陳橋生

  製表/黃文倩

  進入南朝時期,嶺南雖然也難免戰亂的波及,但每次時間都不長,規模也不大,比起嶺北的戰亂不斷、王朝更迭頻繁,嶺南的經濟社會發展要平穩安定得多。

  在文化方面,此時嶺南的發展也步入到一個嶄新的時期。雖然並沒有出現大的文化名人,也不見當地的重要撰述著錄,但在江東文化的輻射下,尤其是隨着大量貶謫、流寓文人的南來,嶺南文化獲得了源源不斷的滋養,得以高起點地接續上南朝主流文學的發展。

  綜合《廣東通志》及諸史書所載考察,南朝時流貶嶺南之著名文士不下二三十人。略表如下:

  從上表不難看出,在南朝宋、齊、樑、陳中,劉宋一朝的貶徙最爲嚴重,而且多是當時的豪門士族。其中尤以謝氏家族受禍爲烈。謝靈運直接在廣州被處死,其後人被棄置於此近二十年。謝緯以駙馬之身份,流寓廣州長達十年。沈懷遠也流寓於此達十年之久,還有吳地的張融、顧邁等,都是一等的高門士族。

  這一次次的貶徙,透露出豪門士族與劉宋皇權之爭的殘酷無情。庶族地主代表劉裕建立起的劉宋朝,與門閥士族還處於一種相互牴牾的狀態中。所以,一方面,因於門閥士族以門第才望自負、恃才傲物之習難改;一方面,統治者顯然是有意識地要打壓門閥士族在經濟、政治和文化上的優勢地位。

  隨着時間的推移,到了齊樑時期,彼此尋求到了相對適合的方式,調整了各自的姿態,矛盾趨於緩和,皇族對於文士的尊崇也日益明顯。樑陳之際的文士,大多或因爲出仕爲官,或因爲避亂而來到嶺南,直接被貶徙的已經少之又少。

  就這些流寓文人的去向地看,大體有“廣州”、“曾城”、“封溪”、“交州”、“始興”等。其中廣州、始興爲重點區域。具體看,流寓廣州的有王叔之、謝靈運、謝超宗、何長瑜、謝緯、顧邁、沈懷遠、劉祥、範雲、王僧孺、範縝、柳惲、徐伯陽、江總、陰鏗、岑之敬、袁敬等十餘人。流寓始興則有沈懷遠、範雲、蕭子範、陰鏗、江總等人。但其實,始興作爲當時出入嶺南的必經之地,恐怕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先抵達始興,然後陸續南下廣州等地。因此,在南朝時期,始興的發展,尤其是它在文化上的快速積累,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其來有自,與其獨特的地理優勢,與一批接一批的文士南來是息息相關的。

  南朝時流徙嶺南者,大多並非如此前的皇親國戚、位高權重者,而是當時數一數二的高門士族,其文化素養代表了其時文明的最高程度。而他們滯留嶺南的時間又都不短,使得他們有較充裕的時間去體驗、領會嶺南文明的精髓及異同,促使中土文明與嶺南文明的融合發展。文明因交流而共生,而精彩,流寓者以其較高的文明,促進着嶺南的提升發展,嶺南的風物人情反過來也帶給流寓者以新鮮的感受,使其創作題材獲得別樣的拓展。而隨着流寓者對於嶺南的文學書寫不斷豐富起來,嶺南的文學形象也從模糊走向清晰,進而走進主流的文學書寫中。

  (陳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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