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產"的話題這兩年可謂火得不行。實際上這個概念在十多年前就開始在一二線城市的市民階級中開始播種發酵,直至今天貌似全中國受過點教育的社會人士都對「中產」這個話題興緻盎然。

我第一次知道「中產」這個概念還是在初中的課堂上。一個老師說起一個畢業多年但和她始終保持聯繫的學生,隨父母移居美國之後時常和她說起在美國生活的點滴。從這個老師口中,我得知了所謂美國的中產階級是住別墅有汽車、小孩子需要努力上學爭取上好大學這個樣子。相信不少人和我對所謂的「中產」也有著同樣的「啟蒙」。可想而知,在那個和現在相比物質不是那麼豐富的年代,這種中產的印象無疑就等同於無比幸福的好日子!

當然,直到今天(2018年8月)絕大部分人在上海這種一線大城市也沒有過上別墅+車的生活。Its so pity~ 但是這並不妨礙廣大群眾對於美好「中產」生活的追求。隨便在知乎上搜一下就會看到一些熱度還不賴的關於中產的問題。這種現實生活和夢想中「中產」生活的差距,以及求之而不得的心理落差已經不知不覺瀰漫於中國社會各個角落。不管是對房價的咒罵,還是對學區和升學資源的爭論,乃至於對於PDD模式和業務的爭議。只要沾上了這種情緒,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學歷高低都多少會血氣上頭,癥狀嚴重者直接破口大罵,無可救藥者已經無需診斷自認為反社會人格障礙。

所以說,「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我黨這句話總結得還是很有水平的不是么?

不得不承認,這種由「中產」(追求)病造成的焦慮情緒所影響的正是當今中國城市社會的市民階級的大多數。而且由於整體經濟周期和外部環境,這種病的傳染性和發病率已經愈來愈高了。其實究其根本,這種病無非源於簡單的「不自知」而已。絕大部分市民階級由中國改革開放、資本主義生產轉移以及城市化使得收入生活水平在一個階段內得到飛速提升。但在此期間並沒有實現有效的資本和生產資料的積累,從而在新的資本和生產迭代中不能獲取資本收益。在勞動收益相對資本收益快速拉開差距的同時,原本的收入被通脹和各種內外部風險衝擊,造成了工薪收入困局。這其實就是現在絕大多數市民階層的現狀。比較暴力和不準確的說法就是,當年因為世界局勢和我黨的一系列神奇微操,讓廣大中間層人民享受了一把工業轉移+人口紅利+二元制社會的剪刀差,現在因為國家資本主義需要+摸石頭過河周期這些之前搭順風車的階層現在更多變成了燃料。當然了,燃料其實在發光發熱的同時也暖和了自己,總得來說不算虧。但是幻想著燒灶的還能上桌吃肉那就有點過分了不是么?

有些病人可能會對這種說法不服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憑什麼只能看著那些上層階級吃肉喝湯?那些土老闆巧取豪奪?而我們這些理應『中產』的人卻要忍受高昂的房價,日益飛漲的物價?不服氣啊~~ 」不服氣就對了,其實人類社會的進步其實不就是源自於人類的貪婪,哦不對,人類對於星辰大海的進取心么。

其實想治好「中產」病也不難,心病要解無非讀書。我們來看一些超過了半個世紀的古典書籍。

這個小資產階級內的各階層雖然同處在小資產階級經濟地位,但有三個不同的部分。第一部分是有餘錢剩米的,即用其體力或腦力勞動所得,除自給外,每年有餘剩。這種人發財觀念極重,對趙公元帥禮拜最勤,雖不妄想發大財,卻總想爬上中產階級地位。他們看見那些受人尊敬的小財東,往往垂著一尺長的涎水。……第二部分是在經濟上大體上可以自給的。這一部分人比較第一部分人大不相同,他們也想發財,但是趙公元帥總不讓他們發財,而且因為近年以來帝國主義、軍閥、封建地主、買辦大資產階級的壓迫和剝削,他們感覺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從前的世界。他們覺得現在如果只使用和從前相等的勞動,就會不能維持生活。必須增加勞動時間,每天起早散晚,對於職業加倍注意,方能維持生活。他們有點罵人了,罵洋人叫「洋鬼子」,罵軍閥叫「搶錢司令」,罵土豪劣紳叫「為富不仁」。第三部分是生活下降的。這一部分人好些大概原先是所謂殷實人家,漸漸變得僅僅可以保住,漸漸變得生活下降了。他們每逢年終結賬一次,就吃驚一次,說:「咳,又虧了!」這種人因為他們過去過著好日子,後來逐年下降,負債漸多,漸次過著凄涼的日子,「瞻念前途,不寒而慄」。這種人在精神上感覺的痛苦很大,因為他們有一個從前和現在相反的比較。——《中國社會各階層的分析》

以上是潤之同學32歲寫下的文字,不知大家讀後是不是覺得有點未卜先知的感覺。怎麼1925年就能預知到了現代人的痛苦呢?太神奇了吧!其實世間從來沒有什麼新聞,人家只不過看到事物的本質而已了。況且人家拜的是馬先生,馬先生怎麼說的來著?「Die Geschichte aller bisherigen Gesellschaft ist die Geschichte von Klassenkampfen.」 所以說治病第一條就是由「不自知」到「自知」。大家當然不可能做到潤之同學那麼牛逼,畢竟人家也是人類歷史上前幾大IPO公司的CEO,但是通過觀察和學習對於所處社會的基本格局有正確和客觀的認識還是不難的。

中國是一個小資產階級群眾廣大的國家。小資產階級中間有相當大一部分人是動搖的。比如富裕中農,大家看到,無論在哪個革命中間,他們總是動搖的,不堅定的,高興起來可以發狂,悲觀起來可以垂頭喪氣。他們的眼睛經常看到的是他們那一點小財產,無非是一兩匹牲口呀,一輛大車呀,十幾畝地呀。他們患得患失,生怕失掉這些東西。——《增強黨的團結,繼承黨的傳統》

這段是不是又看著眼熟,要不是潤之同學的江湖地位,估計不少「中產」病人肯定拍案而起要和這個噴子大戰幾百回合不可。

當一個總司令,你總要有兵。你沒有農民,你看小資產階級還來不來?他跑到你屋子一看,沒有幾個人,就嚇得不來了。小資產階級最容易變,有時他神氣十足,把胸膛一拍,「老子天下第一」;有時就屁滾尿流。你屋子裡一個兵也沒有,又沒有飯吃,他老先生望一望就開了小差。這怪不怪人家?不怪,怪我們總司令,因為你不招兵。小資產階級的脾氣就是這樣,他看力量,看政策,你力量大,他就積極,「我來一個怎麼樣?要不要我去打先鋒?」他看見你屋子裡沒有幾個大人,就說:「下一回來吧!我今天還有事,家裡老婆生病。」只有無產階級招兵買馬,積草屯糧,五個指頭中間有了四個指頭,另一個指頭無產階級佔了一半,大地主大資產階級成了指甲,那半個指頭是小資產階級、自由資產階級,這時如果你再說:「來不來?同志,來開會吧!」他就是老婆有病,也不說了。他看見你有那樣大的力量,就說:「我家沒有事,飯有得吃,老婆很好。」 —— 《毛澤東文集》

所謂的窮則思變,讓一個「中產」去冒著很大的機會成本和風險去創一番事業不現實。我也沒鼓勵大家去做什麼創業,實際上創業不是那麼好乾的。當年乾地下黨有生命危險,現在干創業風險也不小。毛主席當年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如果這麼噴也太沒水平了。如果結合上下文大家很容易可以知道這裡說的是小資產階級的不堅定和動搖。而不堅定和動搖來源於無知和投機心理。如果說無知和投機心理各自的傷害都不算大,那它們結合在一起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問一下那些買了爆雷P2P的維權投資者們。克服這種心理還是要對於事物本質的理解和邏輯思考的能力。而在沒有得出一個由可靠假設和數據支持的邏輯推導結論之前,對於任何的判斷其實都要有風險意識。如果無視風險而又放任投機本性(是的,人類的本性就是貪婪,哦不對,星辰大海)的話,可能輕則失財重則毀家。作為「中產」還是理性求穩的好啊!

這種看起來好像革命的「左」傾意見,來源於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革命急躁病,同時也來源於農民小生產者的局部保守性。他們看問題僅從一局部出發,沒有能力通觀全局,不願把今天的利益和明天的利益相聯結,把部分利益和全體利益相聯結,捉住一局部一時間的東西死也不放。對的,一切依照當時具體情況看來對於當時的全局和全時期有利益的、尤其是有決定意義的一局部和一時間,是應該捉住不放的,不然我們就變成自流主義,或放任主義。退卻要有終點,就是這個道理。然而這絕不能依靠小生產者的近視。我們應該學習的是布爾什維克的聰明。我們的眼力不夠,應該藉助於望遠鏡和顯微鏡。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就是政治上軍事上的望遠鏡和顯微鏡。—— 《毛澤東選集》

馬克思主義是不是望遠鏡和顯微鏡我不知道,因為我既不懂政治也不了軍事。但社會發展,時局變換,錢財周轉,各種改變不由個人意志為轉移是一定的。如同每個人眼下的局部利益能否長遠很多時候也由不得個人意志一樣。絕大多數人都會遵循羊群效應。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這種追隨策略有時候也是局部最優解。而在這樣最大化降低個人風險的同時,每個人也會局限於局部利益。這種「陷阱」效應其實才是刺痛「中產」病人的最大病灶。或許有不少雞湯文會鼓勵大家跳出comfort zone云云,但我還是想重申一下理性和邏輯的重要性,畢竟跳出comfort zone還是有風險和各種ROI的算計的不是么。對於「中產」病來說,跳不跳出comfort zone去追求更多的財富和成功永遠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有沒有想好去不去跳。如果能做到認賭服輸或者安於現狀,其實病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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