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陸遊,就會不由得想起《示兒》、《卜算子·詠梅》、《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等這些千古經典;提起陸遊的愛情,就會不由得想起那個癡情如絕的傳奇女子唐婉。千百年來,陸遊與唐婉的故事始終爲人稱頌不已,其迷人之處不僅在於愛情的可貴,更在於愛情的可悲:一首千古名篇的誕生,卻引發了一個女人的香消玉殞。

  陸遊是在二十歲的時候與唐婉結爲連理的。唐婉是陸遊的表妹,打小兒就比同齡人出色,藝術細胞與美人基因兼有,詩詞歌賦與柴米油鹽共驅。這樣完美的媳婦兒,起初深得陸遊母親的喜愛。但漸漸地,陸母發現新婚燕爾的兒子對學業大爲懈怠,整天與唐婉親密無間,只顧兒女情長,這還怎麼考取功名?於是,陸母做了一件讓人大跌眼鏡的事。

  陸母決定棒打鴛鴦,讓陸遊休掉唐婉,以便能夠安心靜讀聖賢書。這事兒若是放在現在,那必然會成爲不可理喻的笑話,但在以“居廟堂之高”爲奮鬥目標的古代,尤其是重文輕武的宋朝,入仕爲官是每個文人的價值所向。如果陸遊一心撲在風花雪月上,並因此而肄業,恐怕纔是個笑話。所以陸母帶着這份考慮,才狠下心將自家侄女趕出家門。

  陸遊沒有違抗母命,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與唐婉訣別,就這樣一對有情人卻被無情拆散。後來,陸遊另娶,唐婉再嫁,像極了那句歌詞,“各自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然而互相的心還仍有靈犀。

  二人再次相遇是在七年之後。公元1151年,陸遊攜家帶口在沈園遊玩,而唐婉恰好也陪同丈夫趙世程在沈園散心。某個轉角,二人停駐,四目相對,八百孤寒,萬千悵惘油然而生。陸遊和唐婉曾經太過伉儷,如今再相遇,內心塵封已久的感情與回憶再度波瀾湧起。兩家便順勢約了個飯局,席間的氛圍更是微妙不可言。

  散席後,陸遊久久無法平復心情,便揮筆在沈園牆壁上寫下了這一首千古絕調。

  《釵頭鳳》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陸遊把飯局裏的情形都寫進去了,卻寫不盡眷戀與深情,憂苦疾思又難以言狀,相思急切卻只能離散,面對面坐着的就是曾經的最愛,然而今生已然無緣。如此之境,世間經歷過的人恐怕無幾。

  當然,當時唐婉是沒有照會這首詞的,她第一次讀是在與陸遊相遇的四年後。公元1156年,唐婉重遊故地沈園,才見到陸遊題寫在牆壁上的詞作,不禁反覆吟讀,難免感慨萬千,於是也在牆上續寫了一首。

  《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唐婉寫罷停筆,回到家後依舊揮之不去悲傷的陰影,她的心始終留在沈園,她的生命也永遠停在了那裏。1156年秋,唐婉抑鬱而終,年僅28歲。毫無疑問,唐婉的離世與陸遊的《鳳頭釵》不無關係,陸遊這一首詞調流傳千古,而唐婉卻因這首作品鬱鬱而終,這是詞壇的榮耀,更是愛情的不幸。

  值得一提的是,兩首《釵頭鳳》詞牌名來源於二人曾經的定情之物,陸家就是以一支鳳頭的釵子作爲信物送給唐家的。然而催人淚下的卻是,二人的愛情也是由鳳頭釵而終結。輪迴過後,只剩下無盡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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