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的第一場春雨悄然來臨,飄飄灑灑的雨,如絲,如縷。我又想起南宋愛國詩人陸遊,想起他的詩句: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公元1186年春天,閒居老家山陰幾年的陸遊,又一次被朝廷啓用,他奉詔入京,接受嚴州知州的職務,赴任之前,要先到臨安(今浙江杭州)去覲見皇帝。陸遊住在西湖邊上的客棧裏聽候召見,一等就有半月,真讓人心急如焚。一個春雨綿綿的凌晨,百般無聊的陸遊被賣花人的甜潤聲音打動。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臨安春雨初霽》

早晨,陸遊推開客棧的窗戶,西湖湖面籠罩薄薄的霧氣,給人神祕的感覺,觸動了陸遊敏感的神經,他不由得感懷起來:近年來做官的興味淡淡的就像湖面飄浮的一層層薄紗,既然看破了“紅塵”,厭倦了官場,誰又讓我乘馬來到京都作客沾染繁華?

昨夜的淅瀝瀝小雨撩開心事,幾乎整夜難眠。住在小樓聽了一夜春雨滴答滴答的聲音,推開窗戶,小巷深處遠遠的傳來一聲聲叫賣杏花的甜美聲。閒着也是閒着,陸遊鋪開宣紙從容地斜寫行行草草,細細品味自己所寫的字,嘿,字字都還有章法。這段消閒的日子,要麼練練書法,要麼在窗前細細地煮水、沏茶、撇沫,望着西湖品名茶。過得也滿不錯的。唉,等待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呀!陸遊的心又不平靜起來。呵,不要嘆息那京都的塵土會弄髒潔白的衣衫,清明時節還來得及回到鏡湖邊的山陰故家。

胸中有着萬千滔略的陸遊,唯有聽細瀝瀝的春雨抒情,聽清晨那賣杏花甜美的聲音,那是多麼的無可奈何呀!詩人沒有豪唱,也沒有悲鳴,沒有憤憤之句,也沒有盈盈酸淚,有的只是結腸難解的鬱悶和淡淡然的一聲輕嘆,讓人感覺“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這種抑鬱惆悵與其雄奇悲壯並不矛盾。唯其抑鬱惆悵得苦不堪言,纔有更強烈情懷的噴發。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陸遊從淳熙五年孝宗召見後,並未得到重用,只是在福建、江西做了兩任提舉常平茶鹽公事;在老家賦“閒”的5年,更是遠離政界,但對於政治舞臺上的傾軋變幻,對於世態炎涼,他是體會得更深了。以薄如蟬翼的一縷輕紗來比喻世態人情,可以看出他對世態人情的憤慨之深。

唐代大詩人杜甫詩云:“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春雨知道時節,悄然而至潤物豔花兒,這是多麼的讓人驚喜。可是,“閒”如家常便飯的陸遊,報國之志難酬,他癡癡的聽了一夜的春雨,那深巷傳來嬌豔欲滴賣花女的聲音,帶來的“驚喜”一定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沾衣欲溼杏花雨,春面不寒楊柳風。”春雨豔杏花,站在南宋天空聽春雨、聽杏花的陸遊滿衫溼潤。胡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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