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佔雙 圖片/網絡

又是一年春來到，萬物復甦，柳枝柔順，吐出芽包，榆錢成串，綴滿枝頭，各種野菜鑽出地面。春天的野菜特別香，總能吸引人們樂此不疲地撲向田野的懷抱。

春天的蒲公英，東北人叫它婆婆丁。婆婆丁是報春的使者，它的身影總是搶先出現。房前屋後，田野溝邊，隨處可見，但要想挖到好的婆婆丁，還需要走到遠一點的地方。

在南甸子挖婆婆丁，感覺心情特別美麗。天地之間無比廣闊，藍天更藍，白雲更白，春風溫和，帶着青草香。

婆婆丁碧綠的身姿在陽光下閃爍，鋸齒狀的葉片使它成爲雜草中的嬌嬌者，它將無限的碧綠伸展到遠方。可以盡情地挖，直到滿載而歸。直一直腰身，小鎮的房屋在遠方的天空下依稀可見。挖的不僅僅是野菜，更是一種心情。恬淡，悠閒，清靜。

婆婆丁需用涼水浸泡，浸泡好了，葉片飽滿，色澤鮮豔，味道鮮美，炸碗雞蛋醬，配上小蔥蘸醬，滿嘴滿塞，清香中有一種淡淡的苦味。吃慣了大魚大肉，吃慣了反季節菜，來一頓純天然的婆婆丁，真是胃口大開，吃得酒足飯飽。用開水焯的婆婆丁涼拌花生米，用婆婆丁包肉餡餃子都好吃。

有一種和婆婆丁葉片相似的野菜，學名叫苦菜，開白花和黃花，春天來的比婆婆丁稍晚一些。這種菜在大地裏常見，根連根，片連片，剛從地裏冒出來時，能吃，味道不太苦。現在，很多人將這種菜擺上餐桌，我卻不感興趣。遙想兒時的一個春天，我到姥姥家去，衝姥姥要點吃食，姥姥從碗架裏拿出幾棵苦菜蘸點鹽湯，結果被我嚼了兩口便吐了出來，大叫一聲，啥東西這麼苦。每當有人說春天的苦菜挺好吃時，我都不敢苟同。其實，苦有苦的好處，清熱，解毒，敗火。如不喜歡苦味，用開水燙燙，苦味可除。

小時候挖野菜，常會碰到小根蒜。小根蒜叢生聚堆，常生長在向陽的坡上。一堆小根蒜，挖起來絲絲絡絡的。驚叫一聲，這有小根蒜呀，簡直如獲至寶。小根蒜根部呈圓球狀，蒜頭比家蒜小，味首有點像蒜又有點像蔥，清香微辣。用小根蒜涼拌豆腐，用小根蒜炒雞蛋，色澤鮮豔，味道鮮美。

“春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羣鴉。”薺菜也是報春的使者，小小的鋸齒狀的身影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出現，星星點點，生長在鬆軟的田間地頭。挖薺菜可別等到開花，開花就老了，沒開花的薺菜青青，帶有絨毛，葉片沒有蒲公英那麼大，那麼肥厚，顯得苗條嬌小。我的同事鍾女士喜歡挖薺菜，看見薺菜就忘乎所以。她用剁碎的薺菜包餛飩，包餃子，做湯喝，也請大夥嚐嚐鮮，薺菜使肉味更加鮮美。她如數家珍地說，我們老家的薺菜比這兒還好吃，吃薺菜好，能補虛健脾，清熱利水。

鍾女士的姐姐遠在山東，有一年春天給她寄來一大包香椿芽，她送給我一些。雖然是醃製的，但仍感覺到這東西的美麗，真是稀罕得不得了。鍾女士說，新採摘的比這還好，綠葉紅邊，猶如瑪瑙，狀若翡翠，被稱爲“樹上蔬菜”。香椿嫩芽可做成各種菜餚，可以炒肉，可以炒雞蛋，香味濃郁。它不僅營養豐富，且具有較高的藥用價值，爲宴賓饋贈之佳餚。那一刻，我想象着香椿樹的美麗，猶如神往一個素未謀面的遠方女子。

去年我出差到富拉爾基區，和來自全省各地的客人吃了當地的一道名菜，柳蒿芽湯。湯裏有土豆泥，翠綠的柳蒿芽含在湯中，味道苦中有一種淡淡的清香。當地人熱情地講訴柳蒿芽的傳說，傳說達斡爾人住在黑龍江北岸時反抗“羅剎”（俄羅斯）侵略軍的入侵，同“羅剎”展開激烈的戰鬥。當他們彈盡糧絕時，就在河邊的柳叢和草棵子裏採柳蒿芽，用開水一燙作爲糧食充飢，一直堅持到康熙皇帝派大軍徵巢“羅剎”，並將他們內遷至嫩江流域。初到嫩江流域，達斡爾人沒有糧吃，只好採集柳蒿芽度饑荒，柳蒿芽具有清熱解毒、強身健體、能作糧食充飢的作用，使達斡爾人度過了那段最困難的歲月。難怪達斡爾人對柳蒿芽有着深厚的感情。

吃柳蒿芽的基本方法是燉湯吃，可以放排骨。工序費時比較長，大體反覆要四五道工序，做出來的味道雖苦確香。達斡爾人逢年過節的時候，柳蒿芽排骨湯一定是不可缺少的桌上佳餚。

春來野菜香，想不到，有多少不起眼的野菜還飽含着厚重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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