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袊嗣穸Y争。

你说我是权贵,那太好了,带资入党,为解放全国人民而斗争。

你说我不是权贵,是屁民,那还想什么,加入红军,打土豪分田地,为解放全中国人民而斗争。

你说我不是屁民,是国军,那太好了,投降红军,加入红军,为解放全中国人民而斗争。

你说我是大军阀,这会还是北洋,中国共产党还在上海印传单,那太好了,通电全国,支持孙总理。为推翻北洋军阀而斗争。

你说我又不是大军阀了,就是民国一个普通大学生,这时候中国共产党也还在上海发传单,那还等什么,加入我党,申请去湖南,找毛委员。为解放全中国人民而斗争。

你说我到了中国共产党成立前的民国。

那还等什么,去找孙总理,坚决与北洋军阀做斗争,解放全中国人民。

你说我就不能当个贪官污吏,才子佳人,在浪漫的民国快乐的生活么。

这还真不能。

我高祖父是前清的进士,民国的咨议,政客军阀说杀就杀了。

就我这去了也是完蛋。不如加入革命势力。

哪怕死了,将来人民英雄纪念碑好歹还把我算进去啊。


有人觉得富家子弟没有革命积极性,普通平民只能默默死去。

这让我想起了不做安安饿殍,犹效奋臂螳螂。

而当时恰恰是不安的饿殍,效奋臂螳螂,推翻了压在饿殍身上的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

这才有人在评论区指责安安饿殍。

说到富家子弟。公子哥。

我的天祖也就是六世祖是光绪十七年进士,年轻时是胡林翼的幕僚,我的高祖也就是五世祖是光绪二十年进士。

我高祖进士那年恰逢中日甲午战争。

中国一败涂地,丧权辱国,次年就爆发了公车上书。

当时我高祖的同年状元张謇。

也就是著名实业家,我高祖他们当时眼见维新无妄。

饱读圣人之书的翰林开始了实业。

在家乡开办纱厂和纸厂。

辛亥后,我高祖成了湖北咨议。

当时的人民希望联省自治,推翻军阀的独裁。

我高祖等人便四处奔走,去北京请求罢免湖北督军王占元。

但是军阀政客是容不下我高祖这种人的。

于是派人撞死了我高祖父,就在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之下。

当时我高祖好友刘凤章先生听闻我高祖遇害曾做挽联「当道尽豺狼,斯世那容公立足。同堂处燕雀,前途更令我伤心。」而刘凤章先生就是恽代英烈士的老师。

我高祖的两个孙子,也就是我爷爷的两个兄长。

目睹国家黑暗,亲人遇害。

学习,学习个屁。

投身革命了。

四一二清党后。

我曾祖的国民党朋友曾来信,劝说我两个叔祖不要留在共产党,蒋将军要清党了。

我两个叔祖返乡说服了我曾祖。

同我高祖一样,去做了他们认为对的。可以挽救中国的事。

此后我两个叔祖相继死于国民党的屠刀之下。

抗战后,国民党更是直接征用了我家的祖宅。

称这是敌产。

一个大夫第就这样消失在了国民党的炮火下。

而我的爷爷在淮海战役后加入了解放军,后来在兵工厂工作。

不再有了他幼时的家破人亡,动荡流离,

能躺在摇椅告诉我我们家族的往事。

我想这怕是中华民国怎么也给不了的。

中华民国像我家这样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钱锺书的围城里,方鸿渐本也是地方豪绅。

也是说没落就没落。

中华民国恰恰是一个全国都在倒退而当权者却日进斗金的时代。

要是这样还不想著推翻,只想著五子登科。

怕是乏走狗都做不了,只能做亡国奴。


穿越民国不投共,XX万人捅。


在民国,我成了一个炮灰女特务。


一个除了主角光环没有,啥光环都有的特务。


负责培养我的病娇军官上校,此时正躺在我怀里。


我当场懵逼,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瘦削的下巴,薄抿著的唇,硬挺的鼻梁和一双肃杀布满血丝的眼,一看就整夜没睡的样子。


衣服……哦,衣服还在,谢天谢地谢霆锋。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惊骇,老师的脸色更差了,目光像刮骨刀一样落在我的身上:「见到鬼了?」


鬼都比你慈祥!


确认过眼神,是我惹不起的人。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正康桥著,啊不,正沉默著,医务室又推门进来一人。


顾微山旋风一样急火火地冲进来,看见躺在我怀里的老师,比刚醒来的我还要懵逼,如遭暴击,仿佛被雷劈,分不清东西。


我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过去,他敬礼的动作生生卡在了一半儿,脸上是几乎快哭出来的表情,满眼都写著:我最崇拜的上校大人不清白了!我最崇拜的上校大人被废物玷污了!


对,他眼里的废物就是我。


我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废物,糟蹋了老师这个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并且马上要把这里变成十里八乡有名的社死现场。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但老师不愧是老师,这种时候还很他娘的镇定:「什么事。」


顾微山扁扁嘴,忍住不哭:「上峰来了电话。」


老师低低「嗯」了一声:「知道了。」


顾微山很伤心,顾微山不肯走,顾微山很想哭,但顾微山要忍住,顾微山幽幽地盯著他敬爱的上校大人……和我。

然而上校大人并没有理他,而是对我道:「抱够了吗?」


声音很冷,一贯的嫌弃,恨不得当场表演挫骨扬灰的锋利。


但是我没动,因为:「……麻了麻了,老师。」


吓麻的。


他眸色微沉,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我酸麻的肩膀,我就像僵硬的木乃伊一样转了半圈,平躺在了床上。


密密麻麻的刺痒立即蜂蛰一样蔓延到四肢百骸,这酸爽,我不想拥有。


老师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扔到床头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响,著眼看去,裹成一团的毛巾颤了颤,露出里面包裹的几块大冰。


正纳闷著,便见修竹一样的手探来,复上了我的额头,他的手好冷,像是冰做的,冻得我直打哆嗦。


「烧退了。」他沉声开口,将被子往上拉著掖紧,动作粗鲁,力道却很轻,和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大相径庭。


「病好了就去训练。」他又冷声补了一句,皱著眉理了理身上满是褶子的墨绿军装,动身离开。

而我,昨晚的事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直到大半个月之后,老师极为不自在地从身后拿出一只乳白色的小泰迪熊,满面嫌弃地塞给我,我才知道那晚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发烧的时候梦回童年,满脑子都是小时候那只被抢了的梦中情熊,于是八爪鱼一样缠住我的老师,浑天浑地的哭嚎了一晚上「my little teddy bear」。


这事儿实在是太艹了!


我一点都不想承认,但老师神色认真,我不得不认,只能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师,您不懂英文吧?」


他语气淡漠:「不懂。」


那就好。


我大松一口气,假装无事发生,没话找话地问道:「这熊哪儿来的?」


民国时代的军校里,竟然出现一只玩具泰迪熊,怎么想怎么像鬼故事。


「战利品罢了,不给你也会被销毁。」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耳尖莫名有些发红。


战利品?还有人带这玩意儿上战场?爱好挺别致啊!


我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模糊的场景,看起来像是我和萧明璋的对话。


我似乎意识不清地嘟嘟囔囔抱怨:「我就想要一只 teddy bear,一只小小的 teddy bear,怎么就偏偏天不遂人愿了呢!」


而萧明璋静了静,忽然低声道:「天不遂人愿,我随你愿。」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著,就听眼前的萧明璋又不自在地补了一句:「Don『t take it seriously。」


我:……喵喵喵?!


「你不是说你不懂英文?」


「只是会说而已,算不得懂。」


kill !


他瞅著我一脸懵逼,微微勾唇,神色玩味:「我倒是不知道你会说英文。」


我斩钉截铁:「我不会!」


他充耳不闻,只转头吩咐顾微山:「让她跟著七班一起上西式社交礼仪课。」


我急了:「我说了我不会英文!」


他淡声开口:「How are you?」


我脱口而出:「I『m fine,thank you, and you?」


他轻一挑眉,目色幽深,谈笑间,樯橹 Double kill !


我恨我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


我懊悔不已:「Fuck !」


他眼风扫来。


我:「……Fuck myself!」


他眼风如刀。


不、不满意?


我充满求生欲:「Fuck Japaneses animals !」


他眼里终于出现了赞赏,却又警声道:「小女孩不准说脏话,下不为例。」


我:「……」


你说话好冷漠,仿佛我刚才没让你满意过。


他又饶有兴趣地盯著我瞧:「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没了!」我拚命摇头,差点哭出声来:「老师,我还是你亲学生吗?」


他一派云淡风轻:「就因为是亲学生,才要让你多学点技能,争取活到抗战胜利。」


Triple kill !


淦!淦!淦!


——————


我,岳楠杉,妥妥的穿书炮灰女配,在这遍地男女主的地方,我除了没有主角光环,什么光环都有。


比如弱鸡光环。


有多弱鸡呢?


除我之外皆人才。


军校九个班,班班都有出名人物。


一班力大无穷赵刑天,


二班天女散棍周悟空,


三班金蛇长鞭柏素贞,


四班百步穿杨盛吕布,


五班孙子后人孟张飞,


六班神机妙算沈观音,


七班绝美名媛薛黛玉,


八班世家公子甄宝玉,


九班就是我们班,以我最废柴出名,全校皆知。


另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儿,就是上面八位两两结对,生死搭档,而我……只有我自己。


毕竟我单身狗光环百年不破,全校都脱单,就我吃狗粮。


但我进军校这个事儿,真是个意外。


那日我走在街上,碰巧就遇见了巡警,碰巧就被错认成了杀人犯,碰巧就被关进了死牢,碰巧还男女同监,对方贩毒还强奸,一点都不冤,而我没钱改迁,难逃生天。


面对这么一个活禽兽,我苦哈哈地往头顶一瞧,果然:您的倒霉光环已上线。


但倒霉光环也是光环,只会让我倒霉,不会让我倒霉死。


所以在关键时刻,我靠著慌乱中摸到的半块砖头,反杀了。


然而倒霉光环总得倒霉,所以我满面惊恐,满手血污,还没来得及害怕,更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无声无息地站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位置。


前面那人容色锋凛,风姿峻拔,墨绿军装笔直挺括,衬得他如悬崖之巅的茂茂松柏,傲骨嶙峋,肃穆峥嵘。


当时我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位松柏老哥是个魔鬼,更不知道这个魔鬼后来会成为我的老师。


而后面那个青年恭敬地落后他半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是他的卫兵顾微山,虽年纪不大,却也是眉目锐利,一瞧就不大好惹。


但无论怎么看,他俩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我愣愣地瞧著二人,脑中飞快地闪过了千百个念头,土遁水盾尿盾知乎蹲……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果然往头顶一看,『黑脑洞』光环只会迟到,不会有用。


「为什么杀他?」老师沉沉开口,带著不容拒绝的气场。


我觑著他的脸色,猜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完全不想不打自招,突然就记起刚才外面喧喧嚷嚷发生了暴乱,便立刻道:「这跟我没关系,是刚才闯进来的暴徒所为。」


顾微山专业拆台一百年:「确实有犯人想趁乱逃跑,但已被当场射杀,并没有往这边来。」


啊这……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思绪飞转,强行辩解:「那……那么多人……没准就有……漏网之鱼……呢?」


「是吗?」老师轻飘飘地反问一句,别有深意地将手中的勃朗宁轻轻擦拭,干脆利落地插入黑色的皮质枪套,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非常,却一举一动都带著威迫的意味。


我心里猛然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估计脸都已经开始发白,却不死心地挣扎:「……是……吧?」


顾微山却像一台挖掘机成了精,齁准地挖掉了我的根基:「我们亲眼看见你动的手,你还不承认。」


我靓女语塞,只觉头顶的诚实光环差点闪瞎我的狗眼。


好吧,我只能坦白:「他要非礼我,我一害怕就……」


老师乌凝凝的黑眸沉的厉害,一开口就是老淡漠无情了:「一连砸了七下,你很有勇气,也很有魄力。」


是,我有勇有谋有力气,可我为什么就是没有运气!


果然当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所有倒霉,都早在背后标好了老师。


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我也豁出去了: 「这人制毒贩毒,强奸幼女,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杀了他也算我除暴安良。」


他目色幽深,淡漠点评:「你很伶牙俐齿。」


我垂下眼睫,一脸谦虚:「位卑未敢忘忧国。」


他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盯著我打量,眸光像是钢刀一下下刮过皮肤,扫过骨头,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寒凉。


气氛静默片刻,他沉沉的嗓音在小小的监牢里回响:「好,我就给你个忧国忧民、报效国家的机会。」


我吓得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你究竟是谁?」


他眼色微动,顾微山立刻接收到信号:「这位是国民政府特务军校校长,萧明璋——萧上校,现在由他接管这个监狱。」


我才十六,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的军衔!


但似乎很高级的样子,我弱弱开口:「那……你们要……怎么样?」


萧明璋颇有兴趣地瞧了我半晌,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朝著顾微山吩咐道:「带走。」


我慌了神:「带、带哪儿去?」


顾微山不客气地反剪我的双手:「当然是去军校,恭喜你,以后你就是一名光荣的特务了。」


「你才是特务!」我反口相讥,「你全家都是特务!你子子孙孙都是特务!」


顾微山满脸光宗耀祖:「我本来就是特务,承你吉言,也希望我的子孙后代都是光荣的特务。」


我:「……」


——————


之后我被蒙著头带进了一辆车,颠簸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刚进屋,萧明璋就扔过来一套军服,并命令下去将我安排在了军统特务特训第九班。


我选择拒绝。


萧明璋拒绝了我的拒绝。


我选择以理服人:「我只是个酸菜鸡,又酸又菜又辣鸡,真的承担不起民族大义。」


小时候看革命先烈们的故事,谁在钦佩敬畏之余没代入过自己?


反正当时我就觉得,要是我被俘虏了,别说扛下酷刑,抽我一鞭子就啥都招了,所以当间谍,我是真的不可以。


但萧明璋不要我觉得,只要他觉得:「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我差点急眼:「我有那么特殊吗?」


「当然。」他神色笃定,薄唇轻启,低喃细语像是情人间的缱绻情话,「你最特别。」


我霎时寒毛乍起,蓦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冷森森的目光像是毒蜂的针在我的脸上流连:「……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一知道,我就知道了两个月。


或者说,我在军校里被关了两个月。


更准确点,是我在军校里折腾了两个月。


一开始我是被单独关著的,但是没多久,萧明璋就给我换了地方。


因为在某一天深夜,我拿著裹了布条降噪的勺子,在挖了一半的地道里,欢快地刨著土的时候,萧明璋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给我吓得差点当场劈叉。


他一双鹰眼寒测测地盯著我凝滞略带仓惶的脸,缓缓开口:「怎么,见到鬼了?」


你比鬼可怕多了!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十分纳闷儿,我白天顺从无比,演技精湛,半夜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挖地道,可以说是伪装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这么想著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挖的地道就在我房间底下,每天像老鼠一样吵得人心烦。」


「……」我痛心疾首,我追悔莫及,我真是千算万算都不如这只老狐狸!


然后我就被关到了萧明璋的房间里,而他睡在外间客厅的沙发上,亲自看守。


我心里相当不服气,暗戳戳地思忖,如果他能听见我挖地道的声音,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他睡不著,要么他还是睡不著。


于是我计上心来,只要他一躺下,我就开始唱歌,声音也不大,就刚刚好客厅里能听见。


但是等他一起身,我就立刻闭嘴装死,活像一只小蜜蜂,就在耳边嗡嗡嗡,不拍死吧,忒烦人,拍死吧,诶~~你抓不著略略略!


于是关了我七天,每天都睡不好的萧明璋眼见著受到了影响,而我却白天睡觉,晚上哼歌,十分的精神奕奕,大有再战五百年的架势。


他终于忍无可忍,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不仅每天白天派人看著我不让睡觉,还断了我的吃食,扬言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让我吃饭。


这我是完全扛不住的,别说像他那样坚持七天,才第二天,我就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第三天,双眼像被粘了强力胶,睁都睁不开。


第四天,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更困还是更饿。


第六天,萧明璋站到了我的面前,军装笔挺,军靴锃亮,精神小伙,不请自来。


而我,前后被关了将快一个月,又五六天没有吃饭睡觉,嘴唇干裂,困顿萎靡,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到达了极限,甚至神志已经开始溃散模糊,虚弱的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看不到萧明璋冷漠阴沉的脸,但他冷厉的声音却像冰锥一样刺进了耳朵:「考虑好了吗?」


我毫无反应。


萧明璋揪著我的领子就将我拉起来,语气冰寒:「说话。」


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没了知觉,头晕目眩之中,模模糊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心里情绪瞬间如火翻滚,涌起了上了漫天漫地的委屈,满心都是苦涩酸楚。


我一向是三好青年,守法公民,将来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长这么大连警察局门口都鲜少路过,更别说被关押进监狱,被人如此强硬的威逼胁迫,要我以命相搏。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力气抬起了胳膊,又是凭著什么样的信念,才伸手摸向眼前的那张脸,但是我知道我的很难过很委屈,只有他才能抚平。


我的手一凑近,萧明璋便偏了偏头,本以为轻易就能躲开,却没想到我太执著,还是被我摸到了侧脸。


我的指尖柔软细腻,但温度很低,像光滑的冰一样摩挲在在他的面颊。


他眼中闪过不耐烦的神色,手指大力地钳住我的下巴,缓缓凑近,一双眼睛像铜铃似的瞪著我,熟悉的面孔瞬间消失,只有他那冰冷如刀削的脸陡然被放大在眼前,宛若鬼域罗刹:「我问你考虑好了吗?」


「……」


「回答我!」


好半天,我才在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之间,缓慢地接受到他的意思,微微睁了睁眼,气若游丝地开口:「好。」


他指节将我的下巴捏紧,命令道:「听不见!大点声!」


大不了!我晕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床边的台灯散发著柔和的光芒。


我手腕上输著续命的营养液,肚子饿的咕咕作响,但却完全没有力气叫人,甚至虚弱到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接著眼前一黑,竟然又睡了过去。


醒了个寂寞!


再睁眼天已经大亮,冬日正午的阳光不会毒辣炙烤,只会从窗棂柔柔地洒进来,照耀一室明亮。


护士看我醒了,立即关切地询问情况,不一会儿就拿了软糯的白粥进来,我三两口吃得精光,再要一碗。


但她拒绝了我,说我饿的太久,不能吃太多东西,要慢慢来。


清汤寡欲的日子过了一个多礼拜,我才算逐渐恢复过来,那天正闭著眼在病床上小憩,日常在叨叨咕咕地骂著萧明璋,一记左勾拳右勾拳,惹毛我的萧明璋很危险,然后萧明璋就走了进来。


我天然敏锐的第六感感觉到一丝丝危险,下意识睁眼,看见他那张黑脸,惊得差点从病床上翻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我:「怎么,是见到鬼了,还是做了亏心事?」


我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心道别说见鬼,就是鬼见你都得绕著走。


但是我没胆子说,而是赶紧起身坐好,嘴里却忍不住嘲讽:「萧上校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他懒得跟我扯皮,只口吻严厉地说道:「既然好了,就去训练。」


我瞟了他一眼,立刻自然而然地捂住肚子:「我还是觉得有点疼,看来得再歇一段时间。」


他丝毫不给我留面子:「想必是吃饱了撑的,再关起来饿两天好了。」


「别别别!」我瞬间老实了:「我没事了,现在就可以去训练。」


等我下床穿好了鞋,萧明璋已经出了病房,见我跟了出去,扬手就扔来一套芥末色的军装:「换上。」


这颜色真丑,我暗暗在心里吐槽,但敢怒不敢言,还是乖乖地穿好。


到了训练场,我看著各式各样的枪械和上百架靶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怵,我已经很久没去靶场摸过真枪了,手生。


不过转念一想,这没准还是件好事儿,我何不装著一副愚笨的样子,消磨掉萧明璋的耐心,让他觉得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没准就愿意放我走。


「打过枪吗?」萧明璋问道。


我立刻回答:「从来没有!」


他察觉了我语气里的异样,不著痕迹地眯了眯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顾微山吩咐道:「给她示范。」


「是!」顾微山得令,干脆利落地示范了组装枪支、压装子弹,瞄靶打枪、正中十环等一系列满分教程。


萧明璋看了一眼我:「你来。」


我赶紧装笨:「他演示的太快,我没学会。」


萧明璋却并不上套:「试试看。」


我面色为难,故意强调:「我……我从没学过打枪,万一擦枪走火,多不好……」


萧明璋一双鹰眼又眯了眯,手慢慢摸上了枪,我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说罢,我便开始动手组装枪械,态度急切,动作缓慢,中间还故意抖著手掉了好几个零件和子弹。


顾微山看著我笨手笨脚的,嫌弃地提示了好几遍,我都装作一副听不懂的白痴样,努力的消耗著他们的耐性,但是萧明璋却一言不发,让我心里著实有些发慌。


等终于组装好了,我双手拿起枪,一脸肃穆的瞄准,却在打出去好几枪之后,连靶子的边儿边儿都没碰到,看得顾微山直心疼子弹。


我自然瞟到了他的神情,心里不禁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看来装的还是像的。


萧明璋目视著前方,淡淡开口:「你知道对一个新手来说,最困难的是什么?」


我迟疑著开口:「打十环?」


他漠然否定:「组装枪械,新手看十遍都未必能完成一半,你却看一遍就会了,甚至还能顺利打出子弹。」他顿了顿,竟然开口称赞我:「看来你很有天赋。」


淦!又上套了!


要么承认自己撒谎,要么承认自己有天赋,哪个都讨不了好!


我索性不接话,直接推辞:「都是运气好,瞎弄。」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瞧著我:「那么,回答我,对一个满分枪手来说,最困难的是什么?」


我不太懂他问这句话的目的,犹豫著开口:「次次都打十环?」


他幽幽地盯著我,目色沉若深海,将波涛暗涌都压在最深处,面上却一派风平浪静:「是明明有打十环的本事,却要强装不懂,回回落靶。」


我悚然一惊,心骤然沉了下去,他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警告。


「你的演技不错,但是,」萧明璋目光凛冽,话锋一转:「头回摸枪就知道双手托举,稳如老手,看来你对各类枪型的后坐力都很了解。」


草率了!草率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儿,这该死的反射动作。


萧明璋冷冷地瞧著我半晌,目色骤厉,突然将枪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为了不再浪费子弹,就由我亲自给你示范。」


我神经猛然崩紧,一瞬间就冷汗冒起,簌簌滑落,立刻举起双手投降,露出一个颤颤巍巍的笑容:「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见他并没有反对,我赶紧小心翼翼地从枪下移开,闭了闭眼,竭力镇定了一下心神,一连朝前开了五枪,报靶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三个十环,两个九环!」


我小心地瞟著萧明璋的神色,屏气凝神等他开口。


过了半晌,他才淡淡道:「还不错。」


我抹了抹额头冷汗,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枪械足足训练了一上午,我手都被震麻了,脑子里、耳朵边儿都是嗡嗡的响声,听别人说话都得让对方大点声。


不过一面对起萧明璋,我立刻无师自通了唇语,虽然每每都把意思猜的七零八落,但是他难得的没再骂我,估计是觉得骂了我也听不见,还浪费口舌。


午饭的时候,他依旧叫我同在一桌吃饭,纵观全校,我是唯一一个有这种待遇的,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是嫌我不安分,才会特别对待。


但当他把他自己那份牛肉罐头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受宠若惊了,连连推拒道:「这不合适……」


萧明璋眉头又拧了起来:「少废话。」


被凶了一句,我心里却踏实多了,立马夹了一块儿进嘴里,又扒拉两口米饭,瞬间开心得笑弯了眼,吃到肉的第一天,幸福!


——————


下午是电报翻译课。


我虽然对这个很感兴趣,但并不想表现的太过显眼,于是故意把几份入门级的练习全写的语句不通,词不达意。


不过我知道,我的每一份作业,最后都会放到萧明璋那里过目,所以我特意用了斜字文,第一行的首字,第二行的第二个字,第三行的第三个字,斜著类推向下,连起来都是在骂他,骂的五花八门却又用词隐晦。


我笃定他不会注意到,暗戳戳得意的很。


然而就在又瞎写完一份电报的时候,萧明璋沉著脸进来了,三两步就走到我的面前,扫了一眼我的本子,冷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骂我。」


又被发现了,真是老奸巨猾!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却忽地被他弹了个大脑奔儿,他手劲儿奇大,活像一个钢珠重重打在了额头上,我不禁愤怒地看著他:「我没骂你!」


他一侧眉毛挑著扬起来:「心里骂也不行。」


我捂著疼炸了的脑门儿,忍不住瞪他,却见他指节又微微一动,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往后跳了老远。


他冷眼瞧著我:「能长记性最好。」


我心里的小火苗嗖嗖往上窜,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腹诽,等他一瞪眼,连腹诽也没了。


委屈,就是委屈,非常的委屈。


——————


军校训练的强度太大,而我又刚刚病好,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没几天就腰酸背痛,几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那天中午在食堂,我又和萧明璋坐一起吃饭,身后是其他学员低而兴奋的交谈声,正好奇著,就听萧明璋忽然问道:「会骑马吗?」


我一愣,老老实实地回:「不会。」


他并不意外,只道:「下午是马术训练。」


「哦。」我没什么兴趣,咽下嘴里饭菜,又喝了口汤,随口问道:「哪个老师教?」


萧明璋神色淡漠:「我。」


我毫无防备地就被呛到了,一连猛咳了好半天,惹得别人全都看了过来,我却完全顾不得,只不敢置信地确认:「谁教?」


萧明璋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回答,但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


完了!完了!完了!他终于要冲我下手了吗?终于不再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了吗?


看著我震惊到呆滞,他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明知故问:「怎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不敢不敢不敢。」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就是……有些不成熟地觉得,您这身份,您这地位,您这成就,来给我们来教马术,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他目光幽若沉水:「你似乎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我干脆利落地认怂,谄媚道:「老师好!」


他唇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沉沉「嗯」了一声,继续吃饭,不再理我,我即便在不关注他,也察觉到他今天似乎比往日胃口好的多,于是心情更差了!


我漫不经心地扒拉著饭菜,思索著下午怎么才能逃课,却在恍神间,似乎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嗓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并没看见期待中的身影,眼前这数千个人影,没一人肖似我最挂念的那个。


心里霎时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陈杂,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拿著筷子一下一下戳著饭菜,好好的白米饭都被我糟蹋成了米糊糊。


正出著神,便听萧明璋严厉道:「不吃饭就去训练,别影响我食欲。」


我本来就心情糟糕,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火起,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不吃就不吃!」


说完看也不看他,起身就走。


他斜斜地撇了一眼我的背影,放下筷子,神色慢慢变得沉郁晦涩。


我憋著一股气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冷风像刀子似的簇簇灌进脖子,这才发觉刚才走得气极,忘了拿外套,只好转身回去取。


刚到门口,就见萧明璋拿过我的碗正准备吃我的剩饭,一旁站著的顾微山看著碗里卖相巨差的饭菜直皱眉:「上校,还是倒了吧。」


「无妨。」萧明璋毫不介意地吃进嘴里,肃声道:「粒粒皆辛苦,不要浪费粮食。」


「可是这饭也太……」


顾微山还要再说,却被萧明璋打断:「你把外套给她送去,回头冻病了,又给我找麻烦。」


顾微山无奈,只能应是,拿著衣服往外走,我见状连忙后退几步,假装刚往这边走的样子,接著便见他从里面出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一扬手便将外套兜头罩在了我头上。


我一言不发,默默地将衣服扯下来抱在怀里,心里就是惭愧!非常惭愧!我对不起农民伯伯!


但惭愧之余,我又觉得萧明璋吃我剩饭这事儿,它……有点暧昧。


于是我思考了良久,去找了六班神机妙算的沈观音。


我的目的很明确:「给我算一下,萧明璋是不是暗恋我?」


她差点直接捏碎了手里用来算卦的龟壳:「你说啥?」


「我说萧明璋是不是……」


「让你说你还真敢说啊!」她断口截了我的话头:「谁给你的勇气,鲁迅吗?」


我心里也有点虚:「那他为什么老是盯著我不放,还吃……」


她又不耐烦的打断我:「你要是老实点,不天天扒墙头挖地道地逃跑,他能盯著你吗?」


说的也是。


但这个思路给了我一个灵感,于是我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自在地问道:「你说……如果我勾引他喜欢我,他能放我走吗?」


「你有病吧!」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声音却陡然低了八度,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既然你大发慈悲地问了,我就诚心诚意地告诉你吧,我还真给老师算过命,他是高僧命格。」


「高僧?」我懵了,「那不就是和尚吗?」


她表情莫测地点点头:「所以老师生来就是普度众生的,心中只有佛,只有党国,不会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动情。」


我有点不死心:「那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呢?」


她嗤笑一声:「岳楠杉,地球已经容不下你了是吗?」


「……我认真的。」认真地想离开军校,不择手段那种。


她翻了个白眼,就差用龟壳在我脸上盖一张辟邪符了:「滚!」


滚就滚!


————


从沈观音那里出来,我便往马场那边走,走著走著,突然又闻到那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第一反应就是向四周看去,却只见大家具是行色匆匆,都赶著去上课。


影影幢幢中,我循著香味搜寻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找到,就连空气中稀薄的气息也越来越淡,渐渐消散,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满心失望地往马场走,迟到是必然,被训也是必然,我低著头听著萧明璋愈加严厉的声音,心想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妄想他对我有意思。


好不容易归队,身旁的赵初月鬼灵精一样瞅了我一眼,用她那萌哒哒的娃娃音小声道:「老师对你有点特别哦?」


喵喵喵?你要说这事儿我可就不丧了!


「怎么说?」我浑身的小雷达都竖了起来。


她悄咪咪地瞅了瞅萧明璋,压低了声音:「上课之前,除了你所有人都到齐了,老师就一直在看腕表,后来虽然准时上课,讲的也完全没问题,但总是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往门口看。」


「这算什么?」我有些失望,「不就是等我进来训斥我,他哪天不是这样的?」


赵初月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你见过他这样对别人吗?」


那倒是没有。


可别人也没像我这么折腾他啊。


正说著,一道肃冷的视线扫了过来,我俩瞬间住了嘴。


沈观音和赵初月的话是两个极端,拚命把我的思绪往两个方向拉扯,让我忍不住一直琢磨这事儿,导致萧明璋讲的马术要领和注意事项,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初月又碰了碰我,一脸的跃跃欲试:「发什么呆呢?骑马了!」


大概所有人心里都有个骑士梦,所以助教教官们把马一拉过来,四周就响起了欣喜雀跃的窃窃私语。


我不怎么感兴趣,只随著大流,心不在焉地上了马。


正神思漫漫地拉著缰绳往前走,赵初月已经骑著马跑了一圈儿回来,满脸兴奋地围著我转:「还在想呢?别想了,老师的骑术课可不常有,快跑起来试试!」


她说著扬了鞭子,照著我的马屁股就抽了下去,马儿吃痛,立刻就颠颠跑了起来,因为惯性,我身体猛地往后一仰,童年落马的恐惧回忆猝然袭来,我立刻就有些慌了,虽然努力地夹紧了马肚子,但还是身形不稳地晃动了起来,左摇右摆地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赵初月的马是个慢性子,驱赶半天才不情愿地跑几步,她也没想到只是随手抽了一下我的马,它就如此矫健地奔了出去,赶紧大叫著通知教官。


我不断尝试著拉紧缰绳将马叫停,但是它似乎能察觉到我的害怕,压根儿不听我的指令,随著越跑越兴奋,速度也越来越快,尽管我尽力放低重心贴紧马背,还是几次三番差点被颠下去,一时间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萧明璋立刻就发现了我这里的情况,伸手拉过一匹马就翻身而上,一路追赶过来。


他的骑术纯熟精湛,加速迅疾无比,黑色骏马被他驱著,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起来,驰骋之中,他长身跨于马镫之上,手高高地挥扬著马鞭,英姿卓越,动作矫健,一往无前地迎向猎风飒飒,风驰电掣间,仿若展翅翱翔的雄鹰。


我却甚是狼狈,还被颠的头昏脑涨,恍惚间只觉马的速度逐渐趋向狂奔,抬头向前望去,不远便是一个长而陡的下坡。


我心里慌得厉害,紧紧攥著缰绳的手心全是冷汗,心知我这条小命怕是不保,又急又怕之中,我当机立断做了跳马的决定,否则它在坡上撒起野来,把我掀地上事小,踩踏我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我模糊著视线又审视了一番地形,咬咬牙,刚要松开缰绳,就听见纷沓的马蹄声从后由远及近,紧接著便见萧明璋已经追上来与我并驾齐驱,焦灼地大吼:「手给我!」


我脑子嗡嗡的,但身体早已习惯听从他的命令,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过去,被他一把攥住。


他的手很大,意外的宽厚温暖,牢牢地将我冰冷的指节握进掌心,用力一拽,我便顺势跃身跨上了他的马背,接著他长臂环来,将瑟瑟发抖的我拥进怀里,隔开了外面激涌的凛冽寒风。


惊慌之中,只听我的马嘶鸣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撒著蹄子朝坡下奔腾而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在萧明璋的怀里颤颤巍巍地缩成小小的一团,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心口,暖烫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肌肤,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刺骨寒凉,我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腰,他猛然一僵,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落进耳朵里,仿如鼓擂,终于让我有了一丝还活著的感觉。


他素来不习惯与人亲密,却并未将我推开,只搂著我的手臂又紧了紧,收著缰绳放慢速度,待马儿缓冲了一些之后,才向后转了个弯,驱著马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刚停下来,我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就猛地被萧明璋从马上扯落,腿一软便摔在了地上,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目中神色惶惶,泪水就不自觉地溢了满眶。


「真是见鬼!」他狠狠咒骂一声,怒气更盛,伸手便揪著我的衣领将我拽起来:「你就那么想死!」


我两眼怔怔地瞧著他,既是恐惧又是惊吓过度,见他发火就更是害怕,仰著下巴目光迷蒙地望著他,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眼泪更是忍不住地簌簌滑落。


他毫不心软,面上的冷硬寒色愈重,瞪著我的眼里有著滔天的怒火,直要杀人一般。


赵初月见状,咬著牙上前解释道:「老师,不怪她,是我惊了马。」


「闭嘴!我没问你!」萧明璋语气如刀,目色似地狱修罗,几欲将她片片砍碎。


赵初月被他吼的猛然一颤,只觉身体僵麻瘫软,即刻就动也不能动了,七班的薛黛玉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她如此模样,赶紧将人拉了回去。


萧明璋粗喘著气,胸膛剧烈起伏,双目怒瞪我半晌,霍地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拽了起来,脸上是咬牙切齿的狰狞:「一下午你都心不在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把你从监狱里带出来,你早就和死刑犯一起处决了!「


「不过没关系,」他顿了顿,猛地用力捏住我的脸,语气像极了一把饮血而立的寒刀,「犯人还有很多,我马上就将你丢回去,让你死个痛快!」


我心头颤颤,仓皇失措地摇头:「……不要。」


「不准哭!」他最见不得我软弱,目光更是凌厉,伸手便扼住我的咽喉将我扯近,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彰显了他此时的滔天震怒:「岳楠杉,你是不是以为,我总会对你网开一面,是不是以为,我当真舍不得动你?」


他一字比一字咬牙,一句比一句恼恨,素来淡漠疏离的眉宇间尽是狰狞狂怒,几欲将我吞拆入腹。


我不住地摇著脑袋,想说不是,却只觉眼前黑眩,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也必是常常卡人脖子,半点虚的没有,一伸手就精准地掐上了气管,瞬间就断了我的呼吸。


我挣扎著攀上了他的手臂,但是他的指节却像铁钳一样,不止纹丝不动,还在慢慢收紧,神色也愈加狠戾,目露凶光的脸慢慢凑近,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上,像是烧红的烙铁扎的生疼,可语气却似数九寒天的冰坨,寒凉彻骨:「与其让你学艺不精死在敌人手中,不如我亲手掐死你,至少还给你留个全尸!」


我拚命摇头,拚命挣扎,但是喉咙被他死死扼住,头只能小幅度地扭动,又怕他会看不见,只好哀求地瞧著他,豆大的泪珠子成串儿的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却丝毫没有怜悯,只冰冷冷地注视著我,手下力气却不减,四周的人有很多,却都被他的煞气所威慑,无一人敢上前。


我眼前阵阵发黑,慢慢失去了感知,身体也渐渐麻痹,只觉在面上掠过的风更冷了。


几乎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萧明璋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我,我宛若孤依的叶子狠狠跌落在地,手紧紧地捂著脖子,大大口地喘息,又忍不住弯著腰,剧烈咳嗽,深觉死里逃生。


此时此刻我才真的意识到,我早就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而能救我的那根绳子,就握在萧明璋的手里,生死都掌控在他的一念之间。


「去训练。」萧明璋又恢复了惯常的寒漠疏冷。


我极为畏惧地瞧了他一眼,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才要踉跄著转身离开,就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我轻颤了颤,只觉寒意侵袭全身,刺进骨脉,似乎连呼吸都带著冰碴。


赵初月也吓得够呛,赶忙过来搀扶我。


萧明璋的眼锋在我身上淡淡扫过,漠声下令:「罚跑十公里。」


赵初月闻言又是一抖,赶紧敬礼应是。


她馋著我走出了一段路,我终于渐渐恢复,心却如腊月的冬雪,冰寒彻骨。


赵初月小心地觑我几次,极为愧疚地小声道:「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我摇了摇头,自嘲道:「现在还觉得老师对我特别吗?」


「觉得。」她肯定地点一点头,「特别狠。」


我深有同感,跟她对视一眼,默契地击了一掌。


————————


晚间我照著镜子瞧了瞧,颈间果然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正暗骂萧明璋手真黑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出去一看,军医姐姐正眉眼弯弯地瞧著我,她见我诧异,便举了举手上的小瓷钵:「听说你受伤了,我来送些药膏。」


我连忙道谢,又见她笑眯眯问道:「有时间聊聊吗?」


我穿了衣服跟她出去,静默地走了好一阵儿,还是她主动开口,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萧明璋的姐姐。


见我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她温柔地笑笑:「我们长得不太像,是不是?」


也不能说是不像,就是完全两个样。


她似乎有心事,和暖的笑意没有在眼中停留多久便消落下去,轻轻叹息一声:「小明他平日最是克制内敛,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等等,小明……?


咋不叫小璋?


我又立刻想到了「小张」,好像更引人误会。


小萧?……宵小……似乎寓意也不咋好……


对比之下,小明这个名字就……还挺别致的,毕竟小明的小名叫小明,听起来就很小明。


她没察觉我的胡思乱想,只默默片瞬,又低低续声道:「他有他的难处,你别记恨他。」


我闻言默了默,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说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军校学生个个优秀,人人都是挤破头才能进来,只有我是老师不肯放人,他就不怕日后我当了间谍,被抓之后泄露机密吗?」


军医姐姐一怔,显然也答不上来,只是道:「他……想必有他的理由。」


我更是不解:「什么理由能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非要训练既天赋也无心力的平民女子为机密特务?」


「我不知道,」她轻摇一摇头,愁绪更深,只握了握我的手,目色诚挚道:「但你可以相信他的决定,他从来都是审慎缜密、算无遗策的人。」


她全然信任萧明璋,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便没接言,只不著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他再厉害,又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命运?


——————


一晃又过去了几天,经过上次的教训,我老实安分了许多,偶尔起些坏心思,萧明璋都懒得与我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当然因为日常划水,课上挨骂是少不了的,不过我也渐渐的掌握了一些和他相处的方法,虽不能说百分之百吃准,可至少也能做到在安全区内疯狂作妖但不作死。


那天顾微山来找我,说萧明璋叫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我心虚的不行,立刻就开始在脑子里思索最近又犯了什么事儿,还探了探顾微山的口风,可惜他也不知道萧明璋找我的目的,就催著我赶紧去。


我心情忐忑地往办公室走,隔老远就听见萧明璋在打电话,嗓音既冰冷又嘲讽:「只是借令弟一用,不会把他怎么样。」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他目光骤厉,神色便更寒上一层,锋凛的眉眼似染了千年的霜雪:「我不逼他,他如何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


「你以为我愿意利用你吗?不过是因为……」他刻意停了停,再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了,「你在他心里『足够』重要罢了,他就是有你这个软肋,才会注定被我拿捏。」


「……」


「我是卑鄙无耻,可你当初的费心接近,不也是为了他那张脸吗?」他语色平淡,却字字诛心,「至少在我眼里,他就是他,但你在你心里,又是把他当做谁的影子?」


我正琢磨著这咋还出来替身梗了,对方已经气得破口大骂了,隔老远都能听见电话震出了嗡嗡声,却听萧明璋冷硬驳斥道:「我看上的人,要么凭本事堂堂正正走出去,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


对方似乎有采取强硬措施的意思。


萧明璋可不管那套,神色间满是倨傲:「你尽管派人来,但若连累他被判成逃兵,我就亲手把他埋了,也不负师生一场。」


他说完再不留情面,啪地挂了电话。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除了我,还有别的倒霉蛋。


哎,同是天涯倒霉人,真想相逢又相识,更想一起酱酱酿酿挤兑得萧明璋不开心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正出著神,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萧明璋这次的语气正常了许多,口吻中还带著几分敬重:「还没有。」


「……」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将他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耽误原本的计划。」


「……」


「明白。」萧明璋顿了顿,又道:「之前说好的,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他就暴露了,你会给他免除死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对面又说片刻,这次萧明璋没再回言,只慢慢挂了电话,半晌,才面色凝郁地低喃道:「他会活下来,一定会活下来。」


他的语气实在太沉重,我远远听著都跟著难过,心想那该是他极重要的人,才会如此费心周旋,两边受气。


正犹豫著要不要先回去避避风头,免得他一个心情不好,我又遭殃,毕竟我虽然经常扮演著他出气筒的角色,但还是能免就免的,谁都不喜欢挨骂,尤其是挨萧明璋的骂。


却见他突然抬头厉喝一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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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完剧本了,还有啥好纠结的

至于你问万一牺牲了怎么办?

先不说能亲眼见证历史,能跟随那些光耀千秋的人杰们征战四方是何等的荣耀

在那个朝不保夕,民不聊生的时代,怎么看活下去几率最大的也是为解放中国而奋斗

不然万一饿死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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