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從托爾斯泰的一個黑點入手來簡單地認識一下二位作家。

托爾斯泰:「莎士比亞的作品不符合任何一種藝術的要求,而且它們的傾向還是極其低下、極不道德的。」(《列夫·托爾斯泰文集》第1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

喬治·奧威爾反擊:「莎士比亞的讚賞者們首先傾慕的是他的語言技巧,即「語言的音樂」,這是連蕭伯納這樣尖刻的批評者都不得不承認的動人之處。托爾斯泰漠視這一點,看來他也沒認識到,一個民族對於以它的母語寫成的詩歌會懷有何種特殊感情。」「他晚年的主要目標是縮小人類意識的範圍。在他看來,人的興趣,人與現實世界及其日常紛爭的聯繫應當盡量減少。」「他對莎翁的反應,像是一位脾氣暴躁的老人,受不了吵鬧的頑童的不斷騷擾。……要是有辦法的話,這老頭一定要叫孩子們變得和他一樣老態龍鍾。……托爾斯泰發誓棄絕暴力,也認識到這番悔改的含義,但他卻未學會寬容和謙卑。

舍斯托夫評價:在托爾斯泰伯爵身上,總是可以發現這樣一種純教派主義特徵,那就是無法容忍別人那些與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異的觀點。善即具有這樣一種屬性,誰不擁護它,誰就是它的敵人。

梅列日科夫斯基

弗里德連傑爾: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同,托爾斯泰永遠也不會把自己列入"出自"果戈理《外套》的那一代作家。果戈理在其彼得堡小說集中描繪了一個虛構的世界,貧寒的小官吏波普里辛或阿卡基·阿卡基耶維奇在其中為自己的人格而與使他失去個性並把他磨成齏粉的"人類的生存環境"進行著隱秘的、卻又如此虛幻的鬥爭,這個世界長時間不為作為一個人和作家的托爾斯泰所注意。

兩人的文學品味

梅列日科夫斯基:

(這不能不說是托翁對於莎翁不中肯的評價的間接原因之一。)

托翁、陀氏對彼此作品的評價

梅列日科夫斯基:

弗里德連傑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當時批評界首先明確地,而不是模稜兩可地表達了一種思想,就《安娜·卡列尼娜》的基本含義而論,它並不是一部普通的愛情和家庭小說,而首先是一部哲理小說(儘管愛情問題、婦女在婚姻中的地位問題、家庭及家庭解體的主題等等在小說中也同樣存在,並且對作者來說,它們仍具有深刻的原則性的意義)(參見陀氏《作家日記》)

(陀氏評價的意義:

不過,和托翁一樣,陀氏也並非都是好名聲。在生前身後很長時間裡,陀氏都是受貶損壓制的

屠格涅夫:每隔兩頁,他的主人公必然會說瘋話、發狂、寒熱病大發作。

米哈伊洛夫斯基給陀氏帶了個「殘酷的天才」的帽子,「成為陀氏掙脫不掉的『桂冠』」。

納博科夫:是三流作家,他的聲名讓人不可思議。 /他是一個先知、一個嘩眾取寵的記者、一個毛躁的滑稽演員。 我承認,他作品的一些場景、一些精彩和滑稽的爭吵寫得很有趣。 但他的神經質的兇手和凄婉的妓女讓人受不了——反正本讀者受不了。

俄國白銀時代及以後的作家熱衷於把兩位作家擺到檯面上做對比,成果頗豐。不過,他們逐漸形成一個共識

梅列日科夫斯基:

弗里德連傑爾:目前,不僅在我們國內,而且在國外,把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互相對立起來的現象越來越少了,這並非偶然。

而隨著陀氏影響力的增加,陀氏終於在外國文學史課本上佔據了「一節」篇幅。

最後,再回到題主的問題。在關於比較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論著中,一定不會出現武斷的「不如」,因為但凡比較,就必須得有「標準」,知道比較基於兩者的哪一方面、哪一本著作、哪一種寫作技法。

如果只是籠統的「不如」,這更像是托翁和陀氏「名人」背後的信徒在打口水仗。他們的著作成了聖經,所謂的比較可能就是比較倆人是不是很努力(陀氏拖延、托翁一張稿子改個十來遍)、是不是性格很好、是不是忠貞……(這些道德判斷)

比方說,從一個籠統的角度看兩人,他們就好比一個班兩位數學天才,托翁會做不會講還容易生氣,陀氏會做會講脾氣好。大家心裡上更看重陀氏,考起試來可能托翁略勝一籌。托翁給人的映象是死在火車站,因為要把家產捐出去,他老婆不肯,他就鬧脾氣了;而捐錢這件事在陀氏這裡不存在,他手裡存不住錢,是個人都能從他手裡化點走,化不走的也被陀氏轉身扔賭場了。縱觀這倆人:一個永遠在為錢奔波,透支稿費;一個不用計較錢,根本用不完。所以陀氏說他是屬於人民的,他在為他們寫作;托翁更多的是在為自己的理念寫作,他理念琢磨不通的時候,他就生氣啦。這麼一看,果然陀氏略勝一籌。結果托翁的兩個大長篇時常選進世界前五。在比啥?


確實存在這樣的現象,原因有很多,下面逐條分析(客觀的說,在喜好托爾斯泰的人中也有許多厭惡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1

國內對《復活》的評價過高。當代西方對托爾斯泰的研究仍主要集中在《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寧娜》《伊凡·伊里奇之死》這幾部作品上。《復活》一書在傳統文學批評界(西方)一直被邊緣化,該書的藝術水準客觀來說是低於托爾斯泰作品平均線的。有一種不嚴謹的說法:歐美推崇《安娜·卡列寧娜》;俄國推崇《戰爭與和平》;中國推崇《復活》。在其中意識形態起了很大作用。國內的批評界強行拔高《復活》,導致很多想通過《復活》入門的讀者在閱讀後,難免對托爾斯泰大失所望(畢竟《復活》在大部頭中篇幅最短,理所當然成為許多讀者的入門首選)當然,《復活》仍不失為一部傑作,只是面對《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寧娜》《伊凡·伊里奇之死》《哈吉·穆拉特》《謝爾蓋神父》《瓦罐阿廖沙》等偉大作品時,顯得蒼白乏味。

2

托爾斯泰的作品看上去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易懂,但這只是一種錯覺。舉一個不恰當的比喻:陀如烈酒,愛者嗜之如狂,惡者避之不及;托如淡茶,人皆可品,但善品者無幾。要讀懂托爾斯泰是難的,既需要西方哲學的底子與敏銳的目光,還需要一種徹底的對虛無的體悟。舉兩個例子:

《伊凡·伊里奇之死》透露出來的的人道主義精神,伊里奇對亞里士多德三段論的詰難,托爾斯泰對基於「非本真表象」的系統化的醫學、法學的諷刺,對於不具備西方哲學閱讀經驗的讀者而言,是極易被忽略掉的。在托爾斯泰猛烈攻擊醫學與法學將對象做抽象化處理的方法論的背後,是他對遵循理性原則的傳統哲學的非難。他所要求的是這樣一種人道主義精神,即要求理性本身在面對這個人或那個人時,首先將其作為他本身、作為一個個體看待,而不僅僅是一個邏輯符號。

其次,眾所周知托爾斯泰寫作的核心策略是陌生化。這種陌生化用現象學的說法就是懸置(Epoché),即回到實事本身,將一切「理所當然」存而不論。托爾斯泰擁有一雙直觀之眼,通過他的眼睛,我們彷佛第一次得以見識那些熟悉之物令人驚嘆的陌生樣貌。所以在一些西方媒體搞的由圈內人(小說家、評論家)評比的偉大小說榜單中,《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寧娜》常能殺入前五不是沒有原因的。

3

托爾斯泰是藝術天才,但他的自我毀滅傾向使得他本能地「拒絕藝術」。他似乎將對藝術的熱愛看作是對肉慾放縱的一種妥協。他的反形式主義、反藝術的寫作手法給欣賞作品增添了難度。所以一個好的讀者需要記憶力、知識貯備、想像力與敏銳的目光,這些在閱讀托爾斯泰的過程中都不可或缺,因為你面對的是一個陌生化的(消解了傳統範式)「活的世界」。

舉個例子:

托爾斯泰常常避免使用比喻,即使用了,也往往顯得「平淡無奇」。

曾在豆瓣上看到一條關於《哈吉·穆拉特》的非常外行的評論:「(該書中)雪白的大手這類極端缺乏想像力和美感的修辭被反覆使用」。在《不負責任的自我》一書中詹姆斯·伍德寫到:「托爾斯泰非常不同於其他現代的現實主義者。他沒有興趣告訴我們,事物在他看來是怎樣;他沒有興趣告訴我們事物像什麼。當福樓拜描寫火車穿過鄉野,煙囪飄出的蒸汽拖著長長的尾巴,他將之比喻為『一隻巨大鴕鳥的羽尖不斷被吹起』,這是很美的比喻。這是福樓拜看待世界的方式。福樓拜描寫火車時,是將它凍結成畫面加以捕獲的,宣稱這是他自己的火車。但在托爾斯泰那裡,現實在他的小說中出現,可能不是作家看到的樣子,而是人物看到的樣子。」

對象只能是從某個特定而有限的角度顯現的,托爾斯泰堅持的就是這種有角度的被給予性。當人物對著顯現著的對象進行觀察研究時,人物自身作為顯現的與格(datives)被揭示出來。托爾斯泰筆下人物眼中的手只能是雪白的手,他們能想到的比喻就是這樣的的比喻。文學人物不是作家,他們的腦中構想不出那些不加節制的充滿想像力的福樓拜式比喻。在這點上,陀思妥也夫斯基與托爾斯泰同樣克制。我始終認為,一流作家用比喻展現藝術才華,偉大作家用比喻展現藝術尊嚴。

4

很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擁躉並沒有讀懂陀的書。一種很膚淺的觀點(即將托爾斯泰比作更加虔誠的信徒,而將陀思妥耶夫斯基比作質疑者)在這些人中頗為盛行。他們醉心於《宗教大法官》中伊萬對自然神學的尖銳抨擊,卻很少注意到阿遼沙對伊萬那一吻的象徵意義與陀翁想表達的真正主旨。現在我們講作者已死,陀翁的真正意圖不再成為作品的唯一解釋,但這並不意味可以誤讀作者的本意。

5

托爾斯泰主義曲高和寡。一種常見的錯誤在於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是小眾的,而托爾斯泰是大眾的。這種說法可能在上世紀還能成立,然而在今天,事實可能正好相反。陳嘉映老師曾說現在的美國學生大多讀不懂,理解不了托爾斯泰,這是因為一方面時代變更,就像現代社會中的女性無需再面對安娜式的痛苦抉擇,當代讀者自然難以理解安娜內心的煎熬與渴求自我懲罰的變態心理。另一方面,無論在什麼時代,也只有類似維特根斯坦這類有著自我毀滅傾向的精英式的理想主義者才真正需要托爾斯泰(當然他也需要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不如需要托爾斯泰那般迫切)。

6

另外就是深度與廣度的事。這種粗暴的二元對立充滿意識形態偏見。應該說有了深度,就有廣度;有了廣度,也會有深度。總有些酷愛用陀翁的深度論證其他作家乏味的男性讀者。深度是男性及其性器官的結構性映射,廣度是男性身下躺著的女性身軀的原始表徵。他們以這種因男性優於女性、所以深度高於廣度的「天然邏輯」談論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只能證明他們缺乏想像力與創造性。同時他們熱衷於比較、做高下判斷的行為就像是拿著別人的陰莖比長短,以此獲得自我崇拜感。

拋開深度與廣度這類似是而非的抖機靈,我有一則自認為更貼切的評價(從這種相似的立場出發):托爾斯泰是文學家裡的「物理學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文學家裡的「數學家」。如果你是一名泛畢達哥拉斯主義者,自然陀思妥耶夫斯基偉大的多,因為無論物理學描繪的外部世界多麼真實、多麼廣袤,都得藉助於「更為根本」的數學上的概念工具。而如果你信奉的是亞里士多德,那麼毫無疑問,托爾斯泰才是藝術之神,因為無論理念世界多麼誘人、多麼永恆,「一」都不及「多」來的真實與根本。柏林所說的「狐狸與刺蝟」就是這個意思,只是這種分法基於哲學界的「傳統藝能」,即唯名論與唯實論、唯理主義與經驗主義、理念界與現象界的對立,所以終究還是不夠全面的。

當我們通過視覺考察一個正六面體時,這個形體必然以一種限定角度的方式向我們呈現。我們從正上方觀看,它以單一的那個實顯的面向我們呈現;從正側45度角觀看,它以兩個面呈現;最終隨著視角的轉變,它會以並最多會以三個面向我們呈現。我們永遠無法通過視覺在任何一刻把握住一個六面的、或五面、四面的正方體。與此相對的,文學可以做到一種「立體主義式」的呈報方式。打個比方,《戰爭與和平》詳實地展現出四個面或五個面;《卡拉馬佐夫兄弟》展現的面數沒有前者多,但是它成功地向我們呈現了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底面。

正立方體的本質並不像一些哲學家想的那樣,隱藏於它的六個面、隱藏於表象之下。它的本質並不內在於被六個面框住的那個空間里,而是就是這六個面本身,就是那種「立體主義式」的它自身。世界只有一個,並非兩個。一些批評家錯誤地將那個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帶到我們眼前的立方體的底面當作了他們信以為真的存在於內部的深層原因。正是基於這種認知,他們將陀氏的作品冠上了獨一無二的深度的桂冠。但令人遺憾的是,西方哲學史向我們揭示了這種認知內部蘊含著的諸多背謬,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對陀氏的誤解,對文學的誤解。

7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上世紀被他的祖國錯誤地當作反動典型,而同時期保守主義陣營卻對其大為稱讚。難免有一些自由派人士借陀思妥耶夫斯基批判持基督教安那奇主義、倫理社會主義的托爾斯泰。所謂的托爾斯泰智力低下,不切實際,一廂情願,只構成對話的一方,不像陀氏構成了對話的雙方,等諸如此類的批評自然出自他們的口中。他們認為托爾斯泰的「社會主義」思想,對俄國日後災難性的烏托邦實驗負有難以推卸的責任。當然他們說的並沒有錯,托爾斯泰常常對一些並不充分了解的事情發表粗淺的言論。所以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將托爾斯泰與聖奧古斯丁並置時不忘挖苦,稱此二人不管多麼相似,聖奧古斯丁都在智力上凌駕於托爾斯泰。當然,在這點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民粹主義、原教旨主義同樣不能稱得上高明,只是所幸他在世時影響不及托爾斯泰大,造成的負面效果也相應的小的多。

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托爾斯泰的大方向是對的,只是他的實現方式過於「理想主義」,理論論證又過於「形而上學」。這就好像開著一輛大卡車過限高1米8的隧道,雖然方向正確,但最終難免車毀人亡。對於全世界而言,擁有托爾斯泰是一種幸運;對於當時的俄國而言,擁有托爾斯泰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很多時候,偃苗不能助長;很多時候,那些理性上認定無意義的事情並非完全沒有意義,因為很多事情不做掉,社會的發展永遠踏不上新台階。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稱的列文(實指托爾斯泰)脫離了人民,追求特立獨行的原因(詳見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家日記》中《又一例獨行其事》一文)。

8

雖然陀思妥耶夫斯基與托爾斯泰都是存在主義的源頭,但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相比,一直以來,托爾斯泰在現代性中幾乎毫無位置,這是眾所周知的。最近齊澤克提出托爾斯泰的基於人類學的文化感染理論是現代觀念史中一種絕妙的諷刺:「作為最早提出這種觀念的人,似乎是時候徹底恢復托爾斯泰在現代性中的名譽,重溫他關於藝術與人性的獨特理論。」同時我認為因其特殊的具有現象學意義的觀看方式和陌生化的寫作手法,托爾斯泰理應獲得更多的來自後現代的讚譽。張祥龍教授曾將《戰爭與和平》比作文學界里的現象學,雖然老張以腦洞出奇著稱,但作為國內現象學的泰斗之一,他說的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9

見過不少陀的「信徒」,他們的畫風跟一些尼採的門徒類似,善於自我標榜,喜做高低判決,視域狹窄,不真誠。諷刺的是陀寫出了宗教大法官,到了當代,自己卻成了信徒眼中的大法官。而且更可悲的是他們中有不少人完全沒有理解《宗教大法官》的主旨。在他們的眼中,托爾斯泰是那個地位高、同時代、共民族、流行並具有權威性的父親形象。以一種自然化的貶低手法,他們企圖通過摧毀這尊權威塑像來實現自我超越。這個破壞過程給他們帶來愉悅與激動。這樣的俄狄浦斯情結,以小眾的內在具像化的新神代替大眾的外在抽象化的舊神,可能就是那些喜陀惡托的人的心理動力學原因。


todo

關於深度廣度

quote原文

粉絲的原教旨主義與飯圈

我是題主所說的那種人。

我自覺不是一個喜歡或者潛意識裡依靠別人的評價去 judge 作家的人,我都是從我淺薄愚蠢的閱讀體驗和藝術品味或者說經歷思考做出比較主觀的判斷。

因此,我喜歡陀的原因是從陀的狂歡化、概念化寫作中,能直接地獲得許多我感興趣的、以前讀到過的有呼應的點,具體包括

  1. 宗教哲學 能讀出比較濃的齊克果的味道,還有一些神秘感
  2. 存在主義 有尼采和加繆的味道
  3. 精神分析 有弗洛伊德味道
  4. 現代文學 後世作家化用的經典「元敘事」(我不太懂,大概是這個意思??) 至少我在司湯達、加繆、卡夫卡中不止一次地讀到這些情節。

最重要的是,我有一些精神疾病,在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時候能明顯地體會到和抑鬱症發病時相似的體驗——瘋狂地動腦子但又沒有什麼事情做出來,最明顯的、記憶深刻的,舉幾個例子

  1. 小馬拉車被打死
  2. 老卡拉馬佐夫突然下跪
  3. 米卡穿過樹林去找喝醉的人借錢(卡夫卡致敬過這個情節)
  4. 貴婦受點化瞬間開竅
  5. 殺人犯故作高調地偽裝
  6. 殺了人躲在門後聽人敲門並控制不住地激越想去開門(實際上這是我現實生活心態的最真實寫照)

所以,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些真實的情節帶來的心靈衝擊和似曾相識的激情體驗使我徹底愛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且其他任何作家都找不到同樣劑量的味道),儘管我也因為複雜廣闊或冗雜跌宕的情節而無比厭惡托爾斯泰和斯丹達爾。

或許可以從別的角度看問題,問題並不僅僅在陀托的差別,陀和托或許代表兩類不同的作家,比如,我不僅喜歡陀,還同樣喜歡三島由紀夫、卡夫卡、菲利普迪克(嗑藥寫科幻的那個)、赫爾曼黑塞、閻連科和殘雪(這傢伙嘴上瞧不起陀思妥耶夫斯基,但寫的東西陀味很足),而對馬爾克斯、莎士比亞、司湯達、余華(活著是極其失敗的狂歡化寫作,丟掉內核只寫皮)以及絕大部分近現代中國作家(或許除了魯迅和張愛玲都不喜歡)沒有任何興趣。至於具體怎麼劃分我不清楚,我的奇怪的(......)taste如此。

希望有同樣喜歡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可以留言,看還有啥陀味很足的作品


托爾斯泰代表了俄國文學的廣度,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了俄國文學的深度。至於偏愛哪位,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以前思考過這個問題。

托翁名氣大,展現社會畫卷廣闊壯麗,比較大氣,廣大群眾欣賞起來容易,接受度高。陀翁的作品常常描述得很深,而且多是心理層面的、很細微處的、很私密隱晦的,較為抽象和意識的東西,能引人共鳴的點不如托翁多,除了部分人能體會到那種深卻毫微的情緒,很多人可能體會不到陀翁作品的價值與魅力。因而陀翁相較於托翁小眾。

而能喜歡陀翁的人看托翁肯定不會有障礙啊。因此喜歡陀翁的人會覺得托翁不如他。因為……好懂嘛!

人類總是容易去欽佩,崇尚,景仰他們不容易體悟的東西覺得好高深,並且越小眾的東西,獲得粉絲的認可度就越高。

嗯打個也許不那麼恰當的比方,放在中國科幻圈,托翁相當於大劉而陀翁就好比韓松,相較於大劉作品的大氣磅礴讀起來巨生動巨吸引人,韓松的作品的深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欣賞啊……我依舊相信韓松在科幻圈內知名是有原因的,雖然很多人diss他的作品——太類似囈語了。

所以題主這麼想也有跡可循了。


哈羅德布魯姆說托爾斯泰是近現代唯一能夠和但丁、荷馬、莎士比亞相抗衡的作家。納博科夫認為托爾斯泰是俄國最偉大的作家沒有之一。托爾斯泰雖然喜歡說教,但天生的藝術家氣質讓他的作品處處閃現藝術的光輝,陀思妥耶夫斯基更接近思想家、神秘主義者。


陀有許多虛偽的讀者,他們熱衷比較,喜歡唬人,尤愛作高下判決,不要理。陀急,托徐。陀城市,托鄉村。陀多維,托上帝。陀托也暗暗較勁,但都互相佩服,他們都是俄國靈魂,都愛人類。比較什麼,俗得很。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布爾喬亞味道還是重了點,托爾斯泰更有貴族味,所以西方人更容易接受陀思妥耶夫斯基,加上他擅長描寫病態心理,更符合,現代口味


我也同意樓上深度和廣度的區分。讀老陀的作品之後真的很難在讀的了托爾斯泰,至少我是這樣。


愛讀托爾斯泰的人不一定讀得懂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讀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回頭再看看托爾斯泰的書,會覺得有點圖樣圖森破。可能從文學鑒賞角度難分高低,但思想層次的差距永遠客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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