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揭晓】2019年8月16日,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揭晓,分别是:《人世间》(梁晓声)、《牵风记》(徐怀中)、《北上》(徐则臣)、《主角》(陈彦)和《应物兄》(李洱)。茅盾文学奖是长篇小说的最高奖项,每四年评选一次。


本届茅盾文学奖得主中,徐则臣是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实至名归的一位,更可以说是70一代乃至当代活跃的中文小说家里最强悍的一位。

他写知识分子题材的《夜火车》,虽不及阎连科的《风雅颂》足够「神实主义(阎自己总结)」,但也比这回一块得奖的李洱的《应物兄》高明些。李洱憋了13年,一到性描写就完全失控,跟贾平凹那部脑满肠肥的《废都》有一拼。国内男作家的性描写,除了王小波,基本都不及格。

千万别跟我提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冯唐,他那部不三不四的《不二》,想像力也就到往鱼玄机的头发杵 jb。他的长处显然在做一个全裸监督而不是写小说。

说回来,如果说这拨儿人中,有谁能终将比肩莫言余华格非阎连科王安忆迟子建这些光辉的前辈,那徐则臣肯定是跑在最前面那个。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李师江2007年的《福寿春》是70一代作家群的长篇桂冠之作,乡村生活白描之绝,这恐怕他自己都难以超越。

路内和李师江在叙事能力上并列,是70后唯二的讲故事高手。但路内的问题就像盛可以,离开了工厂,脱离了工人阶级,就有点发挥不稳定。追随三部曲后,云中人和花街往事我都看不下去。

这种转型的艰难,也体现在才华惊人的80后之光双雪涛最新的短篇集《猎人》上,艳粉街往事不再回味,看得我止不住心慌。

所以这就看出余华的厉害。莫言有高密东北乡,贾平凹有商州风土,苏童有香椿树街,毕飞宇有他的王家庄。余华两手空空,四海为家。他的写作从一开始就丢掉拐杖,语言貌不惊人,看不到修辞上的过人之处,但是音节准确,如山峦起伏,叙事上的花样,几部短篇集该玩的都玩过了。余华写不写,得不得奖,都独占一席,他成为西方最受欢迎的中国小说家,不是没有道理,他的写作有某种世界性。

假如非要说一个他不再写小说令我感到万分遗憾的人,那一定是抱著胳膊站在南京大厂的路边,脑袋里盘算著怎么「把穷人统统打昏」的朱文。他的中篇《弟弟的变奏》,有论者赞其为中国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我深以为然。可惜唯一的长篇《什么是垃圾,什么是爱》有点写坏了。


茅奖不该是命题作文,这几届茅奖作品,无论主题还是故事,都太同质化了。

然后上届有个分单双章的《繁花》,这届又有个玩经史子集的《应物兄》,《繁花》水平是不错的,《应物兄》我觉得就差点意思了。

我建议以后茅奖不要评五部,三部即可,一部时代变迁扣题奖、一部花里胡哨创新奖、一部劳苦功高资历奖。


不妨先做个对比:

第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77—1981):周克芹,《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魏巍,《东方》;莫应丰,《将军吟》;姚雪垠,《李自成》(第二卷);古华,《芙蓉镇》;李国文,《冬天里的春天》

第二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82—1984):李准,《黄河东流去》;张洁,《沉重的翅膀》;刘心武,《钟鼓楼》

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85—1988):路遥,《平凡的世界》;凌力,《少年天子》;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刘白羽,《第二个太阳》;霍达,《穆斯林的葬礼》;荣誉奖:萧克,《浴血罗霄》;徐兴业,《金瓯缺》

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89—1994):王火,《战争和人》(一、二、三);陈忠实,《白鹿原》(修订本);刘斯奋,《白门柳》(一、二);刘玉民,《骚动之秋》

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95—1998):张平,《抉择》;阿来,《尘埃落定》;王安忆,《长恨歌》;王旭烽,《茶人三部曲》(一、二)

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1999—2002):熊召政,《张居正》;张洁,《无字》;徐贵祥,《历史的天空》;柳建伟,《英雄时代》;宗璞,《东藏记》

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2003—2006):贾平凹,《秦腔》;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周大新,《湖光山色》;麦家,《暗算》

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2007—2010):张炜,《你在高原》;刘醒龙,《天行者》;莫言,《蛙》;毕飞宇,《推拿》;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

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篇目(2011—2014):格非,《江南三部曲》;王蒙,《这边风景》;李佩甫,《生命册》;金宇澄,《繁花》;苏童,《黄雀记》

在前九届的作品中,有相当多一部分是当代文学的经典,并且我们可以在很多书店看到他们的身影,我们以豆瓣读书的数据作为参照:

《芙蓉镇》有7.5k人读过;《钟鼓楼》有4.7k人读过;《平凡的世界》200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有231.3K人读过,位列13;《穆斯林的葬礼》有152.3k人读过,位列豆瓣NO.41;《白鹿原》有103.6k人读过,位列豆瓣NO.62;《尘埃落定》有57.7k人读过,位列豆瓣NO.128;《长恨歌》51k人读过,位列152;《秦腔》有9.5k人读过;《额尔古纳河右岸》有11.6k人读过;《蛙》11k人读过;《推拿》8.1k人读过;《一句顶一万句》有33.4k人读过,位列190;《繁花》有15.3k人读过。

可以看到,几乎每一年的获奖作品中都会有一部或者几部享有较广的阅读人群,当然这是以严肃文学的标准看待的,如果以流行文学的阅读人群来看,这些作品里或许只有《穆斯林的葬礼》和《白鹿原》处在同一层次。茅盾文学奖是以四年为周期评选,截至当前(2019.8.16),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豆瓣数据如下:

《人世间》于2018年出版,180人读过,8.3分;《牵风记》于2019年出版,31人读过,7.5分;《北上》于2018年出版,138人读过,7.9分;《主角》2018年出版,170人读过,8分;《应物兄》2018年出版,392人读过,6.8分。

那或许会有人说,那些经典作品的阅读量是后来不断累积的,当然如此。但这些作品在连载和早期发行时,已经有一定的阅读人群了,并且此次评选的作品出版年份都集中于18-19年,难道2015年到2017年,中国的严肃文学界没有能被评委看上的作品吗?

所以这是第一个问题:评选出来获奖的五部作品,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相当强的阅读人群基础。如果你质疑豆瓣的数据,认为豆瓣不过是一个平台而已,当然,豆瓣的数据肯定有其局限性。但问题在于,还有哪个平台的相当一部分用户会看严肃文学,会关注中国当代文学情况,也许知乎可以,但知乎并没有评分机制,所以豆瓣的数据虽然不全面,但的确可以反应出一定问题。

所以茅盾文学奖究竟是谁的茅盾文学奖呢?

茅奖属中国作协主办,中国作协既是评奖领导( 「文学政府」) ,又是评奖者( 评委会的组织者) ,同时还是参评者( 被评者与中国作协有直接隶属关系) ———这就构成了直接的利益相关方。也就是说,从制度实践上看,这个「文学政府」实际主办的是一个自我评选、自行分配利益的奖项,既如政府公务员同时担任商业公司首脑谋取红利,也有点像是上市公司内部利益输送的关联交易,所有参与方之间都存在著明显直接的利益关联。这种利益分配的( 政治) 伦理如果成立的话,就需要一种前提,即其中无关、无涉任何社会利益( 包括文学利益) 。否则,就涉嫌滥用政府权力而侵害社会利益。国家文学在履行其政治责任的时候,是否涉嫌侵害了当代中国文学的社会利益? 这是应当可以检讨的一个问题。「全民作协」的组织构架和政治权力是真实的,但同样确凿的是,即便是全民作协也并不能取代、代替或代表全社会的文学利益。犹如政府以外还有社会的存在。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要不然就可干脆将「中国作协文学」代替「中国当代文学」算了。

[1]

于是,从评选参与人员这一环节开始,茅盾文学奖就与所谓的大众相隔了。但实际上,在上一届的茅盾文学奖评选中,有网路文学作品参与了评选,有7 部网路作品送选,其中《遍地狼烟》进入第三轮,其他作品第一轮便被淘汰。也就是说,其实茅盾文学奖的评奖的作品是极为广泛的,而如何选择便是作协的事了。

所以在这里茅盾文学奖的「矛盾」便是这些作协的,偏好纯文学的评选者们的口味与大众的口味,于是乎「纯文学」便成为了小众。北大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认为:

30 多年来,「茅盾文学奖」发生了三方面根本性的变化:首先,它从反映文学的「全部」转化为反映文学的「局部」;其次,从反映文学的总体走向到反映「纯文学」的特定趣味;第三,从汇聚公众的阅读倾向到向公众推介作品。

[2]

最关键的在后两条,什么叫「从反映文学的总体走向反应纯文学的特定趣味」呢?

八九十年代流行的是伤痕文学、寻根文学、乡土文学等风格,基本上以现实主义为表现手法,当然也有王小波这样的「另类」,但他不可能存在于作协举办的「茅盾文学奖」的获奖名单中。像《穆斯林的葬礼》《平凡的世界》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之所以能畅销可以获得一定的知名度,就在于他们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一般的人生。然而它的变化又是什么呢?张炜的《你在高原》就是这样的作品,这部作品长达450万字,我想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次阅读的挑战。我没有看过这部作品,所以还是以张颐武德观点作为参照:

《你在高原》之平庸在于哲理思考都是些泛泛议论,人物如牵线木偶,自怨自艾。作者想写成哲人小说,却变成了高中生卖弄一点牵强平板的感想,一股酸腐又寡淡的气息,但和高中生不同的是卖弄得理直气壮。有些评论者为《你在高原》辩护的理由实在拿不出手,如说作家写了20 年,很艰苦。艰苦写出的作品一定要有价值,否则就是浪费生命。另外有人认为,篇幅长不应该被指责。长并不是罪过,但长得冗长就是问题。这部作品其实就是「纯文学」泡沫的明证,一部讲哲理和人生的书,哲理却陈旧芜杂,思考空洞单调,语言啰嗦枯涩。这其实反映了「纯文学」在今天市场环境下的某种更深层次的浮躁。就是急于通过特殊的长度彰显自身的存在,用劳作的艰苦来标定自身的价值。就我的理解,这部以长著称的作品和「茅盾文学奖」并不相称,这其实是一种「媚雅」。它的获奖所反映的是「纯文学」急切希望得到社会认可的状况,也投射了一些写作者的复杂心态。连一些评委也未能读完的作品获奖,加重了人们对「茅盾文学奖」的困惑和质疑,也阻碍了公众进入「纯文学」的领域。

[3]

虽然我没看过《你在高原》,但我翻过《应物兄》,这本书作者用了13年,写了90万字,但看完前几章,便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这本书充满的是没有意义的掉书袋,所有的共鸣点基本都属于学院派的老爷爷,如果不是真的研究当代文学,我猜大学文学教授们也不会去读这本书。

所以一方面,矛盾在于评选的作品和大众的距离;另一方面,矛盾就在于文学自己身上。茅盾文学奖选出来的究竟是评委们喜欢的文学作品,还是大众喜欢的文学作品,还是二者兼有。

我以为当代严肃文学的确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严肃文学这几年来一直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作品,所以很多人一提起当代作家想到的永远是莫言、余华、贾平凹、陈忠实、严歌苓、王安忆等作家们,这原因也是多维的。首先当然是他们的很多作品的确质量不错,但更重要的也是并没有太多的青年作家有实力去撼动他们的地位。(关于青年作家后文会有提到。)当然这和时代环境也有关系,当下的人们有更多的选择,与其读一本几十万字的严肃文学,不如看部电影,电视剧,很多人可以花几个小时在抖音上,但我确信没有多少人可以花在看严肃文学上。但问题也与严肃文学本身有关,很多人会去看《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作品,即便是看影视剧改编版本,但这些作品也有市场,所以这些作品的存在,以及其市场表现力也证明了好的严肃文学会受到大众的喜欢和青睐。

关于青年作家,我想提到两个人。一个叫葛亮,香港中文大学的博士生,现在是浸会大学的副教授,作品有《朱雀》《北鸢》等;另一个是双雪涛,作品有《翅鬼》《平原上的摩西》《飞行家》等。

关于葛亮,我不太喜欢,他的书很明显地有《红楼梦》还有张爱玲的影子,可以说他在延续这一条路,但他既没有《红楼梦》的格局,讲家庭故事也没有张爱玲的一阵见血,把人性琢磨得那么透彻,几乎说尽了男女家庭关系。他的书就是个四不像,虽然在豆瓣上评分不错,但和他的前辈比起来,水平还是不够。当然,放在同年龄段的作者来说,葛亮已经名列前茅了。

关于双雪涛,我的确很看好。《平原上的摩西》是我近几年阅读的当代小说中水平比较好的一部,他也在继承,继承的就是东北往事和东北情节。我以为当下的东北作家群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以双雪涛、班宇等,很明显地你可以看到曾经东北的影子。并且双雪涛写的悬疑小说还颇有科恩兄弟的感觉,他在《我的师承》中也提到自己受到很多西方作家的影响,尤其在你看双雪涛作品的时候会感觉到王小波的存在,但又不似王小波那么洒脱。最近他的新作《猎人》出版,我读了之后,还是感觉没有《平原上的摩西》好。也许双雪涛也在经历自己的转折。他有两句话值得分享:

病和死是两码事。病是理性的,或者换句话说,是写实的,而死亡,是哲学的,换句话说,是诗性的。

一种言论一旦与人分离,就生发出独立的命运,有的甚至相当强悍,你越是想要否定,越是沉溺其中,否定的过程成为了一次更为深刻的领悟。

但毫无疑问的是,不管是哪位青年作家,现在都还没有资格进入茅盾文学奖颁奖作品名单中。但有时候我也会想,难道双雪涛的作品和那几十万字的冗长乏味小说相比,真的不如吗?所以在此,一个青黄不接的问题便出现了,老一辈作家们的创作生涯基本要画上句号了,但青年作家们真正的纯文学生涯还刚刚起步。

第三条便是「从汇聚公众的阅读倾向到向公众推介作品。」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逻辑是曾经茅盾文学奖获奖的作品基本上能汇集其大众们认为好的作品,并且获奖的作品也能得到评委们的青睐,于是,这些作品实现了在大众读者和评委两方面的胜利。我提到的很多作品就是如此,尤其是很多根据严肃文学改编的影视剧受到了大众的喜欢,同时反哺了严肃文学本身,吸引读者看原著。那现在呢?反而是茅盾文学奖自己评选作品推荐给大众,而不是大众推荐给文学奖了。这里有两点,一是大众不怎么看严肃文学了,二还是严肃文学的优秀作品变少了。然而,这些推荐给大众的作品市场表现也并不乐观,可以说这样的推荐失败了,失败原因我个人认为还是出在作品质量上。

我们的确处于碎片阅读的时代,但我并不认为大众丧失了阅读审美的标准。虽然每次作家富豪榜上前前列的都是畅销书作家或者网路作家,甚至还有张嘉佳这种我觉得不是作家的作家,但的确还是有一定严肃文学作家的,比如莫言(当然拿了诺奖是很重要的原因)、余华、贾平凹、陈忠实、苏童、刘震云等。虽然他们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但至少能反映还是有很多人在读他们,这就能反映出大众不是没有阅读审美的。

今年的茅盾文学奖,与前面几届相比,作品水平不够,市场表现更不用提。虽然原因是多维的,但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中国当代严肃文学还是存在相当多的问题。我猜测,这五部作品,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反响。当然,这并非我们中国独有的问题,放置于世界范围内,好的新作品,好的新作家也并不多。也许,这就是我们时代的宿命?也许这就是经济快速发展的代价?个中原因,我也没有答案。

茅盾文学奖,究竟是谁的文学奖呢?是我们的,还是评论家们的呢?

参考

  1. ^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 吴俊:《中国当代文学评奖的制度性之辨》,《当代作家评论 》2011 年第6 期
  2. ^张颐武:《「茅盾文学奖」亟需应对 当代中国文学的复杂处境》,《探索与争鸣》,2011年10
  3. ^同上


茅奖作品简介模板:以一个XX(某地区或某家族)为背景,围绕XXX跌宕起伏的人生刻画了形形色色人物群像,展示19XX到19XX波澜壮阔的中国社会巨变。


注:本回答不涉及辩证批判,仅看其闪光点,适合想读这五本书的朋友作了解使用。

本文部分作者和获奖书籍简介的相关信息取自【中国作家网】第十届茅盾文学奖专题栏目,授奖词来源于组委会(即授奖词的作者)。该专题原文链接为:

第十届茅盾文学奖--专题--中国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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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梁晓声的《人世间》是一部关注时代、关注普通民众生活与生存,向平民的理想、尊严和荣光致敬的长篇小说。

作者以北方某省会城市一个平民区——共乐区为背景,将从这里走出的十几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生活和奋斗历程,嵌入到中国社会近50年来发生的上山下乡、三线建设、推荐上大学、恢复高考、知青返城、对外开放、搞活经济、国企改革、个体经营、棚户区改造、反腐倡廉等重大社会变动发展进程中,既写他们生活的磨难与困苦,更写他们怀揣梦想艰苦奋斗的尊严与荣光,他们中有的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成为了社会精英,有的子承父业努力打拚辛劳谋生,其性格命运虽各有不同,但始终恪守勤劳坚忍、自尊自强、正直善良、珍爱友情、乐于助人的伦理道德,做一个好人是他们的信念或者说信仰。尤其是德才貌兼备的周秉义和人称「一根筋」的周秉昆,所作所为更闪烁出人性真善美的光亮。

纵横交错的复式结构,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朴实日常的平民视角,接地气有温度的语言,以可亲可敬的平民史诗性,标示出新时代现实主义小说创作的新高度。

  • 徐怀中因其个性斐然的战争题材小说创作,被公誉为中国当代文坛一座文学重镇。

从《我们播种爱情》《无情的情人》到《西线轶事》《底色》等,每一部作品都受到了文坛的高度关注和读者的广泛好评。

本次获奖的长篇小说《牵风记》,创作过程长达半个世纪,几经调整与修改,甚至写成初稿又推翻重来,九十高龄的老先生对文学的虔诚与敬畏令人感动。

《牵风记》以战争、人性、人情、爱情纵横交织的维度,扣住解放战争背景下挺进大别山一场激烈战斗中的人与事,以铁血激荡的战争场景和鲜活丰盈人性细节的交相辉映,生动传神地写出了解放军指战员(尤其是知识分子身份的军人)革命意志的勇毅坚韧、英雄气质的笃实沉厚、浴血奋战的壮怀激烈和纯真爱情的浪漫飞扬。结构疏密有序,情节剪裁合度,三个主要人物(汪可逾、齐竞、曹水儿)个性鲜活,其遭际和命运还颇具传奇性,一匹老马亦灵性神奇。文字既练达清朗又诗性飞扬,充分敞开了革命军人丰富鲜活人性的亮度、美度和作者革命人道主义的大爱情怀。

  • 徐则臣的《北上》以大运河为轴线,串联起历史与当下两个时空、三组故事、众多人物,通过讲述京杭大运河畔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刻绘了一幅大运河百年的精神图谱。

小说虽然写了许多人物如费德尔、小波罗、谢平遥、邵常来、周义彦等人的生活遭遇和爱情经历,但他们都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主人公,作品的真正主角是那条曾浩浩荡荡风光无限,也曾淤积堵塞荒凉落寞的京杭大运河。

所有散点式的人和事都是因为与大运河有关才汇聚在一起的。作者意在深剖细解大运河的前世今生以及未来愿景,以发扬光大其丰饶的文化蕴含,刻画民族表情,写照民族精神,培固华夏文明的根性。小说以一份考古报告开篇,以出现在考古报告中的一封信件所暗示的历史秘密结尾,强调的正是「前者是往昔对今日的抵达,后者是今日对往昔的重溯」。这种烟花绽放散开满天星火却又汇聚一体的独特结构方式,指向了小说创作的一种新路径。

  • 陈彦的《主角》讲述了一个写在当下却寓意深远的「中国故事」,通过描写女主人公从秦腔学艺的学徒易青娥到「秦腔皇后」忆秦娥的成长过程,展示了一个人和一出戏及一个剧种,同时也是中华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历程的兴衰际遇和起废沉浮。

作者从理想信念是人生的支撑,自强不息努力奋斗是生命价值实现的正路这一思想导向出发,在社会生活的风云际会中,在时代变迁的涡旋腾挪间,在地方戏曲的日渐边缘处,在易青娥具有苍凉和悲苦底色的婚姻家庭生活细节里,打捞起生命永在的希望和抗击磨难的坚强,汇聚成人性向善向美不断提升的力量。

当易青娥终于成为秦腔名剧中光彩夺目当之无愧的主角时,她同时也将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了自我生命中的「主角」。故事情节的曲折生动,人物性格的立体饱满,地域风情的瑰丽丰饶,方言口语的活色生香,体现出作者对生活的熟稔和叙事的老到。

  • 李洱的《应物兄》,以具有真诚和狡黠两面性格的「应物兄」筹备儒学研究院为情节线索,从这个中心人物向外辐射,描画了一幅当下社会生活和当代文化人从精神状态到日常举止的全景式图谱,是一部表征了文学书写具有多种可能性和可行性的作品。

社会的、哲学的、经济的、文化的、历史的、当下的、物质的、精神的、抽象的、具实的、族群的、个体的、爱情的、本能的、人情人性的、伦理道德的、恪守本分的、好高骛远的、亦正亦邪的、美的丑的、好的坏的,举凡大千世界里人生舞台上的方方面面,或经由事件因果,或经由经史典籍,或经由诗词歌赋,或经由坊间传说,全都被作者光怪陆离地勾连在一起。经史子集郑重其事的叙述方式和荒腔走板调侃戏谑语调的交相辉映,再加上旁逸斜出各种细节的随处可遇,造成了一种明显的戏剧化间离效果,为读者思索与诠释留下了巨大空间。

在我看来,既可以说作品由此拓开了一个具有百科全书式丰富知识的文本视阈,亦可说作者籍此表达了内心深处难以释怀的一种广缈浩远的忧思或者说忧患。

置身在这样一种丰富而复杂生活环境下的应物兄,和你、我、他,和每一个人,到底应该或者如何自处,自知,自省,自律,自洁?以及应该怎样审视历史又怎样面向当下?以及应该用什么样的书写来与时间抗衡与惯常较劲与宿命博弈?这种忧思和忧患源自骨子里令人敬重的高贵,至少对我而言有警醒和镜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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