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非正职员工身分工作的「中年打工族」,当初刚毕业时经历失业,到现在已成了中年人(三十五到五十四岁),仍没有成员一正职员工,并且一直持续至今。(示意图,卡优新闻网)

以非正职员工身分工作的「中年打工族」,当初刚毕业时经历失业,到现在已成了中年人(三十五到五十四岁),仍没有成员一正职员工,并且一直持续至今。(示意图,卡优新闻网)

无法逃离的非正职命运

无法成为正职员工……。

在三十五到五十四岁的人当中,以非正职员工身分工作的「中年打工族」(中年フリーター)有二百七十三万人,相当于同世代中,十人就有一人是打工族,但这个数字不包含已婚女性。在同年龄层的非正职女性员工中,有些人不用刻意调低薪资,就符合被扶养人口的认定标准,而这些人多达四百一十四万人,因此潜在的中年打工族其实应该更多。

身为中年打工族之一的松本拓也(四十三岁),平静地说出自己长年以来作为非正职员工的心声。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对雇用环境已经不再存有希望了。一想到今后我可能再也无法成为正职员工,非正职的我独自一人在社会上载浮载沈的感觉就不断袭来。」

拓也到目前为止做的都不是正职,而且每家公司都是黑心企业。三十多岁时他在量贩店当约聘员工,月薪三十万日圆,虽然很快就升为副店长,但每个月都要加班超过一百小时以上,最后他终于选择了离职。

接下来拓也在餐饮业打工,一个月薪水十三万日圆。由于拓也觉得劳动条件不合理所以跑去问公司是怎么回事,结果竟然被开除。失业的他只能靠著政府补助去职训班上课。

拓也并不放弃,仍然继续找工作,终于在一家东京都内的高级超市以全职计时人员的身分开始上班。这间超市有许多分店,拓也总算得到了暂时的「安定」。目前人手不足的零售业界薪资有上涨的趋势,而拓也的时薪是一千二百六十日圆。由于店面营业到很晚,拓也积极争取让自己的班表可以排到有加班费的时间,光是加班费一个月大概就有八万日圆。虽然还要扣掉社会保险等费用,但一个月算下来仍然可以实拿二十三万日圆。

虽说如此,但在合约还没更新之前,拓也还是很怕公司通知他合约中止。有很多负责收银的派遣员工「被离职」,但是他们看起来却不生气,可能因为他们也知道非正职被解雇是理所当然,一想到这点拓也就忍不住害怕。

「未来就算再怎么努力,我这个年龄也很难成为正职员工了,加上存款又少,今后我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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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族(资料照,取自高雄市消防局网站)

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脱离非正职员工的命运,社会上难以被发现的贫穷就存在于此。

历年来最好的应届毕业生求职市场

现在的新闻经常报导劳动条件严苛的职场环境,而劳动基准监督署介入知名企业斡旋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这几年引起最大风波的,莫过于二○一五年电通公司的女性职员因为超时工作自杀,结束了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这个有大好将来的年轻女孩,明明进入了人人向往的大公司电通,却因为上层仗势欺人、强迫她长时间加班,结果她在进公司九个月后的圣诞节早晨走上绝路。这个事件被媒体大肆报导,连劳动省也介入调查,成为难以抹灭的事件。

少子化造成劳动人口减少,无论政治圈或财经界都不得不开始有所行动,针对劳动方式提出改革。安倍晋三推出了一连串诸如「一亿总活跃社会」、「打造所有女性都能发光发热的社会」、「工作型态改革」等有关劳动问题的口号,接二连三地端出过往未曾有过的雇用政策。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美联社)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针对社会劳动层面提出改革。(资料照,美联社)

现在的应届毕业生面对的是求职者占上风的市场,预定于二○一九年三月毕业的大学生内定率至二○一八年九月一日为止是九一.六%,跟前年九月的八八.四%相比,成长了三.二个百分点(株式会社Recruit Career调查)。从就业率(就职人数中毕业生所占比例)来看,二○一七年三月的大学毕业生为七六‧一%、二○一八年三月为七七‧一%,成长到接近于泡沫经济之前的水准(文部科学省〈学校基本调查〉)。

光看就职的实际情况,就可以知道正职员工正在增加。

文部科学省在二○一二年度发表了就职人口中「正职员工」及「非正职员工」的内部分析资料,其中「非正职员工」指的是「雇用契约在一年以上或劳动时间相当于全职者」(从二○一二年起,变更为「雇用契约在一年以上或一周所定劳动时间在三十到四十小时者」)。从这份资料可以得知,二○一二年三月毕业的正职员工就业率为六○%,而二○一七年为七二‧九%,二○一八年为七四‧一%,一路攀升(〈学校基本调查〉)。

这里点出的事实十分明确,也就是现今的劳动市场完全是以应届毕业生为主流的市场。

被忽略的中年劳动问题

在这种情况之下,却留下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在就业冰河期(泡沫经济崩坏后的就业困难时期)刚出社会,现在被称为「中年打工族」的人们。

这个名词在二○一五年受到注目。根据三菱UFJ研究顾问尾畠未辉研究员的试算,中年打工族不断增加,在二○一五年时约有二百七十三万人。

他们的存款比正职员工少,而且加入社会保险的比例也很低。当这些人到了可以拿年金的年龄时,一个月只会有不到七万日圆的国民年金,届时生活一定无法自理,很可能需要由政府照顾。然而日本的财政状况并不能支撑这么庞大的费用,社会福利制度很有可能会破产。

为什么中年打工族会增加这么多呢?

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在日本,应届毕业时无法成为正职员工的人,之后也几乎都是从事非正职的工作。劳动政策研究暨研修机构的〈非正职雇用之壮年劳工的工作及生活相关研究〉(二○一五年)中指出,男性在二十五岁时若为非正职员工,在五年后的三十岁时,成为正职员工的比例为四一‧七%、十年后的三十五岁为四九‧一%,将近半数。而三十岁时若是非正职员工,在三十五岁时成为正职员工的比例仅有二八‧○%。

过去刚毕业时经历过失业潮的世代,现在已成了中年人(三十五到五十四岁)。也就是说,曾被称为「就业冰河期世代」或「失落的世代」的这群人,过去找不到正职的工作,并且一直持续至今。

随著高龄化社会来临,退休年龄的定义也往后延长(图/photoAC)
出社会后经历过失业潮,现在已成了中年人「就业冰河期世代」或「失落的世代」。(示意图,photoAC)

这里我们从文部科学省的〈学校基本调查〉来确认就业率的走向。

大学毕业生的就业率在经济泡沫化后,一开始还维持在八○%左右的高水准,但是从一九九二年起由于经济泡沫化的影响,应届生的录取人数开始缩水,一路往下降;在一九九五年已经跌到六五‧九%,但这只不过是冰河期的开始。一九九七年知名证券公司山一证券倒闭的时候,就业率更加惨澹,二○○○年时的统计第一次跌破六成,只有五五‧八%,而二○○三年时,则来到史上最低的五五‧一%。也就是每两个学生中,就有一个找不到工作。

更大的问题在于当时「就业率」的定义是「雇用契约在一年以上」,等于非正职的雇用也包含在内;亦即无论正职或非正职都算在「就业率」之内。笔者大学毕业的二○○○年,虽说每两个人就有一个找不到工作,但是有多少应届毕业生是以正职员工的身分展开社会新鲜人之路,却无从得知。二○○三年时,二十到二十四岁的完全失业率为九‧八%,等于应届毕业生中十个人里有一个没工作。

之后,二○○八年的就业率回到了六九‧九%,接近七成;但同一年发生金融海啸之后又再度下滑,二○一○年为百分之六○‧八%。等到金融海啸渐渐和缓,再加上二○○七年起,由于团块世代到了退休年龄因而出现大量离职潮,企业为了要确保找得到人才,从二○一○年之后就业市场突然站到了劳工这一边。如之前所说的,二○一八年三月的大学毕业生就业率上升到七七‧一%,终于回到了经济泡沫化前的水准。

从上面的内容可以得知,应届毕业生的录取率会随著每个时代的景气而像云霄飞车一样上上下下,年轻人毕业的时间点不同,命运也大不相同。

《中年打工族》立体书封。
《中年打工族》立体书封。

*作者小林美希( こばやし みき),日本劳动经济记者。2007年起以自由记者的身分活动。主要著作有《深度报导  托育崩坏》、《深度报导  看护的品质》、《深度报导  托育差异》(以上皆为岩波新书)、《希望丈夫死去的妻子们》(朝日新书)等;本文选自作者新著《中年打工族:为什么努力工作,却依然贫困?日本社会弃之不顾的失业潮世代》(时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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