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作品,《书愤五首》之中脍炙人口的两句诗,作者先是表达了功业未遂年华老去的遗憾心情,末尾以赞颂前人所作《出师表》为手段,寄托了自己为国建功的心情。

  诗中所提到的《出师表》,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的作品,在中国历史上是一篇言辞恳切而现实主义浓厚的古文作品,全文缓缓回顾了和先帝一同辛苦创业的过程,又抒发了对于兴复汉室的渴望,之中还对朝局布置进行了殷切的叮咛,最终真诚的吐露了自己报答先帝遗愿,扶持汉主中兴汉业的忠悫心情。全文一气呵成,不饰文藻而情感真挚,令人读来心情沉重,产生共鸣,也无怪乎安子顺评价这篇文章时候说:“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

  诚然,《出师表》是古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名篇,即使在三国时代已经远去已久的时候,依旧影响着后来一代又一代的士大夫。但是,正因为《出师表》巨大的影响力,使得后世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研究《出师表》的人,这些人通过细细的考究,谨慎的对照,发现《出师表》远非表面上的那样感情热切,一片赤诚,实则文章之中千回百转,深意无穷,《出师表》在当初被创作的时候,就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含义在其中。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首先从文章的开头看起。《出师表》开篇就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是文章之中第一次提到先主刘备,在之后,类似的话语还不止一处,包括“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这些话在寻常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当初二人并肩作战,而如今只剩下自己苦苦相持斯人已矣,存者怀念未休。可是说这话的完全不是一般家庭,而是臣子对当朝天子上表之中的话语。要知道,古代素来讲究“君君,臣臣”,做臣子的有做臣子的本分,一言一行都要仔细计较。然而如今刘禅当政,诸葛亮却不厌其烦地对着先帝的儿子,一次又一次提到先帝的事情,这样的言语未免对君主无礼。

  同时,在《出师表》中写的另一些内容,联系起诸葛亮的位置来讲,也显得有些不合体度。“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以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后世看待这几段话,认为这是诸葛亮为蜀汉举荐贤良。可是事情从来没有这样简单过,国君之所以能够统率一方,万民臣服,所依赖者,一为用兵,二为用人。人事大权是国君的根本大权,让属下臣子各行其是,恪尽职守才是君王的目的,所以在提拔人才的时候一定要要慎之又慎,更别提随意让他人插手了。

  可是,诸葛亮作为一个君王的臣子,对蜀汉的人事选拔问题指手画脚,大包大揽,丝毫不顾及国君的颜面,仿佛真的是在教育自己的一个侄子。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先帝简拔以遗陛下”、“先帝称之曰能”,又非常刻意地两次提到刘备,这要是在其他朝代,恐怕要治他一个妄议先帝的罪名了。

  说到先帝,在文中诸葛亮还提到了一件事情:“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当初刘备还未发达的时候,亲自动身拜谒诸葛亮,几次寻访不得而依旧坚持,最终求得诸葛出山。

  这件事情虽然为一时美谈,可是作为当事人来说似乎应该尽量藏在心里,先主折恭来访,臣下如何克当?虽然这件往事已经天下皆知了,可是为了不伤先帝的颜面,还是少说为好。诸葛亮提到这件事情,这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是想借以擡高自己的身份,确定自己的尊望:先帝对我尚且毕恭毕敬,那么别人尤其是先帝之子又该怎样做呢?

  很显然,诸葛亮的这份《出师表》会令年仅二十岁的后主刘禅倍感压力。可是把话反过来说,当时天下争斗不休,北方有曹魏雄霸天下,东部有孙吴虎视眈眈,而蜀汉国君刘禅没有成熟的执政经验,同时也没有时间给刘禅去慢慢磨练,在这种状况之下,诸葛亮把大权让给刘禅,其实是把蜀汉献给孙权、曹丕没有区别。正如《出师表》中那一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事有从权,不及循礼循情。因此,即便刘禅心中有埋怨,诸葛亮也只能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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