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7日晚间,江苏昆山顺帆路震川路囗传来一声声惨呼,一个骑电瓶车的男子被宝马车上的纹身男子当街砍杀,生命消失在了这个夜空。

这个时代在呼唤一位超级英雄

然而夜空没有回应


1.

『我看过很多超级英雄的电影,然而直到我死了他们也没有出现』,说话者低著头,抬脸已经泪流满面。

顺著他的目光,对面坐著一个人,著一身黑衣,脸上看不出年龄的痕迹。

沉默

良久之后黑衣男子缓缓开口:『这么大个人了,为何还信什么超级英雄,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对面哭诉的男子眼睛垂下,喃喃自语:『也不是相信,就是一种寄托吧,不然活在这个世界太难了』

『现在还愿意相信他们的存在吗?』,黑衣男子问道。

哭诉者摇头:『我不知道,若说信,我的人生里没有出现,直到我死也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说到自己惨死,哭诉者瞬间又泣不成声,很久方才停住,继续道:『若说不信,您对我来说又是一个不一般的存在,不然现在我为什么能出现在这儿?』

『出现在这儿的都有特殊原因,要么有莫大的怨念,要么有莫大的执念』,黑衣男子顿了一下,仔细看向对方,眼前的哭诉者渐渐变得血肉模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刀口向外冒著血,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眼睛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纹身男人正一刀一刀砍过来。

黑衣男子收回眼神,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柔和很多,问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想回家』,哭诉者脱口而出,语气急切,『我家人等著我呢,我一直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黑衣男子似有惊讶:『只是想回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想报复?』

哭诉者猛烈摇头,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间,情绪激动:『我不想其他,我只想回家,我家人在等著我下班回家呢,她一定把饭都做好了,等不到我回家他们这一夜怎么过?』

黑衣男子低头思忖,良久,抬头:『也罢,去吧』,说完抬手推向对面哭诉者,整个房间似乎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2.

昏黄的路灯下,电瓶车旁的男子突然如梦方醒,周围的争执声涌进耳朵,这一幕很熟悉,的确是刚才经历过的。

一道反光闪了他的眼睛,抬头看到宝马纹身男正提著刀砍过来。

一切都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的惊慌躲避,一刀两刀三刀……

身体与刀刃接触时的痛感袭来,但他来不及查看,因为下一刀又砍过来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模糊记得自己骑著电瓶车正往前走,一辆宝马车突然变道碰了自己一下,这怎么转眼间砍刀就挥过来了?

不可思议的情节就像电影里预谋已久的劫杀,现实世界里突然发生在眼前,显得那么荒唐失真;又像噩梦里被无来由的追杀,跑也跑不动,可此时真真切切的疼并没有让自己醒来。

不是电影,不是梦。

现实就是在发生。

又是一刀砍过来,『完了,这次是躲不掉了』。

眼前一个个家人的样子瞬间闪过,『她已经做好饭了,一家人等著我回去吃饭呢』

砍刀的反光又闪了一下,面目狰狞的纹身男映入眼睛,记得上次这一刀砍在了自己脖子上,看来这次仍然在劫难逃,什么都没能改变,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死。

然而这次那一刀没有落下,周围一切突然静止了,一个黑影突然闪过,抬脚踢掉了纹身男的刀。

砍刀落地的一刻,静止的一切又恢复了。

纹身男和电车男都愣了一下,一个去捡刀,一个抓住这个空档用尽全身力气往家的方向跑。

电车男感觉后面有东西砸了过来,奔跑中连忙缩身躲了一下,刀砸中肩膀落在了斜前方。

挨打的电瓶车男子顾不上这些,继续死命的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也没了动静。电车男子瘫倒路边,这才顾上报警,然后躲在路边一处漆黑的角落,直到警车来了才颤抖著出来。

3.

被送到医院检查,还好没有要命伤,刚包扎好妻子就赶到了。看著妻子吓得脸色苍白,男子反而镇定了许多,反过来安慰她,毕竟是一家的顶梁柱,这会不能倒下。

配合警察录完口供回到家里已是后半夜,桌子上摆著已经冷掉的饭菜。果然,接到电话前妻子正做好一桌饭菜等他下班回来。

男子看看妻子,这个跟著他一路走来还没过上好日子的女人此时眼泪汪汪的。

『傻瓜,哭啥,这不好著呢吗?当年追你的时候答应好好照顾你的,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先走』,说话时男子摸摸女人的头,极力安慰她。

女人还是哭,听他这么一说,上前抱住男子,哭得更厉害了。

女儿从房间里走出来,揉著刚睡醒的眼睛:『妈,爸,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饿醒了』

男子和女人都笑了。

『等一下下哈,我去热一下,咱们一起吃夜宵』,女人说著把饭菜端去厨房。

第二天一早,两边父母都赶到了,男人和妻子又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安慰四个老人,但他觉得很暖,对眼前的画面倍感温馨。

正说著警察的电话来了,告知通过调取监控已经找到嫌疑人。本该高兴的事,但一系列的核查流程走完之后,男人反而更加忐忑,那个纹身的宝马男子当著警察的面看他的眼神透出毫不掩饰的威胁。

男人和妻子从警局出来,没走多远就迎面被几个社会人围住,故意露出纹身威胁道:『还敢报警?等著吧,惹了龙哥你完了,说是拘留,你们前脚走,我们哥几个后脚就能把他弄出来,你们就在家好好等死吧,看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妻子躲在男人身后已经吓哭了,男人护住她,向对方示弱。但越是示弱,对方越是不依不饶,一通威胁之后扬长而去。

男子突然觉得自己累了,回到家里就躺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剧烈的砸门声。

……

4.

『啪』一声轻微的响指

男人猛地睁开血红的眼睛,对面坐著的是之前依稀见过的黑衣男子。

电车男觉得胸口压著很重的东西,喘不过气,说不了话。憋了好一会,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歇斯底里,哭声撕心裂肺,血红的眼睛里整个家全是血红的,分不清妻子的血、父母的血、女儿的血,还有自己和那群禽兽的血。

终于,电车男停住了,瞪著血红的眼睛:『我要回去,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求求你』,说著扑通跪地,把头一下一下撞向地面,不肯停止。

黑衣男子长叹:『再回去你能做什么?是想换一条路走,远远的避开吗?』

电车男子猛的抬头:『不,我要给这个社会出一道难题』

黑衣男子眼神微眯,良久,起身走向电车男子。

电车男觉得眼前的空间迅速扭曲,身体加速坠落,意识渐渐空白。等到身体突然顿住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昏黄的路灯下那个熟悉的场景。

不待他反应,纹身男已经从宝马车里提刀奔来,一刀两刀三刀……

凭著前两次的模糊记忆,电车男基本躲开,待要命的那一刀砍空时,刀果然甩掉了。

电车男见机迅速向前,先一步抢刀。

手触到刀柄的那一刻,黑衣男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出现:『如果想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现在要装作害怕的样子,闭上眼别看对方,反手一刀,记住,一刀毙命,然后装作极度恐惧往后退』

一念闪过,也就是电光火石的瞬间,电车男子弃用了黑衣男子的自保建议,他要用作为一个男人的最本能的反应和最起码的血性去应对这件事情,然后一切留给整个社会去讨论。

所以捡刀之后面对仍然恶狠狠扑上来夺刀的宝马纹身男,电车男奋起反杀,在不明他跑向宝马车的意图时,以他之前的兽性行为,此刻只能以最坏的恶意去判断他是去拿刀或枪等其他凶器,何况对方潜在的帮手一直存在,形势瞬间就可能突变。

他不是神,也不想借用神的视角,而且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要用一个普通人的本能反应给这个社会出一道题。

所以,追上去,反杀之,然后让这个社会去解这道题。

5.

一切尘埃落定,死过,又死过,现在羁押在看守所里等待审判的他反而显得释然。

父母妻子听此噩耗,骤觉天塌,隔著玻璃哭得呼天抢地。

男子看著他们,反而觉得从未如此温馨,毕竟都还活著。

回到看守所里,男子缩身坐在角落,眼前闪过自己和家人浑身是血的画面,但回过神来再打量自己,血红的画面又消失了。

此刻又想起黑衣男子,自语道:『你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后悔了吗?』

正想的出神,一个声音突然问道。

男子闻声抬头,面露喜色,正是那个黑衣男子,于是连忙站起:『不,有何可悔?反倒是要谢谢你,一次次让我活过来重新选择。以前我不信鬼神,是我不敬,以后定时时祭拜』

黑衣男子微笑摇头,但也不著急打断他的话,等到他一口气说完才道:『我不是你理解的鬼神,你也没有重新活过来,我只是为你另外搭建了两个平行世界。在我遇见你的原世界里,发生了827昆山杀人案,你已经被杀死了;而后我为你搭建的那个平行世界,发生了828灭门惨案;你现在的结果,827昆山反杀案,发生在眼前这个平行世界里,如你所愿,你在这个世界里为整个社会出了一道难题,现在世人皆知,都在等待最终的结果,因为这个结果将关系整个社会、抵达每个人内心』

此刻男子已经惊到说不出话,直到黑衣男子消失在他视线里,才喃喃自语道:『都是真的?都发生了吗?』

说话间两行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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