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新宿副都心的东京都厅舍/img source: 维基百科

 

在老家附近被问路的时候,我总是回答不出来。

 

二〇〇八年在我旅居到东京以前,

从出生到长大,

扣除其中三年在三峡住校的高中时光以外,

有近三十年的时间,

一直都住在新北市的中和。

 

虽然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但说起来很不好意思,

每当我在老家附近被陌生人问路时,

我从来就没办法正确回答。

 

我除了知道家门前两条交叉十字路的路名之外,

其余的路名或标的物方向,

几乎都难以精准地说出确切的答案。

 

因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

我每天就是越区就读的通学。

 

在家门口搭三十分钟的公车,

跨过华中桥离开中和,

抵达台北市的国小上课。

 

国中继续在万华就学,

高中虽然回到新北市的三峡,

平日却都是住校。

 

大学和研究所位在台北市,

每天一出门也就是往公车站或捷运站走,

跳上车,又是离开。

 

回到中和,下了车,就直接回家。

以至于我对中和的认识,

完全就局限在老家和公车、捷运站周围的几条路范围之内。

 

即便如此,

就算我无法道出几条中和的路名,

但是至少对于我住了三十几年的老家周围,

依然拥有丰富的记忆与情感。

 

老家。

东京的家是我的家;中和的家也是我的家。

我说「回台北」也说「回东京」。

 

回家的概念,

在我的生活中定义变得很暧昧。

我不是出嫁的女儿,

当然无法说原生的家庭是娘家,

于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

就自行决定开始把在我在中和的家,

在心中暱称为老家了。

 

老家没有真的多老,

经过几次重新装潢以后,

甚至比我在东京的家更焕然一新。

 

但我喜欢这么称呼,

有亲切感,

并且还觉得老家仿佛如同老树,

像有著盘根错节的树根深入土壤般,

带著根深蒂固的,

理不断也不愿断的牵系。

 

我在中和的老家,

位于景安捷运站旁的景安路上。

可惜景安站只有一个位于景平路上的出入口,

若在景安路上也开一个出口的话,

那真的是一出站就能到我家了。

 

景安路上/联合文学杂志提供

 

现在大家都称呼那里是景安站,

不过捷运是在我大学时代才通车的。

一九九八年捷运通车以前,

这一带当然还不叫景安站。

 

如果你搭计程车,

要在这里下车的话,

大概只能说请到景平路跟景安路的十字路口。

 

然而,要是你是老中和人,

遇上也常跑中永和的资深司机的话,

那么就会有一个不存在的秘密通关语言了。

 

你们会达成一个协议,

那就是:「到大华戏院那儿下车。」

即使大华戏院都消失了很久,

在景安捷运站尚未出现以前,

以「大华戏院」作为座标的说法,

仍默默流传在老中和人心中许多年。

 

大华戏院?

只有住在中和超过三十五年左右的人,

才会知道哪里是大华戏院。

且保证一听到这四个字,

就会流露出「天啊!太怀旧了!」

并忍不住立即互诉回忆的惺惺相惜之感。

 

景安站前的十字路口,

现在的屈臣氏药房那一栋,

上个世纪就是大华戏院的所在地。

当戏院还在的那些年,

那一带公车站牌就是称为「大华戏院站」。

 

原大华戏院-现为屈臣氏/联合文学杂志提供

 

顺带一提,

年轻人可别误会了,

戏院不是演戏的,

戏院就是电影院。

 

现在没人会把电影院叫戏院了,

在我小时候都还是叫戏院的。

 

早年的电影院只有单厅放映,

空间很大,

位子也多,

大华戏院要是以现在的影城标准来看的话,

应该可算是最大厅的规模。

 

大华戏院在那一栋楼的地下室(也就是现在的家乐福便利购所在地),

而楼上的店面,

记忆所及则曾陆续开过吃手扒鸡的专门店香鸡城、婚纱礼服店等等,

然后才是近年来的屈臣氏。

 

以前交通不便利,

公车线路少,

班次不多,

要从中和到台北市一趟,

费时又费力,

感觉很遥远。

 

因此要看电影,

几乎就是以住家附近的大华戏院作优先考量。

若没有想看的片子,

才会到中和或永和的其他戏院看。

 

小时候,

香港电影和港剧是全盛时期,

如今想来,

有不少的港片大概都是在大华戏院看过的吧。

 

 

张维中

台北人,现居东京。

大学时以长篇小说《岸上的心》踏入文坛。

近作为长篇小说《恋爱成就》,游记《日本・一日远方》,

散文《梦中见》,少儿读物《完美特务》等书。

 

东吴大学英文系毕业。

文化大学英文研究所硕士。

早稻田大学日本语别科进修。

东京设计专门学校毕业。

现于日本任职观光传媒业。

 

目前除在台湾各大报刊杂志暨网站开辟专栏外,

并受邀于《日本经济新闻》中文网连载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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