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直接用白金迪斯科作为标题,但私以为接下来的文字比较严肃,遂将标题改为白金华尔兹。

白是白色相簿,是白学。金是金庸武侠,是金学。

我是一周的白学家,也是十年的金学家。

天意弄人,在我游玩白色相簿期间,金庸先生离世了。于我而言就像冬马和纱失去了冬马曜子:那个一生的挚友和目标,已经微笑著向我道别了。模糊的悲伤中,我反而对白色相簿产生了更强的代入感,收获了无数的思考和回忆。

相思无用,唯别而已。别期若有定,千般煎熬又何如。莫道黯然销魂,何处柳暗花明。

今生只通宵过五次,一次连夜登上华山西峰,两次美国数学建模比赛,以及两次的白色相簿。

并没有查攻略,而是一旦觉得文本和本心不符(选项黑了)就读档从头再来。我磕磕绊绊的通了第一个结局,查资料时才知道通了和纱TE。我是爱和纱的,到后来脑海中时甚至开始不断重复《1984》中那句「他爱老大哥」,这股莫名且真挚的情感,让我自己也有些惊讶好笑。

但对和纱那炽热的感情,不会放在今天的文章中。

基于探讨交流,我更喜欢思考另一个维度的话题,即和纱-春希-雪菜之间的关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表演一个旁观者,尽可能的不带倾向性,以平和的心情走进他们,发掘其中深藏的美。

(文本基于和纱TE,顺序会有一些变动)


冬马和纱是绝对不能用理性来刻画改刀的人物形象。用理性来论证自己喜欢冬马和纱,本质都是一种自我安慰。

诚然,若cc章中春希选择了去音乐会,亦或冬马和纱有著能和雪菜分庭抗礼的社会责任做支持。这个故事似乎就更容易完结。但同时这个故事也会停留在表层,不能到达山的那边。这不是丸户想要的,也不是我想分析的。

冬马和纱在金庸世界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妖女。

我们姑且先这样定义她。

蛊惑人心,祸乱朝政者为妖。在德为祥,弃常为妖。用现代的话来形容,妖诱人失足,背弃社会责任,脱离日常行为。而妖女,就是拥有这项本领的女孩。

冬马和纱是不折不扣的妖女,金庸笔下的妖女更多:

绍敏郡主--赵敏,桃花岛女--黄蓉,古墓后人--小龙女,琴箫曲谐--任盈盈。

金庸最爱写的便是妖女,笔下的妖女也是千娇百媚,柔情纵生。

或许有人会说:武侠世界魔幻浪漫,但白色相簿就发生在现代东京,是现实的,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人物具有现实性,这是金庸世界的特点。而金庸笔下的妖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让人回味无穷,感到入木三分。我认为和她们与社会责任的对抗挣扎有著不可划分的联系,不同的妖女面对社会责任最终做出了不同的选项,成就了一个个鲜明的形象。

社会责任是一种生态,文学中通常会具现化在一个角色身上。

与上述的四名妖女相对,四名社会责任代表分别是周芷若,华筝,郭芙,岳灵珊。

与妖女冬马和纱对应的,自然是常委小木曾雪菜了。

我们也姑且先这样定义她。

看似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双方从战争迷雾中出现,开始对线。必须厮杀到破掉一方的水晶,完成主权宣示。这场游戏才算是风风火火地结束。我曾经是这么想的。

妖女们又是怎么想的呢?即使最终选择不同,但早期与社会责任碰撞时,妖女们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不论多么才华横溢,机敏巧变的女孩,都会立刻涌起自卑罪恶。她们会顾影自怜,遗憾叹惋,抽身逃离,本能反应一般。这十分有趣,接下来我将提取出金庸文学中和白色相簿人物关系相对接近的一组,试图翻过大山,看看那边的风景。

《倚天屠龙记》--元明时代的白色相簿0

出自《倚天屠龙记》的赵敏、张无忌、周芷若。在我看来非常贴切白色相簿主角三人组。

赵敏对待感情的真挚倔强,周芷若对待感情的坚忍含蓄,张无忌对待感情的被动犹豫。我在玩白色相簿时无时无刻不有著强烈的既视感。

两组人物都曾共患难,男主对其中一人都爆发著刻骨直接,不假思索的爱。对另一人都沉淀著长久陪伴,相互扶持的爱。

两种爱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截然不同的,金庸和丸户在试图异化这两种情感的写作手法上有著惊人的相似度。

张无忌与赵敏,春希与和纱同场时出现的情节:

1. 绿柳山庄初逢,同时坠入地牢。斯特拉斯堡邂逅,一同返回酒店。

2. 怀恨时见赵敏危机,相救后同藏于皮鼓。绝情时听和纱泣诉,搜话亭后送回自居。

3. 赵敏负伤离去后选择跟随,和纱破窗自封后进入寻找。

这些事件的共性就在于男方做出选择之时不仅毫无理由,甚至有悖常理。

金庸和丸户又是如何巧妙的描述这些场景的?

1.

--休息一会,张无忌抱起她又向西行。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的是温玉软玉,不由得心猿意马,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急于救人,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一辈子。

肩头、脸颊、头发、后背、鼻腔。

味道、温度、软硬、动作、力量。

--张无忌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她左足,刚才一心脱困,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暖柔软的足踝,心中不禁一荡。赵敏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黑暗中张无忌也没瞧见。

金庸写了整整三页,丸户表现了整整三十分钟。以古代中国和现代日本都视为禁忌的脚为凭,构建起以痛、痒、冷、热、忍耐、求饶为基调的对白。

2.

--张无忌陡见赵敏现身,心头大震,又惊又怒,又爱又喜,禁不住轻噫了一声。

--张无忌听她说这几句话时语带悲音,良心不免自责。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对她恋恋不舍,心中尽生出些一厢情愿的念头。」 --张无忌焦急中又不免自责起来:「张无忌,这小妖女是你的仇人,何以你反而为她担忧?不但对不起表妹,也对不起芷若啊。」 --张无忌恨恨地道:「那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来害我,你倒舍得我?」

--张无忌借著微光,已见到她眼中流露出柔情无限,不仅胸口一热,抱著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便想往她樱唇上吻去。

--这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说来娇媚无限,张无忌只听得心中一荡,霎时间意乱情迷,极是烦恼。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这两幕看似是针锋相对,实则都是男方的独角戏。对于一无所知的赵敏和笨蛋和纱,是不会去思考男主此时的内心的。

她们只须真情流露,男主就会节节败退。所有用理性构建起的堡垒,就像泥塑纸糊。作为反击,男主不是用理性说明女方做错了,而是赌气般的埋怨:为什么你不像我一样痛苦?

金庸和丸户绝对是乐于看到男主不断后撤战线的,毕竟对于妖女而言,所有的理性防御都像是笑话,毫无用处。对于张无忌和春希尤其适用。

3.

--他出了大门,只见赵敏发足疾奔,肩头鲜血,沿著大街一路洒将过去。

--张无忌略一沉吟,俯口到她肩头,将伤口中毒血一口口地吸将出来,吐在地下。腥臭之气,冲鼻欲呕。

整部白色相簿游戏中,能够如此细节的描述血的场景实在少之又少。在倚天屠龙记中,周芷若也基本没有受过见血的伤。血是生活日常中几乎不会见到的东西,通常都伴随著特殊或紧急事件或仪式。血独特的腥锈味也很容易能够激发出人特殊的状态。沉浸其中,人非常容易做出发自内心最直白的事。

哪怕是禁忌,也在所不惜。

金庸和丸户在描述这些场景时,角色是基本不带理性的,永远在克制。就算是带,也是为了在观众眼前亲手摧毁。男主的情绪在这些场景中也是有多样性的,同时在文本中大量利用人类五感,给予最表层也是最本能的引诱震撼。同时这些文本必须有著强烈的快感和近乎于禁忌的美,摄魂夺魄。我不相信有人在看到这些段落时能够保持如同圣僧贤者一般的心理状态。如果你保持了,这个游戏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胃痛阴影。

这就是赵敏和冬马和纱,你会义无反顾的欣赏这些文段,哪怕泰山崩于前。金庸和丸户也知道,这些东西必须吸引住你,否则人物的建立就是失败的。

正是因为这份单纯自然,无论哪条线中的冬马和纱在春希眼中都是至高无上,是春希命中注定的魔星。

这也是妖女让人爱恨交织的缘故。

[......]

[...]

[.]

张无忌与周芷若,春希与雪菜

张无忌与周芷若,春希与雪菜时的心情不会像和赵敏,和纱一样那么直白情绪化,因为妖女每次对男主的刺激都是多元强烈的。相反,男主往往会收束自己的情感后,才表达对常委的爱意。既然是社会责任,那就把这份责任表现到极致。

他们的爱意更多的借助共同克服一个困难,渡过一个障碍来侧面体现。爱意也往往通过亲朋好友间接传递推动,用来加固社会稳定性。他们的爱不需要大事件,而是日常积累。因此丸户只给雪菜过生日,雪菜称呼春希相比和纱总是加多一个君。

--张无忌道:「芷若,我只觉世间烦恼不尽,只盼驱走鞑子的大事一了,你我隐居深山,共享清福。」周芷若道:「你是明教的教主,倘若驱走胡虏,那天下大事都在你明教的掌握之中了。你年纪尚轻,现下才干不足,难道就不会学吗?再说,我是峨眉一派掌门,也有著肩头的担子。」

这就是张无忌和周芷若谈情说爱的方式,更像是业务洽谈。春希和雪菜的对话中,也包含著杂志社编辑和宣传部部长间的相互鼓励。

同时张无忌和周芷若在大多数时间里,身旁都会有人。有时是明教,有时是峨眉,有时是武当。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脱离社会环境。

为什么非得如此?只因一切交流的核心,所有社会责任的堆积,都为了一个终极目的:

治愈周芷若和雪菜,一个莫须有的深度自责。

周芷若的师父认定张无忌是明教的淫邪之徒,死前逼周芷若立下毒誓,要她永远不能和张无忌相恋。冬马和纱在恸哭中登上飞机,留下一个人和一个人。

尽管张无忌根本不是恶徒,雪菜追求自己的爱情也没有错,甚至和纱本人也没有怪罪她。但是她们依旧认为自己在这次事件中背负了原罪,永远不能自我原谅。

--张无忌柔声道:「芷若,你到底见到了什么,竟这等害怕?」

--芷若哭道:「你不知道我师父在万安寺的高塔之上,跟我说了些什么。她要我立下毒誓,假意与你相好,却不许我对你真的动情。」

他们之间单纯依靠著相爱前进,已经不够了。

这毒没有解药,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通过其他途径,证明自己的正当性,而又有什么,能够比社会责任更具说服力呢?

所以张无忌无数次的说自己要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因为这就是周芷若师父的终极目标。

所以春希将吉他弹了个通宵,拼劲全力也要让雪菜在所有人面前再次唱歌。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让雪菜从阴影中走出来,让自己和雪菜足够幸福。因为这就是和纱希望看到的。

不断地相互安抚,相互满足,相互告慰。不断地把社会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断地加深和周围人的羁绊。让这份正当性不断地强化,不断地积累,直到突破一个阈值。

「师父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怪我背誓。」

「我已经这么辛苦了,和纱也终于能够原谅我了吧。」

看似求得他人原谅,实则追求自我原谅。

只有突破自己的心魔,才能够释放积蓄的情欲,和往日道别,收获当下的幸福。

因此周芷若才能够真心接受张无忌的婚约,雪菜才能够再度歌唱。

虽说不是因社会责任而萌发的爱恋,但若没有社会责任这片温室,张无忌和周芷若,春希和雪菜之间应该永远无法获得成长。他们坚固情感的根,能够抵抗风吹雨打的根,就深深扎在社会责任里。

可这份成长,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张无忌口口声声要讨伐的鞑虏阵营中,有一个郡主赵敏。

春希雪菜千辛万苦好好道别的对象,就是冬马和纱。

若有一日赵敏再度出现在张无忌面前,冬马和春希在机缘巧合下偶遇。

这一切看似坚固的机制,立刻便会出现龟裂。自责会再度如野火般燎原。

金庸和丸户在描述这份感情时也有相似性:张无忌在全书中的赌咒发誓有九成的对象是周芷若,春希也无数次的和雪菜说你是我的最爱,我们永不分开。剧情中对不起、抱歉、没有说谎、过分、怎么办等词极为密集。二人感情升温往往伴随著战事告捷,门派发展,工作情况,社会活动(同学会,新年聚会,节日生日)。不断地安抚对方的患得患失,填补对方的内心空缺,消除顾虑。

[......]

[...]

[.]

两种爱都是那么真挚,自然感情和角色交汇之时,故事就将到达高潮。

那个寂静的雪夜,那个结彩的礼堂,无奈的拉开了终章的帷幕。

在情感碰撞前,赵敏对张无忌的感情原文:

--赵敏低声道:「你早就和她有了白首之约,是吗?」张无忌道:「是,我原不该瞒你。」赵敏道:「那日我听你与她发下盟约,我恨不得立刻死了,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在这世上。可是你,却从来没说过半句叫我开心的话。」

和纱在公寓中听到春希订婚的消息后夺门而出,在后对春希大声如同赌气般的祝贺。那份心境颇有相似之处。

不论是手握重权的蒙古郡主,还是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在面对哪怕一个普通人的的社会责任时,都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逃避。

「不要再与我相见了,不要再给我希望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张无忌对赵敏的感情原文:

--张无忌心下歉疚,道:「赵姑娘,我不该到这儿来,不该和你相见。我心已有所属,绝不应再惹你烦恼。你是金枝玉叶之身,从此将我这个山野村夫忘记了吧。」

典型的无忌春希式处理:拼劲全力用理性压抑住这份将要喷涌的感情,将爱转化为歉疚并甘愿背负,忍受痛苦。因此张无忌对赵敏的称谓转化为了「赵姑娘、郡主」,春希一直假借记者的名义对和纱「访谈」,满溢著理性之光。哪怕和纱崩溃两人四手紧握,也只能报以一句「我不能对和纱说谎」来自圆其说,连真情流露也不被允许。

周芷若对张无忌的情感原文:

--周芷若向张无忌微微掠了一眼,说道:「他......他心中实在喜欢赵姑娘,我是知道的。」

--张无忌笑著解开衣襟,笑道:「这一剑是你刺得!你越刺的我深,我越是爱你。」周芷若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他胸口的伤痕,心中苦不胜情,突然脸色一白,说道:「将来你便一剑将我刺死,我也不后悔。」 --张无忌说到:「芷若,你好好休息,一切明日咱们再谈。我若是再瞒了你去见赵敏,任你千刀万剐,死而无怨。」周芷若脸上红扑扑的,胸口起伏不定,喘气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明知我不会将你千刀万剐的。」说著低下了头,眼泪扑簌簌地如珠而落。张无忌问之再三,不料越问的紧,她越是伤心。

这份感情非常微妙。周芷若一剑洞穿张无忌肺叶,雪菜抢在冬马之前向春希表白。这虽然都不能称得上是罪恶,或是说都情有可原,但她们还是自顾自的背负起,承受著莫须有的自责,自责派生自卑。自己心爱的人幸福高于一切,甚至这份幸福可能不属于自己,自己也必须忍受,就像赎罪一般。但喜欢那个人的心却让自己如此矛盾痛苦。

哪怕面对死亡的压迫都如寒梅傲雪的周芷若,在别人面前是如此光鲜美丽的雪菜,只要面对张无忌和春希的问题,都会变得无比自卑。这份自卑让他们无法干涉男主的行为。

「我怎么可能会怪你,为了你我甚至连死都甘愿。你不用顾惜我,不必对著我赌咒发誓,只要能做出你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去得到你的幸福就好,我会努力的去接受。可是,我又是多么的希望那幸福旁边有我的身影,我是多么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这就是为什么周芷若不曾要求张无忌在感情上放弃赵敏,反而独自一个人神伤。雪菜哪怕知道和纱已经搬到了春希的隔壁也没有阻挠,甚至对春希更加放任的理由。

张无忌对周芷若感情原文:

--张无忌道:「这样吧,咱们明日立时动身回到淮泗,我便与你成亲。」周芷若道:「终究......终究是不成的。」说著又流下泪来。

--张无忌心想今日之事百喙难辨,反正自己已决意与周芷若结成夫妇,白头偕老,只有动之以情,让她慢慢淡忘。

张无忌和春希对待残局的处理方式出奇的一致。他们无法割舍对那个禁忌之人的沸腾思念和渴望,同时建立了看似坚固的理性壁垒苦苦支撑。已经筋疲力尽,过于痛苦。哪怕这样也不敢出面主动处理,反而希望能够被动的获得拯救。他们同时选择了「大声宣誓,尽快结婚」的处理方式,企图用不可撼动的定局来逃避,让这份社会责任不断自我暗示,直到彻底说服自己。同时幻想著这份社会责任能压垮那个禁忌之人,让她主动放弃。

三个人各自怀著愧疚与自责,选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任由列车驶向未知的黑暗。其实我们都知道,谁愿意主动的走出第一步,轨道就向其倾斜。

[......]

[...]

[.]

和纱当然没有赵敏那般强悍勇敢。TE中和纱最终自我突破,竭尽全力才终于憋出了自己的高光金句。赵敏凭借著更大的勇气,完成了一个更加不可能的任务。

--群豪一见到是她,登时纷纷呼喝起来。明教和各大门派高手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没料她竟孤身闯入险地。性子莽撞些的便欲上前动手。

--赵敏向范遥道:「大师,人家要对我动手,你帮不帮我?」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的了。」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两句话的分量相仿,一锤定音。

我曾经以为丸户会在这里做个选项,让玩家以和纱视角做出抉择(毕竟去机场的时候已经出现了春希的立绘):是否让春希背叛雪菜?如果玩家选择不背叛,一样跳到NE线。还好丸户在最后还是把方向盘把在了自己手上,我可以稳稳的当乘客了。

但真正令我快慰的,却是之后的一句话:

张无忌日后回想起被赵敏搅翻了的婚事时又是什么心理呢?金庸用了八个字来回答:

「甚感喜乐,平安舒畅。」

并不是说丸户或金庸是因为在和纱TE或赵敏TE里才会用到这句话,这句话放在共同线里一样适用:

「我爱的人下定决心做出了抉择。光是这份勇气,我都会为此付出一切。感谢你给了我奋进的理由,感谢你拯救了我。」

小木曾雪菜也曾说:「一旦做下约定,我就会去依赖他。而能够拚命实现我因为任性而提出来事情的人,我好喜欢,最喜欢了。」

理出同源。

[......]

[...]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开始收选择题的卷子。对于考生张无忌和赵敏,考试结束后还不能狂欢,他们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不是所有的武侠都如古龙般洒脱,能够洋洋洒洒两卷文本来描述一场酒席,至少对于金庸,对于倚天屠龙记而言,少一分轻灵,多一分沉重。少一份魔幻,多一份现实。

对于原立场不同,阵营不同,甚至连民族都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初遇便是一场争斗,之后也多次携各自势力相互拆台。

但同时他们又是在地牢里怄气扭打的少男少女,在酒馆中浅斟轻语的朋友。

原先还能基于各自阵营站稳脚跟,谈到矛盾时还会凛然对抗。

--张无忌缓缓摇头,说道:「我们汉人都有个心愿,要你们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

--赵敏霍地站起说道:「怎么?你竟说这种犯上作乱的言语,那不是公然反叛吗?」 --张无忌道:「我本来就是反叛,难道你此刻方知?」赵敏向她凝望良久,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慢慢消退,显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终于坐了下来,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要你亲口说了,我才肯相信那是千真万确,当真无法挽回。」这几句话说得竟是十分凄苦。

后期赵敏黯然道只恨我生在蒙古王家,两人早已无法自拔,到最后一刻,只能一口气忍受积蓄的所有疼痛。

这份切割之痛相较于白色相簿来的更为透彻。它切出了一位深爱女儿的父亲,一位关切妹妹的哥哥,一个直面核心的问题,一个言简意赅的答案。

--赵敏哭道:「爹爹,你真的要逼死女儿吗?」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赵敏哭道:「爹爹,女儿不孝。你就算少生了女儿这个人,放女儿去吧,否则我只好立时死在你的面前。」汝阳王怒道:「敏敏,你可要想明白。你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的女儿了。」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割,但不得迟疑,只好日后再求父兄原谅,便道:「爹爹,这全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吧。」汝阳王泪水潸潸而下,呜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

--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 --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余丈,突然回过身来,说到:「敏敏,你的伤不碍事吧?身上带的有钱么?」赵敏含泪点了点头。

绍敏郡主的地位,冬马和纱的手指,在真爱面前都如烂泥。

赵敏不后悔?她估计和春希一样,无时无刻不后悔到死吧,但谁又知道这个伤病未愈,脸色枯黄,以一柄匕首挡住汝阳王府的逞强女孩,心中想著什么?

我不是朝廷的人,不再是郡主,也不再是妖女了。

[......]

[...]

[.]

张无忌只留书一封,辞掉了明教教主的工作。

携赵敏上武当山,拜别张三丰。

--赵敏向张三丰跪下磕头,谢过当日无礼之罪。张三丰哈哈一笑,全不介怀。又听得她甘心放弃父兄而跟随张无忌,说道:「好,好!难得,难得!

年少时的我对这句话只是走马观花般一笔带过。

张无忌同芷若的对话,牵出了芷若的金句,让她哪怕三十年后,也能和赵敏分庭抗礼。

这句话才是这篇文章的核心。

张无忌逃婚后,芷若回到峨眉,收武当弃徒宋青书为「丈夫」,教授武功。准备在一场大会中争夺头筹。在争夺中「丈夫」性命垂危,晚间张无忌来到周芷若寝居处为「丈夫」治疗:

--周芷若冷笑道:「咱们从前曾有婚姻之约,我丈夫此刻却是名在垂危,加之今日我没伤你性命,旁人定然说你我旧情犹存。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骂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张无忌急道:「咱们只须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周芷若道:「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张无忌前来治疗宋青书,更多的是为了一份赎罪。他发自内心的想治好宋青书,发自内心的祝福著周芷若。

实则是步步有理有据,读来却如此荒诞可笑。

只因为周芷若还爱著张无忌。

爱到最深处,是没有理性存在的。深爱著一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如果你认为我们之间的爱是建立在社会责任上的,由于这枷锁使你不得不爱我,那就把这些都扔掉。

如果你认为我的温柔,我的忍耐给了你太多无形的压力,那就都弃之不看。

我确实工于心计,有些表里不一。那我今天就把我最纯粹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

「我依然爱你。」

周芷若的真情流露只出现了一瞬,但张无忌已经震撼到失语。书外的看客,又有几个不是焦雷炸响:

率真自然的爱是爱,温柔含蓄的爱也是爱,没有区别。

轻飘飘的爱是爱,沉甸甸的爱也是爱,无法比较。

一样的光辉闪耀,一样的明艳无铸。任何理性都无法评判高下。

既无高下,又何来对错?既无对错,又何来改正,何来赎罪,何来补偿,何来原谅?

这个问题的本质不掺杂任何理性道德,因为这些东西到不了这个高度,不够接近根源:

「张无忌爱的是谁?春希爱的是谁?你爱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又难到了极处。你必须通过往日记忆的试炼,去到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内心深处,残忍的在两份真心的感情中做出选择。

永远无解,纵使有解,也给不了任何凭依,没有任何理由。

你永远无法论证我爱著你,也无法论证我爱著你是对是错,应不应该。

--张无忌退了出来,迎上来的赵敏听罢叹了口气道:「你是越弄越糟,一点也不懂人家心思。你用尽心血来救宋青书,那便是说一点也不顾周姐姐对你的情意,你想她会不会生你的气?」张无忌一怔,无言可答。

--张无忌坐在石上,对著一弯冷月,呆呆出神,回想起自与周芷若相识以来的诸般情景,尤其适才相见时她的言语神态,低徊惆怅,实难自已。

[......]

[...]

[.]

张无忌能给出周芷若答案,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周芷若说道:「无忌哥哥,我...我都是骗你的,我做了太多坏事,我...我也没嫁宋青书。我心中实在......实在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你。」

--张无忌叹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你又何苦如此?」 --两人默不作声的待了一阵,周芷若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无忌哥哥,那日我与你初次在汉水相逢,却哪知日后会有这么多苦楚,想是当时便死在汉水之中,倒也干净得多。

这句话的分量等效于雪菜和冬马的组合大招了。

「明明,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来的。肌肤相亲也好,体贴照顾也好,还是喜欢上你也好。到了峨眉,整整十年我都未曾忘记你。当再次与你相见,你还认得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我可比那个任性刁蛮的女人,早了整整十年,长了整整十年来喜欢你啊!若未曾与你相见,又何来这份痛楚。

--张无忌沉默良久,深深一揖道:「芷若,你自幼待我很好。张无忌有生之年,绝不敢忘了高义。」

张无忌化爱为恩,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周芷若扬起头来,说道:「无忌哥哥,我有句话问你,你须得真心答我,不得有丝毫隐瞒。」张无忌答道:「好,我不会瞒你。」周芷若道:「倘若我和赵姑娘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心中真正爱的是哪一个?」

--张无忌道:「芷若,这件事已经在我心中想了很久,我似乎一直难决,但到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爱的是谁。」周芷若问道:「是谁,是......是赵姑娘吗?」 --张无忌道:「不错。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但对赵姑娘却是......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周芷若能反驳吗,雪菜能反驳吗,读者能反驳吗,玩家能反驳吗?

--可是......包罗万象的《古兰经》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她只是呢喃著,将这句回答重复了两遍。

喃喃中周芷若想到了什么呢?是汉水初逢,情愫暗生?还是刺君一剑,伤心欲绝?是被迫立誓,肝肠寸断?是小岛共生,海誓山盟?是洞房花烛,青萝红纱?还是那句只要咱们问心无愧?

哪一件不是令所有人都称赞羡慕的真物,哪一件自己做错了呢?

「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我只是爱赵敏,多过你一点点。」

--周芷若顿了一顿,低声道:「无忌哥哥......我对你可也是刻骨铭心的相爱。你......你竟然不知道吗?」

--张无忌柔声道:「芷若,我是知道的。你对我这番心意,今生今世都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我......我真的很对你不起。」

--周芷若道:「你没对我不起,你一向待我很好,难道我能不知道吗?」(你无法补偿我啊)

说著低头垂眉,默不作声。数滴珠泪,落入尘土。

周芷若给张无忌开了放行条,从此张无忌和赵敏便从世界上消失了。他们就如同浮萍般生活在著世界上。不和任何人有关联,不承载任何社会价值。但对于张无忌和赵敏而言,整个世界也是二人的世界,可以纵声欢笑,可以大声诉说爱意,是永不分离的灵魂。

除了背负著没有解药的愧疚罪恶,永远承受著这份罪孽。


这篇文章只是借金庸《倚天屠龙记》中的三角关系,来和白色相簿中的三角关系做个比较,重心在感情关系,而不是人设构造。毕竟和纱与赵敏有太多不同,春希无忌,雪菜芷若之间性格间也是大相径庭。但三人间的感情到了最深的地方竟然有著惊人的相似度,完全可以拿出许多闪光点赏析比较一番,是不是也反证了深爱著一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呢?

现下不论贴吧还是知乎,依旧有雪菜党和冬马党吵得不可开交。三十年前,芷若党和赵敏党又何尝不是?那股风潮袭卷了整个香港,几乎整个社会的精英名流,学者文人都参与其中,不论多么优秀的人都存在站边

你笑我痴情,我笑你懵懂。

战线从心理学,文学一直蔓延到哲学,到今天也没有结论。

金庸在后记中从未批评过张无忌对两位女孩爱情的正当性或合理性。他只是对张无忌处理问题的拖泥带水表达了一点点不满。尽管最后把张无忌和赵敏写在了一起,但他也不知道张无忌的内心深处爱哪个姑娘多一些。只说自己已经把他的性格写成了这样子,后面的发展全凭他性格而定,自己也无法干预。但是你们要是问张无忌到底爱谁,估计张无忌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丸户说自己是雪菜党,金庸偏向赵敏党一样。不必拿这个说事,因为丸户站雪菜,金庸站赵敏,和雪菜赵敏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金庸在被逼问到站党的时候也只是淘气的说自己站小昭,就像丸户说自己站小春一样。

金庸自己也承认这部书中的爱情故事是不大美丽的,虽然现实性更强。金庸更看重倚天屠龙记中的情义,张无忌在这一块的表现就非常好。张无忌有缺点,或许和我们普通人更加相似些。他太重视别人,不够重视自己。他不是一个好伴侣,但绝对是一个好朋友。

春希亦然。

我们应当从故事中学会什么?金庸和丸户早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在张三丰的评价和《无法传达的爱恋》中:

张三丰说:「好,好!难得,难得!」可不是说他站赵敏党,对于一个百岁髫龄的智者,他才不在乎年轻人具体的恋爱对象,他称赞的是赵敏敢于在了解自己内心后勇敢的做出决定,背负责任。就像丸户呼吁我们要勇敢的把这份爱的情感传达给对方一样。

毕竟现实不是伊甸园,能够和所有爱著的人发生爱情故事是不现实的,那么就不要逃避,勇敢的回溯自己本心,深刻的思考,做出相对不后悔的决定,背负起相对应的责任和罪恶。行青春事,直面生活。先明白痛,再明白爱。

我终于可以把一开始添加的标签删去了,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和纱是不是妖女,雪菜是不是常委根本无足轻重。从一开始就没有阵营冲突,不需要拼得你死我活。

整篇coda化简到最后其实只有一道选择题:冬马和纱回来了,她依然深爱著春希,你明白选择冬马会有什么后果,你选不选?

选择冬马,直接跳冬马TE。

选择雪菜,直接跳雪菜TE。

选不出来,直接跳NE。

当然这道选择题只有深爱著冬马和雪菜的人才能看到,因为他们做出选项一定是深思熟虑的。之后也一定会强忍著伤痛割舍雪菜和朋友们,并为冬马的幸福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或拼劲全力的守护著雪菜的小世界,背负著对冬马的歉意,祈祷她从中解脱,获得更幸福的人生。选不出来不是因为不爱,而是不够成熟。

正因为有著不同的真爱党派,世界才如此丰富多彩。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让自己成功解毒了呢。

感谢白色相簿,也把这篇文章献给金老先生,祝金老先生一路走好。

[......]

[...]

[.]

故事本应在此画下句号。但金庸和丸户都不让,他们心有灵犀般同时添了一笔。让这个故事就像万花筒一般,随意变幻都能闪耀异常。同时如三体运动一般永不完结。

如果周芷若没能出现在伊甸园,雪菜没能弹唱那首《POWDER SNOW》。

你切除了我和你所有的社会责任关系,那么我和你便如初见。

往事历历,林林总总,一一浮现。

你还会再爱上我吗?

我愿替换《倚天屠龙记》最终回最后一段,给白色相簿冬马TE续上结尾:

春希回头向和纱瞧了一眼,又回头向屏幕中的雪菜瞧了一眼,霎时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一个滑鼠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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