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格局有多大,就看他怎样谈论女人
苏童、冯唐、张悦然谈「女性的柔软与力量」
一千年前的女性的爱恨情仇
有可能今天某一个女性是会复制的
作者 / 打架鱼
一位是当代最懂女人的男作家苏童,一位是被称为“妇女之友”的作家和诗人冯唐,另一位是80后知名女作家张悦然,当这三位资深的“女性观察者”一起谈论女性话题时,他们在谈论什么?
苏童说:一千年前的女性的爱恨情仇,有可能今天某一个女性是会复制的。
冯唐说:潘金莲经常说一些很有常识性的话,比如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这样特别有哲理的话,特别棒,她的困扰也是很多女性深深的困扰。
张悦然说:很多困境还是来自于人性本身,不仅仅是来自于环境和时代,还是来自于女性本身对自我的看待,或者是对于自己的追求。
女性,从来都不是上帝即兴的“一根肋骨”的产物,千百年来,虽然大部分女性都难以逃脱宿命的洪流,但时代并不是一台设计精密的机械,但在既定的命运下,总有能有人找到bug,逆风翻盘。
独家对话:苏童
“一个女性主义者奋斗一生,
最终成为了她想嫁的那个人。”
提起作家苏童,很多人都会想到他的小说《妻妾成群》,没有看过原著的人,也一定记得《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电影。
苏童笔下的颂莲是一位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却依旧无法逃脱被压迫的命运。
颂莲的妈妈问她:你要做工还是嫁人?她说当然是嫁人,嫁人,是她的主动选择。
从赌气似地进入一个封建家庭,拿自己的命运做堵住,到在院子里企图反抗,再到后来的逆来顺受,心如死水,她的悲剧命运,和小说中其他的女性角色一样,殊途同归。
这似乎是那个时代,所有女性大命运的一个隐喻,抛开这部作品的文学色彩,在谈到现实意义时,苏童说:
“人与人之间,人性的连贯,超过了时间,超过了历史,超过了时代。
一千年前女性的爱恨情仇,有可能今天某一个女性是会复制的,我不知道颂莲这个角色今天还有没有,看到一些新闻是有的。
我们今天探讨的这个话题,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探讨女性特有的命运和女性特有的境遇,恰好是在探讨人性。”
除了颂莲之外,苏童很多作品中的女性,都有着那个时代难得的个性和独立的思想,但结局都不是特别好,为什么苏童要把她们写成悲剧呢?
苏童坦诚地说:我要写的是一个非常规的人物命运,非常规的人物心态,这才有价值,才可能探讨我心目中的这么一个真正的悲剧角色。
《大红灯笼高高挂》四太太颂莲
关于《妻妾成群》这部小说的来历,和苏童小时候的经历有一定的关系。
苏童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有一个女友,是个裁缝,那个时候,她已经50多岁了,说带有上海口音的苏州话,她的老公比她大好多,并且养育了3个女儿。
苏童小时候生活的年代,没有什么私人店铺,但是她却在自家的店铺里做了一个橱窗一样的东西,挂了很多很多的衣服,是那条街上唯一的一个私人裁缝铺。
苏童的母亲经常去向那位女裁缝讨教,也因此和她结下了友谊,苏童便经常听到母亲谈论她,说那个女裁缝,其实是她老公的小老婆。
年幼的苏童很好奇,怎么老婆还有大和小,因为这个女人的形象,让他在特别小的时候,就埋下了一个种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是别人的小老婆?她是怎么来的,背后是什么样的故事?
80年代末,当苏童还在做编辑的时候,一位作者的作品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苏童便突然想起来“我也想讲故事,我也想写人物”。
在这样的契机下,苏童开始与小时候这个女裁缝的故事碰撞起来: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学生一样的人,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老朽?
于是,就有了《妻妾成群》这部小说。
苏童1991年8月于 南京,摄影/肖全
从早期的《妻妾成群》、《我的帝王生涯》、《米》,到后来的《黄雀记》、《河岸》等,苏童的书里出现了很多女性人物,比如《妻妾成群》里的五房姨太太,《米》里的姐妹织云、绮云,《红粉》中小萼、秋仪。
这个最会写女人的男作家,在谈到女性主义时,却也捉摸不定:
“我对女性主义完全没有了解,我不知道又一次在哪里看到,对于女性主义归宿的描述,大致是这么说的:一个女性主义者奋斗一生,最终成为了自己想嫁的那个人。
这当然是比较机智,比较调皮的一种说法,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必追究。”
的确,命运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的迷人之处,也在于捉摸不清。
Q:文学作品中,印象最深刻的女性形象是谁?
A:小说人物最厉害的,就是很多年前某一个作家在不经意间,为小说起的女主人公名字,后来经过几百年的过程,变成全人类都在用的一个词。
今天别人说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可以说她是林黛玉,说一个乖巧的女孩,说她是薛宝钗。
独家对话:冯唐
“潘金莲身上有女性的现代性”
冯唐有着多重的身份,他是作家、诗人、英文译者,当过医生,在麦肯锡工作过,做投资,写书法,搞收藏……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的,就是写作。
他被冠以“妇女之友”,也是爆款情话“春风十里,不如你”,“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的作者。
很懂女人心思的冯唐,在谈到印象最深的女性人物时,他提到潘金莲,也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困扰,也是很多女性深深的困扰。
苏童也补充道:潘金莲身上有现代性,她挺符合现代女性的态度,对男人的态度,以及对于自己该如何生活。
千百年前让人嗤之以鼻的人物,放到现在却情有可原。不是因为时代变得更开放了,而是我们对人性的理解,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在谈到苏童老师的作品对自己的影响,冯唐说:
“文学是一个研究人性的学问,在很大程度上区分于影视,他会从一个核心的困扰出发,会考虑这个人作为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好人、坏人,不是简单地讲一个故事。
而是他内心有一个或者是两个解不开的结,这个结怎么发展,怎么驱动,这个过程当中,人性的光明和黑暗也被相应地展开。”
Q:您从一开始创作的时候,会不会有性别的约束?
A:你说性别是约束,但其实约束可以有很多,如果单讲约束,其实自己反过来应该问问自己,什么约束了你?你又约束了什么?
关键是人自己的选择。
Q:您在随笔《活着活着就老了》中提及,您认为写得最好的是诗歌,然后是小说,最后才是随笔,但我们一直认为您写的随笔是最令我们目前这个年龄可以理解的,是因为我们的阅历和年龄不太够吗,所有没办法理解您的小说和诗歌?
A:你是对的。
独家对话:张悦然
“自由成长吧,
不要相信励志的书,不要相信成功条款。”
80后知名女作家张悦然,曾经是青春文学的代表作家,那是《萌芽》杂志的鼎盛时期,孕育出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一批作家,如今,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发展,留学归来的张悦然,选择了静静地写书,慢慢地生活,成了一名大学老师。
从“细腻化”青年写手到“社会化”观察者,她是最接近主流文学的那一个。
张悦然自小就是苏童的读者,对苏童的作品感触很深,在读了苏童的《米》之后,张悦然说:
“那是一种特别深刻的文学的记忆,他在定义着那个时候我所能理解的文学是什么,他让你不舒适,让你痛苦,但是又让你如此地难忘。
他非常了解女人的弱点,怎么写好女人,不是了解女人的好,而是了解女人的弱点,他了解女人的虚荣,了解女人的目光短浅,了解女人的宿命,斤斤计较等等各种各样的弱点。”
张悦然还回忆说:
苏童老师笔下有很多的“疯女人”,“疯女人”的意向是非常文学的意向,在他的笔下,对女性还是承载着想象和突破现实的意义。
在谈到女性问题时候,张悦然说:
“我现在所关心的女性的问题,可能还真的不完全是女性的问题,不是性别所承受的问题,所有也很难把它概括成一个女性问题。”
Q:请给当下女性一些成长建议
A:就自由成长吧,不要相信励志的书,不要相信成功条款,我觉得这是最好的。
即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