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裏克 羅尚來到了中國,和他的新劇,第四季的《傳奇辦公室》一起。

  作爲那種最不容易討好的間諜劇,《傳奇辦公室》的一二三四季卻在豆瓣分別拿下8.8、9.4、9.4、9.2分,這部沒有大場面,沒有動作戲,甚至沒有什麼極度戲劇化情節的電視劇,憑藉對間諜們坐辦公室樣子的想象,爲一直被人忽視的法劇補上空缺。

  《傳奇辦公室》劇照

  對埃裏克 羅尚和DGSE(法國對外安全局Direction Générale de la Sécurité Extérieure,也是劇中組織BDL的靈感來源)來說,“傳奇辦公室”都是一個迷人的晉升,這個設定是如此成功,以至於DGSE的同行——負責反恐和軍事情報的DGSI和DRM都有些嫉妒。

  1989年,埃裏克 羅尚的第一部故事片《沒有憐憫的世界》講述了一個烏托邦的故事,30多歲並無所事事的伊波,在那個已經虛無主義了的法國遇到了自己的摯愛。在這個影片中,羅尚浪漫地講述了伊波一生的理想,和他的理想破滅的過程。

  這部電影最終獲得了當年愷撒獎的最佳處女作,和當年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審團特別獎,併成爲法國“後新浪潮”電影代表傑作之一。這之後,羅尚鏡頭下的人物,開始成爲人們談論歷史、地緣政治和世界現狀的一種方式。

  《沒有憐憫的世界》電影海報

  埃裏克 羅尚認爲,創造東西是孤獨的,“雖然電影是集體的結果,但當你製作一部電影,尤其是所謂的‘作家電影’時,你必須獨自寫作、糾正、承擔和思考”。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想象力是一種驅動力,而埃裏克 羅尚並不害怕失去靈感——他有足夠多的想象力,天分,使他能看到美麗的事物,也能看到災難,比如,羅尚舉例,坐在飛機上,他會止不住地幻想事故發生之後的樣子。“總之”,羅尚說,“這就是痛苦,但這也是我講故事的原因。”

  攝影丨林輝

  埃裏克 羅尚

  法國導演、編劇、製片人。1961年2月24日出生於巴黎,1980-1983年進修於法國高等電影研究學院。1989年創作了電影《沒有憐憫的世界》,獲1989年愷撒獎最佳處女作、最佳男新人兩項大獎,並於1989年獲得威尼斯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成爲法國“後新浪潮”電影代表傑作之一。自2013年,羅尚開始劇情片《傳奇辦公室》的創作,該劇四季在豆瓣分別拿下8.8、9.4、9.4、9.2分。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中國。

  Q -《北京青年》週刊

  A - 埃裏克 羅尚

  Q:你是在什麼狀態下創作的《傳奇辦公室》?那時你處於人生的什麼階段,心情如何?創作它使你的人生髮生了怎樣的變化?

  A:這部電視劇是從2015年開始拍的,我當時人生還可以,沒什麼問題(笑)。當然這部作品帶給我很大的變化。首先是工作量很大,這導致我並不能好好的享受生活。

  Q:你是如何瞭解、構思情報局的故事的?

  A:我當然不能要求特勤局告訴我他們的祕密,所以我讀了很多文章,看到了很多故事,這年頭你可以在網上找到任何東西,如果我想知道FSB特工使用什麼武器,我就上網去查,哪怕它們不是真的,也會看起來很像事實,這纔是最重要的:看起來像事實。另外,如果你把自己放在特工的位置上,試着那樣去思考,你也會變得可信。比如現在我告訴你,你必須離開家去上班,並百分之百地確定你沒有被跟蹤,但同時,你不能表現出你想知道你是否被跟蹤了,那你就會想出一些辦法,比如看看櫥窗裏的倒影,比如除非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比如一個巨大的噪音)否則絕對不要轉身,你會“發明”出你自己的技術的。

  Q:你之前寫道,“傳奇辦公室”是“撒謊專業人士間的真實故事,所以它無比迷人”,你覺得爲什麼謊言和“操控”可以如此吸引我們?

  A:我相信謊言,我認爲外表的面具纔是人類的真實。我們都經歷過對某人撒謊並害怕被抓住這件事,我們會試圖推敲每個詞,試圖在某種程度上掩蓋事實,我們都在不同程度地做着相同的事情,但這些人是被僱來做這件事的,這是他們的工作。這種行動、緊張和懸念的混合是非常浪漫的。在一個場景中,人們追逐的是寶藏,或者含有祕密的公文包,希區柯克說,公文包可能是空的,可誰在乎呢?重要的是人們認爲裏面有東西。我們不需要問人們是否相信我們的公文包,我們可以自由地講故事。

  《傳奇辦公室》劇照

  Q:對於一些導演來說,被電影擊中的那個瞬間會非常浪漫,電影“一下子擊中你”大概是什麼時候?

  A:我一直非常熱愛電影,但我真的看過太多電影了,我自己都說不清楚看的數量,應該就是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潛移默化產生的一個感覺,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點。

  Q:在你的審美慢慢建立起來的時候,你有特別迷戀的導演或者影片嗎?

  A:我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七十年代的美國電影,很欣賞科波拉那樣的導演。在我看來這些電影都非常深刻地展示了當時真正的社會狀況,並且是以一種非常強有力的方式呈現出來的。

  Q:你怎麼評價《沒有憐憫的世界》的主人公伊波?你覺得影片之外,他有機會去擁有一個快樂的生活嗎?

  A:伊波這個角色其實誕生在一個比較特殊的時期,那時正好是前蘇聯解散了,法國這邊的年輕人就不太注重於意識形態這件事了,他們更傾向於個人意識的表達。伊波這個角色就是在這個時期產生的一個典型的青年人形象,他的享樂代表了那個時代。我刻畫的這個人物就是想告訴大家,這種形象是當時社會的現實需要,大家需要去回看、去重視。我覺得他在影片之外是可以找到幸福的,因爲這個形象其實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物(笑),他會主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追求一個沒有烏托邦幻象的現實,所以我覺得他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生活。

  Q:事實上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在羨慕伊波那種對社會的準則不予理睬,只追求自身的快樂的觀點,你怎麼看待這種價值觀?

  A:我認爲這是一個非常自然的現象,因爲關注自身之外的問題常常不能給自己帶來幸福和快樂,所以我們會更希望關注於自身,這非常自然。

  Q:作爲一個創作者,你對哪些主題飽含熱情?《愛國者》《傳奇辦公室》這樣宏大的主題,和《沒有憐憫的世界》這樣對普通人生活的關注,哪一種更會打動你?

  A:我個人是比較傾向於宏觀的主題,我很想創作出脫離法國這個典型社會形象的作品,我希望它們能夠囊括當今世界一個總觀的社會現象,而不單單只是法國內部的社會問題。

  Q:你每天會花多長時間看新聞?

  A:我個人是不在電視上看新聞的,一般會看報紙、雜誌之類的,但是每天都會看。我不是經常談政治的人,但我很關注社會現象,也是一個比較現實的人。

  Q:你會想要通過電影來推動這件事嗎?

  A:我會這麼做,但我不會創作一部電影去非常詳細地指出大家不要怎麼做,而是會通過一種表現現實的方式,真心誠意的爲大家展現出這些信息。

  Q:2019年,你想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

  A:我是以一種非常樂觀的態度來看到2019年的,雖說現在的世界局勢非常緊張,好像一觸即發,但我覺得我們能夠共同尋求到解決的方案。

  Q:2019年,如果可以選擇跟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度過一天的話,你會選誰、如何度過?

  A:對於我來說,今天的這個世界是沒有憐憫的(笑)。可能會選擇我那些已故的朋友們,非常希望能再跟他們共度一天。我很懷念他們。

  這是Film Criticism第11期

  文 編輯韓哈哈

  攝影林輝

  圖片編輯劉藝琳

  資料提供埃裏克·羅尚 豆瓣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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