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喊我特大城市!”


最近的鄭州,光環璀璨:常住人口突破1000萬人,經濟總量突破一萬億,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突破10萬元,成爲北方第四個進入萬億俱樂部的城市。一時間,鄭州登上了各大媒體的頭條。


“縣城”逆襲成特大城市,成爲各方關注的焦點。


2019年1月14日的《鄭州晚報》頭版


文 | 趙治國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衆號“決策雜誌”(ID:juecezazhi),首發於2019年5月8日,原標題爲《逆襲的鄭州!》。


時間回到8年前,2010年,筆者第一次踏上鄭州的土地,接站的老同學就帶着我去了鄭東新區。這位落戶河南的山東人,對鄭東新區的開發歷程如數家珍。而之前的鄭東新區,在媒體的輿論中還深陷“亞洲最大鬼城”的誤解漩渦


鄭州市 鄭東新區


如果從經濟的角度看河南,這個中部大省尚屬欠發達省份,而省會城市鄭州,也不過纔有50年曆史。1954年之前,這裏還僅僅是一個縣城——鄭縣。歷史上的河南政治和經濟中心,是鄭縣周邊的洛陽與開封。後兩者的世界知名度遠高於鄭州


洛陽、鄭州、開封區位圖


正如著名專欄作家克里斯托夫在《紐約時報》評論版裏寫到的那樣,11世紀的開封是宋朝的首都,人口超過百萬,而當時倫敦的人口只有15000人左右。但今天的開封已不是省會,甚至連機場也沒有,“這種破落相更讓我們看清楚了財富聚散的無常”。


時光之軸搖移到2018年。八年後再次駐足鄭州,它已成爲北方第四個進入萬億俱樂部的城市。而昔日的國都洛陽與開封兩城,經濟體量均不足鄭州的二分之一。


鄭州的崛起,可以理解爲財富聚散的無常,但更多的卻是歷史在大演進過程中的重新選擇


1

造 城




2007年,是著名的國際建築大師黑川紀章人生的最後一個年頭,但是在中國,他一手規劃建設的鄭州鄭東新區,正在崛起爲中原大地上的明星新城。


早在2001年8月,鄭州市規劃局便向黑川紀章發出跨國邀請,請他參與鄭東新區的規劃概念設計。經過競標,黑川紀章設計的規劃概念方案在9萬名鄭州市民的參與投票中脫穎而出,超過90%的人力挺“黑川方案”。後來,這項規劃方案又罕見地以地方立法的形式,逐層報批,直至報國務院備案


資料圖:鄭東新區規劃模型(人民網)


流水的官員,鐵打的規劃,“一張藍圖繪到底”,就這樣以立法的形式得到了貫徹落實。據說當年首倡鄭東新區開發的領導,闊別多年後回到鄭州,看到眼前拔地而起的現代化新城,和當年的規劃方案一模一樣


2012年10月18日,黑川紀章逝世五年後,他設計的城市水景得意之作之一的龍湖,成功完成了蓄水。這個號稱鄭東新區的“收官之作”,曾經和現在的網紅地如意湖、龍子湖一樣,備受輿論爭議。政府爲了研究龍湖的水質,就出了9本書。


鄭東新區成爲中原崛起的破題之作,這個面積達150平方公里的中原熱土,不僅成爲黑川紀章一生中難得的設計作品,更成爲引領鄭州崛起的龍頭和中原經濟區的橋頭堡。


官方口徑顯示,2018年,鄭東新區固定資產投資、全口徑財政收入、一般公共預算收入規模繼續位居河南省各縣(市)區、開發區第一位。


其中,

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同比增長16.2%;

地區生產總值完成538億元,同比增長8.4%;

轄區新增市場主體3.3萬家,增速連續6年位居全市第一位,總量12萬家躍居全市第二位;

稅收超億元樓宇達到40棟,單年淨增5棟,一棟樓的收入就超過了一個縣。


鄭東新區金融集聚核心功能區持牌金融機構達到312家,12家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全部集聚鄭州,甲骨文、華爲、浪潮等102家大數據企業和70多家基金機構相繼入駐,國家區域性金融中心地位日益凸顯


在鄭州挺進萬億元俱樂部的征程中,鄭東新區的貢獻度可謂亮眼。《南方都市報》曾撰文評價說,鄭東新區的發展,趕上了中國房地產市場最好的十年。“這裏的房價,是鄭州商品房均價的三到四倍;這裏的每畝地平均創造5萬元的利稅;這裏的路很少堵,綠地和水面更大;連這裏的地下管道,都比老城區的粗了二分之一”。


2

拐 點




在鄭州西郊,有條路叫“棉紡路”,見證着鄭州“輕紡城”的輝煌過去;在鄭州市中心,昔日火極全國的亞細亞商場如今已黯淡失色;還有創造家電銷售奇蹟的鄭百文,在股市大潮的沉浮中留下了無數商戰傳奇。


但這些輝煌的產業與原來的煤炭、水泥、電解鋁等重工業,在2008年金融危機及隨後而來的產能過剩經濟大潮面前,一度與鄭州這座城市一起歸於“沉寂”。


鄭州逆襲的拐點被公認爲是2011年


這一年,富士康建成投產,進而徹底改變了鄭州。


鄭州富士康科技園區成爲世界上最大的蘋果手機組裝工廠,大量的原料部件從世界各地進口到鄭州的富士康工廠,然後組成成品手機出口到世界各地。全球一半的蘋果手機產自鄭州,平均1分鐘組裝350部手機,每天產量約50萬部


鄭州富士康工廠


河南和鄭州對富士康的倚重,與富士康對經濟的回報一樣成正比。當年爲了留住富士康這個代工巨頭,河南省花費上億元財政補貼來解決用工荒問題。如今的回報證實,這筆財政補貼物超所值。


一個企業帶動一座城市在鄭州得到了生動演繹,富士康落地後,鄭州各類經濟指標均實現了爆發式增長。2018年,富士康在豫企業進出口3389.1億元,佔全省比重61.5%。2018年,鄭州的進出口總額佔據了河南省全省總額的70%以上,繼續位居中部六省省會城市第一位,在全國所有省會城市中排名第四


富士康還帶動了代工產業集羣和智能手機製造集羣的發展。目前鄭州航空港經濟綜合實驗區已入駐終端智能製造企業約208家,2017年手機產量達2.9億多部,全球每7部手機中就有1部來自鄭州。當蘋果手機銷量與產量下滑時,國內華爲手機的代工生產實現了挽救式產能承接。


從產業的標籤上看,“手機之都”、“汽車城”、“速凍食品之都”……七大產業主導下的鄭州,已與原來的中原重工業城市迥然不同,氣質完成了蛻變。


3

招 賢




2017年11月23日,鄭州市會展中心軒轅堂,鄭州舉行“智匯鄭州”人才政策發佈會,面向全球發佈“招賢令”。這個號稱“史上最強招賢令”的出臺,加速了鄭州邁向千萬量級人口規模的特大城市的步伐。


“鄭州史上最強搶人政策”


從鄭州版的人才吸引優惠政策看,鄭州不僅對高端人才充滿了誠意,國家級頂尖人才、高層次人才、高技能人才、博士後等均有實惠滿滿的住房、現金等獎勵政策;對普通的技能人才和勞動力也是門檻較低,專科以上畢業生、職業(技工)院校畢業生,持畢業證即可在鄭州落戶。


這樣一個囊括高中低端的人才吸引政策,無疑更符合鄭州的發展戰略。鄭東新區以發展金融業、總部經濟等現代服務業爲主,吸引的正是大批高端人才。鄭州經開區以及航空港區則以汽車及裝備製造業、電子信息產業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爲主,大量農村富餘勞動力及工人是人才剛需。


從歷史上看,河南作爲一個擁有1億人口的中部大省,鄭州歷來是河南人就業的首選城市。而隨着富士康爲代表的七大龍頭產業落戶,鄭州可提供就業的崗位大幅增加,因此吸引了省內外務工人員的集聚。


2009年,鄭州常住人口只有752萬人,但到了2018年末,常住人口數量已達到1012萬人,9年時間,鄭州常住人口數量增加了260萬,年均淨流入人口超過28萬。


如今,鄭州拿到“人口千萬級”與“經濟總量萬億級”兩個特大城市的入場券,已經在中部六省的區域競爭中拔得頭籌。


屬於鄭州的時代正在開啓。


如果說鄭州還有一絲隱憂的話,那就是應該逐步擺脫對富士康等龍頭企業的產業依賴


以富士康爲例,其在鄭州的三個廠區員工總數超過25萬人,高峯時期接近30萬,加上配套企業和產業鏈條上的對應人員,富士康給鄭州帶來的人口增量至少在百萬人以上。如果富士康撤離,影響的不僅是人口規模,也包括整個河南的外貿進出口水平,結局將會怎樣,可想而知


4

乘 勢




鄭州在歷史上能夠取代開封和洛陽成爲河南省的省會,憑藉的正是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歷史演進中的必然選擇。


1899年,晚清名臣張之洞上奏,“上諭讚許修築盧漢鐵路計劃”成爲鄭州崛起的一個支點。1908年,盧漢、汴洛兩大鐵路完工並交會於鄭州。此後,京廣與隴海鐵路的交匯點依然是鄭州,中原交通樞紐的地位已是牢不可破


鄭州站


受益於現代鐵路,位於中國地理中心的鄭州一度被譽爲“火車上拉來的城市”,鄭州歷史上的第一次移民潮主要人羣就是鐵路工人與紡織工人。一直以來,鄭州都可謂中國鐵路網絡的“心臟”。而隨着高鐵的到來,這個“心臟”跳動得更加有力了


按照國家高鐵規劃,鄭州將架構“米字形”高鐵格局,分別從鄭州向中國的四面八方延伸。鄭州已經開通京廣、鄭西和鄭徐高鐵,京廣將中國南北串聯,鄭徐高鐵將中原地區和長三角地區打通,鄭西加強與西部聯繫。



“米字形”高鐵網絡的建成將使鄭州到合肥、濟南、太原、重慶等城市的時間縮短至2小時以內。可以預見,未來以鄭州爲中心的高鐵3小時經濟圈將覆蓋方圓1000公里城市,近7.9億人口


早在2016年,國家批覆的《中原城市羣發展規劃》中首次提出,要把鄭州打造成“國際性樞紐城市”,這個城市羣的規劃輻射半徑正是米字形高鐵網絡所能觸達的區域,不僅包括了河南省的18市,還把山西省的長治、晉城、運城,河北省的邢臺、邯鄲,山東省的聊城、菏澤,安徽省的淮北、蚌埠、宿州、阜陽、亳州等4省12座地級市劃到馬下,國土面積28.7萬平方公里。這個以鄭州爲龍頭的中原城市羣一度引起周邊省會城市濟南的警覺


鄭州將交通的優勢挖掘得可謂淋漓盡致,近年來緊抓“一帶一路”的有利時機,分別了構建空中、陸路和網上三條“新絲路”,逐步向國際性綜合樞紐升級。


作爲亞歐大通道的重要樞紐,鄭歐班列、新鄭機場的全貨機航線使鄭州成爲亞歐重要的物流集散地和“一帶一路”重要節點城市,實現了陸海相通,網絡遍佈歐盟和俄羅斯及中亞地區24個國家的126個城市。


交通優勢還帶來的另一個反哺效應,助推了鄭州商貿物流產業的快速發展。


2018年,鄭州新鄭國際機場旅客吞吐量2733.47萬人次,同比增長12.49%;貨郵吞吐量51.49萬噸,同比增長2.43%;起降架次20.89萬架次,同比增長7.09%;分別位居中國第12位、第7位、第12位,客貨運規模坐實中部地區雙第一


新鄭國際機場


“網上絲路”跨境電商通關能力實現50單/秒,日峯值處理能力可達500萬單。2018年,鄭州海關共監管跨境電商進出口清單9507.3萬票,進出口商品總值120.4億元。


鄭州媒體津津樂道的一個例子就是,當智利的車釐子還未褪去南美熾熱的陽光,它就已經坐着包機,橫跨太平洋,28小時後就出現在國人的餐桌上。一顆車釐子的“跨洋之旅”,正是鄭州“買全球、賣全球”與三條絲路疊加的縮影。


天時地利,多重國家戰略的疊加,讓鄭州駛上了發展的快車道。而晉升爲第8個國家中心城市,鄭州更是迎來了空前的歷史發展機遇。


按照《鄭州建設國家中心城市行動綱要(2017-2035年)》的規劃,在2035年,鄭州GDP總量達到3萬億元、人均GDP達到22萬元,人口規模達到1350萬人,城鎮人口比例達到90%,城鎮人口比2016年增加約550萬人。


從百億到千億,鄭州用了13年的時間。而從千億到萬億,鄭州則用了14年的時間。從一個小縣城到省會再到國家中心城市,60多年的時間,鄭州成功完成了逆襲


回溯歷史,我們會發現,鄭州實現今日的城市地位,恰恰契合了當下城市洗牌競爭的趨勢。


這一輪競爭比拼的是中心城市、都市圈與城市羣戰略資源的整合與傾斜力度。從這個角度上也就不難理解,以鄭州、武漢、成都、西安、濟南、合肥爲代表的省會城市,未來無疑會獲得更大的資源傾斜。


乘勢而上的“鄭中心”,還將有更多的故事在上演。


延伸閱讀:


“着急”的西安,“慌張”的鄭州,誰更牛?


在2018年,各個城市都開足馬力,在城市規劃、經濟產業、市容環境、基礎設施等方面頻頻出手、各顯神通,共同撐起了中國經濟實力。


直線相距僅400多公里的西安與鄭州,經常“結伴出現”:


2017年1月和2018年2月,鄭州和西安先後成爲國家中心城市,其所在的城市羣上升爲國家戰略。


這表明,中西部大城市,與直轄市、一線城市一樣,被國家賦予了高度期待。


 


2018年11月,國務院發文支持鄭州機場、西安機場利用第五航權,進一步提升了兩者的樞紐地位。


2018年底,各城市常住人口抽樣調查完成,最後的詳細數據還在彙總之中,但已初步得出結論:鄭州、西安常住人口有望超過千萬,加入“千萬俱樂部”。


這不是簡單的巧合,一種系統性的力量在支撐兩個城市的崛起。


那麼,進入到2019年,西安和鄭州能否成爲未來城市格局中的耀眼明星?誰又能更勝一籌?


文 | 李浩然

本文爲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1

曾經的“貴族兄弟”成了“難兄難弟”




在中國星羅棋佈的城市“大家族”中,直線距離僅400多公里的鄭州和西安算是閃耀在中西部的兩顆明星:一個穩居中原,背靠河南這個人口近億的超強腹地;另一個雄居西北,地處肥沃的關中平原,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節點城市。


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這兩座城市所屬的城市羣聯繫緊密,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中國古代大一統王朝,大部分默契地把都城選在了關中城市羣(西安、鹹陽等)與中原城市羣(鄭州、洛陽、開封、安陽等)這兩個板塊:


商朝頻繁遷都後,最終定都在今天的河南安陽殷墟;


周朝滅商後以豐鎬(今西安)爲都城;


秦國滅掉六國,將首都定在關中的鹹陽;


西漢把都城定在長安(今西安),東漢又建都洛陽——洛陽上位,長安從A面變成了B面;


隋唐時期,長安與洛陽仍然是A、B面互換,隋煬帝即位後把都城從長安遷到洛陽,武則天也是如此;


北宋定都河南開封......


由此可見,從商朝至北宋,中國歷史上大部分王朝的都城都在關中城市羣與中原城市羣。


不同的是,在關中城市羣中的選擇主要集中在西安這一地,而中原城市羣則是散佈在整個面。


元代前後,隨着經濟重心的南移和路上絲綢之路衰落、海上絲綢之路興起,兩大城市羣一起衰敗,逐漸風光不再。


後來,在很長一段時期裏,西安與鄭州及其所代表的城市羣雖然在發展中也有一些亮點,比如,鄭州逐漸成爲全國性的交通樞紐,西安在建國後就被作爲重工業城市加以建設,發展成了國內很有分量的工業重鎮和高等教育基地,但是,與很多勢頭迅猛、大踏步前進的城市相比,西安與鄭州優勢並不突出,甚至還有點落後了。


先來說鄭州。


近幾年,雖然鄭州的GDP總量在中部六個省會城市(合肥、太原、鄭州、武漢、南昌、長沙)中一直緊跟武漢、長沙,不算太差,但壓力還是很大的。


因爲中部崛起靠創新,中部創新之爭必然愈發激烈,而鄭州的先進製造業不僅與衝在最前面的武漢、長沙有很大差距,在很多領域也不如“中部黑馬”合肥。


根據2017年的相關數據,在鄂豫湘皖四省會城市中,鄭州無論是研發投入及其佔GDP比重、還是高新企業數量等,都不及其他三者。


 

(根據各地公開資料整理)


再來看西安。


2017年西安市的GDP只有7469億元,不要說與東部一線城市比,就是與中西部其他幾個省會相比,也有一定差距。


在“西部三雄”中,無論城市規模、人口、經濟規模還是產業發展,成都、重慶都將西安遠遠甩開。


西安上一次入圍全國城市GDP20強榜單還是在1980年,當時,深圳還只是個小漁村,瀋陽、大連、哈爾濱還遙遙領先,滄海桑田,潮起潮落,時間已過去了近40年。


不只是GDP的差距,庫叔隨手找了一份陝西省統計局2016年的調查數據,以實際利用外資爲例,2016年西安新批外商投資項目72個,比成都少196個。


很明顯,歷史上命運休慼與共的“城市貴族”鄭州與西安,成了一對“難兄難弟”。


標兵在前,追兵將至,這讓兩兄弟感到了緊張與焦慮。

 

2

西安“着急”了!然後開始趕超




跟人一樣,城市發展也講究天道酬勤。


近幾年,鄭州和西安認識到差距後,都拿出了趕超的架勢,在城市規劃、經濟產業、市容環境、基礎設施等方面頻頻出手,後發優勢非常明顯,其媒體存在感、人才吸引力、產業高級感等也陡然上升。


2016年底,西安進行了“三大革命”——菸頭革命、廁所革命和行政效能革命。


作爲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是除了北京上海之外外國遊客去得最多的城市,有希望扮演讓世界瞭解中國的“文化之都”的角色,城市環境當然是這座城市的“臉面”。

 

(圖爲西安古城)


“三大革命”拉開了西安變革的大幕,此後一系列浩浩蕩蕩的“戰役”相繼打響,庫叔細數了下,挑選出其中最亮眼的三件:


一是擴大城市規模,也就是“拉伸骨架”。


很多城市研究者都認爲,限制西安做大的一個很重要因素就是城市規模。

環顧西安周邊的其他省會城市,都在城市規模上有所作爲:


重慶合併了原萬縣、涪陵市和黔江地區;


成都通過不斷撤縣設區,16年來城區版圖擴張了近三倍;


武漢原本就包括武昌、漢口、漢陽三鎮。


這些城市都比西安大,有規模、有人口,吸引力就強,招商引資事半功倍。


爲了突破這個瓶頸,2017年初,陝西省委決定將原本涵蓋西安和鹹陽兩市區域的西鹹新區,交由西安代管。


此舉意味着,西安在短期內一次性增加了上百萬人口,總面積也一舉超過了1萬平方公里。


(圖爲西鹹新區)


二是加強了對城市的營銷宣傳,讓西安“名聲在外”。


西安擁有輝煌燦爛的歷史文化,但給人的感覺一直不溫不火,存在感不高。這主要還是城市營銷做的不到位。


這兩年,西安也加強了對自身的宣傳力度,悄然變得“時髦”了:


西安已有70多個市政府機構開通了官方抖音號;


過去兩年,跟西安有關的新媒體內容經常刷爆朋友圈,比如“5·18國際博物館日”,陝西歷史博物館製作的視頻“第一屆文物戲精大會”,文物陶塑人頭像開口說話;


西安政府部門也非常重視新媒體,市委書記王永康就經常批示新媒體稿件......



藉助互聯網和新媒體的傳播效率,人們知道了西安有堪比蘇州的精緻園林,有能夠挑戰上海的朋克搖滾,有可叫板北京的古色古香,有不輸成都的遍地美食......


西安這座城市逐漸從灰牆土瓦的原始印象中剝離出來,成了新晉“網紅城市”。


三是狠抓產業佈局,也就是“填充肌肉”。


產業是城市發展的法寶,有了骨架的西安要想壯大,需要先進製造業來填充。


這兩年,西安明確提出將汽車產業作爲新的支柱產業之一,目前已形成擁有陝汽、西安金龍、比亞迪、吉利、開沃、寶能等汽車品牌的新能源汽車生產基地;機器人產業、集成電路、新型顯示、光電子、大數據與雲計算、衛星應用、新材料等“硬科技”也在慢慢鋪開。


一系列大動作,足以顯示西安不可小覷的雄心和強大的後發優勢。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西安在發展中還存在很多短板。


在2017年8月的西安市第十三屆委員會第三次會議上,市委將西安的衆多問題歸爲工業短板,如軍轉民、民參軍短板、文旅產業短板等。


綜合來看,最大的癥結是西安發展的市場化程度不足。比如旅遊業,外界都知道西安是著名旅遊城市,但行業對西安的旅遊評價卻並不高,說西安是“世界級的景點,鄉鎮級的管理”,這反映出西安乃至陝西的資源優勢亟待轉化爲產業優勢、發展優勢。


其他行業發展也存在這一問題。


“着急”的西安能承認自己的問題,就意味着要解決問題,這兩年也確實拿出了行動!


 

 

3

鄭州很“慌張”!後來想明白了




多年來,鄭州發展的最大的優勢就是“區位+交通”:


上世紀初,鄭州就是鐵路樞紐;


在高速公路時代,是高速公路樞紐;


2010後,鄭州是國內最活躍的國際航空樞紐;


現在,高鐵對經濟發展影響較大的時候,鄭州又成爲在建的密集型高鐵樞紐,到2020年,鄭州的“米字型”高鐵將基本成型,成爲中國第一個擁有“米字型”的城市。


(圖爲河南以鄭州爲中心的“米字型”高鐵網絡)


但是,鄭州還是很“慌張”。正如前述,先進製造業是其短板,背後暴露出的是科創實力的相對薄弱,這一度讓鄭州陷入了迷茫:自己應該朝哪個方向發展?


有人說要發展先進製造業,有人說要繼續堅持物流方面的突出優勢,還有人說應該打造中國金融中心......


毫無疑問,這些方面都應該得到發展,但哪個纔是最優先發展領域呢?


近年來,鄭州終於想明白了,逐漸明晰了構建空中、陸路、網上三條“新絲路”,逐步向國際性綜合樞紐升級的發展方向。



這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國家送來了一系列相關政策:鄭州航空港經濟綜合實驗區、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鄭洛新國家自主創新示範區、中國(河南)自由貿易試驗區......


這種政策疊加優勢在全國城市中屈指可數。


藉助這股“東風”,再加上先期在物流方面的強大基礎,鄭州把物流做向了國際:


*鄭州到盧森堡的“空中絲綢之路”,貨航由2014年剛開航時的每週2班加密到現在的每週18班,基本形成橫跨歐亞美大陸、覆蓋全球主要經濟體的航線網絡;


*鄭州始發的中歐班列沿着一條鐵軌鋪就的新絲綢之路,把貨物運送到歐盟和俄羅斯及中亞地區24個國家126個城市,貨值近80億美元;


 


*2017年鄭州國際貨運量已緊跟北上廣躍居全國第四,貨運總量躋身全球前五十......


鄭州的國際物流有多快?


舉個簡單例子,西班牙服裝品牌ZARA的包機第一天凌晨落地,第二天早晨就可以擺在全國店面的貨架上。


單把物流做到極致,就會取得很不俗的成績,位於美國中南部的孟菲斯,得益於聯邦快遞入駐和國際貨運轉運,一躍成爲“世界航空都市”、世界物流中心。


現在,鄭州正在對標孟菲斯。


在經濟活動中,決定經濟活力的有資金流、信息流、商務流、物流。除物流外,其他3個都可以跨越時空地進行,唯獨物流不能,因爲物流有天然壟斷性的特徵,這是由地理位置、交通條件決定的。


從這方面來看,鄭州在全國城市中有不可代替性,北京、上海可成爲中國的經濟中心、金融中心,但是隻能作爲中國物流的終端城市,不可能成爲中國的物流中心。


未來,作爲河南省會的鄭州,大致處於中國地理網絡中心的位置,很有可能成爲未來全國內貿市場的物流中心。


如果鄭州優先發展的物流產業發達了,會展產業就會來了,配送組裝產業也會來,然後結算也會要求在這裏進行,緊接着實體經濟也肯定來了,因爲這裏物流成本低、效率高,這樣金融產業也就來了,因爲金融產業爲實體經濟服務。


(圖爲鄭州鄭東新區的燈光秀)


事實上,最近幾年,鄭州的金融產業也確實很有起色,在最具活力的發展板塊鄭東新區,持續推動了“引金入豫”,核心區持牌金融機構達到312家,金融機構總數超千家。


當然,鄭州也在大力彌補先進製造業上的短板,推出了加快製造業高質量發展的“1+N”政策體系,但這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其科教資源、製造業等的集中發力。

 

4

兩城接連被“大禮”砸中




正當鄭州和西安爲了各自的發展忙得“熱火朝天”之時,國家也從區域經濟的整體規劃來考慮,給兩城接連送來大禮!


一是鄭州、西安接連入選國家中心城市。


國家中心城市代表了中國城鎮化體系的最高級別,也被稱爲“塔尖城市”。


目前,除了西安和鄭州,我國還有七座城市被明確定位爲國家中心城市,分別爲北京、天津、上海、廣州、重慶、成都、武漢。



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後,中心城市逐漸成爲一個區域的“主心骨”,發揮中心城市的輻射帶動作用已成爲我國區域經濟發展中的大趨勢。


但爲什麼鄭州、西安能入選,而不是經濟水平更高的深圳、杭州、南京等城市呢?


其實,對國家中心城市的選擇不只考慮了經濟實力,還綜合考慮了行政級別、區位因素等多個指標。


比如,深圳、杭州的經濟實力毋庸置疑,但所在區域分別有了廣州和上海,就暫時無緣這個稱號。


與衆多高手相比,鄭州、西安雖然經濟實力不是很強,但因爲地處中原和西北兩大戰略要衝,就佔了區位的優勢。


有了國家中心城市這塊金字招牌,能夠獲得的紅利也是顯而易見的——在國家一些大的改革創新舉措,以及具有戰略意義和引領意義的先行先試部署上,國家中心城市都將會得到優先的考慮。


二是國務院發文支持鄭州機場、西安機場利用第五航權。


什麼是第五航權?


概念解釋起來有點複雜,通俗來說就是,A國飛往C國的航班,可以經停B國,並且在此上下旅客和裝卸貨物。


 


可以說,第五航權有一種特殊的能量,能讓一座城市變成國際航線的中轉站,客流在此交匯,貨運在此集散,也因此被公認爲最具有經濟價值的一種航權。任何一個定位爲國際化交通樞紐的城市,都不會放棄第五航權的爭奪。


在此之前,北京、上海、廣州、煙臺、武漢、廈門、海口、天津、南京、銀川、哈爾濱、滿洲裏、鄂爾多斯等地均已開放第五航權,還有衆多城市也在積極爭取。


當然,鄭州和西安能脫穎而出,也是情理之中。


鄭州的交通地位不多說了,西安也不差,如果我們將兩者放在一起分析會發現,他們都是爲數不多的機場客運、貨運吞吐量都居全國排名前列、增速達兩位數的城市。


 

(圖爲2017年民航機場吞吐量排名 數據來源:中國民航局網站)


自身實力的提升和國家一系列政策的加持,使得兩城對人口的吸引力也大爲提升,於是迎來了第三份“大禮”——常住人口有望破千萬,加入“千萬俱樂部”。


這也與兩城在近幾年的“搶人大戰”中很拼有關。


 

(圖爲2017年至今新出臺人才政策城市政策強度降序分佈,圖源:中國指數研究院)


在人口集聚的過程中,只要規劃得當,就會帶來規模經濟效應,產出要遠大於成本。


世界頂級理論物理學家傑弗裏·韋斯特曾在《規模》一書中提到,城市也有類似生物體新陳代謝的規模縮放效應,比如城市規模越大,人均所需的加油站數量就越少,人口規模每增加一倍,城市只需要增加85%的加油站,而不是翻倍,其他的基礎設施建設也或多或少遵循同樣的原則。


一般來說,城市人口規模擴大100倍,基礎設施只需要擴大50倍左右,產出卻能增加200倍左右!


此外,我們經常強調消費和第三產業,城市人口規模也是經濟轉型的基礎,這和人口稀疏的地方外賣產業很難發展壯大是一個道理——市場容量不足,點對點的連接成本高。


可以說,當一個城市的體量達到一定程度後,其資源配置能力、人才聚集能力、話語權就會呈指數級增長。


考慮到人口是經濟生產的基礎要素,“千萬俱樂部”將成爲兩座城市在區域競爭中的一個新籌碼。

 

5

鄭州和西安,誰更牛?




很多網友也經常拿鄭州和西安作比較,想知道誰更牛。


其實目前來看,經濟總量上鄭州要強於西安,但是鄭州的後勁欠缺,尤其是中原城市羣涉及城市多,城市發展又相對均衡,鄭州帶動的能力有限,應該充分發揮洛陽、開封的作用,它們的工業、科研、文化相對較強,一起合力,背靠河南這個一億人口的大腹地,纔會有更大發展。


相比鄭州,西安最大的優勢是其高校資源,在校大學生近百萬,高校中有“雙一流”(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學校7所,從而催生了其強大的綜合科技實力和工業實力,而鄭州目前僅有鄭州大學1所“雙一流”高校。如果西安能夠將其科研、教育及文化轉化爲生產力,實力不可小覷。


所以說,孰優孰劣,只能看未來鄭州與西安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充分挖掘潛力,增強後勁了。


很長時間以來,西安一直在對標成都,也積極向成渝城市羣靠攏,但價值認同對提高區域凝聚力至關重要,能否實現區域內文化相通、人緣相親,是決定一個經濟區或城市羣能否成功的基本條件。


西安所屬的關中文化,與成渝文化差異較大,雖然西成高鐵等鐵路的開通促進了兩地資金流、信息流、人流、物流等的快速流動,但是,它無法讓不同的地域文化趨於統一。


除此之外,西安與成都、重慶在產業方面也有所趨同,比如,汽車、電子信息、航天軍工等產業,都被西安和成都作爲重點發展的產業,所以競爭也較大。綜上,西安與成渝城市羣在合作上有較大困難。


但反觀鄭州與西安,天生就有種緊密聯繫,現在又都處於加速發展期,兩者的合作空間也遠遠大於競爭——鄭州與西安發展方向不同,西安主打“硬科技”和文化旅遊,而鄭州主打交通樞紐和工業製造,所以兩者及其所屬的關中城市羣和中原城市羣更容易謀求合作。


(圖爲長江中游城市羣)


近幾年,中部以武漢城市圈、環長株潭城市羣、環鄱陽湖城市羣爲主體形成的長江中游城市羣發展迅猛,綜合實力強於中原城市羣、關中城市羣,如果鄭州和西安能夠在充分挖掘自身潛力的基礎上,共同依託“一帶一路”謀求更深層次的合作,可能就會與長江中游城市羣形成南北呼應,共同促進我國中西部的崛起。


參考資料:

[1] “中國孟菲斯”,鄭州or西安?| 微信公衆號“每日經濟新聞”,2018.11;

[2] 河南物流中心優勢重新崛起 | 《企業觀察家》,2018.9;

[3] 中國爲什麼需要一個大西安?| 微信公衆號“城市戰爭”,孫不熟,2018.8;

[4] 鄭州如何建國家中心城市?權威報告來了!| 大河客戶端,2019.1;

[5] 中部六省爭奪先進製造業,鄭州贏面有多大?| 大河客戶端,2017.1;

[6] 西安:3+1萬億級產業發展 推動經濟蝶變升級 | 西安日報,2019.1;

[7] 國家中心城市爭奪:除了“面子” 更重要的是“裏子”| 中國新聞週刊,20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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