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賽萌/文

曹操喜歡喝酒，喝酒之後喜歡睡覺，睡覺的時候又喜歡做夢。

一次，酒後的曹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有三匹馬在一個馬槽里吃草，即「三馬同槽」的典故。

夢醒之後，曹操認為這個不同尋常的夢境一定是預示著什麼，經過反覆推敲琢磨，他認斷定馬騰馬超父子有可能危及曹家天下，於是下令將已經投降的馬騰及兩個兒子斬首，並夷三族。

然而，曹家的天下最後還是被「三馬」給吃掉了，只不過這馬是司馬家的馬。

01

曹操與士族

漢末，士族是一股非常強大的政治勢力，比如袁家、荀家、陳家、司馬家等都在當地或全國享有極大聲譽的大家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並通過彼此間錯綜複雜的聯姻達成鬆散的政治同盟。

這些高級士族，不但壟斷了稀缺的上層政治資源，而且在地方也有著強大的私人武裝。

對這些士族，出身閹宦的曹操既利用，也打壓，既大膽任用，也心存忌憚。

曹操知道士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如果放任不管，會被這些豪門大族給徹底架空。當時，強敵環伺，曹操也無法忽視這些士族的力量，必須藉助這些士族的力量才得以立足。

故此，曹操任用士族，但卻又不讓其掌握兵權。荀彧、陳群、司馬懿等人，曹操在世時他們始終都只是謀士，而掌握兵權的，要麼是曹氏、夏侯氏等親信，要麼就是張遼、徐晃等非士族子弟。

與此同時，曹操還不遺餘力地打擊士族，邊讓、孔融、荀彧、崔琰、楊修等士族名士，都全部死於曹操之手。

司馬懿之所以能在曹操手下躲過一劫，並最終將曹魏政權據為己有，首先靠的就是隱忍，在波詭雲譎的政治環境中沒有暴露勢力，從而躲過次次劫難。

02

蟄伏待機

曹操剛出道的時候，就因為有京兆尹司馬防的推薦，才得以出任洛陽北部尉。

後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要跟袁紹爭奪北方，急需士族的支持，就想到了司馬防的兒子司馬懿。

司馬懿清楚，曹操心思縝密，手段老辣，自己入仕的風險太大，因而不願趟官場的渾水。

不過，對於曹操的徵辟，司馬懿不敢直接拒絕，便只好裝病，聲稱自己得了風癱病，需要長期卧床，無法就任。

多疑的曹操當然不信年輕的司馬懿居然卧病在床，於是派出殺手去司馬家打探情況。

殺手潛入司馬懿卧室的時候，司馬懿正半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刺客提劍刺來，硬撐著雙腿不下床。

刺客回來告訴曹操看到的情況，曹操長嘆一聲，只好作罷。

到了赤壁大戰前夕，司馬懿在家裝病已經裝了七八年。曹操這一次雄心勃勃地要南下滅孫劉聯軍，徹底一統天下，對看不起他的司馬懿也沒那麼多耐心了。

於是曹操派人告訴司馬懿，要麼進監獄去當病人，要麼來政府做官員。

司馬懿知道這次躲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來到了曹操帳下。

到了曹操帳下，司馬懿依然夾著尾巴做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總之一句話，盡量不要暴露自己，蟄伏待機，以求一擊即中。

03

長壽的司馬懿

在帝國時代，能隱忍的臣子很多，但再能隱忍的臣子也抵不住帝王的屠刀。

朱元璋的頭號武將徐達，不但打天下時立下汗馬功勞，為人也極為謹慎。然而，就算隱忍如徐達，依然還是難逃朱元璋的暗算。

其實，何止朱元璋，那些開國之君哪一個沒有干過屠殺功臣的事情。皇帝對跟隨自己打天下的將領通常都不放心，尤其是對那些活的長的就更不放心。

當皇帝自己行將就木的時候，當初的功臣宿將如今都還活蹦亂跳，就算自己不嫉妒他們的長壽，也擔心自己的兒孫鎮不住這幫勛貴。

於是，一顆顆人頭落地，一個個家族覆滅，就連老好人趙匡胤，也得借著酒勁奪了功臣們的兵權。

長壽的司馬懿本來也是這個結局，不是被殺就是被奪權。

可是，司馬懿命好，碰上了一個大亂世，曹魏政權始終都沒能一統天下，而且諸葛亮在總攬蜀國軍政大權之後，一直沒有停止過他的北伐大業。

正因外部敵對勢力的存在，所以無論是曹操還是曹丕，在去世之前都斷然不敢自毀長城地去殺司馬懿。

自曹丕去世之後，司馬懿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地活更長時間，直到把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對手全都熬下去為止，命好的司馬懿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在當時，因為連年征戰且醫療條件缺乏，所以人的平均壽命並不高，就算貴為皇帝的曹丕也不過39歲，曹丕的兒子曹叡35歲，孫子曹芳42歲，可司馬懿卻卻一口氣活了73歲，幾乎活了是曹家皇帝兩輩子的壽數。

長壽，讓他有時間一步步地把曹家天下據為己有。

04

熬來的江山

命長的司馬懿，先是熬死了曹操，然後又把曹丕熬掛了，到曹叡臨終之時，司馬懿已是三朝元老，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麾下悍將擠滿軍營，已然樹大根深。

曹叡要託孤，只能召來統兵在外的司馬懿。此時，就算曹叡想防範司馬懿，卻也無可奈何。

孫策託孤，對頭號謀臣張昭說，若弟弟孫權成不了事，君便自取之。劉備託孤，對諸葛亮說，兒子阿斗如其不才，君可自立。

與孫劉兩位老狐狸相比，曹叡卻只能黯然流淚，看著僅僅八歲不知世事的曹芳，又看了看歷經滄桑有滿臉權謀的司馬懿，無可奈何地溘然長逝。

好不容易，司馬懿把曹家所有能制約自己的人都熬死了，只剩下一個提不起的豬大腸曹爽。於是司馬懿跟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合計，奪了曹爽的兵權，一刀結果了曹家最後一個掌權的人。

等到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司馬懿已經實際上佔了曹魏的天下，只不過還差一道過戶的手續沒完成而已。

於是，司馬懿熬完了，他的大兒子司馬師接著熬，司馬師熬完了弟弟司馬昭接著熬，等到司馬昭也熬到了生命的盡頭，司馬懿的孫子司馬炎直接辦完了最後一道法律手續，成為晉朝的開國之君。

司馬家爺孫三代，歷經半個世紀的接力賽，終於把曹家的天下給熬到手了。

05

修生養性

在政治鬥爭中，我們常看到的是殺伐果斷，殊死搏鬥。

司馬懿卻告訴我們，不要與對手逞一時之強，避免過早暴露目標，以便蟄伏待機。

在曹操時期，許多士族由於太過高調，捲入政治風暴而遭遇滅門之災。面對兇險萬分的政治環境，司馬懿卻能隱忍堅守，蟄伏待機，順利躲過歷次清洗。

更重要的是，司馬懿還非常注重個人的修生養性，歷經曹家四代帝王而不死，最終將曹家天下巧妙地據為司馬家產。

其實，何止是司馬懿，日常生活中的芸芸眾生不也因如此？

沒有什麼是比自己身體更重要的事情，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對自己好一點，保持健康的身體和樂觀的態度，待來日方長，就算此刻對手和敵人再齜牙咧嘴，又能奈你何？

當有人謗你、欺你、辱你、笑你、輕你、賤你、騙你之時，你該如何處之？

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如何！

人這一輩子不容易，當我們遇到垃圾人的時候，不要逞一時之強，躲開就是，要收拾他們，自有鋼鐵身軀的垃圾車，他們最後的歸宿一定是垃圾場。

當我們遇到爛人的時候，不要圖一時之快，更不要爭一時之氣，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一口真氣心中藏。

放下一時的糾纏，積累自己、修鍊自己、滋養自己，對自己好一點，注重修生養性，讓歲月助力自己的成長，讓時間消磨對手的意志，要知道，笑到最後的一個人，才笑得最好。

作者：胡賽萌，自由撰稿人，好果文化創始人，曾在BBC中文網，聯合早報等知名媒體發表評論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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