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电影《无问西东》的朋友一定对彩蛋印象深刻,当一个个本来在历史书中响当当的人物依次出现时:

闻一多、邓稼先、杨振宁、朱自清、华罗庚……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重新回到座位或原地站立,注目看完。

这7分钟隔著时空,把重新审视的目光,拉向了历史的纵深处——

西南联大。

一所只存在了8年, 仅有3882名学生毕业,史上最穷的破烂大学。

可也是从这里,走出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获得者、171位两院院士以及100多位人文大师。

它的存在就像一颗流星:短暂,但熠熠生辉。

最近,央视推出了一部纪录片,揭开了这所传奇大学的神秘面纱——

《西南联大》

生于国难之时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寇全面侵华,硝烟弥漫的北方,已容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

「国家亡了可以复兴,文化亡了就全亡了。」于是南京国民政府组织东部高校转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乃迁至湖南长沙,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

由于日军沿长江一线持续轰炸、步步紧逼,师生们不得不再次搬迁,其中大约有200多位师生是从湖南步行到达昆明的,被誉为「文军长征」。

这段艰苦卓绝的长途迁徙,在中国教育史上绝无仅有,后人将其称为「中国教育史上最伟大的长征」。这一场旷世的文人长征,不仅保存了中国文化的精英血脉,更开启了中国教育史上的「壮丽探险」。

1938年4月,学校定名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在最初成立时,除了人,几乎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些时间,才有了临时的住地,有的靠借,有的则靠租。

再之后,才有了充作教室、宿舍和办公室的茅草顶房屋。而生活条件,也并不比逃难的生活好。

宿舍,是建在坟地里的茅草屋,小,挤,乱,脏……

一间宿舍40个人,上下铺,两个床紧靠在一起,翻个身,旁边的人都会被摇醒……

最可怕的是,臭虫还特多,咬到人夜不能寝、浑身都痒。

最后连女生都习惯了,你咬你的,我睡我的,人与臭虫和平共处……

食堂的饭,被戏称「八宝饭」。

名字取得好听,内容却让人难以下咽:除了红米、稗子、谷子、麸皮,还有石头子、老鼠屎…

学生们的条件是这样,教授们的环境也一样艰苦。

闻一多远赴昆明任职,一路上走了68天。

「打地铺睡觉,走累了之后也一样睡著,臭虫、革蚤、虱实在不少,但我不很怕」。

「至途中饮食起居,尤多此生从未尝过之滋味,每日六时起床,时天未甚亮,草草盥洗,即进早餐,在不能下咽之状况下必须吞干饭两碗。」

为了省点柴禾,冬天里闻一多带著孩子去小溪里洗冷水脸。

工资不够用,就给人刻印章。

华罗庚从国外学成归来后,住在昆明城外 20 公里的土楼里,听著牛擦痒痒的声音和猪马同圈打架的声音,写出了《堆垒素数论》。

立于炮火之中

据统计,战争期间,日军战机先后281次空袭云南,最多的一天,出动27架飞机轰炸昆明。

西南联大教授,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一家,习惯了每天要跑警报。有时候他会带上一本书,在躲在防空洞里看...

1940年10月13日,西南联大遭遇了最严重的一次空袭,整个师范学院被夷为平地。而费孝通的家被炸毁。

好好的一个院子,成了一片废墟。

前后房子都倒了,满院颓垣断壁,破烂的书报、玻璃…埋在一寸厚的灰尘下。费太太哭了,费孝通却笑了,因为他在废墟里,找到了正在翻译的《人文类型》手稿。

他顾不上掸去上面的灰尘,紧紧揽进怀里…

在电影《无问西东》中,我们看到师生在风雨飘摇的茅草屋中静坐听雨,看到鲜活灵动的学子和天真烂漫的当地孩子一同穿梭在云南的林间小路,看到学生们躲在防空洞的土坑里,头顶戴著用来掩护自己的草帽还在认真聆听教授讲课……

这些细碎却真挚的场景很难不打动人。

很多人认同沈从文的观点,称西南联大的辉煌和地位,本质上要归结于其所处的特殊年代以及自由的学术风气。

但这个概念对于今天处于和平年代并且不以学术为生的人来说,太难以捉摸了。

而《无问西东》中直观呈现的「任泰山崩于眼前也能行你所行的从容、沉著和专注」,才是真正能让今天的年轻人崇敬的西南联大精神。

在这样的环境下,吴大猷写成了《多分子的结构及其振动光谱》、陈寅恪写出了《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冯友兰写好了《贞元六书》、王力出版了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之作《中国现代语法》、吴宓用英文写就了《世界文学史大纲》、费孝通试图构建社会学版的卡文迪许实验室,还有冯景兰的《川康滇铜矿纪要》、周培源的《湍流论》…

在烽火硝烟下,在枪林弹雨中,在生活的贫寒中,这群读书人还能坚持学术创作,凭著一身风骨,守护国家文脉,不得不让人热泪盈眶。

从1938年5月4日开课,到1946年7月31日结束。

西南联大,始终坚持著。

那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的八年,亦是肆意燃烧、绚烂明媚的八年。


推荐阅读: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