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第七次以色列旅程中,经历到几件事情,让我想来写一写关于安息日的种种。

安息日的希伯来文念做Shabat,每周的第七天为安息日,犹太节庆亦被称作安息日,而当节日和每周的安息日在同一天,就叫做大安息日。每个礼拜一回的安息日,约略从星期五日落前开始,一直到隔天星期六的第三个星显现结束。

现代以色列生活中,安息日的起始时间,会公布在报纸和社区告示,也会吹响号角以宣布安息日的到来。

遵守安息日这件事是从以色列人出埃及后,在旷野里的第二个月开始,那时上帝告诉摩西,以色列人在每星期的第六天会获得双倍的吗哪(上帝从天赐下的食物),从此摩西宣布在第七天要守安息日。之后,上帝在西乃山颁布律法,安息制度才完全形成,其中涵盖了安息年(第七年)、禧年(第50年),以及逾越节、五旬节和赎罪日等犹太节期。

安息日的本意,是要以色列人不工作、不买卖,才可以好好歇息,专心地与家人相处,并以此表示忠心服从上帝。但犹太教的拉比(教师)们,很认真地把这些诫命延伸开来,以至于只要任何可能可以视为「作工」的行为,都被严格禁止。

例如:凡是牵扯到开关电源/瓦斯的行为,都被视作违反安息日法则,当然遑论驾车搭车、看电视、使用电脑手机这些通常不可缺的生活要素;搬重物甚至抱小孩也不被接受。其他像是不能点火、打扫、写东西、种植甚至不能哭泣等等,在非教徒的眼中,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到极点。

于是,在以犹太教律法建国的以色列,通常星期五和假日前夕下午三点左右,商店就会准备打烊,若在安息日硬要开张,就等著吃罚单吧。事实上,在特拉维夫就有很多不惧罚款的店家,反正生意好得不得了,付付罚缓还是照赚不误。也因为有他们,我在特拉维夫遇上安息日的时候,仍旧买得到吃得香,从来没在担心。

这回我却在耶路撒冷碰上两个安息日,其中一个是犹太新年。我在计划旅程的时候,其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发现后我唯一能做的,是在行李箱里多塞两碗泡面,后来也证明,这样的预备还真的相当实际。

从特拉维夫搭公车到了耶路撒冷,我马上冲去附近的餐厅大快朵颐,顺便外带了餐盘里剩下一半的食物,看著房间的冰箱被填满,著实安心不少。隔天就是周五,虽然我听说旧城阿美尼亚区的餐厅会营业,但是从旅馆到旧城有超过半小时路程,总不能花大钱坐计程车吧。

礼拜五下午,看著耶路撒冷渐渐变暗也变冷清,路上空荡荡只剩下零星散步的人们,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宁静平和。拉下铁门的店家,驱走了购物的人潮,结束营运的电车铁轨,变成孩子们玩乐穿梭的好所在,我到处晃著享受这份特别的清幽,随意和路上几个刚从餐厅下班的年轻人聊了起来。突然一声高昂地号筒声响起,持续了半分钟以上,我们不自觉地摀住耳朵,那声响宣告著安息日开始了。

我瞄到隔壁有一间衣索匹亚餐厅,似乎门还是开著,很开心的想等一下有地方吃饭耶。过不了多久,三个带著大绒毛帽子、有点年纪的极端正统派犹太教徒,眼神锐利像纠察队一样地冲过来,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就迅速地一字排开站在这间餐厅门口,如三重唱一般不停大声重复著:安息日开始了,关门,安息日开始了,关门,安息日开始了!

店家的人走出来还没开口先被斥责一番,哇,虽然曾经听说有这种事,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百闻不如一见我有点傻眼,这也太严格了吧。店家不得已也不情愿地把门关起来,纠察队三人组才满意地离开。

「我真不喜欢这些人」和我聊天的一位年轻男生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没有权力去限制其他人的自由」。

的确,我很难想像犹太教徒和世俗的犹太人,是用什么方法来取得生活上的平衡,不管怎么做,仍有一方必须妥协,真是辛苦了。

我们在邻近公园走了一圈,既然全部餐厅商店都打烊了,我打算回旅馆吃隔夜菜。路过衣索匹亚餐厅时,我发觉门虽然是关上了,里头却还是人声鼎沸,恐怕是继续招待著熟客们吧,这样也好,大家各让一步相安无事。

正要过马路回旅馆,那三个人活生生地又出现了,朝著与我往反方向走来,我在对面停下来回头观望,果然,他们再次跑到那家餐厅前面,拼命地敲门大喊,远远地我看到老板前来开门,听不到争执的内容却也可以感受到双方的不满,唉,还真的是一点也不能通融啊。

回到旅馆后,其中一台电梯已经调整成「安息日电梯」,也就是这台电梯不停地上下移动著,并且每一层楼都会自动停止、开门,这样教徒们就不用按钮(启动电)也可以搭乘电梯,真是山不转路转的完美实践。  

Ultra Orthodox Jew  

^那三个纠察队的大绒帽就是长这样子,我常常很担心他们会中暑...

最后一天要从耶路撒冷去机场的早上,虽然天气仍旧炙热,至少沙尘暴此刻已经缓和,天空稍微挥去那层纱,回复了一点点的蓝。

这天是犹太新年的第一日,共有连续两天的安息日,街上自然没有大众交通工具,大概因为耶路撒冷的犹太教徒比例较高,放眼望去亦不见任何私家车辆。

此时间点要去机场只有两种选择:共乘计程车和计程车,前者又叫nesher,是一种类似小巴大小,会到指定地点接乘客,开去机场价格一律64舍客勒;后者就是一般计程车,前往机场跳表大约是300舍客勒(近2500台币),安息日或假日还会加价。

幸好订到了共乘计程车,在等车来旅馆接我的不到半小时空闲,我决定到附近绕绕。来回走过平时热闹、此刻寂静的雅法街,穿过小巷子正准备回旅馆,有个很有礼貌的中年男子叫住我。

问完了「妳从哪里来?第一次来以色列吗?为什么来以色列,喜欢这里吗?」等标准攀谈问题,他邀请我去就在附近的家喝茶,我委婉地告诉他我要赶著去机场,他很诚恳地说就来一下子嘛,也不晓得为什么我就答应了。

到他家后,我们继续闲聊,接著,他极其自然地问我可不可以帮他开瓦斯炉,啥?莫名其妙的我边转著炉子的旋钮,看著炉上那锅似乎已经半熟的食物,霎时间恍然大悟!因为这人穿著一般、又没戴小圆帽,我压根儿没想到他是犹太教徒,了解原委后,其实心中有点想笑,不是嘲笑他,只是第一次亲身帮这种忙,觉得实在有趣。

聊著聊著,我说再五分钟必须要离开,只见他又不慌不忙地,指指桌上的空调遥控器,说天气好像有点热(其实当天热爆了),可是他不能碰这个,拜托我帮他按下电源键,然后,闷热的室内终于变凉了。

离开他家后我真是千头万绪,所以如果我没有去他家喝茶,他就搞不好饿死又热死了,当然不会这么夸张,但也真是乱艰难的啊!

这次的经验说给其他人听,反应都是笑翻了-被邀去喝茶其实是去帮人家开炉子和冷气!

我一直都很佩服犹太教徒,因为敬畏上帝,他们的生活即使多番不便,依然持守了几千年,这种执著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的,也许这种毅力,正是造就了聪明的犹太民族的一个原因。

一个星期能有一天,远离那些繁杂的事务,专心休息与家人相处,花时间亲近神,其实是很健康美好的,但切切要记得:人不是为安息日而造的,乃是安息日是为人所设的。

最后,送给大家这首我非常喜欢的安息日之歌,是一条充满感谢与祝福的歌,此版本是一个世俗的歌手与犹太教徒(包括一群可爱的小朋友)联手打造的,歌声、画面都很珍贵,象征两者的喜乐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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