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慾望、統一、剋制……│從「理想國」到反烏托邦小說

來自專欄年輕的筆7 人贊了文章

《整個世界》(來源不詳)

反烏托邦(又稱「廢托邦」、「反靠烏托邦」或「敵托邦」)更偏向於是一個文學上的概念,通常被認為是科幻小說中的一個流派或題材。根據維基百科,「這一類小說通常是敘述人類科技的泛濫,在表面上提高人類的生活水平,但本質上掩飾著虛弱空洞的精神世界。可能的世界觀設定有:人類喪失自由、物質浪費蔓延、道德淪喪、民主受壓迫(或以另類方法製造「民主」)、階級制度橫行、自殺風氣橫行等等。」

本文參考《理想國》與反烏托邦小說《一九八四》《我們》《美妙的新世界》(又譯作《美麗新世界》)及《The Giver》(英文版)。在歸納反烏托邦小說所構建的世界中部分共同特徵的同時,也以《理想國》作為理論依據來探尋這些特徵存在的原因及目的。

為了達到穩定與平衡,實現城邦的正義,柏拉圖提出,「正義就是有自己的東西干自己的事情。」(433 E)意即,每一個公民,都只能擁有唯一的信念,而統治者哪怕是用謊言的代價也必須去維持這個信念;城邦必須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所有的功能團體都必不可少。

須知,教育是一個社會、一個國家發展的根基,而教育的導向又取決於文化的導向。因此,總結反烏托邦社會中教育與文化的共同特點將有助於我們由冰山一隅來揣摩其全貌。此外,慾望存在於所有人的身上,似乎是後天的教育所難以改變的;但是慾望的存在又將導致社會的不和諧不正義,因此,慾望的剋制在反烏托邦社會的構建當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1.教育

此處「教育」特指在少年兒童時期給予公民的教育,應有特殊的機構專門負責此事。「教育」一詞源於拉丁文「educare」,意思是採用一定的手段,把某種本來就潛藏於人身上的東西引導出來,從一種潛質轉變為現實。然而,由於每一個兒童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性格特點也各不相同。英國的斯賓塞說:「教育為未來生活之準備。」因此,如何通過教育使得每一個公民都能不出意外地成為合格的「螺絲釘」是反烏托邦世界中非常值得關注的方面。

柏拉圖在《理想國》中花費了相當的篇幅來闡述關於兒童教育和青年教育的觀點,認為應當採用剛柔並濟的教育模式,即綜合使用體育和音樂兩種手段。同時,數對於那個時代的哲學家似乎有著獨特的吸引力,數學(包括幾何學)和音樂都是對立因素的和諧和統一,把雜多理順為統一,把不協調歸正為協調。這或許是希臘哲學由神話通往邏各斯(Logos)的強大推動力。

柏拉圖還認為,「如果孩子們從一開始做遊戲起就能藉助於音樂養成遵守法律的精神,而這種守法精神又反過來反對不法的娛樂,那麼這種守法精神就會處處支配著孩子們的行為,使他們健康成長。一旦國家發生什麼變革,他們就會起而恢復固有的秩序。」(425)

「我們必須尋找一些藝人巨匠,用其大才美德,開闢出一條美和善的大道,讓我們的年輕人循此前進,如入健康之鄉;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隨處都是美好的藝術作品,使他們如沐春風如沾化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間受到熏陶,從童年時起,就和美好的理智融合為一。」(401 C-D)

對於一個城邦而言,這樣的教育模式似乎是很合適的。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美好願景和具體措施之間的差距嗎?哪怕我們大膽地假設差距不存在,以上這些文字深究進去難道不會讓人感到一絲恐懼嗎?表面美好平和的文字背後到底隱藏的是什麼呢?所謂的「藝人巨匠」的標準是什麼?難道是掩蓋所有的黑暗,只將明亮和善意展現給年輕人?這樣的教育模式所造就的,到底是具有美好理智的人,還是具有高度服從性的「零件」?不妨去小說里尋找一下相關描寫。

「在嬰兒們心裡花朵跟巨大的雜訊的匹配、花朵跟電擊的匹配已經熔融、結合到了一起。像這樣的或類似的課程接連進行兩百次之後,兩者之間就建立了無法分離的關係,這種人造的聯繫不是自然所能夠拆散的。……愛好大自然能使工人工作懈怠,於是決定取消對大自然的愛——至少取消了低種姓的人對大自然的愛。」(《美妙的新世界》)

從小進行的睡眠教育和條件反射刺激在每個人心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暗示,指引著公民們終生的判斷和慾望。哪怕像是琳達——那個被遺忘在保留地十幾年的女性——也依然時刻不忘唆麻和「新世界」中的美妙。

「The Childcare specialists were trained very carefully in the discipline methods: a quick smack across the hands for a bit of minor misbehaviour; three sharper smacks on the bare legs for a second offence. 「(《The Giver》)

「唱歌,隊列前進,打旗幟,遠足。拿木頭步槍操練,喊口號,崇拜老大哥——對他們來說,都屬於光榮之事。」(《一九八四》)

通常所認為的教育目的有四個方面的功能,分別是規範功能、選擇功能、激勵功能和評價功能。而在反烏托邦世界裡,體現較為明顯的是前兩者。教育目的作為一個國家或階級或政黨人才利益的集中體現,它把通過教育投資欲獲得的符合社會發展需要的人才濃縮在教育目的上。有了教育目的,就全方位地規範了教育的方方面面活動都必須有利於指向教育目的的實現。因此,無論這樣的教育模式以現代社會的眼光來看有多麼荒謬,但如果僅從國家統治需要方面著眼,其出發點與現代教育的出發點並無兩樣。其實,「在任何情況下道德教育都是不能夠訴諸理智的。」(《美妙的新世界》)

2.文化

發現文化層面上的統一是相對容易的事情,因為,統一所需最根本的便是思想統一,而達到思想統一的途徑大概只能是文化的統一。這裡的「文化」應該是相當廣義的概念,不僅包括了社會科學,也同樣包括語言和自然科學。這一部分與「教育」部分是密不可分的,可以說,教育為文化統一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文化統一又進一步地推動了教育的模式化。如上文提到的《美妙的新世界》中使嬰兒遠離書籍與自然的做法,這樣一種看起來病態的教育模式,同時也是文化統一的一種方式。除此以外,在反烏托邦小說里,關於文化統一的方式和方面也是層出不窮。

「一個按照自然建立起來的國家,其所以整個被說成是有智慧的,乃是由於它的人數最少的那個部分和這個部分中的最小一部分,這些領導著和統治著它的人們所具有的知識。」(428 E)所以,那極少數的人,將知識牢牢抓在手中,用那些知識來編造謊言,散布給大多數的人。

避免絕大多數人接觸書籍似乎是很常見的方法。例如,《The Giver》中,絕大多數人一生只知道三本書且僅在每個房子里,分別是 「a dictionary, and the thick community volume which contained descriptions of every office, factory, building and committee. And the Book of Rules」;在《美妙的新世界》中,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接觸到莎翁,而其餘的也僅能局限於「我主福特」所著《我的一生及事業》一類帶有某種信仰導向的書以及《胚胎的化學和細菌學條件設置》、《胚胎庫貝塔人員實用說明書》一類與工作有關的規定和說明。《一九八四》中則更為諷刺,除了充斥著「虛假的真實」的《泰晤士報》以外,便是那本黑面厚書——所謂的反派「戈斯坦因」的大作,而實則為誘餌。限制書籍的目的應當是顯而易見的。雨果有言,「書籍是造就靈魂的工具。」而對於反烏托邦社會來說,喜歡書籍不但會浪費時間,而且會導致錯誤思想。那所謂的「錯誤思想」可能就是對於公民自身所處生活的反省與衝破,是對於靈魂與激情的重新喚起,是對於真理的孜孜以求。而這一切,都是統治者所不願意見到的「不和諧」。「真理是一種威脅。」(《美妙的新世界》)

同時,書籍能夠讓人了解歷史,而歷史,恰恰是反烏托邦社會所不需要的,正如莎士比亞所說,「凡是過去,皆為序章。」在反烏托邦小說中,也多次提到了對於歷史和過去的態度:「歷史全是廢話。」(《美妙的新世界》)「但是過去——即使其性質可以被篡改——從來沒被篡改過,現在什麼是真實的,永遠都真實。很簡單,需要的只是不間斷地一次次戰勝自己的記憶。」(《一九八四》)

對於語言的控制也隨處可見。不知有沒有人注意到,不管是在《The Giver》還是在《一九八四》中都有提到詞典的存在。《The Giver》中有這麼幾段文字,觸目驚心,」』Do you love me?』 There was an awkward silence for a moment. ... 『Your father means that you used a very generalised word, so meaningless that it』s become almost obsolete.』...』And of course our community can』t function smoothly if people don』t use precise language.』」,」You have never been starving, he had been told. You will never been starving.」,在這部小說里,每一個公民從小便被教導使用精準的辭彙,否則community將可能被摧毀。在《一九八四》中則採用了有些不同的方式——使用「新話」,通過這種方式來「簡化」辭彙,公民們即使有思想的火花跳躍,也難以用恰當的語言表達,互相間的交流更是無從談起,「老大哥」的穩固便能輕而易舉地得到進一步的保障。

在《理想國》中,這種抑制體現於神話和詩歌,「我們鼓勵母親和保姆給孩子們講那些已經審定的故事,用這些故事鑄造他們的心靈,比用手去塑造他們的身體還要細心。」(377 C)此一句也是與教育相關聯的。「城邦締造者們應當知道,詩人應該按照什麼路子寫作他們的故事,不許他們寫出不合規範的東西,但不必要求自己動手寫作。」通過城邦創立者對於兒童教育和文化控制的重視,我們也能略略得知文化在一個人、一個城邦中的重要性。從思想文化上去控制一個人或者一個城邦,長遠的影響將遠遠大於法律與刑罰所帶來的影響。

3.慾望及其克制

慾望存在於所有人的身上,本無善惡之分,其本義即不滿足與愛,體現為各種方式的追求,甚至會有不擇手段的行為。

「有些慾望是不可避免的,它們可以正當地被叫做『必要的』。還有一些慾望滿足了對我們是有益的,我想這也可以說是『必要的』。因為這兩種慾望的滿足是我們本性所需要的。」(558 D)柏拉圖所區分的「必要的」和「不必要的」慾望,其根本差別可能在於追求幸福與快樂的效率。

無論如何分類,標準都是非自然的,但目的是明確的。不同的政制,對於克制慾望的要求也有所不同。雖然很難定義反烏托邦社會到底是如何的政制,但是僅從小說內容去研究,其中所塑造的不同社會對於慾望的剋制是有極大相似之處的。

在我們明確了慾望的目的是追求快樂之後,也應當理解「快樂」一詞的含義。在《理想國》中,柏拉圖寫道「快樂就是痛苦的停止,痛苦就是快樂的停止。」(584 B)他將痛苦和快樂作為兩個相對卻又相互關聯的情感,並認為,大多數人的快樂並非來自於理智與靈魂的快樂,而僅限於肉體的享受和滿足。也正因為他們所能感受到的快樂是如此膚淺,所以大多數人並不能明確地區分痛苦與快樂,而是一直在感受「混合的痛苦」與「混合的快樂」。「為數眾多的下等人的慾望被少數優秀人物的慾望和智慧統治著。」(431 D)實際上,城邦之中僅有少數人理解真正的快樂即可,由他們來領導著大多數人,反而是維護和諧與穩定的最善方法,也是反烏托邦世界強調慾望克制的根本原因。

(1) 食色性也

古人云,「食色性也」。食慾和性慾是人類,或者說是生物,為了生存而產生的最原始衝動。柏拉圖認為,「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最重要的剋制乃是服從統治者和剋制自己飲食男女等方面的快樂。」(389 E)「最原始」亦意味著「最易受控制」,「每一種慾望本身只要求得到自己本性所要求得到的那種東西。特定的這種慾望才要求得到特定的那種東西。」(438)統治者從這兩種慾望入手,不需要過於花哨的措施,便能輕而易舉地控制被統治者的慾望,進而是思想,最後終於佔領了理智。「快樂和嫉妒分別是幸福這道分子式的分子與分母。」(《我們》),因此,統治者提高公民幸福感的途徑有兩種:一是增加快樂,一是減少嫉妒。至於控制慾望的方法,可以粗略地分為三種,即無知、壓抑和升華。鑒於人無法對原始衝動保持無知,「升華」在人無法獲知真正的快樂時亦無法實現,可行方法似乎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種——壓抑。

比如,在《我們》中,提到建立「眾一國」前城鄉之間由於麵包引起的戰爭,所以「眾一國」征服了飢餓;不久,「愛」這股原始力量也得以被鎮壓,得到數學法則的組織和約束。又比如,我們前文所提到的配給制和婚姻觀,出現於多部反烏托邦作品中,也可以算作是在快樂不變的情況下抑制嫉妒的措施,從而使公民所謂「幸福感」和「滿足感」得到大幅提升。

(2) 遠遠不止

而人不僅存在原始衝動,也存在其他的必要慾望和不必要慾望。說到其他的必要慾望,那麼便是指對自身有益的慾望。不妨設身處地想像,在那樣一個城邦中培養出來的人所認為的必要慾望是什麼?融入集體。無法融入和與眾不同會使他們感受到絕望和痛苦,而在他們的生活中(如果真實存在的話),他們自覺地避免這種沮喪的發生。」Always better, less rude, to talk about things that were the same.」(《The Giver》)這是因為,「如果有了不同,就必定會孤獨。」(《美妙的新世界》)。而反烏托邦世界裡的統治者們都認為自己是在為他人的幸福而服務,獨孤絕對是通往幸福的路上的一大絆腳石。試想,如果在社會中有人感到了孤獨,一部分人感到了孤獨,那麼長久以來一直維持的「最穩定的平衡」將被這群孤獨的人的靈魂力量所逐漸打破,統治者耗費苦心搭建的幸福世界將逐漸瓦解。因此,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融入集體」將是每一個兒童從生命誕生之初起便要學習的能力,也是日後各種舉措的基礎與目的。最終,「掩蓋自己的感覺,控制自己的表情,做別人在做的事,這些都屬於本能反應。」(《一九八四》)

說到「不必要的」慾望,對於反烏托邦而言,什麼才是「不必要的」慾望尚且還沒有明確的定論。我們可以姑且這樣認為:所有被教育和文化磨滅的慾望都是「不必要的」慾望。例如,對於書籍和自然的熱愛,對於高貴與英勇的追求,對於美和愛的渴望,以及種種。而所有這些,都不會出現在一個完整而成熟的反烏托邦社會裡。

(3) 克制衝動

我們有必要來好好講一講關於慾望的剋制問題。統治者們如何能夠剋制和轉化所有這些「必要的」和「不必要的」慾望,使其不成為社會的潰口,反而成為了統治各階層的工具?對於性慾的控制看起來最為重要:「不要愛得過分,因為性慾就是敵人,不管婚內還是婚外。……性交被視為一種有點讓人噁心的小手術,就像灌腸。……帶來歡娛的性行為就是反抗。」(《一九八四》)

鼓勵孩子玩「拉拉鏈」的早期性遊戲,睡眠教育時進行《性學發凡》;人們彼此相屬,可以自由選擇性伴侶,或是只需登記便能在一起進行性行為……一切都在強調性的遊戲性,而非我們現在所理解的愛情意義。正如《美妙的新世界》中所說,「家庭、一夫一妻制、風流韻事。一切都有排他性,衝動和精力全禁錮在一個狹小的通道里。……衝動受到阻礙就會橫流放肆,那橫流放肆的是感覺,是激情,甚至是瘋狂。」

現有的婚姻制度也好,直接生產後代也好,都會加強彼此間的一種強烈情感——愛。人們總是關心他們愛的人,這或將暴露個體的弱點,從而使得整個城邦不堪一擊。畢竟,「婚姻唯一被承認的目的,是生出為黨服務的後代。」(《一九八四》)那麼,施行法制和律令,竭力禁止不受控的愛的產生,不僅能夠更快推動生產力發展,使其達到不需愛便能延續城邦的水平;也能夠使得整個城邦更加有秩序、有節制。當然,統治者也可以倡導所謂「正確的愛」,即「正確的愛不是對於有秩序的事物和美的事物的一種有節制的和諧的愛嗎?……正確的愛與被愛者也不能讓瘋狂的與近乎放縱的快樂同他們接近。」(403 B)

在柏拉圖的理想國里,婦女和兒童是公有的,放棄婚姻制度,對於後代進行選擇和集中撫養。鑒於時代的局限性,「婦女公有」這一想法在反烏托邦小說中已被摒棄。產生後代的方式也不僅僅是使最好的男人和女人結合,絕大多數女性被強制避孕(例如,使用馬爾薩斯帶或者生產不孕女等),直接生產後代的任務落在了極少數女性或者是機器的身上,並且可以使用先進的醫療手段進行人工選育。

同理,各種各樣的慾望本身都是一種情感衝動。由此,《美妙的新世界》中的總統才會說出這樣一段話:「為了減輕你們生活中的感情折磨,我們不辭一切辛勞——只要有可能,決不讓你們產生感情衝動。」於是,「只需吞下一小片,十種煩惱都不見」的唆麻,讓人能肆意發泄情緒的兩分鐘仇恨會,純屬消遣的音樂橋牌,在進行曲中整齊劃一的散步等等娛樂方式和控制方式都應運而生。

不得不說,這樣的剋制——或者說是愚民政策的一部分——是卓有成效的,至少,是對於絕大多數人。

看來烏托邦要比我們過去所想像的更容易實現。事實上我們發現自己面對著一個更為痛苦的問題:怎樣去避免它終於實現……

——尼古拉斯·貝加耶夫

4. 參考資料

[1] 柏拉圖:《理想國》,張竹明譯,譯林出版社2009年版。

[2] 劉須寬:《柏拉圖倫理思想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

[3] 普拉多:《柏拉圖與城邦——柏拉圖政治理論導論》,陳寧馨譯,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

[4] 葉甫蓋尼·扎米亞京:《我們》,陳超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7年版

[5] 阿道斯·赫胥黎:《美妙的新世界》,孫法理譯,譯林出版社2010年版

[6] 喬治·奧威爾:《一九八四》,孫仲旭譯,譯林出版社2010年版

[7] Lois Lowry, The Giver,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2014.


總而言之,能夠拜讀《理想國》於我而言實是幸事。以往雖對反烏托邦有一定了解卻總是難以形成哪怕是模糊的總體概念,而柏拉圖的思想,雖穿越千年卻依舊熠熠生輝。

「不顧一切過分追求自由的結果,破壞了民主社會的基礎,導致了極權政治的需要。」(562 C)

「當一個國家最像一個人的時候,它是管理得最好的國家。」(462 C)

「在凡是被定為統治者的人最不熱心權力的城邦里必定有最善最穩定的管理,凡有與此相反的統治者的城邦里其管理必定是最惡的。」(520 D)

「當政治權成了爭奪對象時,這種自相殘殺的爭奪往往同時既毀了國家也毀了統治者自己。」(521 B)

「政治制度的變動全都是由領導階層的不和而起的。如果他們團結一致,哪怕只有很少的一致,政治制度變動也是不可能的。」(545 D)

受篇幅和主題所限,沒有進一步地探究反烏托邦中的統治者形象和特點;這篇文章也實為自己一篇冗長的拙作經過大幅刪改所得,有相當一部分的內容都被Backspace鍵無情地碾壓過去了;而《一九八四》與其說是一部反烏托邦作品,莫若說是一部反極權的代表之作,而本文中對極權亦沒有作比較詳細的探究。既為憾事,亦是一幸。倘若有幸能夠拋磚引玉,那麼離我而去的頭髮與肝細胞亦能無憾了。

而關於文中進行比較的「反烏托邦三部曲」,我也應當在此作適當說明。《我們》作為反烏托邦文學的開山之作,成書於1921年,對於其後的《一九八四》和《美妙的新世界》有巨大的影響,但也因此而具有其不自然和不完善之處,如原始的監視方式和娛樂方式等。對此,在閱讀小說時,應當注意此種差別,在比較時才能取長補短,從而盡量地概括出整體特徵。

反烏托邦和理想國對於現世的意義是什麼,到底是成為指南,還是成為苦膽?尚無從得知。

以上是關於反烏托邦的一點拙見,研究基礎自然還不夠深厚,所能夠翻閱參考的資料也很有限,肯定也有無法避免的斷章取義之處。可以說是全憑梁啟超先生所說的那點子「趣味主義」和一股子執拗勁兒才能寫到這兒。此外,還要特別感謝我的兩位益友——羊先生和耿伯伯對我的鼓勵和幫助,以及父親對於這個大膽想法的支持。

承蒙關照,多有不足,煩請斧正。


推薦閱讀: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