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他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因此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一;

23日晚《变五》首映,大家终于决定一起出去聚聚,回忆一下曾在义务教育时期占满了我们青春的电影,因为找不到万达影城,12个人在开场后十分钟才赶到影院,检票小哥困意满满且手忙脚乱的的撕下12张票据,我们一行人在啧啧作响的不满声中摸黑找到了自己座位。

昏暗电影院里,刘孜鼾声骤响,擎天柱爆炸的特效都不能将他惊醒,我感觉到了其他观众不善的目光,只好将他推醒道「嘿,老哥。」

刘孜睁开眼看到电影还没完,一脸不耐烦的道「还没完。」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其他地方却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我心情复杂的看完了首映,猜想大概是深夜,很多人都累了。

烤串师傅穿著背心,汗流浃背的站在烤炉前,借著橘黄色的灯光,我们12个人围了两个大桌,吹著酒瓶,一盘烤串刚端上来就立马被分食殆尽。

首映结束后,大家商量著一起来撸串,大家在万达不远处的路口找到了这么一家路边烧烤摊,小平面端起酒杯,笑眯眯的给刘孜敬酒道「刘总,这才多久不见,感觉你都老了一圈了。」

刘孜端起酒杯回敬,咀嚼著脆皮肠白一眼小平面道「好过你胖了一圈。」

小平面捏捏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在高中的时候小平面因为很瘦,活脱脱像设计平面的a4纸张,被起了个外号叫小平面,却没想毕业后的变化如此之大,平面撑成了圆球。

「喝出来的。」小平面一饮而尽。

刘孜鼻子哼哧一声,面容不屑的一口气喝干。

「老哥,感觉你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一副愤恨的模样,以前你可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爱笑的。」我逗趣的对刘孜道。

刘孜瞄了我一眼,面容不怒自威,其实我暗叹刘孜这些年的变化还真是蛮大的。

「因为我升职了。」刘孜只是淡淡的说。

众人知道刘孜话里有话,耐性的静听下文。

刘孜只是淡淡的将手里的鱼豆腐嚼个一干二净,扯过桌子上沾满油的纸巾擦擦鼻子说「刚开始毕业的时候,学的市场营销,想找个对口的专业,不过找来找去,要么工资低,要么别人说我没什么经验,家里人托关系给我找了个酒店服务的行业,这一干就是一年,好不容易爬了个经理层,最近家里又在逼著我相亲结婚,谁能有个好脸色?」

大家倒是耐心的听著刘孜讲,嘴里却也没有片刻停下。

「不过因为我爱笑,最初刚去酒店的时候,酒店给我一个接待的工作,我是二本毕业的,哪里受得了那种委屈,可惜家里给我断了经济来源,没有办法,我每天就笑嘻嘻的迎接那些客人,好多人开的都是豪车,当时我只认得宝马和宾士系列,但是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那些标志是一匹马的车我也认得出来了,混了一年也算是熬了过来。」刘孜淡淡的说起这些年来的生活。

「所以现在我这么不言苟笑,就是为了能够震的住下面人,对待客户我才会嬉皮笑脸,像这样。」刘孜做了个哭笑不得表情。

三;

刘孜当年是班上公认的土豪,因为他的手表是卡西欧,那个时候我只听过欧姆定律和卡卡西,因此猜测卡西欧应该是个很洋气的手表品牌。

刘孜上下学都是打的,而我们只能坐公交,况且刘孜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垫底,他给我们偷偷说过,他毕业后家里会给他安排工作,他根本不用好好学习,简直就是一个有钱又有背景的土豪,但是刘孜还是考上了一个比较不错的二本,这确实让人有些惊讶,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家里安排的工作会是酒店服务系列,这和我们心目中家里会给他安排的工作多少有些偏差,我还以为刘孜毕业后最不济也是在银行上班。

「你小子不是之前还在写东西吗?现在如何?」刘孜指著我问,可能是升职的缘故,刘孜说话语气都有著领导味道。

「写点东西投投稿,赚点外快。」我倒是挺实诚。

「是,这年头,出来了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刘孜若有所思,沉稳的端著酒杯。

「他不是以前一直想写点什么名堂,成为那种收入不菲的作家吗?听说你现在办公室上班?」小平面说破了我的生活。

「以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也要生存,写点东西赚的钱哪里够?」我苦笑著回答。

「其实要我说吧,大家都过得不惨,就是要求太多了,以前给自己梦想定的太高,其实相较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成就,就像《变五》,特效还是不错了,但是偏离了大家对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期望,反而很多人看不见他的优点。」小平面开口安慰众人。

「哪里,《变五》是真心烂!」有朋友反驳说。

小平面于是举著酒杯和那位朋友谈人生去了,酒桌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刘孜却小声的问我「白夕呢?」喷了我一脸的酒气。

白夕是我高中的女朋友,即使大学异地三年也不曾分开过,马上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却和她分手了,所以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分手了。」

「嗯。」刘孜点点头,没有问我原因,只是对我举了杯,表示歉意,或许他还以为我和白夕在一起。

「去相亲吧,好歹相亲碰到的都是愿意结婚的女人,和你有一样的志向,都是为了成家立业为目的,毕竟自由恋爱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啊。」刘孜和我碰碰杯,我吞下那杯有些涩口的啤酒。

「然后生个娃,供他上学,等我有了儿子,就让他学很多以前我没有机会学的东西,弥补我以前的遗憾,要让他好好学习,不能像我们现在这么丢脸!」刘孜愤恨的道,我却嗤笑一声,提醒道「这不就和你父母一样了吗?」

刘孜一愣,倒酒的被子洒了点出来,他自嘲的语气道「我妈以前逼我学钢琴,我觉得一个男生学钢琴太娘了,所以叛逆的不学钢琴,也不想好好学习,不愿意遵循他们的生活轨迹,总觉得以后会超过自己的父母,过上不像他们那样的生活。」

周遭很吵闹,我却陷入片刻的宁静,总觉得人生莫不是一环扣著一环,每一辈都是重复而来。

「那我要为了我儿子以后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奋斗,让他做一个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刘孜顿了顿片刻才想到这么一句,似乎因为我的话有了新的目标。

「万一生的女孩呢?」我追问。

「让她做个骄傲自大的公主!」刘孜笑的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刚刚的威严完全不在,和我高中认识的土豪刘总很像。

也不是很像,至少刘孜现在有了不是目标的目标。

四;

大学时期为了能跨省找白夕,我没日没夜的码字存钱,只是想见到白夕后能有钱住有空调的酒店,我也对白夕展望了毕业后的生活,她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或许我根本就不属于那种上进的男生,消耗了白夕的耐心,等最后一次见到白夕时,她拿著行李,对我冷冷的说「我妈安排我相亲了,对方有家西餐厅。」出租房内再没有白夕的东西,房间里连白夕独有的味道也日益变淡。

我只希望白夕以后结婚会想到给我张请帖,至少可以让我看看她结婚时不属于我的幸福模样。

小平面敬酒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慌忙的接过,对著电话那头语气温柔的说「喂,我和刘孜他们在一起呢!真的!我保证不喝太多酒」

挂断电话后,刘孜夹了一口韭菜给小平面碗里问道「双马尾?」

双马尾是小平面的高中女朋友,两人最喜欢吵架,小平面听到双马尾,羞涩的点点头,她的女朋友因为时常绑著个双马尾上下楼蹦蹦跳跳,头发一荡一荡的因此得名。

「来,多吃点韭菜。」刘孜不怀好意的笑著说,然后指著小平面道「还记得你以前给老子讲你最惊艳的事情就是遇到双马尾吗?」

小平面在众人笑声中继续点点头。

刘孜一边倒酒一边道「现在遇到一个让你惊艳的人已经很少了,谈恋爱也不会有学生时代那种最淳朴的味道,所以要恭喜你,来喝!」

「我们打算明年上半月结婚。」小平面脸上带著红晕,我知道他不是醉的。

五;

酒过三巡,也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众人准备结账。

「要不咱吃霸王餐?」刘孜小声的提议,众人纷纷摇头,大概吃霸王餐是高中没钱又轻狂时才能干出的事。

刘孜却掏出钱包给我,眨眨眼示意我,没有人发现,我会意,刘孜大喊一声跑,一群人嬉笑著冲出烧烤摊,这群人几年了依旧这幅德行,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样,不过人生偶尔有这么些个不用逢场作戏的朋友也算是万幸。

我拿著自己的钱包给老板结账。

「天挺热的。」我对老板说。

「是啊,他们跑什么?」老板不解的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明明还不成熟却偏偏要装作成年的小男人们,笑著说「他们在回忆青春呢。」

老板大概不明白我们这种半熟不熟的成年人行为,给我找了几张油腻腻的零钱。

「你也早点休息老板。」我微笑著说,转头朝著那群已经跑得不知踪影的兄弟们追去。

「每天都要摆到六点才收摊咧!白天没人吃烧烤,城管也不让摆。」老板自顾自的说,在自己背心上擦拭手上的油,我没有听到,他沉闷的开始收拾刚刚我们搞的一塌糊涂的桌摊。

西西弗斯日复一日的将石头推上最顶层,我们也在日复一日的工作,没有想像中的轰轰烈类,重复著生活,重复著上班,重复著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归于平静。在青春未散场之前,大概所有人的梦想都是绚丽且自豪的,现在却只能将石头日复一日的推上最顶层,何时石头不再落下,平凡人的梦想也就完成了。

生活残忍且美好。

我们平淡又疯狂。


答: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与更加悲剧的俄狄浦斯王类似,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他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最后,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变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向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了下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中慢慢消耗殆尽。

西西弗斯的精神:

西西弗斯无声的快乐就在于: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斯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矿沙唯有对西西弗斯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加缪。

西西弗斯想要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西西弗斯的石头,是悲惨的源泉,也是重获幸福的踏板。

人一定要想像西西弗斯的快乐,因为,向著高处挣扎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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