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天日常灰蒙蒙一片，汽车尾气呼啸而过，街角便利店落地窗上，被杯面蒸上来的水气朦胧了视线。
    塞著耳机呲溜泡面的孙胜完还有空垫著脚打节拍，对这个八年未见的城市的热情似乎还没有对耳朵里的小世界大。饿死鬼投胎般喝完最后一口汤，特爽地哈了一口气，眼见著窗户上凝结的水滴滑落，满足地笑弯了眼。
    抬手拿过旁边的背包，从座位上站起，拿著泡面杯正要转身就差点撞上同样端著杯面的人。
    “啊！”
    “OH！Be careful！”
    注意力全被快要倾倒出的泡面吸引，孙胜完条件反射伸手扶住泡面杯，不巧由于惯性力，汤还是撒出了一些，溅到了孙胜完的大拇指。扶稳后再放手时，才后知后觉地疼。有些龇牙咧嘴地把手抬起来查看的时候，突然被握住了。
    “我看看，疼吗？”
    不似之前吓到时的惊慌，这时候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这么想著的孙胜完终于抬眼看了身边的人。只一眼，就定住了。
    裴柱现左手握著孙胜完的手，用右手大拇指摸了摸烫到微红的地方，皱眉后悔刚刚自己太专注于泡面而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外国人脾气怎么样，啊好害怕和陌生人相处…可是这人怎么现在都没吱声？
    好奇抬头的裴柱现看见的是一张吓死人的惊讶脸，唬得裴柱现往后退了一步。
    回过神来的孙胜完表情还来不及收就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啊没事没事，只是有点微红而已哈哈哈，待会买瓶冰水凉一下就好了。”
    啊原来会说韩文啊，裴柱现松了口气，自然地顺了一下头发，转身走向了冰柜。
    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的孙胜完目光一直随著裴柱现走到冰柜前，打开冰柜上下扫视了一下，拿了一罐可乐到收银台，从外套口袋掏出钱包付了钱，再转身走回来，把可乐递到孙胜完眼前。
    “给你。”
    突然回神的孙胜完眨了眨眼，接过可乐忙道了声谢谢。
    “那个，对不起，刚刚没看到你……”
    “啊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戴著耳机没听到你的脚步声，转身太著急了不好意思撞上你。你没被烫到吧？”
    裴柱现瞧著著急解释的孙胜完笑了笑，“我没事。”
    又陷入眼前人的孙胜完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按了一下耳机上的接听键，是之前联系自己的经纪人哥哥来问自己到哪了，报了地址说了声谢谢，孙胜完挂了电话才看见裴柱现还站在身边。
    “啊，我要先走啦，你吃泡面吧。”
    把自己的泡面杯扔进垃圾桶，孙胜完拉上行李箱走到门口，又回头，“谢谢你的可乐！”
    “不客气。”
    又是温柔的微笑，推开店门的孙胜完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嘴里竟然有一股茉莉清香。在门口站定，马上开了手上的可乐喝了一口冲下喉咙里的东西，缓了一口气，拉著行李箱走向和经纪人哥哥说好的十字路口。
    在落地窗前坐下的裴柱现一边吃著泡面，一边盯著站在十字路口的背影，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跟前，裴柱现瞪大眼睛惊讶了一秒，随即呲溜了一大口泡面，嗯，今天的泡面竟然格外好吃。

    跟著经纪人到了宿舍，进门瞧见的是翘著脚吃著水果盯著电视的长发少女。
    “秀荣啊，这是之前和你说过的从加拿大过来的练习生，之后就和你们住一起了，房间收拾过了吗？”
    放下水果盘，长发少女蹦跳著过来，“早就收拾好啦！”伸出右手，“姐姐你好，我是朴秀荣，正宗首尔人哦！”
    “啊你好！我是孙胜完，多多指教！”
    一阵寒暄之后，听经纪人哥哥嘱咐了一番规矩，拿了练习的计划表，送走经纪人哥哥后，孙胜完接过朴秀荣从厨房端出来的水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喘了口气。
    “姐姐是在加拿大出生的吗？”
    “啊不是的，我是小学五年级才从韩国到加拿大去的，一晃都八年啦。对了，我对韩语不太熟悉，还请你们多多照顾了。”
    “哈哈哈哈哈姐姐别客气，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就好啦！”
    朴秀荣插了块苹果递给孙胜完，笑弯的眼童真得可爱。
    “哦对了，还有两位姐姐，一位是和你同岁的姜涩琪姐姐，一位是大你三岁的裴柱现姐姐。咱俩和涩琪姐姐一个房间，柱现姐姐自己一个房间。”朴秀荣指了指房间的方向，给孙胜完介绍道。
    孙胜完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熟悉了一圈宿舍后便开始盘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整理行李。朴秀荣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著天，时间眨眼就到了该睡觉的数字。
    “今天姐姐们又给自己加练了吧，这么晚还没回来。胜完姐姐要不你先去洗漱吧，我给涩琪姐发个消息问问。”朴秀荣盘腿坐著划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著字。
    孙胜完嗯了一声，拿起换洗的衣服走向浴室，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放在茶几上的可乐罐，思绪一下被那精致美颜缠绕，唇齿间突如其来的茉莉香味还没适应，孙胜完立马摀住嘴咳了两声，摊手一看，两片茉莉花瓣静静地躺在手上。徒然吓了一跳，孙胜完盯著手上莫名出现的花瓣堂皇不已，快速走进浴室，想要冲个澡冷静冷静。
    淋浴器哗哗的洒水声掩盖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断从嘴里溢出的茉莉花瓣飘落了一地，整个浴室都充斥著茉莉花香。孙胜完只要一想到今天下午碰见的那个女孩，就抑制不住地翻江倒海，疯狂咳嗽起来。努力掐断脑海中的画面，孙胜完快速洗完澡，整理好地上的花瓣塞进马桶里冲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才是。
    “才刚回来一天就遇见这种怪事，我也太不幸了吧……”扶额盯著镜子里吐到有些虚弱的自己，抬手蹭掉嘴角边带著茉莉香的口水，孙胜完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
    “吐花症？？”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症状简直有违自己这么多年高材生的知识体系，太不科学了吧！
    「传说如果心中有了暗恋的人，就可能患上一种怪病。症状是当心里对暗恋的人涌起爱意时会向外吐花瓣，化解办法是与暗恋之人告白、接吻、相爱。」
    “Excuse me？暗恋？告白？接吻？相爱？我这毛病也太突如其来了吧？”无数个问号在头上冒出。
    孙胜完再一次想起那第一次见的脸，翻涌上来的茉莉花瓣和著孙胜完慌忙打开的水流冲进下水道。
    “要是我再也遇不见她，那我这病？”
    绝望到瘫软。

    有些虚弱地回到房间，孙胜完拍了拍朴秀荣的肩膀询问其他两位室友回来了吗，得到让她先睡的答案后道了句晚安，便戴上耳机躺到了自己床上。
    “快睡吧快睡吧，千万不能再想起她了。”
    也许是翻江倒海之后明显疲倦了的身体急需休息了，一首歌的时间还没到，孙胜完就进入了梦乡。原本还担心会有时差问题还得半夜陪聊的朴秀荣顿时松了口气，感叹了一句“这个姐姐适应能力好强啊”，起身洗漱去了。

    按掉闹钟眯著眼瞥了下时间，该起床了，第一天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期待满满的孙胜完起身环顾了一圈房间，竟然有人先起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闻到一股食物烧焦的味道，奇怪地探头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应该是自己的另一位室友吧。孙胜完走近轻轻敲了敲门，转回头的是一位梳著高马尾丹凤眼的可爱女生。
    “啊，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没有，我闹铃响了，是该起床的时间了。你好我是孙胜完！”
    “你好你好，我是姜涩琪，和你同岁。”
    “哈哈，你在做早餐吗？需要帮忙吗？”孙胜完往锅里看了看，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明显已经不能吃了。
    姜涩琪有些无奈地放下铲子，抬手挠了挠头，“想煎个鸡蛋给秀荣的，她今天要去学校上课，结果，搞砸了…”
    “没事，我来吧。我昨天看见冰箱里有吐司，做几个三明治吧。”说著就动手打开冰箱忙活起来的孙胜完著实没发现身后的姜涩琪一脸的兴奋。
    “我去！三明治诶！以后的早餐终于不用再吃干面包配牛奶了！”内心os完也不忘去冰箱里翻出自己藏得很深的火腿递给孙胜完，姜涩琪背著手跟在孙胜完旁边两眼放光。
    娴熟地在平底锅上打进四个鸡蛋，翻面，装盘。拆开火腿的包装，切好，放进锅里煎一会，装盘。最后切几片黄瓜，从吐司机中拿出加热好的吐司，端上餐桌。像模像样地按顺序将食材放好，对角线一切，完成。收获姜涩琪海豹式地鼓掌。孙胜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热汗，让姜涩琪去喊两位室友吃早餐，自己先去洗漱。
    擦著脸从卫生间出来的孙胜完直面狼吞虎咽的两位室友，有些哭笑不得，这俩是多久没吃过三明治吗？吧唧嘴的时候还不忘夸赞孙胜完的好手艺。
    朴秀荣拉过孙胜完坐到椅子上，“姐姐！以后，我的胃就交给你了！”
    伸手擦去朴秀荣嘴角的面包屑，孙胜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裴…柱现姐姐？她不起来吃早餐吗？”记忆里，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的吧。
    “姐姐她说昨晚练得太累了，想多睡会，就不起来了。感觉她有些感冒了来著，我待会给她吃点感冒药吧。”姜涩琪咬著三明治说得含糊。
    刚嚼完一口三明治的孙胜完正要点头，就接到了经纪人哥哥的电话，让她五分钟之后下楼。放下三明治先去把衣服给换了，叼著三明治出门前还不忘拜托姜涩琪刷个碗，照顾好对门感冒了的姐姐。

    跟著经纪人哥哥熟悉完这个韩国最厉害的造星工厂，新奇感盖过陌生感，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练习生生活。孙胜完瞧见了有趣的未来，却没瞧见它折磨人的一面。

 

    一对一的声乐测评让一直自个琢磨唱腔和技巧的孙胜完过爽了瘾，声乐老师在给她试完第12种风格的歌曲之后，珍惜地轻拍著孙胜完的肩，“走吧，我带你去舞蹈教室报个到。”亲自传送爱徒的声乐老师决定要拜托一番那魔鬼舞蹈老师，一定要教会孙胜完怎么在剧烈运动时换气，绝不能伤到这把好嗓子。
    站在练习室门口听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寒暄，不时收到声乐老师的夸奖孙胜完总是会害羞的低头，眼神飘忽的时候忽然瞥见练习室里的一个身影。披散著头发倚靠著墙壁坐在角落，虽然有些凌乱，但孙胜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侧颜，再没人有那么完美的侧颜了，就是她。
    像是被击中了统统石化的魔咒，孙胜完凝固住的身体，直至声乐老师把自己的手交到舞蹈老师手里才稍稍恢复过来。
    “胜完呐，那我先走啦，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啊。”
    “啊！啊好的，谢谢老师！”九十度鞠躬送走声乐老师，跟著舞蹈老师走进练习室时，孙胜完却再也不敢往那个角落看一眼。
    是啊，她在这里才是理所当然的吧，那样的美貌，不进入这里深造之后出道才是不可思议吧。
    左肩突然被拍了一下，还沉浸自己世界里的孙胜完被吓了一跳，回头。
    “嗨亲故！”是姜涩琪啊。
    “哦涩琪啊，你带胜完热身一下吧，待会开始下一组训练啊。”舞蹈老师大手一挥就把孙胜完给分配了。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笑得憨憨的姜涩琪揽过孙胜完的肩走向角落。
    低著头走路的孙胜完在突然出现到跟前的运动鞋时的一瞬来了个急刹车，抬头，再一次屏住了呼吸。
    “你好我是裴柱现，谢谢今天的早餐，三明治很好吃。”
    “你…你好，我是…孙，孙胜完…”有些颤抖地握住裴柱现伸出的手，孙胜完想要自己冷静下来的愿望果然还是破灭了。
    “哈哈哈，姐姐你果然还是吓到第一次见面的新人了啊。”为了缓和气氛而打趣的姜涩琪用肩膀撞了一下裴柱现，瞬间得到一记白眼。
    裴柱现反手推了一把靠著自己的姜涩琪，“不是第一次见面。”
    “咦？你们之前认识？”
    “昨天在便利店见过面。”
    “手，没事吗？”裴柱现拿近自己握住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没事。”求你，不要再碰了，心跳加速，喉间隐隐瘙痒，茉莉花香直冲头顶，孙胜完拚命压抑住就快倾泻而出的花瓣。
    “那边要交朋友的麻烦下课再继续，赶紧热身！两分钟之后上课了！”万分感谢舞蹈老师的救命之恩，孙胜完快速收回自己的手，有些笨拙地开始活动身子。
    姜涩琪突然一拍脑袋，“啊！胜完你就是昨天姐姐在便利店撞到的人啊。好有缘分！”
    对，这缘分真是太刺激了，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住的啊。就算孙胜完内心歇斯底里地咆哮著，表面上，还是不敢正视裴柱现，悄悄瞥一眼已是极限。
    等、等一下！裴、裴柱现？？那个住对门的感冒小姐姐？我去，这缘分也太丧心病狂了吧。住在同一个宿舍的话，不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吗？此刻孙胜完的脸上真是精采至极，什么颜色都有。
    但是，一个宿舍的话，那自己这怪病，是不是就有一丝痊愈的机会了？果不其然是理科高材生，逆向思维稳扎稳打。
    算了吧孙胜完，你有什么资格跟这么好看的人告白呢？能进入这间公司的人，可不光是脸蛋好看而已啊。丧气得不能再丧气。
    正在天人交战的孙胜完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你永远不能否认，这世界上总会有些许的人拥有特殊的能力，吐花症是极端展示爱意的能力。而裴柱现拥有的，是只一眼，就能判定这个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能力。像是卡牌游戏中的星级一般，裴柱现能看见这个人会有多喜欢自己。以五星为满级的话，眼前这个蒙头压腿的孩子脑袋上，闪烁的是四星半的成绩。
嘶，那半颗星，会在什么时候获得呢？

 

    孙胜完觉得，她终于懂得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
    第一眼以为很难接近的人，似乎只是天生长了一副与世无争的皮囊，何曾想到会有一颗炙热的内心。
    一丁点响动都会被吓到退后咂吧眼，却又很喜欢故意唬一下旁边人然后佯装镇定。会有些抗拒别人的突然接近，但却喜欢小碎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好朋友然后一把挽过手臂前后摇著蹦跳。虽然不太会做料理，但却喜欢看孙胜完做料理，尝过每一样能现吃的食材之后才会允许孙胜完放下锅，然后在出锅时抢过铲子，仔细装盘摆上桌后非常大方地甩一甩衣袖招呼来姐妹们，“来！尝尝我做的菜！”徒留孙胜完搓著围裙一脸不明所以。
    这些心动似乎都能用唱歌来缓解，怪不得前辈们说，每一首歌，都是有情感厚度的。然而对于有吐花症的孙胜完来说，每次午夜梦回被哽在喉间的花瓣刺激醒，都会思考一次，到底要不要开口让她知道的深刻问题。悄悄把溢到嘴边的花瓣塞进床头的塑料袋里藏好，孙胜完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觉得自己吐了这么多花还没怎么瘦下来真是太可怜了。
    花色，变深了啊。

    隔著两扇门一个过道的那一边，裴柱现侧头望著窗外首尔的天，一弯弦月朦朦胧胧，不见一颗星星，像那人的心思，有些摸不著头脑。明明自己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难道…只有我自己觉得自己做得很明显了吗？
    早餐时多一拇指高的低脂牛奶，舞蹈训练时主动上前教导动作时故意增加的肢体接触，月末测评时目不转睛盯著她唱歌的专注和个人技展示时第一个爆发的大笑，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在孙胜完打哈欠时塞到她嘴里的巧克力，还有专门挑选的茉莉清香的柔顺剂。
    连姜涩琪那个榆木脑袋都在裴柱现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孙胜完面前时表示过抗议，更别提朴秀荣时不时的挤眉弄眼和怪腔怪调了。她到底在压抑什么？好姐妹间的喜欢，难道是不能表现的吗？
    那三四颗星之间徘徊的喜欢度，看著有些心急。

    又到了月末考核时间了，这个月孙胜完也得参加舞蹈考核，拚死拚活两个月的成果就看今天这一战了，孙胜完简直紧张到肢体僵硬瑟瑟发抖。在角落对著镜子畏手畏脚的时候，臀部受一爆击，惊得孙胜完喊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姨母笑倒是熟悉的很，裴柱现又淘气了啊。
    “姐姐！哪有你这样的啊…”孙胜完无辜到刘海都在颤抖。
    “不是，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太搞笑了。”裴柱现笑到盘腿坐在地上，拉了拉孙胜完的裤子示意她也坐下来。
    屈腿坐下的孙胜完抱著膝盖，把脸藏在膝盖后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只不小心落了水的小狗。
    裴柱现忍不住揉乱了孙胜完的头发，在孙胜完变成扁鱼之前开始慢慢整理发丝。              
    “别紧张啦，待会正常发挥就行了。”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freestyle。”稚气地用食指点在孙胜完的脑门上往前一推。“起来吧。”然后伸出双手。 
    孙胜完认命般翻著白眼把裴柱现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迅速揉乱裴柱现的刘海，拔腿就跑。
    “呀！孙胜完！！！！找死吗！？！？”

    测评还挺顺利的，至少孙胜完跳舞时没忘记动作，裴柱现唱歌时没破音，姜涩琪个人技时没害羞到遁地，朴秀荣看别人表演个人技时没用笑声盖过表演者的声音。
只是…
    “以前有准备过双人舞的，抽查一下吧。我记得…柱现和涩琪，你俩来一遍。”
    双…人…舞？
    满脑子黑人问号的孙胜完突然喉咙一紧。

 

    两把椅子，两个人。
    鼓点很沉，却很衬。
    孙胜完越看那收放自如的舞蹈越觉得头晕，裴柱现和姜涩琪眼神碰撞出的火花似乎溅到了孙胜完心里，噼里啪啦落下一地狼藉。有些莽撞地拨开人群冲进洗手间的孙胜完跪在马桶前吐了个痛快。虚弱地靠著隔板滑坐在地上，把溢出地面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捡起，扔进马桶。花色，更深了。
    不属于自己按下的冲水声吓了孙胜完一跳，立马起身的时候一阵晕眩。不对啊，自己来的是下一层的洗手间，进来时还扫了一圈每间门都是开著的，应该是没人的来著。听著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孙胜完打了一遍腹稿，抬手按了冲水键，推门走出隔间。低头洗手的时候被身后的咳嗽声吓得一激灵，赶紧擦了擦嘴角。回头，竟然是前辈。
    “吐花？”
    两个字，把孙胜完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推翻。
    眼前的人捏著一片茉莉花瓣盯著孙胜完看，颤抖著的瞳孔，应该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吧。听说这个新来的练习生性格极好，唱歌好料理好，能把谁都照顾好。嘶，这样的人，在感情方面太会忍耐了，自家那位也是，让自己好生等待。
    “K…Krystal前辈…”
    “那位…能告诉我是谁吗？”郑秀晶把承载著无限爱意的茉莉花瓣放在掌心递给孙胜完，挑眉示意她接过。
    孙胜完深吸了一口气，“裴…”
    “啊，柱现姐。那你情敌也是够多的。”
    真是什么心里话都被前辈戳中了啊，孙胜完直接闭了眼睛。
    “所以，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姐姐的好，这负担太重了。”
    “所以你就打算等死？”
    “啊？”孙胜完突然有些摸不著头脑。
    郑秀晶锁著眉觉著这人真是神奇，听说是个高材生来著，怎么这么没有自理能力。“如果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话，期限是两个月啊，两个月得不到她的回应的话，你会死的。”
    一向留意生活的孙胜完难得的在这件事情上囫囵了一回，她并没有看完吐花症的所有病症。慌张地算了算时间，期限…就是今天晚上。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马上，去找柱现姐。喜欢是藏不住的，就算堵住嘴的话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可是你不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喜欢是怎样的，更何况 你是这样的体质。凡事都应该尝试著跨出一步啊。”
    坐在后排看著前座的孙胜完满脑子都回荡著郑秀晶说的话，可是压抑已久的念头要抽丝剥茧地凝聚起一些勇气来，还是太难了。更何况一根筋的觉得所有痛苦都让自己承担也不要看见裴柱现难堪的孙胜完，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路上相顾无言，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只剩她们两个人。家都在首尔的两位室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月末测评之后回家好好放松放松，徒留俩外地党在宿舍大眼瞪小眼。
    孙胜完决定在外卖来之前先做个泡菜饼垫垫肚子，端上盘子倒好牛奶，敲了敲裴柱现的门却得不到回应，转头竟发现自己房间的门虚掩著。推开看见的就是裴柱现坐在自己床上，捧著一把有些枯萎的茉莉花流泪的模样。
    “孙胜完，喜欢我，是这么痛苦吗？”

    低著头跪在床边，孙胜完铁了心咽下喉中的花瓣，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裴柱现，像是个视死如归的战士。也确实，要是再不说出口，几个小时后她就该命归西天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和我相爱的人只要像爸爸一样温暖就行了，怎会奢求一个像你一样美好的人喜欢上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开口，害怕你难堪，害怕我不能再在你身边逗你开心。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这该死的吐花症竟然还有期限，如果…”
瞬间的黑屏和唇上的触感让孙胜完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如果我再不戳破，我就快失去你了。”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喜欢你的？”
    “在你把烫伤的手从我手中抽出的时候。”
    “咦，你不是说你的星级分不出友情还是爱情吗？”
    “胜完呐，喜欢是会从眼睛里溢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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