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避嫌 ─

 

I hate myself.

 

站在演唱会会场内台上的褐发女孩脸上扬著浅浅笑意,脑内却是无人知晓的一团麻乱。

 

I just bloody fucking hate my stupid self.

 

她暗暗在心里咒骂著,手下意识地紧紧攥著怀里的玩偶,意图缓和这两天所积聚下来的焦躁。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身影,感受到对方同样不著痕迹地落在她身上又刻意撇开的目光,孙胜完除了懊恼懊恼,和非常懊恼外,没有别的想法。

 

她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四处走动尝试把注意力放到台下那些她们可爱的粉丝上,她一边绕著场子走,一边向他们挥手微笑。

 

只是数天前的回忆却趁她放松神经时猝不及防地入侵她的小脑袋。


 


 

“胜完呐,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记得经纪人姐姐那天忽然把她拉到一旁,举著手机里明显是Twitter里传播著的画面,不温不火地向她提问。

 

那是她在偶像运动会上走到裴柱现身前捧住她的脸朝她bobo的所谓“名场面”。

 

 

她不是一个网络隔离者,她清楚知道那天她情不自禁的动作已被全盘拍下──噢,当然,她不会告诉别人其实她早就把那一幕的各种直拍影片与照片都纷纷存了下来。然而尽管她已经看过无数遍,每一次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到这个画面,都会令她忍不住甜甜地翘起唇角。她还清晰地记得裴柱现被她捧著双颊时展露出的傻傻的茫然,当她向她飞吻时她被吓到的可爱反应,还有她抽离时轻轻在她敏感的耳背抚过时,那从她身体里传递过来的颤栗,以及只有她的距离才能观察到的,在那之后年长的人微微被粉红染透的耳廓。

 

她为她的出色而自豪,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要表达自己心里快要满溢出来的喜爱之情,谁叫她的柱现姐姐总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不过,想起再之后她们回宿舍的过程中那道几乎完全锁定在她身上虎视眈眈的视线以及当晚某人一声不哼强横地把她拽进房间里因她的胆大妄为而对她施行的“惩罚”,还是让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Well, not that she’s complaining, at all. )

 

她的视线仍然聚集在经纪人姐姐的手机屏幕上,紧接著看到的是另一个她陌生的画面。

 

 

那是...演唱会的后台?

 

她看见画面中的自己大踏步朝贴在墙上小小一只的裴柱现走去,然后极为自然地,“再次”用双手捧住了那张精致的脸蛋。

 

Aw, SHIT.

 

再一次,她被她的心与身控制了她的动。她甚至没有留意到跟她握手的人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始终都集中在那个黑发女人身上。她在她靠近时嘴角漾开的笑意,她抬眼看向她时眼底的温柔,她角落里悄然伸出来拉她衣角的手,无一不在鼓励她再往她接近一些。

 

画面转瞬即逝,也就只有在场的人们知道心情高涨的她快速地在某人额角啄了一下的事实。

 

她听见经纪人姐姐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最近热度太高了,公司希望能冷却一会儿。”

 

脸上的笑容凝结,孙胜完抬头看向那双带著歉意的眼睛,不太确定地喃喃重复,“...冷却?”

 

经纪人姐姐的一只手抬在她的肩上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多难,但你也能理解公司不能冒险触碰到那些敏感的议题,你们再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被曝光的,这是为了你与你的团员们著想,明白么?”

 

对方的话说得极其委婉,但孙胜完还是能够听中其中要向她传递的意思。

 

“...我明白了。” 是她唯一能够给出的回答。


 


 

休息的谈话时间,裴柱现微微喘著气,一口一口地喝著手,缓缓把长时间唱跳过后剧烈的呼吸与心跳平稳下来。

 

她专注地看著台下每一张粉丝的脸,听著成员们的每一句话。

 

可是身旁异常安静地站立著的人总是一直牵动著她的神经。

 

她想转头看看她,她想靠过去消灭两人间如银河般的距离,她想拉著她的手,她想──

 

──她想看见她的笑容。

 

准确来说,是她对著她时独有的比阳光更为闪耀的笑容。

 

仿佛间,她想起来那天与经纪人谈话过后突然变得意气消沈的棕发女人,无论她怎么询问,对方也只是淡淡地摇摇头,硬是把她垂落的嘴角扯了起来给予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软硬兼施之下还是找不到任何一丝令她的胜完情绪低落的蛛丝马迹,直到不久后经纪人姐姐也同样地把她带到一边进行了谈话。

 

“柱现啊,你最近多和涩琪互动吧。”

 

经纪人姐姐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而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心中对孙胜完最近反常行为疑惑的碎片却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拼凑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孙胜完那小家伙整天看上去像只可怜的迷路小狗一样。

 

就像现在。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身旁的侧影,内心的争斗在激荡──只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太过刻意疏远反而会引起疑心吧?反正那也是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就只是看看她而已,可以的,可以的。

 

 

 

Oh no, NO, nononono….

 

注意到右边投递过来的视线,孙胜完猛然抓紧了手里的麦克风,心与身的激烈斗争反映在眼皮于短短3秒钟内眨了10多次之上,她屏住了呼叫吸,在回望与无视间苦苦挣扎──坚持下去,孙胜完!

 

她清楚知道一旦她的目光与裴柱现碰上,那么要她再挪开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整整两个晚上她都极力避开任何使两人视线相交的机会,纵使她的整个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无一不在叫嚣著──敦促这具身躯的可怜主人去靠近她的爱人,去看看她,碰碰她,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肆意地去亲近那掌控著她身心、乃至灵魂的人。

 

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就像一朵向日菊被迫著逆阳而生一样,刻意无视裴柱现的存在使她苦不堪言,孙胜完咬紧牙关,待那道视线在几秒钟后再度撇开时,才悄然缓了下来。

 

悻悻地于心里叹了口气,孙胜完觉得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什么抽走了。

 

她好想她。

 

好想她。


 


 

从浴室里出来的人边走著,边微微歪头用毛巾拭擦著被全挪到一边的头发,孙胜完垂著眸,开口呼唤她饭店的室友,“椰琳儿呀,换你了。”

 

缓步走至房间的客厅,却迟迟未有听见预料中的回应,孙胜完下意识地抬起头试著寻找忙内的去向,“椰琳儿?”

 

沙发上的一道身影闻声动了动,发出来的声音却明显的不是孙胜完口里唤著的人,“胜完?”

 

“柱现欧腻?”她看著裴柱现睡眼惺忪地举手用过长的衣袖子揉著眼睛,似乎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那副软软的如同棉花糖般的可爱模样使得孙胜完的眼神也跟著柔和了许多,她迈步走到沙发前,把毛巾放到一旁,然后弯腰轻轻地摸了摸那张白皙的小脸,温声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和涩琪在一间么?”

 

她的提问看来触发了什么,只见裴柱现的嘴角低垂,忽然抬手搂住了孙胜完的腰,把毫无防备的人一下子拽到了怀里。

 

“等...等一下,柱...柱现欧腻?”

 

裴柱现把孙胜完紧紧抱在怀中,她把脸埋进坐在自己身上的娇小身躯的颈窝,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用熟悉的气味冲刷她的感官。

 

“胜完呐,你好好闻。”

 

被脖子处的一呼一吸弄得痒痒的,孙胜完笑著想要躲开,无奈裴柱现圈在她腰上的手实在太过牢固,无计可施之下的人只好投降,把自己往里挪近一点,双手攀上年上的颈脖把她们之间的距离再收窄一些。

 

“那是沐浴乳的味道,当然好闻。”

 

玩弄著裴柱现颈后的头发──这似乎是她们两人在独处时渐渐养成的小习惯,每当那人在她身边,她都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触碰裴枉现──无时无刻。在宿舍大部分的休息时间里,其他成员总会看到她们二人静静地腻在一块儿,可能在沙发上看著电视节目,也可能在各自滑著手机,只是她们总有一部分的身体会与对方碰在一起──无论是把头靠在对方身上,或是拉著手轻轻用姆指抚弄对方手背的肌肤,还是只是简单地肩并肩地坐著──尽管无声,但那带来的安谧却总是能胜过万语千言。

 

孙胜完爱煞了那些珍贵无比的小时刻。

 

安静感受著裴柱现平稳有力的呼吸和心跳,她又小声地再次询问,“所以为什么欧腻你在这里?不回去吗?”

 

年长的人闷闷的嗓音震动著她的皮肤,惹起她阵阵颤栗,从那里传过来的声音听起来既像赌气又似是在撒娇,“怎么,胜完不想看到我吗?”

 

“怎,怎么可能!”孙胜完收紧手臂的力道,意图抚慰年上语气里的不快,“我只是...呃,我只是.....”


 

“我已经跟椰琳儿说好了今晚跟她交换房间....”黑发女人的唇抵在孙胜完颈脖白晢的肌肤处,嘴巴随著说话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与那人出浴后散发的热气相互融和,“....我想你了。”话毕的人还把脸再靠里些蹭了蹭。

 

一如以往直白话语和行动让棕发女人也按照惯例地红了脸颊,放弃了追问的念头,她低头吻了下裴柱现的头发,“我也很想你。”得知年长的人跟她的心意相通,暖意自心胸上涌,到至鼻腔却忽尔化成了一股酸涩,她轻轻把下巴搁在对方的头顶上,喃喃地懊悔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才...

 

这时本来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孙胜完怀抱里的人忽然抽离,裴柱现退开了些好让她能够把孙胜完的脸收纳于眼底。

 

温暖的源头突然消失,房间内空调的冷风趁机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窜过,令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的人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的手依旧搭在黑发女人的肩上,见对方严肃地抿著唇盯著她看了良久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便抬手摸了摸那张脸,有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

 

想说点什么去缓解对方眉间的皱折,身体却突如奇来地失去了平衡,只感觉到腰后的手猛然施力,没有反应过来的孙胜完就那样倾身往裴枉现的方向倒去,将要说出口的下半句说话意料之外地被一道柔软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裴柱现把比她再略为娇小一些的人拉到怀里,一手稳在她背后固定住她,一手攀上了她的脸再顺移至她的颈后,把五指纠进她还略为湿润的发丝里扶著她的头好使对方不能移离半分。

 

oh god.

 

纵使自她俩在泰国团体综艺开始确认了关系后,这种亲密已经司空见惯,但每当裴柱现把她的唇印在她身上任何一处肌肤之时,都依旧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在她的胸膛迸发而出──喜悦?害羞?紧张?甜蜜?她分不清那些使她心脏呯呯乱跳又同时隐隐作痛的情感都是些什么,唯一确定的是每次她都会被轻易地夺去了呼吸,在充满恋人的气息里无力地堕入一个名为喜欢的无底深潭。

 

她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以至于一个吻就能抹去她所有的烦恼,使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裴柱现,裴柱现,以及裴柱现。

 

从很久以前孙胜完就已发现,在裴柱现那温婉安静的大姐姐外表下,隐藏著的却是一个意外地充满占有欲,保护欲与侵略性的恋人人格。(当然那些其实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的──就像她曾投诉过无数遍的摸屁股一事──只不过完整的面貌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被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罢了。)

 

简直是披著白兔外衣的大灰狼──她经常在心里这样评价。

 

在裴柱现气势汹汹的进击之下,孙胜完几乎马上便丢盔弃甲,被吻得软作一团的她像捉住救命稻草一般勉力抱紧年上的肩头。她感觉得到背后和颈后的的手依然在逐渐收紧,似乎容不得她们二人的身躯之间留下哪怕一条细小的缝隙。

 

两人吻得缠绵难离,直到大脑响起对氧气需求的警号后,年下才推了推黑发女人的肩,退开了些艰难地呼吸,好令她不会因为缺氧而昏厥。裴枉现因为孙胜完的抽离而不满地低低哼唧了一声,又倾身上前再次吻住了她还在喘著气的恋人。

 

“God...”棕发女人被年上压倒性的进取弄得意识絮乱,理智的弦线正一根一根地伴随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的亲吻断开,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吻与吻之间的低语下意识地变成了她年少时习惯的语言,“....you're killing me.”

 

“嗯......”从喉咙哼出的音节回应了她,裴柱现的嘴抵在那片她总是觉得不够的唇上,微微翘起了嘴角泛出一抹笑意,“...and you are killing me…Son Seungwan.”

 

黑发女人出乎意料的应答让孙胜完仰头轻笑了起来,她的眉眼弯弯,望向身下的眼神揶揄,“噢,看来某人有在好好学习?”

 

裴柱现假装思考地歪著头,她的双手紧紧环在身上人的腰际,“嗯...为了在某人终于愿意带我回加拿大前准备好?是的,我有在好好学习。”

 

咯咯笑了起来的两人就那样互相抱在一起静静地看著对方,孙胜完的指尖从裴柱现还微微泛著粉红的脸颊缓慢地移至她的耳后,又悠悠地顺著她下颌分明的线条游至她的下巴,不疾不徐地用她的触觉刻划那人好看至极的轮廓。

 

在她的手指到达裴柱现的唇边时,黑发女人吻了吻她的指尖,抬眼看向孙胜完的目光里柔和得能融化她的心,“你不需要道歉。”她凝视著她低语。

 

眨了眨眼睛,棕发女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年上所指的是什么,直到她那被亲吻得不太灵光的大脑终于在几秒钟后捕捉到不久前的记忆后,才明白过来,“噢,”她撅著嘴,垂下了目,“但...要不是我那么任意妄为的话...我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

 

“那不是你的错,胜完,”她的手扶著孙胜完的下巴好让她抬起头看著她,“我不希望你因为想要亲近我而自责,要说的话,其实我也一样。”

 

“每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她处在棕发女人腰上的一只手平稳地缓缓上移,于她的背部游走,隔著衣物的抚弄换来的是身上人急促的吸气声,“...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你,”她的另一只手悄然伸到对方的衣衫内,按在她温热的皮肤上,“...那些念头快要把我弄疯了,”她把脸埋进孙胜完的颈窝,低低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被裴枉现的触碰弄得丢了三魂七魄的人努力地尝试调整好自己越见絮乱的呼吸,她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紧紧盯住黑发女人的她发现对方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此处需要强调,是该死的,该死的吸引人的微笑。

 

“你以为我在舞台上那些动静只是跟从编舞那么简单?抑或每当我被吓到时总是那么刚好的站在你身边?还是每次天冷我都穿得特别少走在你旁边是个天赐的巧合?

 

我只是用了一些不那么明显的方式去靠近你,孙胜完,我跟你一样,一样无药可救地爱著你,所以,不要道歉,不要因为爱著我而道歉。”

 

也是在裴柱现拿著衣衫在向浴室准备梳洗的途中,孙胜完才完全地反应过来,回头朝著那道得意的身影喊了一句,“呀!裴柱现!给我解释一下吓到和穿得特别少那边是怎么回事!”

 

理所当然地,换来的是某人毫不修饰的欢快大妈笑。


 

她们不清楚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或许是待到终于无人再愿意把注意力投放到她们身上,或许是公司哪天嗑到脑袋决定解除禁令,又或许这已经是她俩未来固定的形象──天知道呢?

 

只要她知道裴柱现依旧是那个属于她的裴柱现,她也只会一直是那个属于裴柱现的孙胜完,就可以了。柔和的目光看著那道消失于浴室门后的身影,孙胜完微笑著想。

 

──嗯,去他丫的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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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老福特一些粉蓝文也搬来暖暖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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