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庵虽然斗不过勋旧智囊花乡府院君沈贞,也斗不过勋旧耆宿南阳府院君洪景舟,可他仍是成均馆儒生的标杆,同时也是第一位士林大佬,也是朝鲜第一次士祸的受害者。怎么评价他在中宗朝的是是非非呢?还有就是,后世评价又是怎么样的呢?


静庵先生赵光祖的成功与失败,离不开「中宗反正」(1506)后士林意图刷新政治所带来的士林与勋旧之间的矛盾。

中宗推翻燕山君的过程中,掌握兵权的功臣们起到了很大因素,所以中宗一朝,勋旧势力依然庞大,连中宗自己都不得不废掉原配慎氏,理由是担心慎氏为死在中宗反正当中的其父慎守勤复仇(《七日的王妃》讲的就是这个故事)。而在这时,士林儒生也越来越有干涉政治、约束勋旧以权谋私的势头,中宗也有意利用士林牵制勋旧,赵光祖就是他们的代表。二者间的矛盾可谓一触即发。

起初,赵光祖进行的非常顺利——比如提议为戊午士祸中被流放的儒学者金宏弼和郑汝昌追封官职,将高丽末年的名相郑梦周从祀孔庙。此外,赵光祖还抑制佛道(如果不是中宗母亲得病,废除王室道观昭格署的举动很可能就成功了),推广乡约(将北宋的《吕氏乡约》刊行全国,号召地方以儒家礼制规范建设基层组织)。

导致赵光祖和勋旧派反目的,是中宗14年(1519)的「伪勋削除」事件。赵光祖发现,「中宗反正」后,柳子光凭借自己的功臣身份(没错,燕山君朝挑起戊午士祸的柳子光居然成了反正功臣,这站队令人叹为观止)收受贿赂,滥封功臣,主张削除76人的功臣封号。中宗虽然同意削除封号,但是并没有收回赐物。

勋旧功臣由于担心威胁自己的地位,于是决定铲除赵光祖。中宗后宫洪氏(勋旧派南阳府院君洪景舟之女)在其父指使下,在树叶上涂蜜,利用虫咬在树叶上形成「走肖为王」的字样(另一种说法是南衮在自家后院做好树叶之后放到御沟里,被宫女捡到),以此为凭据煽动赵光祖谋逆的舆论。于是,朝鲜四大士祸当中的「己卯士祸」就发生了。赵光祖被判远方安置,不久后赐死于贬所。

赵光祖被安上的罪名并不是谋反,而是比附《大明律》的奸党条「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因为比附律条很有操作空间,所以才这么做)

光祖、金净、金湜、金絿等, 交相朋比, 附己者进之, 异已者斥之, 声势相倚, 盘据权要, 引诱后进, 诡激成习, 使国论朝政日非, 在朝之臣, 畏其势焰, 莫敢开口事, 及自任、世熹、朴熏、奇遵等, 和附诡激之论等事, 推之。

另一个问题是,中宗究竟在这次士祸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赵光祖等, 以靖国功臣无功滥录者多, 请追削论执。 上尝偏任此辈, 朝廷勋旧多不悦, 上亦忌之。 至发此论, 南衮嗾洪景舟, 以危亡之祸, 迫在朝夕, 恐动之, 上益疑惧, 屡降密旨于景舟, 而其密旨有文义难晓者, 或杂以谚书。 今不录之, 其大槪则曰: 『人君与臣, 谋除人臣, 虽近于盗谋, 然奸党已成, 人君孤立难制, 欲共谋除之, 以安宗社云云。』

这段议论表明,真正下定决心铲除赵光祖、掀起大狱迫害士林的,正是中宗本人。而中宗的动机也在他的密旨中交待得很清楚——「人君孤立难制」。


行文至此,答主唏嘘之际,想起两段话。

文正虽于进退之几有所未莹,学者至此知理学之可宗,王可贵而霸可贱,其有功乎斯道,不可泯也。宜乎后人仰之,若泰山北斗。

——李珥《石潭日记·隆庆元年丁卯》

他们不言,我独言之

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太平一君独治,弃用贤臣不顾民生便衰世而亡我可不是为了封疆入阁

我海瑞上疏只为两条

一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二是我大明的天下苍生!

—— @非桥段 《天下第一疏·门神崛起》


谢谢邀请。学艺不精,不敢妄作评论。姑且载录栗谷李文成的评价。

文成公在石潭日记中写道:

赠赵光祖、李彦迪、权橃为议政。谥光祖曰文正。彦迪曰文元。光祖。字孝直。少从金宏弼学。天质甚美。志操坚确。见世衰道微。慨然以行道为己任。动遵绳墨。高拱危坐。言必以时。流俗指笑。终不少挠。以卓行荐为司纸。光祖叹曰。我不求爵禄。而乃有是除。宁赴科出身。以事圣主。遂应擧登第。选入玉堂。经席之上。每以崇道德、正人心、法圣贤、兴至治之说。反复启达。辞旨懃恳。中庙倾听。一岁中超拜副提学。光祖遂以致君经济为志。知无不言。多引淸流。布列朝廷。欲革近代拘常之习。以遵古先哲王之轨。于时流俗大臣多不悦。而莫敢言。士林兴起。而间有好名者杂进。论议大锐。作事无渐。光祖曰。做事不可卒迫。当以渐进。每抑侪辈之喜事者。于是浮薄之徒。以光祖为色庄。至有欲论劾者。光祖自知事必败。白中宗曰。臣学术不足。而爵位过高。欲得一闲僻之郡。读书进学。然后乃复立朝。而圣明不许。故眷恋迟回。臣罪大矣。是时南衮、沈贞以倾险得罪于士林。欲革面以托淸流。而士类终不与。故怀愤未发。及光祖为大司宪。执法平允。人皆感服。每出市。人罗伏马前曰。吾上典至矣。【俗语呼其主曰上典】衮等潜以得人心为飞语。因洪景舟之女洪嫔。使闻于中庙。上心不能无疑。初中庙之反正也。朴元宗等多以干请录功。物论嚣然称滥。光祖等以为士习不正。知利而不知义。当汰冒滥之勋。以塞利源。遂率台谏伏合。请汰靖国功臣滥伪者。累月而不允。争之甚力。至于辞职。竟得请。上心益厌之。南衮、沈贞、洪景舟等潜因洪嫔告密。夜启延秋门入侍。不使史官参听。莫知所言云何。上乃召领议政郑光弼等。议光祖等罪。光弼营救甚力。上使南衮草传旨。下光祖及金净、金湜、金絿、奇遵、朴薰等于义禁府。是时淸流一网打尽。朝著殆空。上命光弼为政事。光弼等退至宾厅。光弼熟视南衮而不言。衮退语人曰。郑光弼之目也。光弼以柳云为大司宪。李思钧为副提学。斯两人内有志槩。外无拘捡。见轻于光祖等者也。衮等以两人忤光祖不疑也。时人服光弼之识鉴。禁府推官请加刑讯。上命照律。推官金铨等当以奸党之律当斩。籍其家。孥其妻子。上曰。朝廷以此成罪矣。乃下教曰。光祖、金净、金湜、金絿四人赐死。其余窜于远方。时日已昏矣。光弼等大臣聚于宾厅。光弼闻赐死之教。惊惧扪烛。乃复力请减死。上乃命杖而流之。光祖路遇李思钧承召上京。思钧执手款语曰。子于中庸。尙末熟读。况可做唐虞事业乎。中庸不言乎。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未有不灾及其身也。宜乎子之不免也。子今年少。正好读书。努力自爱。时柳云率台谏请曰。殿下复用光祖。君臣如旧。则臣等当就职。不然则请杀臣等以快奸人之心。廷争累日。卒被劾递。思钧至京。亦救光祖等。与云等皆罢。上亦免光弼相。朝臣更无言者。光祖竟不免死。临死仰天吟诗曰。爱君如爱父。天日照丹衷。国人悲之。初光弼务守旧规。光祖欲复古道。两人持议不合。而光弼出死力相救。人推其德量。我国理学无传。前朝郑梦周始发其端。而规矩不精。我朝金宏弼接其緖。而犹未大著。及光祖倡道。学者翕然推尊之。今之知有性理之学者。光祖之力也。

谨按。古之人必待学成。乃求行道。行道之要。莫先于格君。惜乎赵文正以贤哲之资、经济之才。学未大成。遽升当路。上不能格君心之非。下不能止巨室之谤。忠恳方输。谗口已开。身死国乱。反使后人惩此不敢有为。岂天欲斯道之行欤。何其生此人而不使之成就欤。文正虽于进退之几有所未莹。学者至此知理学之可宗。王可贵而霸可贱。其有功乎斯道。不可泯也。宜乎后人仰之若泰山北斗。而宠命之锡。久而愈隆也。

又在东湖问答中说:

中宗承燕山残虐之余。励精图治。侧席求贤。己卯年闲。有若赵光祖。以性理之学。被眷遇之重。爱君如父。忘身徇国。旁招俊乂。开广聪明。慨然有挽回世道。追踪三五之志。儒林耸动。黎庶颙望。以为咸熙之绩。此屋之封。指日可见。独惜夫光祖之出也太早。致用之学。尙未大成。共事之人。固多忠贤。而好名之士。未免杂进。论议太锐。作事无渐。不以格君为本。徒以文具为先。不知奸邪切齿。设机伺隙。神武之门夜开。而群贤皆落于一网矣。自是之后。士气摧伤。国脉垂绝。志士之叹。于斯转甚。

个人还是比较赞同栗谷先生对赵文正公的评价。其实,用文正公生平最后的遗言就能说明一切:

爱君如爱父

忧国如忧家白日临下土昭昭照丹衷


忠君忠国之臣,但 功高盖主~但帝王之心难测。

中宗过河拆桥,狡兔死而良狗烹。为臣子者 见好就收,事达成之则隐归自保,则保己性命也史书留芳名~也省的言官刀笔吏者多加冗余责成难之的笔墨。

古今中外,高层权贵用人之术常有此道用。有很多改革 变革 之所以能成功 ,需要帝王信用的加持背书 及 帝王手中的军权牢牢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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