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中的家規（六十八）】江蘇常州莊氏：讀聖賢書 做豪傑事
江蘇常州莊氏
常州莊氏，原居安徽鳳陽。元末時，莊秀九遷居武進（今屬常州市）佘宅橋北橫堰村，是為常州莊氏始遷祖。明清兩代，常州莊氏科甲鼎盛。自明萬曆至清光緒年間，共出狀元、榜眼、傳臚各1人，中進士者34人，中舉人者82人，入翰林院11人，其中不乏兄弟鼎甲、兄弟會魁、兄弟三進士、七世十九進士等盛舉。此外，不少子弟熱衷收藏圖書，研究學問，繪畫篆刻，著書立說。據不完全統計，自明至清，有著作傳世者計九十人之多，遺有著作四百餘部，常州莊氏遂成江南名門望族。康熙年間太子太傅、保和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王熙說：「大江以南，山川秀美，人文薈萃，毗陵（即常州）莊氏家世尤盛。」莊氏家族集世澤之綿長、功名之顯赫、學問之宏深、道德之崇尚、名人之輩出、府第之輝煌六者於一族。家族著名代表人物有：
莊起元（1559-1633），莊氏第八世，字仲孺，號鶴坡。萬曆三十八年（1610年）進士，授浦江令。調蘭溪，治績益著，擢守撫州，後擢太僕寺卿。著有《漆園卮言》二十四卷。
莊廷臣（1559-1643），莊氏第八世，字龍祥，號凝宇。萬曆三十八年（1610年）進士，出任永嘉縣令，有惠政。歷江西、湖廣、浙江、廣東四省觀察。著有《詩經逢源》八卷。
莊存與（1719-1788），莊氏第十二世，字方耕，號養恬。乾隆十年（1745年）高中榜眼，授編修。歷任湖北、浙江鄉試主考官，會試副考官，提督湖南、直隸學政，內閣學士，以禮部左侍郎致仕。莊存與是清代著名經學家，提倡「今文經學」，發揮《公羊傳》，宣揚《春秋》中的「微言大義」，開創今文經學派中的「常州學派」，所撰《春秋正辭》是「常州學派」的奠基之作。
莊培因（1723-1759），莊氏第十二世，字本淳，號仲醇，莊存與之弟。乾隆十九年（1754年）高中狀元，官至侍講學士。以奔父喪歸裏，哀慟而卒，年僅三十七歲，時人惜稱為「文孝狀元」。莊培因博學多才，好鼓琴，工書法，善屬文。著有《虛一齋集》五卷。
莊述祖（1750-1816），莊氏第十三世，字葆琛，號珍藝，莊培因之子。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中進士，官山東濰縣知縣、曹州府桃園同知，後辭官養親，全力從事學術研究。著述頗豐，計有《尚書今古文考證》等37種100多卷。
莊蘊寬（1866-1932），莊氏第二十世，字思緘，號抱閎，晚號無礙居士。中國近代政治家、書法家。1891年中副貢，辛亥革命後，任江蘇都督、審計院院長，後為故宮博物院理事，對阻止文物流失做出了很大貢獻。
一門三院士：（第二十世）莊家一共四兄弟，大哥莊逢甘、二哥莊逢辰和四弟莊逢源都是院士，且都與航天有關，都在業界做出了突出貢獻。老三莊逢康，現為首都醫科大學教授。
莊存與故居
常州莊氏故居
莊家第八世莊起元和莊廷臣同祖兄弟，於萬曆三十八年庚戌科（1610年）雙雙考中進士，分別徙居常州郡城西門織機坊和東門太平倉，人稱「西莊」和「東莊」。從此家聲大振，累世科甲，門庭煊赫。
西莊
莊起元一支居住於「西莊」。莊起元家族建造的莊氏宅第位於常州古城西南角，舊時有「莊一角」之譽。莊起元共有5子，他在西門織機坊除自住「濟美堂」外，還並排建造了「賜甌」「芳暉」「星聚」「維祺」等堂，由其5子分住各堂。後因常州舊城改造，西莊連片的明清古建築羣「濟美堂」「星聚堂」「傳臚第」等集中重建在西瀛裏文物保護區民元裏1號。
東莊
莊廷臣一支居住於「東莊」。現存的莊存與故居名為「寶硯堂」（狀元第），是「東莊」的典型建築，也是「前後北岸歷史文化街區」的組成部分。
常州莊氏家規
常州莊氏家族家規家訓內容相當豐富，故族譜中單獨列為一卷《訓誡》，共有鶴溪公（莊襗）遺囑、鶴坡公（莊起元）家訓、聲鶴公（莊恆）遺訓、丹吉公（莊絳）家訓、董太夫人（莊絳夫人）家訓、紀述家事訓言、家政改良十則、續訂家規四則八大部分。其中董太夫人家訓是目前所發現的，常州望族中唯一的一篇女性家訓，彌足珍貴。常州莊氏家族在科舉、仕宦、學術上之所以取得很高成就，與這些家規家訓的深刻影響是密不可分的。
●視頻腳本
2016年6月19日，上海《東方早報》刊發的一篇關於《經學、政治和宗族》的書評引發了學界關注，而更多人關心的則是被國外學者專門論及的「毗陵莊氏」今日何在？毗陵，是常州的古稱。莊氏，這一明清時期常州地區的知名文化家族，又一次成為熱點——
江蘇常州莊氏：書香盈懷清風來
常州大學國學院院長、常州知名學者 張戩煒：
我們深入地去研究一下清代的思想史和文化史可以發現，清代「今文經學」的啟蒙和復興，肇始於當時在整個清代蔚為大觀、影響深遠的「常州學派」。而這個以地域命名的「常州學派」有一個顯著的特徵，就是其核心成員幾乎都來自江蘇常州，而且來自於常州的一個家族——莊氏家族。仔細瞭解一下常州莊氏，我們可以看到，這一江南望族的家規家學，猶如春風化雨，不僅孕育了滿門才俊，而且涵養出世代清風。
【常州莊氏家規】讀書是為了養德，要讀聖賢書；做官是為了安民，要做豪傑事。
常州地方文化學者、《毗陵莊氏族譜》協修 陸巖：
（常州莊氏）他的一世始祖叫莊秀九。（據家譜記載）有一次他想打一口井，在挖井的過程中，碰巧挖到了一口前代的廢井，裡面藏了大量的白銀元寶。秀九公喫了一驚，連忙將這口井掩上。他回去就找村裡的私塾先生商議。私塾先生問他說，這些銀兩數量巨大，你是想佔為己有，還是用之於公？秀九公說，私自佔有，不在理數。過了幾年，常州府發生大面積災荒。秀九公便引導眾人來到這口廢井前，從中挖出白銀五萬多兩，全部把它們捐出來作為賑災之用。秀九公他有很高的操守德行，為莊氏家族立下了良好的家風。
自明萬曆庚戌年開始，莊起元、莊廷臣同祖兄弟雙雙考中進士，至清代晚期，莊氏家族中進士者34人，中舉人者82人，狀元、榜眼、傳臚各1人，入翰林院11人。這樣的科舉家族，不僅在常州地區，就是在全國也不多見。
莊氏第十二世莊存與，乾隆十年高中「榜眼」，在家學基礎上倡導「今文經學」，開創「常州學派」，所著《春秋正辭》一書，是清代「今文經學」最早的著作之一，也是「常州學派」的開山之作。
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古代史研究室副主任 葉舟：
莊氏家族在學術界最知名的就是清代莊存與。他開創了清代「今文經學」。清代「今文經學」當中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第一，「經世致用」；第二，培養自己的人格和修養。仔細考察，可以發現，「今文經學」最基本的精神可以追溯到（莊氏）的家規家訓。這一系列的家規家訓，孕育出莊氏家族兩三百年的文化傳承和延續。
莊存與開創的「今文經學」影響了晚清的思想、政治，也影響了中國歷史上的一些著名人物。中國共產黨早期領導人瞿秋白的母親就來自莊氏家族。瞿秋白年少時，曾寄居於莊氏家族位於常州西門的「星聚堂」，跟隨其舅父莊怡亭讀書。正是這裡開啟了他求真知、求真理的探索之旅，讓他最終成為卓越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理論家和宣傳家。
常州地方文化學者、《毗陵莊氏族譜》協修 陸巖：
在明清兩代，常州莊氏一族出了大大小小200多個官員。他們風清氣正、佳話頻傳。這與深厚的學風和良好的家風是分不開的。就說一代大儒莊存與吧，他在回鄉專心治學之前，曾在朝廷履任高官，官至禮部左侍郎。有一次，他到浙江去擔任鄉試的主考。到任以後，浙江巡撫要以金銀相送，他堅辭不受，於是巡撫就拿出了一頂帽子送給他。莊存與以為是一頂普通的帽子，便收下了。當結束鄉試返回京城途中，已經過了山東了，莊存與偶爾聽到僕人們在談論，說這頂帽子上鑲嵌的全部是真珊瑚，價值千金。莊存與聽後大喫一驚，連忙叫僕人把這頂帽子千里送回浙江。
常州歷史文化學者 陳偉堂：
常州莊氏第二十世莊蘊寬，是近代中國轉型時期一位特殊的歷史人物。他經歷了清末民初社會變革時代，在每一個歷史轉折的緊要關頭，都能力主正義、傲骨凜然。值得一提的是，莊蘊寬是故宮博物院早期領導人之一，曾任博物院理事、圖書館館長。從皇家宮殿紫禁城到故宮博物院，（裡面的文物）幾經時代變遷，幾次面臨險境。莊蘊寬在參與籌建和管理故宮博物院期間，對阻止文物流失有著突出貢獻，在常州莊氏族譜上書寫了光輝的一頁。
常州大學國學院院長、常州知名學者 張戩煒：
學術界對於「常州學派」的各成員，尤其是莊氏家族的家風門風，提出過這麼一個特點，叫「家學精湛、志在經世、善於施教、門風優雅、行操清峻」。常州莊氏還有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女性在家教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翻開莊氏族譜，一篇名為「董太夫人家訓」的文章赫然在目，而且篇幅還不短。在常州莊氏這，女性既是家規家訓的受益者，也是踐行者，同時還是家規家訓的培育者和弘揚者。
【董太夫人家規】大兒子不可不認真教誨，哥之好處，弟未必肯學，哥之不好，弟便與酷似，一起壞了。
常州圖書館古籍部館員、古籍專家 朱雋：
董太夫人出生於青果巷董氏家族，是名門閨秀，她是莊存與的祖母。這篇「董太夫人家訓」是目前所發現的，常州望族當中唯一的一篇女性家訓。這篇家訓之所以會收入族譜當中，我想也是和莊氏家族在科舉上的成功是分不開的。董太夫人5個兒子當中，有2個中了進士，2個中了舉人。在她的孫子和曾孫兩代中，又有6個人中了進士，4個中了舉人。可見她的家庭教育是相當成功的。後人也是紀念她對莊氏家族家庭教育的巨大貢獻，所以把她這篇家訓收入族譜當中，留傳後世。
在常州莊氏五百多年的家族史中，家規與時俱進，家風世代傳承，家族的榮耀，也一直延續至今。2006年7月，在第36屆世界空間科學大會上，常州莊氏後裔莊逢源先生當選為國際宇航科學院通訊院士。至此，莊氏一門四兄弟中，有三人當選院士，而且都與航天有關，都在業界做出了突出貢獻。大哥莊逢甘是我國航天事業的奠基人之一，中國航天動力學開拓者，於1980年當選為中科院院士，1985年當選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二哥莊逢辰是我國液體火箭發動機學科學術帶頭人，2001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三哥莊逢康雖未從事航天事業，如今是醫學界的教授。一門四子，個個精英，這在中國科學界實屬罕見。
莊氏後裔、常州市藝術交流協會副會長 莊錫連：
我們常州莊氏「重視科舉，擅長教育，耽於文翰，特立獨行」的家族性格，給我們後人留下深刻印象。我們兄弟姐妹5人，有4人從事教育工作，我的母親在民國時期也是教師，這與我們莊氏（家族）的淵源有很大關係。
莊氏後裔、毗陵莊氏宗親聯誼會會長 莊元英：
2008年10月，被譽為「常州第一家譜」的《毗陵莊氏族譜》，第八次修編完成。全國人大原副委員長吳階平院士為其題詞：「根本深厚，由來者遠」。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授、中國近代史學者艾爾曼先生作序：「宗族組織在長江三角洲引人矚目的學術、社會和經濟發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常州莊氏家族的崛起便是一個重要的例證。」
【字幕】2013年莊氏宗族大會共有5000多名莊氏後裔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
莊氏後裔、常州市圖書館社會活動部副主任 莊琦玲：
作為莊氏的後人，我感到非常的榮耀和自豪。從小，父母就拿莊氏的家風家訓來教育我們，要正直做人、認真學習。
莊氏後裔、常州明德林藝術館董事 莊文謙：
我們家族的家風家訓時時激勵我，讓我把清廉、正直的風氣傳遞到下一代去。
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古代史研究室副主任 葉舟：
莊氏家族認為最重要的傳承，不是財富的傳承，也不是官職的傳承，而是文化的傳承。他們很早就意識到，只有文化的傳承，才能延續長久。這也是為什麼常州莊氏從明代開始，一直到今天，能夠延續500多年的輝煌。讀書不是為了求功名，而是為了加強自己的人格修養，這樣才能讀聖賢書，做豪傑事，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為祖國、為人民做出自己的貢獻 。
莊氏故居·星聚堂
●常州莊氏家規摘編
孝親
夫尊親者，非必在祿位顯榮，雖一命之士，行合神明，心無愧怍，自然身享多福，親有令名，可不謂孝乎！不辱者，左規右矩，繩趣尺步，兢兢業業，克脩名行。能養者，必養心志，於父母存日不離左右，朝夕奉養。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尊崇自己的父母，不一定要追求高官厚祿，讓父母享受榮華富貴，即使是職位最低的官吏，只要問心無愧，也會覺得幸福，親人也覺得光彩，難道誰能說你不孝順嗎？不辱沒親人，做人做事要中規中矩，嚴格要求自己，工作兢兢業業，樹立自己良好的形象。贍養父母，心性很重要，要經常陪伴在他們左右，盡心侍奉。
教子
人於子孫，未有不為計長久者，每以經營產業為作馬牛，殊不知豪傑之士不階尺土，自能致身青雲，其孱懦不振者，多財反足為累。若夫驕奢喪志、縱酒毀儀、黷貨多怨、博弈傾產，最宜切戒。是又不獨在師之面命耳提，而在為父者之以身教也。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人們對於自己的子孫，沒有不為他們作長遠打算的，常常辛辛苦苦的為他們置辦產業，殊不知才能出眾的人不憑藉祖上的資財，也自然會建立自己的功業，萎靡不振作的人給他太多的財產反而會害了他。至於驕橫奢侈喪失心志、肆意飲酒毀傷儀態、貪污受賄招致怨恨、癡迷賭博傾家蕩產之類的惡行一定要避免。這不僅是老師的責任，做父母的也要以身作則、教育子女。
大兒子不可不認真教誨，哥之好處，弟未必肯學，哥之不好，弟便與酷似，一起壞了。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大兒子必須要花大力氣好好教育，哥哥好的地方，做弟弟的不一定肯照樣學習，哥哥做的不好的地方，弟弟一學就與哥哥一起變壞了。
讀書
夫人安常處順，循循默默，自是正經道理。至於遇大變處大節，言人之所不敢言，為人之所不肯為，學者有此骨幹，有此氣岸，纔不愧讀聖賢書，做豪傑事。如其不然，庸庸碌碌，虛過一生矣。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人們習慣於穩定、和順的生活，平時循規蹈矩、安靜平和，這自然是正經道理，無可厚非。但遇到大的變故、處於存亡安危的緊要關頭，讀書人能說別人不敢說的話，做別人不肯做的事，有這樣的骨氣和氣概，才無愧於讀聖賢書，做豪傑事。否則只是庸庸碌碌，虛過一生。
改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然聞之而喜，改之不吝，則雖過何病哉！其機括在覺悟，其工夫在勇決，其提醒在良友琢磨，其觸發在讀書稽古。學問之所涵養，氣魄之所籠罩，深潛闊大，則身德既成，命自此立，過自然寡。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普通人不是聖賢，誰能不犯錯誤呢？然而聽聞別人指出自己的過錯反而很高興，並能勇於改正錯誤，那麼就是犯了錯誤又有什麼關係呢！關鍵要及時醒悟，勇敢果斷、決心改正。要聽取朋友的勸告，認真學習古人講的道理。多多研究學問，提高自己的知識涵養，開闊自己的心胸，那麼自身道德修養會不斷取得成績，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自然會少犯錯誤。
擇交
交廣者，有薰蕕雜處之嫌；褊隘者，少蓬麻並植之誼。故締交於始，必直諒多聞之是取。今願立朝者，同寅協恭①，有師濟和衷之美；居鄉者歲時伏臘，有香山洛社之遊。富貴不可遺故交，貧賤亦當存舊誼。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注釋】
①同寅協恭：語出《書·皋陶謨》：「百僚師師，百工惟時……同寅協恭，和衷哉。」這是皋陶在帝舜前對禹所說的話。後用為同僚恭謹事君，共襄政事之典。
【譯文】
交友太廣泛了，有有益的朋友，也會有不良的朋友；性格孤僻的人，卻又得不到朋友的幫助提攜。因此開始交朋友的時候，一定要選那些正直、誠信、知識淵博的人。希望大家在一起做事時，精誠團結，互相幫助，休閑時一起外出遊玩，陶冶情操。功成名就以後，不要忘了老朋友，貧賤時也要維持好彼此之間的友誼。
治生
治生之道，不出開源節流二端。開源在勤，節流在儉，二者皆務本而得之，非妄營非分也。凡墾田穀、植草萊、時畜牧、積糗糧，皆勤之義；凡慎土木、禁紈綺、汰冗役、算食費，皆儉之義。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經營生計的道理，不外乎開源和節流兩個方面。開源要靠勤勞，節流要靠儉樸，兩者都要致力於根本才能做得到，不能不務正業、不守本分。凡是耕種糧食、開墾荒地、飼養牲畜、儲藏糧食，都需要勤勞；凡是不大興土木、禁止奢華的服飾、淘汰繁文縟節、飲食不鋪張浪費，都需要儉樸。
為官
為學而急功名，未必得功名；當仕而圖富貴，未必得富貴。迎合主司之心勝，而闡發性靈之養疏，黜落之階也；媚事上官之術工，而敦崇職業之務廢，貶謫之基也。
——摘自《毗陵莊氏族譜·訓誡》
【譯文】
讀書而為功名，未必會得功名；當官而圖富貴，未必能得富貴。一心想迎合上司，卻疏於性靈的涵養，是罷官的先兆；工於取媚上司，而不願敦崇職業，這是被貶的根源。
民元裏小景
●專家觀點
葉舟：求真致用 堅守良知
莊氏家族崇尚文化，重視教育，家族成員精英輩出，文脈之盛，令人嘆為觀止。據不完全統計，莊氏家族在明清兩代共產生進士三十餘位，舉人八十餘位，莊存與、莊培因更是兄弟鼎甲，所以有學者稱其為「中國科舉第一家族」。莊氏家族不僅在科舉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功，更在中國學術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莊存與開創的「常州學派」將經學研究與現實政治結合，成為清代學術界面對社會危機的應變之學和變革之學，更為近代中國的改良與革命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武器。而「常州學派」的主幹，是從莊存與開始，下傳其侄莊述祖，再傳莊綬甲和莊有可，而同時傳與其外孫劉逢祿和宋翔鳳，「常州學派」的另一健將丁履恆則是莊存與的孫婿，可以說「常州學派」在某種意義上即是莊氏家學。莊氏家族取得以上的這些成就，和其向來強調家風建設有著密切的關係。
清代著名經學家劉逢祿曾回憶其母親青少年時期在家中接受祖父和父親教育時的情景：祖父莊柱「邃於理學」，曾經教授她《毛詩》《小戴禮記》《論語》《孟子》《近思錄》《女誡》諸書，父親莊存與又教授她「六藝諸史緒論」，所以她自幼至老，酷愛讀書，二十四史和《資治通鑒》周覽不倦。在傳統社會中，連女子所受教育都如此豐富，莊氏家族對教育和文化的重視自然可以想見。更重要的是，莊氏家族的家風和家訓體現出高明的內涵和開闊的眼界，既強調書種不絕、書香不斷，更強調提高修養，培養浩然之氣。正是這種守先緒、承後學，傳遞家族文化傳統的強烈責任感，才為其家族代代相傳，綿延不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莊氏家族的學風始終堅持「躬行實踐」和「經世致用」的傳統，具有鮮明的政治、社會主張，這也成為「常州學派」的核心精神。莊氏家族的經世主張不只體現在對現實問題的關注，更強調積極入世的社會責任感。因此其家族成員並非只是空泛地議論時政，而是腳踏實地去改變現狀。莊氏家族成員為官，無論大小，都堅持興利除弊，有益於民，廉潔自好，不取非義。莊氏家族的這種經世致用精神還體現在對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深切關懷，以及堅持個人良知和道德氣骨方面。明代莊廷臣力抗閹黨，清代莊存與、莊述祖拒絕與和珅同流合污，民國莊蘊寬彈劾貪官……數百年來莊氏成員都堅守氣節，力主正義，他們獨立的思想和靈魂，閃耀出人性的崇高和偉大。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中國人的傳統文化，家風和家教則是中華民族延續不息的營養土壤。傳統的家風和家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其精華部分仍然充滿時代的活力，包含著和時代相呼應的正能量。今天我們要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充分發掘其現代價值，對其加以拓展、完善，增強其影響力和感召力，光前裕後，古為今用，以文化人，由人化文，以史為鑒，開創未來。（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古代史研究室副主任 葉舟 ）
教子
讀書
擇交
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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