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詩詞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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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超級IP,混血兒,大帥哥,狀元郎,官至宰相。身邊美女不斷,緋聞不停,千百年來,一直都在朋友圈裡刷屏。

他叫元稹,一個備受爭議的大詩人。如果這個名字你不熟悉,那麼他的詩句,肯定在某個瞬間,走進過你的心裡。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貞元九年,少年元稹明經及第,到山西當了一個小吏。

在蒲州的一所寺廟,元稹偶遇遠房姨母。姨母見其翩若都敏俊,又有功名在身,便叫來女兒崔鶯鶯,想來個親上加親。

鶯鶯花容月貌,元稹驚為天人,恨不得馬上拜堂成親。崔妹妹卻全程高冷,弄得元稹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元稹無奈,只得找到丫鬟紅娘,表明心跡,請求支持。紅娘透露:「小姐喜看書、愛聽歌,你可以考慮寫點詩、喊個麥什麼的,或許會有效果。」

元稹大喜,立刻將微信簽名改為MC元稹,現場寫下一首《春詞》,隔著紅娘喊將起來:

深院無人(這)草樹光,嬌鶯不語(他)趁陰藏。

等閑弄水(那)流花片,流出門前(我)賺阮郎。

果然,當天晚上,就收到了鶯鶯的回應:

待月(我)西廂下,迎風(這)戶半開。

拂牆(他)花影動,疑似(那)玉人來。

此後,兩人的關係便突飛猛進,再加上紅娘推波助瀾,時不時叫個好、點個贊,元崔終於花好月圓。

幾個月後,元稹赴京,參加吏部考試。他們的故事,迅速跌入瓊瑤模式。元稹不僅主動提出了分手,還逢人就說:「鶯鶯是個『尤物』,『必妖於人』,這樣的『妖孽』,我沒辦法搞定。」前後反差,如此之大,讓人驚掉下巴。

備考期間,元稹根據這段經歷,寫成了小說《會真記》。此書「著文章之美,傳要妙之情」,一經問世,便收割了無數粉絲,連當年的主考官,都誇讚作者閱歷豐富、才華過人。紅極一時的元稹,自然得了高分,金榜題名。

最讓人羨慕的是,當朝高官,太子賓客韋夏卿,小女兒叫韋叢,讀了《會真記》,便成了死忠粉,哭天搶地的要嫁給元稹。韋大人無奈,只得應允。

這樁婚姻,簡直就是宋小寶娶到了林志玲。一個是剛入職的校書郎,空有才名,身無分文。一個卻是大家閨秀,富得流油,寵物狗身上的一個小戒指,都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幾年的開支。

嫁給了元稹,韋叢才知道,貧賤是一種什麼體驗,吃不飽,穿不暖,買個包包都要貸款。但她通情達理,任勞任怨,非常在意丈夫的顏面。

經常野菜充饑,她卻吃得很香甜。元稹外出,沒有華麗的衣衫,她便親手縫製,徹夜不眠。家裡來客,無酒招待,她便拔下金釵,遞給丈夫做酒錢。

逮歸於我,始知賤貧,食亦不飽,衣亦不溫。然而不悔於色,不戚於言。

婚後,韋叢生了五個孩子,相夫教子,琴瑟和諧。為了照顧他們的生活,岳父韋夏卿,將洛陽的一處小宅院,騰給他們居住,還時不時的發個紅包,轉個支付寶,資助他們刷刷美團、逛逛天貓。

若不是後來發生變故,元稹的幸福生活,將會一直繼續下去。

先是岳父韋夏卿逝世,然後又有四個孩子相繼夭折。接二連三的打擊,摧毀了韋叢的身體。二十七歲時,正當花季的韋叢,竟撒手西去。此時的元稹,已是監察御史,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妻子卻早早離世。

往事依依,元稹愧疚不已,哀傷之餘,一口氣寫下了三首《遣悲懷》,字字血淚,句句扎心: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

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

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

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多年後,元稹回想起韋叢,依然萬分悲痛: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因為遇見過你,再也不會愛上別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既是因為修身養性,更是因為難忘你的深情。這首《離思》,被稱為歷代悼亡詩第一,古往今來,賺足了世人的眼淚。

禍不單行,妻子剛剛去世,元稹又因為得罪宦官,被貶江陵。三十三歲的元稹,身瘦腹脹,疾病纏身,除了應付公務,還要照料幼女,處境十分窘迫。

在好朋友的張羅下,元稹納了當地女子安仙嬪為妾。兩人相互照應,生活才有了起色。

三年後,元稹赴淅川面見好友,當時安氏正在病中,元稹以為無甚大礙,況且與人有約在先,「不敢私廢」,只得匆忙前往。外出歸來,卻與安氏陰陽兩隔。二度喪偶,元稹哭得捶胸頓足。

元和十年,元稹再貶通州,身體和經濟狀況,都大不如前。在上司的撮合下,又娶了一位妻子,叫裴淑。

或許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元稹的這一任妻子,又是賢惠無比。勤勞,善良,盡心儘力地照顧著元稹,以及韋叢的女兒和安氏的兒子。尤其可貴的是,裴淑本就是「河東才女」,茶前飯後,還能與元稹詩文唱和,自娛自樂。

元稹的後半生,起起落落,很是不順。裴淑始終不離不棄,生活上照料,精神上鼓勵,元稹倍感欣喜。

長慶三年,元稹調往浙東,裴淑有些不情願,元稹便寫詩安撫:

嫁時五月歸巴地,今日雙旌上越州。

興慶首行千命婦,會稽旁帶六諸侯。

海樓翡翠閑相逐,鏡水鴛鴦暖共游。

我有主恩羞未報,君於此外更何求。

當年咱倆那麼苦逼,都一起走過來了。如今我們有錢了,地位也上來了,正是努力報效朝廷的時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標準的暖男句式。裴淑聽後,便不再多言。

大和四年,元稹被貶武昌,裴淑同往。途中,裴淑思鄉心切,鬱鬱寡歡,元稹又寫下《贈柔之》,以示勸慰:

窮冬到鄉國,正歲別京華。

自恨風塵眼,常看遠地花。

碧幢還照曜,紅粉莫咨嗟。

嫁得浮雲婿,相隨即是家。

最後一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親愛的,我在哪,家就在哪。裴淑感動得眼淚嘩嘩,鼻涕一抹,眼淚一擦,也回贈了八句話:

侯門初擁節,御苑柳絲新。

不是悲殊命,唯愁別近親。

黃鶯遷古木,朱履從清塵。

想到千山外,滄江正暮春。

好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有什麼可說呢,只是捨不得京城的親人啊。字裡行間,柔情款款。能與這樣的妻子相守到老,即便是在夢裡,元稹也會放聲大笑吧。

除了崔鶯鶯,以及三段婚姻,元稹的生命里,至少還出現過兩個女人,一個叫薛濤,一個叫劉采春。

薛濤,唐朝第一美女詩人,知音律,工詩詞,紅得發紫,朋友圈裡不是杜牧、白居易,就是王建、劉禹錫。這樣的美女加才女,元稹自然十分仰慕。

元和四年,嗯,就是韋叢去世的那一年,三十一歲的元稹,在蜀地履職,偶遇四十一歲的薛濤。雖然年齡差距很大,但薛濤的美貌和才華,還是讓元稹的哈喇子,流到了下巴。

帥哥碰上美女,才子遇見佳人,有些事情,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特別是對於在外任職的元稹來說,既有一見鍾情的資本,又有日久生情的條件,不出幾天,便和薛濤陷入熱戀。

那段時間,兩人游遍了名山大川,天天吃著火鍋唱著歌,快樂得不知所措。這段美好的經歷,薛濤有詩為證:

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憶將雛日,同心蓮葉間。

元稹在四川只呆了幾個月,便回到了洛陽。分開後,兩人依然書信來往,互訴衷腸。

儘管元稹的詩作也飽含深情: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但相比之下,薛濤的思念,更加刻骨銘心:

雨暗眉山江水流,離人掩袂立高樓。

薛濤心裡也清楚,她和元稹,只能是一段沒有明天的感情:

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

果然,到了浙東,元稹又看上了唐朝四大女詩人當中的另一位,劉采春。用他的話說就是:

(劉采春)詩才雖不如濤,但容貌美麗,非濤所能比也。

劉采春是一位能歌善舞的全能型藝人,憑藉一曲《望夫歌》,紅極一時。據說吳越一帶,「采春一唱是曲,閨婦、行人莫不漣泣」,簡直就是一台粉絲收割機。

看了劉采春的演出後,元稹秒成鐵粉,連忙寫下一首《贈劉采春》:

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裹常州透額羅。

正面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

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回秀娟多。

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詩能唱望夫歌。

元大人如此捧場,劉采春感激萬分,兩人立刻互留微信,從點贊,評論,私信,一直發展到視頻。最終,劉采春離開了丈夫,住進了元府。

本來,元稹已經跟薛濤商定,要接她過來重溫舊情,因為劉采春的出現,便將薛濤設為分組不可見。薛濤苦等無果,乾脆脫下紅裙,遁入空門。

幾年後,元稹回到長安,又扔下劉采春不聞不管。心灰意冷的劉采春,無顏面對夫君,竟然投河自盡。

唐朝的四大才女,元稹一下子就拋棄了倆,難怪後人說他濫情、薄倖。然而,這還不是全部,據傳,與他有過緋聞的美女,至少還有管兒、楊瓊、商玲瓏……

有人說,元稹是唐朝人品最差的詩人。除了感情生活,他的政治品格,同樣爭議頗多。

元稹的仕途,有兩個特點,起落落落落,升貶貶貶貶。

元和元年,元稹辭去校書郎職務,全力以赴,閉門備考。當年考試的科目是「試策」,類似於現在的申論。

在那個沒有華圖,沒有中公的年代,元稹和白居易聯手,搞了一件大事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做了無數套全真模擬,寫就了七十五篇《策林》。

這可不是簡單的應試練習,而是針砭時弊的嘔心瀝血之作,揭露黑暗,抨擊腐敗,矛頭直指朝廷大員乃至李唐帝王。

好一個熱血元稹,親朋好友都為他捏了一把汗。這樣下去,別說通過考試了,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很難說。

也是天助元稹,由於唐憲宗初登帝位,忙得實在抽不開身,便委託宰相韋貫之主持制科考試。而這位韋大人,恰恰是一位敢說敢做、不怕降職不怕死的老憤青。以他的個性,絕對會欣賞元稹的為人。

果然,那次考試,元稹和白居易雙雙及第,元稹還拿了個第一。

狀元及第後,元稹被任命為左拾遺,這是一個專挑皇上和朝廷毛病的官職。

元大人上任後,工作非常認真。今天提醒皇上這裡做得不對,明天糾正宰相那裡幹得不行,而且當面批評,毫不留情。

時間一久,皇上便不樂意了,私發了一條信息給宰相杜佑:「長安城裡不允許有這麼牛逼的人物存在。」於是,才當了幾個月京官的元稹,就被朝廷找了個理由,貶為河南尉。

剛剛離開京城,元稹便接到母親逝世的消息,只得匆忙返程,回到長安守孝三年。守孝期滿,在宰相裴垍的提攜下,元稹被任命為監察御史。

上任伊始,元稹奉命去四川辦案,由於手段強勢,鐵面無私,弄得當地官員,惶惶不可終日。百姓則奔走相告,盛讚元稹:

(元稹)名動三川,三川之人慕之,其後多以公姓字名其子。

不到一年,元稹又以同樣的身份,任職洛陽,大刀闊斧,懲治貪腐:

吾自為御史以來效職無避禍之心,常誓效死君前揚名後代。

有位官員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找到元稹協商:「都是出來混,別做得太過分,互讓一步,給彼此留個退路,可以不?」

沒想到元稹大手一揮:「別誤會,我不是針對哪一位。我的意思是說,洛陽城的官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人渣。」

元稹並沒有誇大其詞。

東都洛陽,遍地都是皇親國戚,官員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時有發生,他們習慣了無法無天,又怎能容得下元稹的仗義執言。

不久,他們便抱起團來,找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聯合向朝廷施壓,停了元稹的職。

赴京途中,元稹夜宿敷水驛。驛站僅有一間上房,元稹剛剛入住,正準備好好享受一下鋥光瓦亮的浴缸,便聽得一聲巨響,大太監仇士良踹開房門,想要霸佔這間房。

監察御史和大太監,本就官位相當,自然互不相讓。

元稹最看不慣宦官的霸道,便直言警告:「還想要上房,你咋不上天呢?」仇士良怒目而視:「我就是要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你能咋地?信不信我一秒鐘,就能將元大人,打成元公公?」

話音剛落,十幾個小太監蜂擁而上,一套文松少女萌萌拳,將元稹打得鼻青臉腫,扔到了官道上。

御史和太監干仗,很快就傳到了天子耳旁。朝堂上下都知道,這個仇士良,完全是無理取鬧。不料唐憲宗權衡再三,卻做出了一個決定,讓人大跌眼鏡:

稹少年後輩,務作威福,貶為江陵府士曹參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元稹此次被貶,根本原因還是在御史任上,過於耿直,得罪權貴太多。

元稹卻依然豪情萬千:

修身不言命,謀道不擇時。

達則濟億兆,窮亦濟毫釐。

殊不知,五年後,元稹又一次被貶,先後擔任通州司馬、虢州長史。十幾年外放謫遷,元稹苦不堪言。直到元和十四年,在時任宰相崔群的幫助下,元稹才得以回到京城,擔任膳部員外郎。

不久,元稹又當上了中書舍人,負責起草詔令,倍受皇上信任。

據說此次升遷,是因為元稹的江陵舊識、大太監崔潭峻,向唐穆宗進獻了元稹的百餘篇詩作,穆宗閱後,極為賞識,才委以重任。

此後,元稹就留下了一個「巴結宦官」「無恥變節」的罵名。

元和十五年冬,穆宗不顧大臣反對,執意要去驪山游幸。元稹便上書《兩省供奉官諫駕幸溫湯狀》,勸阻皇上:

況陛下新御寶圖,將行大典,郊天之儀方設,謁陵之禮未遑,遽有溫泉之行,恐失人神之望。臣等謬居榮近,冒死上言,伏乞特罷宸游,曲回天眷。

穆宗一愣:「這特么泡個溫泉也不行?」

元稹回應:「陛下,不是不泡,只是時候未到,還有許多事情更重要,再等等吧。」

穆宗無語,轉身離去。臨走前,握著元稹的雙手:「愛卿啊,你還是執念太深。等有機會,朕再放你出去散散心吧。」

次年,發生了一起科舉考試舞弊案,暴脾氣的元稹又一次仗義執言,得罪了一大片。群臣紛紛上書,對元稹各種攻擊,各種誣陷。

穆宗便藉機將元稹貶為工部侍郎,兌現了去年許下的諾言。一年後,為了安撫元稹,穆宗又拜其為相。不到三個月,又因為權貴排擠,元稹再次外放十年,歷任同州刺史、浙東觀察室、武昌節度使。

話說這元大人的過山車,實在玩得太快就像龍捲風,讓人頭暈目眩。

雖然多次被貶,元稹對穆宗,仍是一片赤誠,時常上書,深情告白:有君如此,「縱做鬼,也幸福。」

臣自離京國目斷魂銷,每至五更朝謁之時實制淚不止。臣若餘生未死,他時萬一歸還,不敢更望得見天顏,但得再聞京城鐘鼓之音,臣雖黃土覆面無恨九泉。

皇上虐我千百遍,我待皇上如初戀。此等忠心,感人至深。

大和五年七月,岳州爆發山洪,良田房屋損毀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傷亡極多。元稹立即上奏朝廷,請求開倉放糧,免除賦稅,並親自巡視災區,查看災情。

看到災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元稹心急如焚:

自嘆生涯看轉燭,更悲商旅哭沉財。

檣烏斗折頭倉掉,水狗斜傾尾纜開。

在昔詎慚橫海志,此時甘乏濟川才。

歷陽舊事曾為鱉,鯀穴相傳有化能。

七月二十二日,元稹卒於岳州災區,時年五十三歲。

斯人已去,蓋棺卻未定論。關於他的人品,千百年來,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痴情,也有人說他薄倖。

有人說他憂國憂民,也有人說他下流無恥、心術不正。

新舊《唐書·元稹傳》記載的元稹,攀附宦官,毫無節操:

長慶初,潭峻歸朝,出稹《連昌宮辭》等百餘篇奏御。穆宗大悅,問稹安在。對曰:「今為南宮散郎。」即日轉祠部郎中、知制誥。朝廷以書命不由相府,甚鄙之。

河東節度使裴度三上疏,言稹與弘簡為刎頸之交,謀亂朝政,言甚激訐。穆宗顧中外人情,乃罷稹內職,授工部侍郎。上恩顧未衰。長慶二年,拜平章事。詔下之日,朝野無不輕笑之。

近人陳寅恪,說元稹就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其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

在陳先生看來,無論是為官,還是娶親,元稹的手段和目的,均不可告人。

韓愈卻認為,元稹仗義執言,為了正義,可以賠上前途甚至身家性命:

稹時以選校書秘書省中,其後遂以能直言策第一,拜左拾遺,果直言失官;又起為御史,舉職無所顧。

至於劉禹錫,則給了元稹五星好評,贊其如翠竹般正直不阿、寧折不彎:

多節本懷端直性,露青猶有歲寒心。

誰是誰非,難以分明。不管怎樣,我們還是願意相信,寫下《離思》和《贈柔之》的元稹,對韋叢和裴淑,一定不是假意虛情。

我們也願意相信,那個多次嚴查宦官、冒死進諫、為名請命的元稹,應該沒有忘記「達則濟億兆,窮亦濟毫釐」的初心。

元稹曾寫過一首《和樂天贈樊著作》:

如何至近古,史氏為閑官。

但令識字者,竊弄刀筆權。

由心書曲直,不使當世觀。

貽之千萬代,疑言相併傳。

人人異所見,各各私所遍。

以是曰褒貶,不如都無焉。

能有此番感悟,足見他對悠悠眾口,早已看得雲淡風輕。

或許,當年的元稹,慈恩塔下剛題名,便已預設好了人生:

了卻君王天下事,何計生前身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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