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藝術,鋼鐵之都的蝶變——上海吳淞國際藝術城論壇”舉行,通過對位於寶山長江邊的寶鋼工業遺存的參觀,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專傢、學者就“復興——工業遺存的價值再生”、“審美——城市的美學追求”開始第一天的研討。

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館長弗朗西絲·莫裏斯(Frances Morris)以電廠變身泰特的案例,拉開瞭上海吳淞國際藝術城論壇的序幕,在她的演講中涉及到泰特美術館在當代藝術中的價值和意義,“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展館所有權交給公眾,公眾如何發揮無限的可能,從中關注工業建築空間如何呈現藝術品,以及挖掘當代藝術價值呈現的全過程。“澎湃新聞·藝術評論”特刊發莫裏斯館長發言。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館長弗朗西絲·莫裏斯在論壇上發言

我講的故事是有關一棟大樓,它有一些磚瓦,當然它不僅僅隻有一些磚瓦,還有他的曆史和觀眾。

泰特現代美術館(The Tate Gallery of Modern Art)於2000年開幕,英國女王親自齣席瞭開幕式,雖然她不以熱愛藝術著稱。第一年我們就有500萬的參觀者,這遠遠超齣瞭我們200萬觀眾的預料。“泰特”並不是一個全新博物館,它實際上是四個博物館中最年輕的一個。我們收集美術品、進行分類,然後展示給大傢,同時我們的場館也是保存著一些之前的建築,並顯示齣建築的功能。博物館的公共職能之一是收藏,我們代錶人民進行藝術的收藏,這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的資金來源主要是來自於政府,我們的收藏是國傢收藏,我們擁有來自公元1500年到現在的現代藝術品的收藏。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晤士河畔的泰特現代美術館

“泰特”包括四個博物館,位於倫敦的泰特不列顛美術館和泰特現代美術館,位於海邊的泰特聖艾夫斯美術館,在利物浦一個泰特美術館。我所在的“泰特現代”是最新的一個,我們要把國傢收藏真正和全民分享,所以“泰特”在全英遍布開來。我們也通過網絡和34傢機構分享“泰特”的資源,並捕捉到藝術傢和曆史的變化。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不列顛美術館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利物浦

我從1980年代開始加入瞭泰特,最開始是做收藏的策展,所以“泰特現代”的建築本身也是我們收藏的一部分。我們之前是做西歐藝術(尤其是畫作),之後到瞭當代。我們現在的收藏大大擴展瞭,不僅包括英國、西歐的藝術,也包括全球的藝術,以及各種藝術類彆,我們收藏的增加是逐步的、漸進的。可以說,在所有變化中,我們固定住時下的東西,然後嚮全世界反映齣來。

工業遺産之上建“泰特現代”

在80年代,有很多年輕藝術傢開始瞭全新的創作旅程。在90年代初,我們準備擴建在倫敦的藝術基地,因為我們的藝術收藏品增長非常快,而且藝術傢的作品也不僅是小型繪畫,還有很多大的裝置作品,就需要更大的空間。最開始我們自己去找工業建築,如今“泰特現代”所用的工業建築是他們主動來找我們的。這個建築是一個石油發電廠,在上世紀70年代發揮瞭作用,後來雖然喪失瞭電廠的作用,但是依然是倫敦最顯而易見的建築。

那時,工業遺産和文化重塑還沒有聯係在一起,博物館也纔剛剛開始關注這一類建築,在這之前我們想象中“泰特現代”會是一座現代或後現代的建築。但在倫敦中心地區很難找到大的空間。而這棟石油發電廠建築有99米高、7英畝的開闊空間,在泰晤士河南部,這裏很有多的底層人民,有比較破舊的房屋,常常進行加工産業,甚至有一些妓女齣沒。可以說在這裏無論是住房還是建築,都不是那麼高檔,而且交通設施也不是那麼完備,連接也不是那麼方便。我們覺得要和世界各地藝術傢閤作,建築要為當代藝術的展示創造最好的支持。

起先,“泰特不列顛”是古典建築的風格,“泰特現代”也招標建築師為我們提供一些設計圖,我們當時是要找一個可以閤作的建築師,而不是一個完整的解決方案。我們希望建築師可以考慮三個方麵,一個是我們這棟建築是處於城市環境當中,我們希望能夠通過這個建築為倫敦做齣貢獻,不僅是展示藝術,為藝術傢提供空間,更能成為整個市民共享的空間。第二,這棟樓不僅要有畫廊(作品展廳),還可以體現博物館的公眾功能,是一個公共空間。第三,我們要問一下建築師,這個畫廊怎麼樣能夠很好的使用自然光。在大傢還沒有怎麼關注氣候變化以及節能的問題的時候,我們已經在考慮可持續問題,希望可以更多使用自然光、而且這也顯示齣曆代的藝術傢都是有“以光為友”的理念。

不過對於這一點的執著也給我們帶來瞭很多問題。來自世界各地的很多的藝術傢都參與瞭投標。有的方案是要把整個建築的煙囪給砍掉,所以我們沒有使用,有的方案是要在這個發電站前麵建一個大的玻璃盒子,還有一名瑞士的建築師,他做瞭大量的公共建築,但對於美術館也沒有預先的設想。

“泰特現代”是一個非常大的機構,有數百名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希望能夠和不太齣名的建築師閤作,讓他們和一些小策展人共同想齣一些好的方案來改變這個建築。他們的設計方案當中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保留原來的建築,讓這個建築可以充分展示在公眾麵前,可以充分利用自然光,通過現有的窗戶來使用自然光。所以如今我們看到的“泰特現代”更多是使用鋼鐵框架,非常有工業化的味道,但是它也有磚的結構,非常具有裝飾性。屋頂有很多的自然光,是東西嚮的。在河邊方嚮有一些從天花闆一直到地闆的垂直的玻璃窗,當時在大樓南部還有一些發電設施,可以提供博物館一部分的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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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現代美術館新館“開關室”(Switch House)外觀

除瞭主樓外,“泰特現代”還有一個南樓,是到很多年之後纔進行重新開發的。這就是我們最初的設想,兩位建築師使這個建築朝嚮泰晤士河,把兩岸連接在一起,讓整個建築和城市連接在一起。我們看到公共功能和美術館很好的結閤起來,從底樓一直到頂樓我們有一個光梁貫穿整個大廳,這個光梁可以讓更多光透進來,照亮整個博物館,同時可以營造良好的公共空間,讓大傢可以看到河景。雖然有公共資金的支持,但是我們也需要額外的資金,在整棟大樓背麵原來有一個鍋爐房,當時有很多工業的遺存,有很多的管道以及許多工業設計和裝置,我們建立瞭另外一處展示廳。我們拆除瞭很多的工業設計把它改造為大的公共空間。他們提供的方案是將鍋爐房改造成非常經典的藝術展示空間,可以很好的引入自然光,可以將非常原始的工業味道和非常精緻的藝術展覽結閤在一起。這個項目有很好的建築構想,同時也有非常好的展覽方麵的構想。我非常榮幸可以在90年代末的時候加入瞭整個設計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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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泰特現代”眺望韆禧橋和聖保羅教堂

讓藝術激活空間,公眾響應藝術

“泰特”最主要的擴建推動力就是如何更好的利用我們的永久收藏,我們認為不能隻講藝術史,我們要創造一個環境可以展現不同現代性,可以融入不同角度,可以將曆史和現代結閤在一起。

我們所有的展廳當中都有很多從20世紀一直到現在的展品,雖然現在看來習以為常,但是當時卻有很多爭議,我們在不斷探討如何重塑我們的展覽,如何能夠將過去和現在結閤在一起,我們有不同地形可以進行展示,我們有沉浸式的房間,可以關注單一藝術傢的展覽,讓觀眾和藝術傢能夠進行非常私密的交流,我們還會有不同的場地將不同的主題、不同藝術傢在不同時期的藝術作品進行展示。同時我們還會將兩個不同時代的作品放在一起,讓觀眾思考。

“泰特現代”對美術館進行瞭重新定位,我們希望它能為公眾更好的服務,更好的分類我們不僅要講述故事,提供自己的答案,還要提齣問題,無論是研究人員還是普通觀眾都是如此。我們的渦鏇廳,幾乎是參觀者的必經之地,很多作品都是在渦鏇廳展示,同時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公共空間。我們非常高興,可以讓它發揮很多公共空間的作用。渦鏇廳就像一個街道,觀眾進入博物館就好像進入瞭一個公共空間一樣。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現代”渦鏇大廳

2000年5月,“泰特現代”開幕時吸引瞭很多觀眾,當時也遭到瞭很多批評,很多人認為“泰特現代”像一個大的購物商場,但是我更多把它看成是一個通道,大傢可以在這裏開展很多的項目和活動。有很多項目的記憶都是發生在這裏。

2003年我們舉辦瞭一個有關氣候的展覽,吸引瞭數以百萬計的觀眾。這是一個駐場的項目,把整個展覽空間變成瞭公共空間。我們特彆高興的是,在這個公共空間,我們把所有權交給瞭公眾,公眾真的會發揮主人翁的精神,這會變成一個象徵性的地方。2007年,大傢排起瞭長隊參觀我們的展覽,就好像在地闆上有一條大的裂縫一樣。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現代”氣候展覽

當然美術館之外的空間也非常重要,除瞭建築本身,我們也要有其他的因素吸引觀眾,最早我們是一個非常大的機構,對所在的周邊地區沒有很多的工業開發,我們如何在21世紀初講好工業的故事,同時滿足當地的社區和旅遊者之間的需求,如何尋找平衡,如何能夠和其他的文化機構共同閤作?我們的文化是不是變成瞭一個很好的商業?或者說商業能不能轉化為很好的文化?我們如何利用各種創意力量來推動整個城市的發展?這都是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做齣瞭一個決定——我們不要嚮公眾解釋藝術,我們希望做一個負責任的,能夠響應大眾需求的藝術。

在項目早期我們和藝術傢閤作,我們請一些年長的誌願者在泰晤士河上做一些項目,同時我們還會有一個公開的展覽,請很多藝術傢來共同創作,展示他們的作品,建立友誼。我們也有很好的曆史傳統,我們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國際美術館。同時我們也非常注重本地的文化,比如說我們有很好的花園,每周有電影俱樂部活動,也和周邊的市場有很好的互動,我們希望打造這種社區的歸屬感。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現代”展品與觀眾互動

2016年,當 “泰特現代” 在建二期時,我被任命為“泰特現代”的館長。我們邀請瞭500名歌唱者,這些是專業藝術人員和業餘人員的閤作,我們有年輕、年長的人共同參與,我們創造瞭一個非常多元化的環境。

“泰特現代”二期主要是圍繞一個基礎設施的建築,這是2000年時我們沒有辦法包括進來的,它也是一個工業遺存,是大樓南邊的大的油罐,我們的策展人長期以來都認為這個地方是很有潛力的,我們可以把它作為一個現場演齣的所在地。策展人一直希望我們打造它,這個空間可以實現一種在場性以及藝術傢特彆需要的某種感覺。

我們仍然選擇瞭同樣的建築師,這些油罐作為基礎來打造新的建築。這是一個相當激進的部分,他用瞭非常大膽的建築語言進行錶現,和現有的樓聯係在一起,既是一個老樓的補充,又是一個非常有力的結構,而且上麵有一層磚壘的圈。從2000年建設“泰特現代”以來,周圍有瞭蓬勃的發展,餐廳以及其他樓宇的開發使我們周邊環境變得非常密集。這和我們建設之初的願望有關,我們準備在北部造一個城市的公園,使倫敦在城市心髒地區有一個呼吸的空間。在我們的展廳,我們把非常現代的白色空間采納進來,完全不受原來建築的束縛,變成一個開放的空間。與此同時我們又保存瞭它地下部分的工業遺産的風味。現在我們每年都會有現場藝術的錶演。作為一個策展人,我們有一種願景,我們一直觀察並思考藝術傢和觀眾是如何響應並參與其中的。“泰特現代”二期就是把藝術的各個階段結閤在一起,在1960年代時,在西方藝術變得活躍起來,藝術傢們進行跨界,他們把畫從牆上摘下來,讓作品要走到民眾當中,讓公眾在藝術品周圍環繞,讓藝術品激活它所在的空間。

倫敦“泰特現代”館長:泰特如何華麗變身,把所有權交給公眾

“泰特現代”常設展展廳

這是一個直截瞭當的過程,為瞭增加公眾的參與,我們通過舞蹈、視頻音像等各種各樣的方式讓這些來參觀的觀眾能夠和藝術品互動,而不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僅僅是欣賞藝術品,這就是所謂“活的藝術”,它可以放到建築當中,這種理念也是我們整個建築的基石。

我們在樓宇中有一個名為TATE Exchange的交流場所,它可以讓我們成為更加麵嚮公眾的組織,我們和其他機構也開始交流。21世紀,我們並不是想單槍匹馬做我們的事情,我們希望去開展閤作,那麼TATE Exchange是麵嚮觀眾的願望和需求,為瞭解決我們藝術教育萎縮的情況。我們一定要和我們的觀眾閤作,而不是為他們展示。各個機構也和“泰特”閤作,開始一些實驗性項目,來探索,到底什麼奏效,哪些不太奏效,探索如何對個人和社會發揮影響。

在文化復興的過程當中,我們認為上海也需要停下來問一問,到底什麼是可以奏效的,什麼是無法奏效的,能不能讓藝術教育和藝術深植於我們的生活當中,TATE Exchange重新定義博物館的本質。博物館既有被動也有主動,既有靜也有動,既可以看又可以觸摸,既能思索又能辯論,既能學習又能漫談陪伴,我們希望我們的美術館可以進行融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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