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个弟弟阿?]

[对啊!你很快就会作哥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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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哥哥要会做什么啊?要不要会泡牛奶跟穿尿布啊?]

[嘻,傻孩子,这些妈妈都会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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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当哥哥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之前一样。]

[嗯~!那...你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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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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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弟弟的好榜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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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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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十字路口的号志灯是红色的,行人穿越道的灯是绿色的,迎面而来的公车是翻倒过来的。

我被推倒在骑楼上,是妈妈推开我的..................而妈妈在另一边的街上........是被公车撞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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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冷汗滴落在我的手腕,泛黄的白色棉被被我双手紧紧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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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

我不禁怒骂著,但..其实这对我而言,只是又一个被惊醒的夜晚罢了,与昨天、前天、大前天并没有甚么不同。床边堆积如山的换洗衣物散落一旁,我想大概是我在噩梦中将之推倒的吧!我拿起放置在枕边的手表,凌晨三点十分,距离打工派报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若不是我有个准时做恶梦的"好"习惯,我想我是不会选择过这种天还未亮,就得起床为生活打拼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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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打开,里头只留下几罐开过的啤酒跟吃过的发霉三明治,我含混著把两项食物当早餐吃掉,如果这可以称作早餐的话。我披上了大衣,因为这里的夏天虽然白天热得快要死人,但一入夜,沁寒的冷空气还是会钻入骨髓,让人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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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上了跟报社借来的自行车,踩上勉强可以踩住的破烂踏板,车子就发出不太协调的前进声音,似乎跟我抗议著..嘿~老兄,我已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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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报社领过两大袋的报纸,辛苦地将它放置在车子的后座。此时,那台车又发出[你确定还要再放上来吗?我说不定会倒]类似这种讯息的金属声。临走前,老板还恶狠狠地叮咛我[要是你再没按时把报纸送到,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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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报纸发过一巷、二巷、三巷...睡意似乎涌了上来,我心里犯滴咕著[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补眠了]。平常我都骑到运河十七号公园的凉亭下,去开个小差。我其实没那么在意老板的话,因为我知道他不敢拿我怎样,应该说这附近的居民包含警察等都拿我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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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一松,大脑就好像同时电脑休眠般失去电力,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睡著了,但我的脚还是不停踩著脚踏板,突然耳边好像传来声音[给我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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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睁开,我眼前看见的是,穿著孕妇装的女人跟四、五岁的小男生正在穿越马路。我马上龙头一转,煞车急按,自行车马上就不受控制地倒在路上滑行,车上的报纸漫天飞落,黑纸白字的纸张间,我看见那马路上,站著一只被吓傻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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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冷汗流得比脸颊、手肘还有膝盖的血来得多,因为我知道那瞬间看见的孕妇是.....妈妈,而那小鬼是..是五岁的我。妈妈那时笑颜逐开的嘴角,还有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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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弟弟的好榜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句话,但我如今是这种废柴、没人要的过街老鼠。妈!!我有什么资格做榜样,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好哥哥,虽然我没有机会当哥哥,但那种遗憾就跟那场恶梦一样,一直在我的人生周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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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在路上,流著血也流著泪,我怒吼著。为什么没有一台急驶而过的车子把我辗过去,这样不是一了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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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好心的驾驶把我送进医院再离开的时候,我才想起报纸还没送完。[唉!大概这工作就到今天了..]回到报社后,老板不但没有责备还出乎意料地关切我的伤势,并一再强调这是工作意外,他应该要补贴我汤药费,就用他那双有点瘀青的手,塞了几百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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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走出报社门口,对街的巷子里有一闪而逝的黑影,于是我向著没有人的巷弄点头示意,良久,我仿佛看到那黑影再跟我摇手,我想这是暗示著我赶紧离开。在我十六岁那年,我自以为年少轻狂,跟著班上一群太保喜爱滋事、逞凶斗狠,做一些会让人摇摇头的事情。不是我要臭屁,因为打架算是我这腐坏的人生中,唯一赢过别人的事。我打起架来完全不顾后果、又爱讲义气,常常为了朋友三天两头进出医院,还曾经为了一个小弟挨了一枪,一枪足可让他致命的一枪。后来,我遇见一个机会、一个人,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那种在刀口上舔血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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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弟我后来有听别人提起过,他很认真,在黑帮中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重。过了不久后,刚回到正常生活的我、常被人看不起的我,就不曾再被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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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惫的身躯及伤势回到那间破烂公寓,我的公寓是个四层楼的泛黄木造房舍,与在楼层的锈黑的铁梯相映其趣。我的房间在二楼,每层楼有两间房室,而二楼另外一间是房东太太的管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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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就在二楼的栏杆上靠著,看著我缓缓上楼,她没说什么,拿了瓶牛奶给我,就转身回去她管理员的房间,而每次遇见她,她总是有一些让我摸不著脑袋的行为,然后就留下极度困惑的我一个人,呆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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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是合姐介绍的,七十多岁的她是个老好人,从来没主动跟我要过房租,是我总是在极度不要脸的情况下,在她门缝底下塞了几块零钱当作我的房租,表示我的过意不去。我跟她从没说过半句话,只知道他在几十年前死了儿子跟孙子后就疯了,是社福局协助她,走过那一段艰辛的心理路程,并利用她名下的出租公寓,替她微薄的补助金之外赚取另外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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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喝著牛奶,一边拿出钥匙开门,门上我自制的信筒里,有合姐寄来的信。信里头不外乎又是合姐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的风景照。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会羡慕她有这种工作之余,还可以安排自己悠闲度假的生活。心中的念头就仿佛是那是另外一种平行世界的生活,不属于我这里的世界观。我照例把信及照片往床底下丢,连看也不看的我也知道,里头应该有数十张类似的信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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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异的我突然觉得,我的床旁边的小书桌,今天怎么异常地干净,上头的零钱呢?杂乱的啤酒罐呢?堆到发臭的袜子内裤呢?桌子上的灰尘被擦拭过了,露出原来是张白色的小木桌,而不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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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放了一张纸条,是张带有香味的信纸,与房间的味道截然不同,更加以突显出这种异样的香气。我缓缓走近了看,上头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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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该见面的时候了......

诚挚地 弟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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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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