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晚清史愛好者都會設想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甲午戰爭,大清國戰勝日本,結果會如何?

本文現在就和大家一同推演這個結果。

1895前二十年,是晚清最爲得意時期。因爲滅太平天國內亂、興洋務運動改革,清廷自以爲實現了“中興”、在亞洲壓制了日本勢頭。是名副其實的東方一哥。

我以爲,那應是甲午若勝日本後的表現。

1876年1月,日本年僅29歲的外交官森有禮來華,受到李鴻章接見。

李鴻章明確闡述了洋務運動的宗旨:“只是諸如武器、鐵路、電信以及其他器械等,爲必要之器物,他人最擅長之處,從國外引進。”

甲午開戰時,清廷搞的始於1861年的洋務運動已到第33個年頭,這場戰爭可謂對洋務運動成敗的最好檢驗。輸了,說明洋務運動失敗,要轉向。贏了,說明洋務運動成功,繼續搞下去。

關於東方變革,日本近代之父福澤諭吉曾說,須分三個階段,第一是變心,第二是變制,第三是變技。而以“師夷長技以制夷”爲旗幟的晚清洋務運動,卻是以逆時針運轉,先是變技,且遲遲不涉及制度和人心。所以,變革了三十年,人沒有變,制度沒有變,只是武器變了而已。

那麼,這場戰爭若真如畫中一般,清朝贏了,洋務運動得到肯定,那麼接下來必然是“歌舞昇平慶中興”。

“成功的洋務運動”將繼續,如火如荼搞下去,“武器決定論”誓不休。

洋務運動是19世紀60年代到19世界90年代晚清政府的自救運動,主要目的是學習、引進西方軍事裝備、機器生產與科學技術來維護清王朝的統治的。

洋務運動是封建帝制內部的改革,改革者沒有觸及封建制度的本質。改革目的是爲了維護瀕臨滅亡的清政權。改革者希望用先進的西方生產技術來維護清王朝的統治,卻不從封建社會自身改革。所以雖然工商業取得了一些成果,但關係到國家政治層面的腐敗腐朽沒有得到絲毫救治。

即使僥倖一勝,病夫的病並沒得到根本療治。

這樣一路搞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與東亞病夫類比,我們不妨再看看歐洲病夫“勝利拖下去”的下場。

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它的最後時光,那也應該是大清國勝利的後禍樣本之一。

熟悉世界史的朋友應該知道,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曾經盛極一時,巔峯時期疆域600多萬平方公里,勢力橫跨亞非歐三大洲,黑海是他的內海,波斯灣是他的練兵場,他可以把沙皇俄國的莫斯科付之一炬,也可以吊打歐洲聯軍,甚至比跟他同時期的大明朝和之後的大清朝都不差。就是這麼一個強大帝國,最後的下場卻是被歐洲列強肢解,他的廢墟上建立起40多個大大小小的國家。最後只剩土耳其本土78萬多平方公里,一個600多萬平方公里的帝國,已不足百萬平方公里、昔日六分之一了。

在翻閱世界近代史的進程中,經常會有問這樣一個問題:爲什麼東亞病夫的清朝完整地被中華民國繼承下來了,而歐洲病夫奧斯曼土耳其卻被肢解的煙消雲散了。

原因之一,就在奧斯曼帝國一直抱大腿,趕上一戰,站到德國陣營而成爲世界大戰的戰敗國,死得比較慢、比較難看。而大清帝國卻是不停挑戰列強,屢次成爲戰敗國,沒有趕上一戰就被本國人民弄死了,死得比較快、比較不難看。

雖然死期有快慢,但兩個病夫的病因和病情卻相差不多。從表面看,大清帝國與奧斯曼帝國似乎有着明顯的不同,奧斯曼是個政教合一的國家,而大清是個世俗國家。但是,在衰敗的本質上,這兩個帝國得的是同一種病,也死於同一種病。這種病並非來自外部的創傷,而是內部潰瘍。

奧斯曼帝國可謂世界最後一個由遊牧民族建立的帝國。奧斯曼人的戰略戰術與其他遊牧部落無異:以快速機動的騎兵射手消滅敵人。通過這種方法,他們成立了最後一個世界級得遊牧帝國。

17世紀正是航海國家日新月異紅紅火火的時代,但卻是奧斯曼狼老去時代。此時漫遊世界的航海大國荷蘭,看出了奧斯曼帝國病根,荷蘭領事在向國內報告中指出——

“現在此地情況已達到人人爲所欲爲的程度,其有權者尤甚,從這一點便可窺見該國的狀況。現在已不是一根柱子折段或削弱的問題,而是國家的四根支柱,即宗教,法律,政治,財政全部崩潰……每個人不妨捫心自問,長此以往,是否還能維持下去?”

“一度成爲歐洲恐怖威脅的奧斯曼軍隊,除了對於它們自己的君主及平民外,已經不再能夠嚇唬任何人了。”

作爲新生海航大國,荷蘭觀察世界十分敏銳,它一眼看出了奧斯曼帝國的衰敗。

雖然此時荷蘭還未留意到大清帝國,但此後大清帝國所出現的情況與奧斯曼帝國大同小異。內部發生越來越嚴重的白蟻式腐敗。

中央統治的權威悄悄地僵化和衰落,冗員充斥的政府機構的效率越來越低下,賣官鬻爵、貪贓枉法已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從政治到軍事上,都在走下坡路。 八旗兵腐化、潰爛,酗酒、賭博,花天酒地,狂嫖濫賭,把盔甲器械送進當鋪。與敗家子同義詞。

江河日下的帝國,不能因爲路途遙遠而被西方忽略。正如一位英國歷史學家預測奧斯曼的命運所說:“這裏的主人如果不是強悍的獅子,那就要成爲別人獵取的羔羊。”

歐洲病夫和東亞病夫,都被西方列強先後降服。

奧斯曼帝國的下坡路,始於18世界與俄國、奧地利、法國等列強的幾場戰爭。無論是對新興的法蘭西帝國,還是對老牌的俄羅斯、奧地利,它都打不過。

而大清國這一邊,也是戰爭打出慘象。19世紀中葉,大英帝國越過東西界線,勢不可擋地涉入東方。1840年對大清發動貿易爭端之後的軍事戰役。相形之下,驗出了東亞病夫的底色。不足兩萬的英軍,打得投入20萬兵力的清軍抱頭鼠竄,一個擁有四萬萬臣民的國家,眼睜睜看着幾千“西夷”在自己的家門口進行登陸表演,猶如天兵天將。真的打不過,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隨後,趁火打劫的列強紛至沓來,一個接一個。雖然迫於形勢,兩個帝國都建了海軍,但是,他們外強中乾,不得海軍要領。一位西方人指出,一艘西方軍艦就可以擊沉10艘土耳其單層甲板槳划船。 而大清帝國的北洋水師就更不用提了。從南洋水師到北洋水師,都是可憐的見光死角色。

當然,兩個病夫還有個共同的“長處”,那就是都善於苟延殘喘。但在這方面,他們卻有着五十步與百步的差距。雖都敗在列強牆下,但他們的表現卻十分迥異。大清與英國簽了合約後,卻能賴則賴,內心對英夷是抗拒的。而奧斯曼帝國,卻徹底傍了大哥,敗於沙俄後,死死抱住大英帝國。奧斯曼君主哈米德二世始終堅持一個信條:“土耳其必須永遠和英國站在一起,土耳其將盡一切可能乃至犧牲自身來維護對英國的信譽。” 和東亞病夫一樣,歐洲病夫遭到的最大領土威脅,不是來自英國,而是來自虎視眈眈的俄國。俄國從這兩個老大帝國手裏,先後奪取大片國土,如果不是英國干預,奧斯曼帝國早已在19世紀就被俄國吞個乾淨。

新興英國爲什麼要罩着奧斯曼這個老邁帝國呢?那也是出於國家利益考慮和戰略需要。我們知道,奧斯曼帝國位於歐亞非三大洲會合處,比起蠻橫的俄羅斯來,英國更願意讓一個軟弱無能、乖乖聽話的土耳其橫它通往印度的道路上。列強需要老大帝國軟弱無能的皇帝,但這個樣子的皇帝對奧斯曼這個國家來說卻是災難。

雖然抱住了英國這個大腿,但內部沒有本質變革的1奧斯曼,19世紀繼續走下坡路。沙皇俄國跟奧斯曼爭奪東南歐、爭奪黑海、爭奪克里米亞,戰爭斷斷續續打了240多年。到19世紀,西歐列強已經完全崛起,年邁的奧斯曼沒有跟上現代化步伐,再也保不住他的疆域了。

勉強活到20世紀初葉的奧斯曼,挺到第一世界大戰來臨。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它背棄英國,轉拜德國大哥。加入了同盟國。這下子,它的殘喘日子到了頭,一戰結束,同盟國戰敗,這個老邁帝國終於難逃被戰勝的協約國肢解命運。奧斯曼的領土被切割爲40多個國家,立國600多年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徹底覆滅。

對照下奧斯曼命運,可以清晰透見大清之未來。而當時處於北方的沙俄在蠶食奧斯曼的同時,還對清朝虎視眈眈,沙俄侵略的特點,不像英國培養殖民地,而是直接吞併。在19世紀末,當時沙俄提出了“黃俄羅斯計劃”,就是打算把清朝收入囊中。幸虧有日本在旁邊爭食,二虎相鬥,羔羊得利,如果甲午戰爭日本失敗了,可能會被瓜分掉,到時候沙俄就失去了制約力,大軍南下,中國可就更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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