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譯自《在法蘭西和德意志之前:墨洛溫王朝世界的創立和轉化》(Before France and Germany The Cre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Merovingian World),牛津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119-123頁。

和本系列上一篇一樣,依然是沒有節操沒有校對的激情翻譯,嗯。


克洛維最後一個活著的兒子克洛塔爾一世(Chlothar I)在560年去世之後,王國再次被他的四個兒子瓜分。其中一個死在六年後,他留下王國再次被三分。直到九世紀這種分裂王國的傳統依然是法蘭西亞的常態。不過連續的分裂並沒有將王國撕成碎片。相反,到了六世紀王國的核心地帶被分成三部分,雖然在後續的分土裡這三部分的確切邊界有所變動。到了下個世紀,這三個部分已經有了自己的名字:奧斯特拉西亞(Austrasia)、紐斯特拉西亞(Neustria)和勃艮第(Burgundy)。

奧斯特拉西亞(「東方之地」)這個詞很容易誘使我們產生誤會。因為奧斯特拉西亞不只是包括萊茵河和默茲河之間的王國東部領土,以及提烏德里克和提烏德貝爾特父子征服的羅納河以東領土,還包括香檳,王居之所在的蘭斯,後來的梅斯,以及高盧中部和南部的大片領土。雖然這片區域里有不少日耳曼人,但是在六世紀奧斯特拉西亞是羅馬文化影響的中心地區。我們不難看出,這裡孕育出的帝國野望甚至勝過了東哥特王國的狄奧多里克(Theodoric the Ostrogoth)。宮廷是拉丁語作品的中心。奧斯特拉西亞諸王歡迎那些來自奧斯特拉西亞所屬阿基坦的有文化的元老家庭貴族,比如貝南蒂烏斯·福爾弗里納圖斯(Venantius Fortunatus)。羅馬文化影響到了法蘭克貴族,並促使法蘭克貴族和羅馬元老貴族這兩種精英的融合。

奧斯特拉西亞諸王不只是滿足於羅馬文化和帝國征服,提烏德貝爾特嘗試著把仍在他的部分高盧領土上運作的羅馬稅收制度推廣到他的東部領土。他的繼承人西吉貝爾特(Sigebert)的西哥特妻子布倫希爾德(Brunechildis)試圖延續這種羅馬化進程,其結果是貴族和君主見的裂痕擴大,導致了一系列漫長血腥的戰爭。

財政改革可能導致了這場衝突,但是法蘭克社會中往往及以家族仇殺來解決個人經濟問題。家族不和分裂了墨洛溫王族,並導致了奧斯特拉西亞君主制走向了毀滅。

儘管面積有限,但是最富裕,領有羅馬城市(比如巴黎,圖爾和魯昂)並有著最多人口的是紐斯特拉西亞,意為「新西部領地」,它擁有位於蘇瓦松(Soissons)的墨洛溫王朝首都。紐斯塔拉西亞王希爾佩里克(Chilperic 561年-584年在位)統治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與他的兄弟奧斯特拉西亞王西吉貝爾特(Sigibert,561年-575年在位)及其遺孀布倫希爾德作戰。這次戰爭表面上是他對早逝的兄弟卡里貝爾特(Charibert,死於567年)繼承權的主張,同時也是希爾佩里克之妻弗蕾德貢德(Fredegund)和布倫希爾德之間的爭執。希爾佩里克和弗蕾德貢德結婚時,當時作為他第二任妻子的是西哥特公主加爾斯溫特(Galswintha),她是布倫希爾德的妹妹。圖爾的格雷戈里記載:「他很愛她,因為她帶來了大筆嫁妝」。希爾德佩里克受了弗蕾德貢德慫恿殺死了加爾斯溫特,他擔心加爾斯溫特帶著嫁妝回到娘家。希爾德佩里克的兄弟,特備是布倫希爾德的丈夫西吉貝爾特希望藉此機會推翻希爾佩里克並瓜分其王國。其結果是一場波及三代人的內戰嚴重摧殘了墨洛溫王朝。在十名法蘭克王(譯者註:法蘭克人習慣上將所有王室成員稱為國王/女王)死去後,希爾佩里克之子克洛塔爾(Chilperic)在613年處死布倫希爾德,這才終結了這次內戰。

王國的第三部分是勃艮第,其中不僅僅包括舊時勃艮第人的王國,還包括一塊可以直達其首府奧爾良的高盧領土。該地區由羅馬人、勃艮第人和法蘭克人組成。勃艮第十分倚重重要的里昂教省,該地是羅馬元老貴族的力量中心。貢特拉姆(Gunthchramn,561年-593年在位)在他的政府中十分倚重這些羅馬貴族。連續三個羅馬人佔據了最高職位。三種文化在短期內融為一體,儘管羅馬文化佔據主導。為了表達對羅訥羅馬人(Rhone Romans)的重視,貢特拉姆在六世紀七十年代把首都搬到了夏龍(Chalon),將其發展為政治和宗教中心。

貢特拉姆兄弟的兩個妻子正在發生武裝衝突,但是貢特拉姆自己似乎受到的羅馬-基督教政治意識形態的影響超過其他人,這可能是因為他的王國是三個王國中羅馬化程度最深的。在這裡,不僅僅是羅馬文化,羅馬法和基督教的效忠王室的觀念也在此植根。然而正如我們所知,羅馬傳統很容易隨著法蘭克人陷入暴力之中。貢特拉姆的這種執政方針的一種可能是來自於他的虔誠——圖爾的格雷戈里在描繪他時不吝溢美之詞。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憚使用武力,這是古典晚期的特徵。舉個例子:有一次他懷疑他的管家在孚日山的王室森林裡偷竊了一隻歐洲野牛——它在現代歐洲已經滅絕了,於是他下令用決鬥進行裁決。當管家的侄子和林務官相互廝殺時,管家逃到了一所教堂里求得庇護。國王逮捕了管家,把他綁在椅子上,管家最後被石頭砸死。他的行為和他的祖父克洛維之間唯一的差別可能是,如圖爾的格雷戈里所說「他因為為了一點小事而處死忠僕而感到後悔」。

克洛維後裔的爭鬥削弱了各方的力量,並導致了羅馬貴族和法蘭克貴族力量的壯大,任何一方的勝利都有賴於他們的幫助。這些人的力量使得國家統一變得遙不可及,儘管貴族們會聯合起來對抗不得人心的王室官員。墨洛溫家族的暴力也映射在貴族之間我暴力關係上。在這方面羅馬人和法蘭克並無不同。統治即是私戰。

事實上,墨洛溫國王和貴族的私人目的和公共目的之間的區別都是生造的。叛亂的貴族們在尋找動機時,不需要在「反對羅馬式稅收」和「個人對統治的不滿」里二選一。稅收和個人的怨念一樣,長期以來都是私人事務。在圖爾的格雷戈里的記錄中,我們無法區分個人動機和公共動機,因為它們無法區分。國王和貴族都在為了家族榮譽和個人的獨立統治而戰。然而直到七世紀,貴族們才在這場鬥爭里唱主角。

在公共領域保留了傳統職能的另一個群體是神職人員。儘管他們也幾乎全都出身羅馬和法蘭克貴族,羅馬人或者是羅馬化的法蘭克人。儘管他們也經常參與暴力衝突,但是作為一個團體,他們也在維護自己的力量與權威,這樣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家族,也是為了自己所在的這個集體。希爾佩里克一世曾說「離開主教我就沒有任何權力」。這當然有所誇大,但是在六世紀的法蘭西亞,教會在靈俗兩界都擁有關鍵的力量。

對法蘭克教會的記錄有很多,但是事實上或許不存在作為一個整體的法蘭克教會。諸多教堂組成了當時的宗教景觀,每座教堂都有一位主教來領導,它是當地上層的政治和宗教中心。六世紀的法蘭克君主給教會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統一。但是高盧教會和它所在的高盧社會一樣,充斥著派系和爭鬥。

此外,除了主座教堂之外,還存在至少兩個或三個修道院,它們各有自己的傳統、與當地精英的紐帶以及自己的神學焦點。它們分別位於法蘭西亞的幾個主要文化區:盧瓦爾河以北、阿基坦和東部地帶,包括羅訥河沿岸和普羅旺斯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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