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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多年前的田妈妈和田医师


电影开端,用动画含蓄描绘田医师和田妈妈首次跨越禁忌界线、田医师将田妈妈秀气年轻的双脚奉在胸口里温热的画面后,镜头跳到现实中的影片,已七十多岁、曾受癌症侵袭还得靠助行器行走的田妈妈,躺在床上呲牙裂嘴吃力地伸展肿大浮肿的双腿,将一条一条破洞的旧丝袜往干裂衰老的脚上套。


我喜欢这个开头。那是双为了民主奔走而老的双脚。


民主这路,我们懂事时已铺设成大道,因而理所当然、不以为意。但那条路曾是条血路,在如今平坦油亮的柏油底下,埋藏著一条条的生命、无数无数心碎的家庭,是那些人一步一血迹,披荆斩棘走撞出来的。


如果你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田妈妈这号人物,在阿扁被押、民进党选举失利的电视新闻上,见到这个像唱歌仔戏般夸张高扯哭调仔的欧巴桑,可能轻率地以为她只是个停留在旧时代的老番巅。你不知道,她走得有多前面、多叛逆,和先生田医师如何用一辈子来实践理念。


五十多年前,连包袱都来不及款,「一棵人就对人跑」的田妈妈,十八岁台南女中毕业就跟同姓又长她十六岁、辈份如师长的田朝明医师私奔,从那天开始,她选择的不仅是不被家人认同的婚姻,这个大哭大笑、大开大放的热情女子,就此跟随著信仰「人活著就是为了公义受苦」抑郁严肃的先生,走上争取主权独立、反抗国民政府的不归路。


随著田家夫妻的人生演进,影片一幕一幕重新揭露拼接起台湾近代的民主抗争历程,二二八事件、清乡运动、反戒严、美丽岛事件、林义雄家灭门血案、郑南榕自焚案、五二0农民街头运动,每一幕都残暴致血流成河、令人窒息,每一幕都如诗般壮丽、令人起敬。你可以理解,对某些族群说「让伤痛消失」太过残忍。


但开僵辟壤的亡魂消逝在历史的尘埃里,幸存的老臣双腿走老了、逐渐凋零,这年头政治和民主却已成了过季的百货花车商品,只剩叫卖的政客声嘶力竭、和上一季老人挑选打折的回忆,再也摆不进展示的橱窗里。


《牵阮的手》骨肉里是部台湾民主抗争纪录片,从头到尾主打田妈妈的田医师的爱情故事,我想是巿场考量大于政治敏感,事实上,果然因此掀起话题,上映已经进入第四周。


但我还是要说,那片里有比爱情更强更大的力量和未尽的遗憾。如果说国民党必须更真心诚意为了上一辈造的血债善后、道歉、和解;民进党则不该去辜负、消费,上一辈人以血和命拓展出的「民主进步」之路,请问问自己:对人民和国家主权自主的理想信仰,如今安在


影片里,郑南榕甘愿犯上判乱罪,也要在创办的《自由时代周刊》刊登许世楷的《台湾共和国宪法草案》,并在杂志社里准备汽油桶准备自焚。当时田医师曾劝他:「尼采说:『最后笑的人,才笑得最好。』」郑南榕则说:「尼采也说:『该死的时候,就要死。』」现在想起来,或许郑真的死得其时;而活了九十几岁的田医师,到了最后,还是没能笑

 

注:我也觉得这片拍得少了十年,原来原先真的有更长的版本,见《牵阮的手》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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