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厮正懒洋洋地躺著我的床上,

顺便指挥我。

「剥个核桃。」

「去你的」我把袖子一摔。

「你被绑架还是我被绑架。」

「你怎么没有一点绑匪的自我修养?」他眯起好看的丹凤眼。

「身为绑匪的第一准则,就是善待人质,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我善待你是善待你,你看,我连绑都没有绑你。」

我一摊手。

「可是,你让我剥核桃就太过分,哪有绑匪给人质剥核桃的。」

太子立刻皱起好看的眉头。

「我可是太子诶,每天都要人给我剥核桃吃的。我一天不吃核桃,就像你一天不喝奶茶,受得了吗?」

我想像了一下一天不喝奶茶,立刻惊恐摇头。

「想吃什么核桃,我给你剥。」

太子吃完了核桃,又瘫回我可爱的床上。

我把太子揪起来

「这是我的床!」

太子无辜地对我眨眼。

「我是太子诶,太子是睡九十九层羽绒被的,你这么硬的床,我忍著睡就不错了。」

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太子,睡我的小木床好像确实有点委屈。

太子睡起来,嚷著要吃饭,还说至少十道菜。

我差点没忍住把他揍个半死。

「我要是天天能吃十道菜,也就不绑架你了!」

太子嘟起嘴。

我:「我知道了,你是太子,所以每天要吃一百道菜,吃十道菜是委屈你。」

太子附和点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我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对你个大头鬼」

这个太子看起来长得不错,谁知是个事儿精。

我已经忍受了他一天精神折磨。

「绑匪我饿了,要吃饭。」

「绑匪大大,被子掉了,帮我盖上。」

「匪匪,你床头这个花瓶好可爱,可以摸摸吗?」

经过长期修炼,我已经达到了话不入耳的状态。

等等,床头什么

啪——

我看著自己心爱的琉璃瓶碎成渣渣。

啊啊啊啊啊!!

这玩意儿可以换一百个灵石啊。

我怒气冲冲地拎起太子,好吧太沉了拎不动。

太子目光纯洁得跟小鹿一样。

「匪匪,不要生气了,要看到长远利益嘛。我是太子诶,你肯定能领一大笔赎金,到时候想买几个花瓶就买几个,堆满整个屋子都可以。」

为了赎金,我忍忍忍忍忍。

太子吃得贼多,嘴还贼刁,价格低于五十灵石的东西一律不吃。

我曾经想过让太子少吃几顿,我一提出,太子就一副快要饿晕的样子。

可怜我一个少女,竟因为绑架逐渐贫穷。

每当我摸著自己逐渐消瘦的荷包,两眼含泪。

太子总会在一旁安慰我

「要考虑长远利息嘛,想一想你的赎金,到时候五十灵石的菜想吃多少吃多少。」

为了赎金,我再忍忍忍忍忍。

不仅如此,太子还是个缠人鬼。

太子怕打雷,打雷一定让我哄他睡。

太子怕下雨,一下雨就要抱抱。

太子怕刮风,风来了直往我怀里钻,

太子怕天晴,太阳一出更是揪著我不撒手。

明明绑了个人质,为什么感觉像绑了个儿子。

我看著在我怀里乱扒拉的小手,忍住了剁下的冲动。

为了赎金,我忍了!

十天过去了,赎金没有来。

半个月过去了,赎金还是没有来。

一个月过去了,我的小荷包里再也倒不出一块灵石。

我绑了太子一个月,搭进了一万四千七十五块灵石,和我亲爱的小木床。

可怜我每天辛苦打工睡地铺。还忍受著精神上双重折磨。

我说太子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好绑。

我把门一开,指著太子

「滚出去。」

太子一脸疑惑

「你不要赎金了?」

我愤愤咬牙,

「对,老子不绑你了,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太子反而指责我,

「你这个绑匪,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哪有绑匪不要赎金就把人质放了的。」

我气得七窍生烟,

「老子绑了你一个月,天天供你吃供你睡,赎金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把门一开,砰得把太子扔出去,反手关上门。

世界终于清净了。

晚上打工回来,我舒服得往我的小床上一瘫。

这是啥?

我拎起床上的太子,

「说,又回来干啥?」

太子弱弱开口,

「你本来要多少赎金?」

我气鼓鼓,

「没有一百万块,是抚平不了我受伤的心灵的。」

太子弱弱摸出一个小袋子。

「这儿有一千万块,绑我一辈子吧。」

(作者一时冲动写出得比正文还长的番外,可跳过。)

番外?百花宴(已完)

我从前是个绑匪,

现在,我是个富婆了。

作为富婆,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吃喝喝。

啊,还有养小白脸。

小白脸扒拉著我的袖子,

「匪匪,和我回天宫吧。」

我打掉他的手,

哼,之前我问天宫时,这货支支吾吾的。现在忽然提出来,准没好事。

「不去。」我大气摇头,

「什么天宫地宫,都不如我的小窝住著舒服。」

「是吗?」太子眼睛亮闪闪地看著我。

「天宫宫殿琼楼连片,最小的宫室都比你的小屋大。

天宫景致绮丽又变炫无穷,你若去了,怕是几年都逛不完。

而且,现在正值天界百花宴,宴中有四海佳肴,八方珍馐。

太子眨了眨眼,

「你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我忙挥手,

「害,什么天宫不重要,你看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连你家都没去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太子眉眼含笑,

「匪匪若是想去,现在就可以走啊。」

啊,大house.,百花宴,我来了。

天宫真大,本绑匪一双老腿都要走断了。

天宫真阔,本绑匪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啊」我指著经过的一排云雾中晶莹剔透的仙阁。

「地砖都是琉璃瓦啊,什么有钱人能住这里。」

「只是下等仙官的住所。」

啧啧,这待遇真好。

「那这个呢?」

我又指了现在这栋金碧辉煌的大殿。这就差在门上写个「我很有钱」了。

「中等仙官。」

「哈,难怪难怪,我看著就不怎么样。」

「是吗?」太子挑了挑眉,

「咦,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柠檬的味道。」

我捂脸往前走。

走了又走,我忽见大片桃花树,远远望去,连成粉色的一团轻烟,灿若云霞。桃花枝中露出几角朱色楼阁。

天宫还有桃花林,爱了爱了,我要好好折几枝发仙友圈炫耀。

太子轻轻拽了拽我,

「这是仙君的私邸。」

啊啊啊啊啊,一个人占了一座山,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力。

等等,这只是仙君的私邸。太子的会不会更高级。

我揪了揪太子,「走了这么多路,我还不知道太子府在哪呢?」

太子难得挠了挠头,好像有些窘。

「其实,我们已经路过了。」

什么,我指了指桃林,

「这里?」

太子摇头。

我又指了指大豪宅

「这里?」

太子再次摇头。

我犹豫地指著仙阁。

「总不会是,呃,这里?」

太子坚定摇头。

「不可能!」我咆哮,「这里没有别的房子了。」

「那个…」太子弱弱开口

「你有没有看见,那个洞。」

别说,还真有一个。

我艰难地将目光转向那个豪宅群中孤零零的洞。

作为一个标准的洞,洞口前还长了几根草。

喂,幺幺零么,我怀疑这里有人假冒太子。

我从牙缝里挤出句话。

「你作为太子,就住,一个洞?」

太子?小可爱?憨憨摸摸脑袋。

「父皇告诉我要节俭。」

「是吗?」

我恶狠狠拎起太子。

「每天有人剥核桃」

「九十九层羽绒被」

「五十灵石的菜。」

太子:露出假笑.jpg

我没好气地将太子拖进洞里。

害,终归是自己家的,还能扔了不成。

妈呀,亮闪闪的,这是啥?

那啥,如果我没有猜错,

这整个洞,

都是灵石。

我陷入了沉思。

我狠狠揪起太子。

「所以,你有个灵石洞。」

「怎么不早说?我那一千块灵石是不是也是从这里来的。」

太子委屈巴巴,

「匪匪,我那一千块灵石可是敲了整整一天。」

我算是明白了,真?太子?隐形富豪对灵石的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我激动扑上去,什么大豪宅,都没有灵石实在嘛。

「那个。」我害羞,

「哪个?」太子微笑,

「那个嘛」我搓搓手

「人家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说吧。」

太子笑得灿烂。

「真的可以?」

我鼓起勇气,

「那我说了。」

「那个,百花宴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吃了。」

「咕——」我的肚子发出恰到好处的声响。

「原来有这个」太子一笑

「先吃饭吧。」

「至于百花宴啊。」太子笑得更温柔了。

「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揪著太子起来,

太子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似乎有点精神恍惚。

太子恍惚地给我点了个赞,还给我颁了个奖状,

「有史以来起得最早一次。」

我害羞捂脸,顺便擦擦嘴角的口水。

「害,人家只是一晚没睡。」

我在前面跑,太子在后面追。

「匪匪,今天众仙都会到哦,你要不要画个漂漂酿酿的妆。」

众仙,才不care

我潇洒摇头,

「化妆只会影响我吃东西的速度。」

我继续奋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

身后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匪匪,慢点,我话还没说完,今天可是去……」

太子?什么太子?

四海佳肴,八方珍馐,我来了!

百花宴真是太刺激了。

我忘不了当我满目狰狞地跑进场时,众仙目光齐刷刷盯在身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我发誓这辈子不想再有第二次。

(某太子:说好众仙不care呢?)

据目击者太子描述,我当时两眼一翻,差点不省人事。

好在残存的意志促使我抬头,看了看上面。

天帝天后

我后悔了,当时我应该直接晕过去。

大家好,

现在我在大型家长见面会现场,

早知道有今天,我为什么没有画个漂漂酿酿的妆。

(某太子:后悔了吧,谁叫你没有听完我说话。

我:送你个爆栗,想吃吗? )

你看看,这叫众仙怎么看我。

等等,众仙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为什么众仙眼神里

有那么一丝丝同情。

还有天后,就差在脸上写个

「姑娘,你受委屈了。」

天帝天后拉著我嘘寒问暖,尤其天后紧紧还拽住我的手,好像怕她一松手,我就跑了。

天后殷切地叮嘱我,想吃什么御厨就给我做,想穿什么织女给我手工定制,想住那间房立刻给我腾出来。

天后还热情地把我的婚期拍板定在明天。

我一点头,

天帝天后立刻抱头痛哭,

「我家猪终于被白菜拱了。」

我抱著小白脸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回想著白天的事。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一把揪起太子,

「为什么众仙看我的眼神这么怪异。。」

太子嘤嘤嘤,

「匪匪,你不知道嘛,天界仙女现在热衷搞百合,但凡是个正常女仙,都去搞百合了,女仙们宁可单身都不想嫁给异性。」

嘿嘿,怪不得女仙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

可是总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翻来覆去睡不著,睁著眼睛直到半夜,

突然,

我猛得把太子揪起。

「说好的百花宴呢?」

「百花宴啊」

太子懒洋洋地眯起眼,

「就是我们的婚宴啊。」


我绑架了天界的太子,他非但不打我,还很配合的教我怎样用捆仙绳把他绑的更紧一些。我哆哆嗦嗦的把他扛上云车,扛半天没扛动,后来还是他自己跳上去的。

(软萌粗神经剑修姜琉x温柔腹黑法修镇熙,修仙文,男主前期暗恋女主。)

镇熙:我喜欢一个姑娘,可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厌恶的那个人。后来我设计她绑了我,从此让她陷入无边阴谋,和我一起不得逃脱,永世纠缠。

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1)

姜琉托腮呆呆的看著传说中温润亲和朴素谦恭的天界太子转世镇熙真人,他一身白衣干净无尘,即便被捆仙绳缚著也无损端方气质,仿佛被绑著的是姜琉而不是他。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绑你吗?」姜琉小声道,她看著镇熙这么配合,心里有些愧疚了。

镇熙嘴角微翘,上下打量著姜琉好脾气道「好吧,你为什么要绑我?」

姜琉清咳一声道「因为你是天界太子转世,只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就可以长生不老!」

「你是修士,以你的天赋,只要勤加修炼,一样可以长生不老。」镇熙慢条斯理道「谁让你绑我的?」

「是岩墨真人——」姜琉捂住自己嘴巴,天啊,说漏嘴啦!

在镇熙的微笑下,姜琉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她是朝剑宗非战长老关门弟子,很快便是修仙界百年一度的天阙大会,非战长老却身中剧毒。此次大会非战长老是主力,若是输了,朝剑宗的灵脉就会被收回,让本就不富裕的朝剑宗雪上加霜。

姜琉孤身一人闯入妖界欲求可解百毒的千织草,可这千织草一来是灵族镇族之宝,二来还未成形,灵族的岩墨长老就给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姜琉病急乱投医,还真的去正清元宗绑了镇熙。

镇熙笑了「我的血肉没有灵力,你要知道,我只是个转世之身。不过,你若是杀了我,倒说不定会业障缠身,直接入魔。」

姜琉急道「你可有办法?」

镇熙点点头「办法自然有,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株成熟的千织草。」

姜琉「在哪里?」

「人间梦欢山。」

姜琉皱眉「人间?没有令牌普通修仙者是不允许去人间的。」

镇熙抓起她的手,唰的破开她掌心,血一下流了出来。

「可是,你不是普通修仙者啊。」

天边传来飞剑的铮鸣声,美丽的流光带著无边杀机赶来,姜琉惊讶的看著镇熙「你,你假装被我绑住,就是为了逃避追杀么?」

「猜对了。」镇熙嘉许的对她笑笑,法阵启动,通往人间的天堑处用流光搭出一条细细的桥。镇熙展开风雷翼,带著姜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行。

「大胆镇熙,竟敢携印私自出逃,元君有令,再不束手就擒,即刻斩杀!」

「帮我。」镇熙在姜琉耳边低语。

姜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听了镇熙的话,她幻出昆吾剑朝来人狠狠一斩,长剑横贯天际,顿时将汹涌流云一分为二。

「是朝剑宗的姜琉真人!」

「一起杀!」

姜琉顿时傻眼,她刚刚是被镇熙操纵了么?

她她她,她好像给师门惹祸了!

镇熙一把搂住她的腰轻声道「非我非命,非时非运,贯乎乾坤,定于沧冥,破!」

元嘉三年,人间京都,有流星燃大火穿空而过,落于翠微山,惊起冲天灰尘。

(2)

姜琉刚醒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十岁筑基十五结丹,一路修炼二十三年成为修仙界年轻一辈顶尖修士,对上敌人只有殊死搏斗,还没有受过像这样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的攻击。

她被打的有些不清醒,一脸懵逼道「你谁啊?」

「放肆,我是你爹!」一个中年男子暴怒道。

姜琉皱眉「你胡说,我明明是孤儿!」

「莲儿,还不住口!莫再与你爹爹顶嘴!」一位美妇两眼通红跪倒在地「老爷,莲儿她不是故意的。」

「她竟敢伤谢家公子,简直无法无天!」

姜琉看著这场闹剧觉得头疼,正当她想睡觉时,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一下跪倒在她身前。

那男子深情道「孙叔叔,我待莲儿一片真心,请你把她嫁给我。」

中年男子怔住了「她都对你捅了一刀,你不计较?」

男子笑道「我对莲儿的真心,九死未悔。」

中年美妇感动不已「好孩子,好孩子,莲儿你看,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夫婿!」

然后他们迅速敲定了婚期,就在三天之后。

姜琉听的一愣一愣的,等到众人走了,男子转身朝她一笑。

「姜琉真人,请恕在下失礼。」

「镇熙?!是你!」姜琉不可思议的看著眼前的富家公子皱眉道「你改了我们的相貌?」

镇熙摇头「不是改换相貌,是我们借这两个已死之人的身躯重生,将真灵束于其躯壳之中。」

「自从天界太子转世后,整个修仙界被天界锁死,任何人仙不得出入。若非借你鲜血为媒介,我们断断出不来的。」

「我们平安过了天堑,执法神必然会来寻找,至少在入梦欢山前我们不能暴露身份。」镇熙负手望向天边流云「我一入人间就看见一对殉情的男女,读取记忆后我决定假扮这两人身份,暂时先这样呆著。」

「那对男女呢?」姜琉好奇。

镇熙回头叹道「都死了。女子以为男子杀了她的爱人只为娶她,于是杀了那个男子,然后服毒自尽了。」

(3)

十里红妆,佳人成双,洞房花烛彻夜照花窗。

当镇熙掀起姜琉的红盖头时,发现她手里捧著一大堆花生桂圆,嘴里还叼著一块桂花糕。

镇熙一袭红衣,虽是谢家郎君的容貌,却依稀能见他略带深紫色的眼瞳,在龙凤烛的照耀下如妖似仙,能活生生将人溺毙,总之不似凡人。

他素白纤长的手轻轻将姜琉嘴里的桂花糕拿下,看著被咬一小块显得有些可爱的糕点笑了。他将糕点丢进嘴里尝了尝,眯起眼看著姜琉轻笑「人间的东西确实好吃,不怪姜琉真人拿了这么多。」

姜琉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她没多想「我们为何要成亲?」

镇熙从她手里拿了颗红枣边吃边说「自然是成亲更方便行动,更何况,你要是独自一人呆在孙府会很难过的。」

姜琉想到孙府的那对夫妻和一系列阴阳怪气的姐妹,深以为然的点头。

「追杀你的人是正清元宗的么?你们门派的人真奇怪。」姜琉叹了口气,突然间她想到什么,两眼放光「不对,宣辰除外!」

镇熙的动作顿了顿「你很喜欢宣辰?」

姜琉点头「他很好,法术也很不错,生的也好看。」

「那我呢?」镇熙微微偏头看著她「我好不好看?」

姜琉愣住了,她忽然记起初见镇熙时他的样子。

一袭白衣,瞳若星河,眉目温雅悲悯,纵然万千诗句难诉神仙玉人。

其实也蛮好看的,温润如云上清风明月,看著温和,实则高渺无比。

不愧是天界太子转世。

镇熙见她不说话,低声笑了。

姜琉有点尴尬,她举起酒杯道「那个,我们还是喝酒吧,我跟你说我可是千杯不醉,哎呀这酒真好喝(?▽?)」

姜琉正咂摸这酒的味道,突然感觉整个身子热了起来。

她一下将镇熙扑倒在床上,觉得离太远看不清人,于是又凑的更近了些。

像小兽一样湿润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镇熙感觉多年来的静心咒像是白修了一般,他看著眼前迷蒙的姜琉叹道「酒量怎么这么浅?也对,你现在用的是孙莲的身体,还是凡身,以后不可如此了。」

他翻身将姜琉放在喜被上,却没料到姜琉一把搂住他脖子,狠狠吻上他的唇,声音像水底勾魂的绿藻柔柔唤道。

「郎君~」

「我喜欢你,要了我吧。」

她的脸彻底红了起来,像是雪地被红霞晕染,万分妖娆中带著懵懂的纯真最是勾人。尤其是她的眼睛,就那样柔柔的望著他,不肯放人轻易离去。

镇熙:!!!

他觉察不对想要离开,被姜琉长腿一勾彻底压在床上。

修仙界若论拳脚武力,无人可敌剑修。

而万千剑修门派,朝剑宗无人能越。

姜琉,是朝剑宗最为优秀的一批弟子。

(4)

在灵力双双受到压制的情况下,常年打坐的镇熙对上擅长炼体的姜琉就像柔弱书生对上压寨大王。

他被姜琉死死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而且,对于姜琉的流氓行为,他也不是很想躲开。

镇熙的眼神逐渐幽深,姜琉与他十指交缠,交颈而卧,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姜琉觉得好热,就像当时她呆在满是烈火的屋子里无法逃脱的时候。

这时一个白衣蓝袍的修士从天而降,引九川秋水浇灭大火把她救出。

他说,他叫宣辰。

「宣辰……」姜琉迷迷糊糊的叫出声来。

镇熙正在情动之时,听见这个名字后猛然顿住,就像一瓢凉水当头浇下。

宣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准确的说,他是被正清元宗元君选定的宣辰的替身。

世人都说他是天界太子转世,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宣辰才是真正的天界太子。

天官下谕,问天阁亲自测算太子转世的时日,正好与元君之孙宣辰一样。

宣辰出生时,五彩霞光映满天空,隐有龙吟凤啸之声,元君认定他的孙子就是太子转世。

可太子转世必遭三灾六劫,加上天界势力交错,太子这个身份只会引来无数追杀,元君便想了个办法,就是找一个天赋高超的孩子来代替他的孙子承受劫难,然后宣辰便能顺利渡劫。

他从小以天界太子转世的身份受外人追捧,即使外出历练身边也跟随著一大批长老。可镇熙知道,那些长老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他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

而宣辰虽然历练时都是独身一人,可他身上有著无数灵宝,更有元君心头血三滴随时可以出窍相助于他。

他想逃跑,他不想做这个随时拿去挡灾的替身了。

却没想到,到哪里都逃不开宣辰这两个字。

姜琉的手逐渐探入他的衣领,被镇熙无奈的揪了出来。

他的双眸突然变成紫色,其中可见无数符咒,牢牢摄住姜琉心神。

姜琉顿时无法动弹,此时,一个红色的虚影从她头上飘出。

「修仙者,竟然是修仙者!」

镇熙一把掐住它的脖子狠狠一捏。

「捏碎被本尊的傀儡也没有用,这个仇本尊记下了,我很快会找到你们的。」

「修仙者的灵魂啊,我很久没有吃到了。」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喟叹响起,红色虚影烟消云散,姜琉也啪的一下彻底睡死过去。

正清元宗,浩然殿。

一个身著深蓝色道袍的老人正在打坐,突然间他似感应到什么,睁开了眼。

「我发现他了。」

(5)

姜琉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镇熙身上,手还不安分的探入他衣襟中……

她倒抽一口凉气,想要不惊动镇熙慢慢的抽出手,没想到镇熙正含笑望著她。

姜琉的手就那样僵在原地。

镇熙好脾气道「你是手冷了想暖一暖吗?」

姜琉呆滞点头。

他笑了起来,把姜琉的手握住轻轻呵了口气「这样就不冷了。」

姜琉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飞快的起床换衣道「那个,今天是要去敬茶对吧!」

镇熙悠哉悠哉的看著姜琉换衣服,然后一起去拜见谢家父母。

谢父谢母因为之前的刺杀很不待见这个媳妇,姜琉被晾在院内整整一个时辰。

好在她是剑修,站这么点时间也不累。

镇熙直接拉著她就走。

这时一个绿衣丫鬟忙上前来「夫人很快就准备好了。」

镇熙眼神一冷「那就等母亲出来再说。」

「放之!」谢母拉著一个粉衣女子的手颤巍巍的出现,看向姜琉的眼神满脸嫌恶「就是为了这个女子,你连性命都不顾么?」

镇熙把姜琉往身后一拉「莲儿是我的性命,她生我生。」

谢母气的身子都站不稳了「好好好,这媳妇来头太大,她的茶我不敢喝!」

姜琉简单的脑回路哪里知道这种阵仗,只躲在镇熙身后默默观看。

镇熙叹道「她是孩儿心里唯一的妻子。」

谢母道「你要我承认她也可以,你纳了芳儿便是。」

粉衣女子偷觑镇熙一眼,脸微微红了「姑母——」

「芳儿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之女,你本就该娶她!」谢母咳嗽道「这是你的责任,如今让芳儿成为你的妾,还是辱没了她!」

镇熙带著姜琉转身就走。

姜琉有些惴惴不安「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

镇熙笑了「你担心什么,她又不是你我真的娘亲。」

「说来,你没有感觉哪里不对么?」

姜琉看向窗外怒放的芍药沉吟一会道「这花开的有点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镇熙看了她一眼,随意写了个符咒,用火点燃后丢到窗口的芍药花上。

芍药花竟然变成了黑色,然后很快凋谢了。

「不是不能用法术么?」姜琉疑惑。

「写个符咒罢了,还不演算法术。」镇熙喝了口茶「那粉衣女子叫顾芳,是谢息的表妹,我怀疑她被妖物侵染,也在影响谢母。」

「妖物?!」姜琉震惊「修仙界封锁,妖物被乾坤印镇压在浮屠塔下,人间怎么还会有妖物出现?」

「我把乾坤印偷出来了。」镇熙淡淡道「修仙界一日人间三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姜琉已经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偷的印原来是这个!」

镇熙叹道「即便没有乾坤印,浮屠塔也可以镇压妖兽,之所以如此是天道出了岔子,我不过是推波助澜。」

姜琉愣愣望著他,然后喝口茶冷静了一下「我忽然觉得绑架你是个错误的决定。」

镇熙笑笑「那就一直错下去,说不定错著错著就对了呢?」

「那,我们要做什么?」

镇熙「捉妖,抓到这只妖,也许我们就可以去梦欢山了。」

(6)

几天后,镇熙有事被谢父叫走,只留下姜琉一人呆在屋里。

她正在吃桂花糕,顾芳抱著一朵芍药花静立于门口。

姜琉奇怪的看她一眼,见她没什么表示就继续吃东西。

顾芳看她半天,见她没有动作便幽幽开口道「我真羡慕姐姐。」

姜琉「我没有你这个妹妹,请叫我姜——孙小姐谢谢。」

「为什么谢哥哥这么喜欢你?」顾芳抱著芍药在她对面缓缓坐下「我真是不甘心啊。」

「你都刺了他一刀,几乎送他下了黄泉,他为什么还喜欢你,不喜欢我呢?」

姜琉沉思片刻「可能是你长的丑吧。」

顾芳狠狠揪下一片芍药花瓣,一滴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冒出滋滋的臭味。

姜琉顿时吃不下去了。

「你的那个情郎还埋在地底,你不想他吗?」顾芳蛊惑道。

姜琉警惕后退「人都死了,想他干嘛?」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死呢?」顾芳的双眼突然变成血红色,她的手臂扭曲成藤蔓的样子迅速朝姜琉袭去。

镇熙回来时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他心中一紧,迅速推门而入。

然后就险些被一柄匕首刺中。

只见姜琉喘著气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而半空中悬挂著一个头发散乱被藤蔓缠的无法脱身的女人。

「这是——顾芳?」镇熙惊讶道。

「是啊,她只知道用藤蔓攻击,刚好我发现这妖化藤蔓非常坚韧,绑她绰绰有余,就把她绕起来了。」

说的简单,其中对身法的要求却极为高超。

镇熙围著顾芳转了两圈,突然间抬起她的头望向她无光的眼瞳。

「告诉我,它在哪里?」

「谢哥哥——」顾芳喃喃道「你为何不喜欢我。」

镇熙柔声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芳儿妹妹了。」

顾芳的眼睛突然生出神采「真的!」

镇熙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把真心话都说给你听,你也要告诉我真心话哦。」

「它在哪里?」

「在,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顾芳小声道。

姜琉皱眉。

镇熙点点头,突然纤长的手狠狠扎向顾芳的眼睛。

顾芳发出凄厉的叫声,镇熙毫无所动,他的手中出现两朵血红色的小小芍药花。

「顾芳本是盲女。」镇熙向姜琉解释道「后来家中斥巨资为她买下一双眼睛,从此被它控制。」

「它是谁?」姜琉好奇。

镇熙嘘了一声,拿起她的手在她手中写下几笔。

梦欢山山主。

「今晚它就会来。」镇熙看向两眼空洞的顾芳叹道「可惜了。」

「我听她的意思,是她害了孙莲所爱之人,然后嫁祸给谢息,这才让孙莲杀了谢息。」姜琉分析「为什么要杀孙莲的爱人呢?」

「一方面是为了嫁祸,另一方面,大概是这双眼睛看不得真心相爱吧。」

镇熙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芳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夜幕降临,谢府的芍药花竞相开放,妖异非常。

姜琉有些紧张的等著梦欢山山主降临,一直等到子夜时分都毫无动静。

「它厉不厉害,还会不会来啊?」姜琉打了一个呵欠,突然听人来报说谢母重病,要她这个儿媳妇前去侍疾。

镇熙被拦在屋外。

姜琉一进去门就被锁上了,只见谢母对著一个神女像默默念经,也不理她。

姜琉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母亲?」

谢母回过头来。

那不是谢母。

是一个盲眼的红衣女人。

她嘴角微翘,琵琶忽然出现在手中,竟然和神像别无二致。

盲女正要弹奏,姜琉突然幻化出剑挑断她的琴弦。

盲女:……

姜琉「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不想听你弹琴。」

盲女也不说话,轻轻一拂,琴弦恢复原状。

姜琉又挑了一剑,琴弦又断了。

盲女:……

盲女变作了好几个,看的姜琉眼花。

她忽然想起那个神像,于是凝气朝神像劈去。

神像纹丝不动。

姜琉火了,几个盲女一起合奏,听的她魂魄都要脱离这具躯壳。

她奋力一挥剑,右手结九字真言之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昆吾剑暴涨数尺,隐见五彩流光萦绕霜雪剑刃上,让剑看起来无比锋利又无比虚无。昆吾剑以碎玉断金之势朝神像劈去,只听得哗啦一声,像是花开极致颓然衰败,神像终于碎了。

连带著半间屋子的崩塌。

劫雷顿起,镇熙一脸无奈的站在灰尘里看著她。

「你的动静太大,执法神已经降临。」

「好在,这也不算太坏。」

「谁敢坏吾神像!」巨大的红色虚影出现在空中,声音不辩男女。

镇熙高声道「大胆妖孽,你横行人间多年作恶甚多,今日我正清元宗便来替天行道!定要叫你魂飞魄散,还天地清明!」

梦欢山主尖声大笑「正清元宗?哈哈哈哈,正清元宗也配说我作恶甚多?!」

如血花雨洒落人间,镇熙双眼化为紫瞳,无数符咒在他眼中浮现。

「巽字诀,风过无痕。」

「花雨会让人迷失神志,不要让它触碰到身上。」镇熙低声道。

姜琉有些紧张「我们能对付它吗?」

镇熙轻笑「我们有帮手啊。」

他话音刚落,听得劫雷噼啪作响,一个身著深蓝色道袍的老者巨像在天空出现。

镇熙的眼神瞬间出现一抹恨意。

「大胆镇熙,念在你修行不易,还不——」

「元君!你欺瞒我好苦啊!」梦欢山主一见他便发怒了「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藏去哪里了!」

它化为一条巨蛇狠狠咬向元君,就在两人缠斗之时,一道大门从空中浮现。

镇熙迅速拉著姜琉冲了进去。

(我承认自己想写修仙文很久了,虽然在知乎写总觉得不合时宜.......)

(7)

姜琉被镇熙扯进大门中,眼前景物突然变幻,化为一处狭窄无比的山洞。

姜琉惊讶的看向镇熙「你恢复容貌了?!」

镇熙摇头「真灵已出,我们已经脱离了谢息和孙莲的躯壳。」

「那他们两个的身体——」

「已经被我焚化,我为他们念了往生的经文,希望来世能修段好些的缘分。」镇熙张开右手,里面出现一颗闪闪发亮的蓝色珠子。

「有情人遗憾而终化为的情泪,倒是少见。」镇熙叹了口气「孙莲未必不喜欢谢息,只是,她要为她的爱人报仇。」

「倒是可怜谢息白白背了这口黑锅。」姜琉也叹气,她忽然发现镇熙正直直盯著她看。

他认真问道「你可怜谢息吗?你觉得,如果孙莲知道谢息不是杀她爱人的凶手,她可以和谢息在一起吗?」

姜琉一脸懵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孙莲。」

———————2.4更新—————————————

镇熙垂眸看著手中的情人泪,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知道么?我非常嫉妒一个人。」

姜琉觉得现在的镇熙有点怪怪的「啊?」

「有时候我很想杀了他。」镇熙继续道「可我又怕一个人伤心,怕那个人用憎恶的眼神望著我,告诉我我不配去爱她。」

姜琉:镇熙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为何开口闭口爱来爱去,这不符合画风!

镇熙突然盯著她道「你觉得呢?若我杀了你喜欢的人,你会不会恨我?」

姜琉一脸懵逼「镇熙,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情情爱爱咒?」

镇熙看著一脸无觉得姜琉叹了口气,罢了。

若没有猛烈的欢喜,就不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走吧。」

两人朝洞口走去,此洞极为狭长,行至洞口时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子。

姜琉甩了甩手惊讶道「法力消失了?!」

「不,是被压制了。」镇熙很冷静「此处有密宝一件,是梦欢山的镇山之宝,有压制修士法力之效用。」

「你不是说这里有千织草吗?」

「额,都有,千织草也在这里。」

姜琉默默看他一眼「其实你就是想拉我陪你找宝贝是吧?」

镇熙清咳一声。

「两位外来者,我是这里的村长。你们可也是传说中的修行者么?」

老者的声音传来,两人惊讶回头,发现那是一个鹤发童颜杵著拐杖,身著绸缎,一看就很有地位的老者。

「也是?」镇熙皱眉「除了我们,还有修行者来过?」

「其实一直都有,只是最近一百多年来的人比较多。」老者摸著胡子呵呵笑了「只是修行者来到这里都会失去法术,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但是他们也有些优点,就是和我们这里的男女结合生出来的孩子都很好,聪明好看有力气,实在是绝佳的父母。」

「请问两位,可成婚了?」

姜琉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要拉他们去配种的节奏?!

镇熙一把抓住她的有些发凉的手温声道「我们是道侣,早发誓今生今世祸福相依,多谢您的美意。」

村长的脸上顿时出现失望的表情。

他眯起眼细细打量两人,突然笑了「两位先在这里住下,日子久了自然会适应的。」

「其实,一夕之欢我们这边的孩子也是能接受的。」

「两位愿意就好。」

姜琉和镇熙一进村子就遭到围观,一些美貌的少女见到镇熙这种绝色早就恨不得扑到他的怀里,但生生被姜琉手里的剑吓到,只敢对镇熙不停的抛媚眼。

「啧,又是一个母老虎,修界的女人都这么厉害么?」

「小哥哥,晚上我在玉米地里等你哦。」

「这种凶巴巴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肯定浑身上下又平又硬,哪比得上奴家香软?」

姜琉听得青筋直跳,第一次感觉女人怎么这么吵。

镇熙低头轻笑,一把揽住她的腰满眼深情望著她道「我的心里只有娘子一人,再说了,她的好你们怎会知晓?」

姜琉居然被镇熙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

她摸摸告诉自己,桃花眼看谁都深情,镇熙只是在演戏,她要配合,要配合。

一边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看看这姑娘,这细腰长腿,一看就有劲道,像条鱼一样。」

「若是躺在床上,再用她的腿圈住——啊!他娘的谁打老子!」

镇熙不著痕迹的收了手里的石子,把懵懂的姜琉往怀里紧了紧。

他记住那几个人了。

此地非善地,不可久呆。


我绑架了天界的太子。


这位平日里仙气飘飘的主儿,如今衣著不整站在地上。


我衣著不整跪坐在床上。


他怒气冲天,火冒三丈。


我两眼瞪圆,无赖流氓:「要打随便打,要骂随便骂,只要不告你妈,你说是啥就是啥!」


凤翎仙君一袭红衣遮不住胸前的血道道,听完我的话,气得浑身哆嗦:「你怎敢——」


「对不起,我错了,」我麻溜儿从床上爬起来。


忍著要断的老腰,小爪把凤翎散开的衣襟掖了掖,抬眼看著他绝色美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回还敢。」


「你!」凤翎反手拂开我,原地转了身,顿时红光四射。


光晕褪去,他已穿好了层层叠叠的蛟绡华服,发上凤凰羽饰艳焰似火,容貌绝世,冷若冰霜。


我不禁看呆了。


心想和这鸡崽儿也就几万年没见,他居然出落得这样好看。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里头,靠颜值他能排进前三……前二……


自信点,第一没跑了!


身为他老姨,吾深感欣慰。


哦对了,我是凤翎的老姨,四圣兽之一白虎神君,与凤翎他娘朱雀神君是好闺蜜干姐妹儿。


一起打过仗,一起同过窗。


一起扛过枪,一起蹲牢房。


现在,我把她儿子睡了。


但这事儿真不怪我!


我好端端在洞府闭关,打算沉睡……悟道个几十十几万年,谁知会被凤翎破了结界,把退化为幼崽的本神偷偷抱走。


美其名曰:收养流浪仙猫。


我可去你娘……我姐的吧,本神自生来,就没人敢把本神当猫!


本神当然不是猫,但不知什么原因,本神竟然有了猫的特性——发情期……


我原本入定后万物不扰,就算被扯著尾巴轮个呼啦圈,也未必能醒。


凤翎倒是没轮呼啦圈,让我直悠悠地转,却把我放到他怀中撸毛。


凤翎是朱雀之后,天地火凤,气息灼热。


我愈感滚烫,身体里像有小火苗在烧,硬生生把我烧醒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连是谁都没看清,便直接硬扑了——迎男而上,本神干得漂亮!


开始很懵懂,过程很清晰,结果很爽利。


……个屁嘞!


本神觉得不太对,很不对。


已经滚了一夜,为什么本神又开始想那个啥了????


我水汪汪眼巴巴盯著凤翎看,小爪忍不住要去挠他衣裳。


「自重!」


凤翎冷喝一声,身体已瞬间退后数步。


绝美的一张脸冷若冰霜。


仙姿绰约,高高在上。


我馋。


馋他身子。


他退,我追。


撸著袖子,我想都不想就扑过去。


我寻思好了,先抓他衣袖,再施展仙法,把他定在原处,任我为所欲为。


我有自信,我可是上古神君,道行深厚,走兽之长,凤翎他姨,拿捏个红毛鸡崽儿应不费吹灰之力。


是的!


扑上去的瞬间,我已经想好怎么一层层剥竹笋一样扒开凤翎的衣裳,这样那样决战到天亮!


然而下个瞬间,我的脸摔平了。


没抓到凤翎,整个人就这么从天而降。


并且,脸先著地。


白玉地砖又冷又硬,我这一摔,鼻子险些断裂。


捂著摔疼的鼻子,我弓成个虾米,嘤嘤嘤起来。


视线范围内,一双绣著凤羽银线的鞋走过来,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昨夜之事,乃仙途大劫,你究竟是谁,敢坏我清修?」


我一愣,啥?敢情儿,这鸡崽儿还不知道我是谁?


那好办!


那太好办了!


睡你的流氓不管是谁,都和我白虎神君没关系。


趁著凤翎靠近,我迅雷不及他捂耳朵的速度,一把抓住他垂落下的绉纱广袖。


天字为干,地字为坤。


乾坤宇宙,皆俯于此。


「困仙阵?」凤翎诧异,但周身已徒然升起四道法墙,将他困在中间。


我就地一翻,拍拍手站起身,对他笑啊笑地眯眯眼:「清修这东西,一次也是坏,两次也是坏,坏著坏著就习惯了,习惯习惯就自然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动自发先把衣裳脱了个七七八八。


凤翎被困仙阵禁锢,除了微微皱起的眉,眼神居然还保持著镇定冷静。


太年轻。


还是太年轻啊。


我苍蝇腿搓手手,对凤翎贼笑:「放心,等我解决完了,就给你下一个咒,保证让你把昨晚今天的事都忘光光。」


凤翎垂著手,冷著脸,任由我靠近。


法阵之中,我说的算。


穿过法阵结界,我伸出手,要按照计划开始剥笋。


可指尖才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一阵热烫灼伤了手指。


「嘶——」我连忙收回手指。


不对!


法阵既成,阵中人再大的神通都该施展不出来才对。


凤翎法力如何我不清楚,毕竟当年我闭关时,他才破壳而出,是个毛茸茸的鸡崽儿,但他现在竟不受法阵约束!


我察觉不对,想退出来,可已经晚了。


面前的绝色美男化作一片红艳凤羽落在地上,法阵之外,红纱升腾。


绯红纱幕遮天蔽日,将整个法阵皆包裹起来。


我和我引以为傲的困仙阵,就这么做了馅儿,被包成了饺子。


我撤了法阵,正要破开红纱,凤翎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用羽毛做了幻象骗我!」我控诉。


捶足顿胸,大意了。


「你假意摔倒暗中布阵,想困住我,」凤翎冷著脸看我:「阵法天成,你究竟是谁?」


我咬牙,打死不说!


闭关几万年,修为不进反退,居然连个鸡崽儿都拿不住了。


这样丢脸的事,天知地知我知,绝不让凤翎知晓。


同时,我又像刚醒来时那样,身体又痒又热。


此时此刻想化出原型,就地打滚,浑身皮肉在粗粝沙地蹭上三五天才好。


我眼睛赤红地看著凤翎:「你先放了我……有话以后说!」


「放你?」凤翎冷眼:「做什么去?」


废话当然是找人解痒难不成我就这样火热难耐神格陨落你有脸听我还没脸说!


我忍住神虎咆哮,喘著气说:「你放我……等我好了……一定给你个交代!」


凤翎不说话,就这么看著我。


眼泪氤氲在眼眶里,我看不清凤翎,只是凭著本能朝他走过去。


凤翎一动不动,万幸,他没躲开。


我抱著他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才好,


凤翎的衣饰华丽,衣襟上绣著繁复的凤羽纹,腰带上悬挂银链。


凤羽纹凸起,适合我蹭脸。


银链冰冷,适合我降温。


万万年前,天境盛世,五方神帝俱在其位时,白虎圣兽是青帝的爱宠。


身为圣兽,我总喜欢缩小身体,窝在帝君怀中睡懒觉。


帝君掌管春与百花,曾亲手编了一个紫藤花架,上面有一只用青鸾羽筑成的窝。


那么好的窝,我却很少去睡。


我喜欢帝君的怀抱,满是花香,又清冷,又舒适,就像……


现在这样。


我凭本能抱著凤翎还嫌不够,又到处乱闻。


一边闻,一边嘟囔:「……好香……鸡崽儿……好香……」


凤凰是什么味道我不清楚,但凤翎身上是凤凰花的香味。


嘿。


我喜欢~!


不但喜欢闻,我还喜欢吃。


凑到凤翎的衣领旁,我张开嘴,嗷呜一口。


抱著的躯体瞬间紧绷,我眨眨眼,凤翎怎么僵住了?


「你——」


凤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咬牙切齿:「自找的!」


我迷迷糊糊,没明白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腾空被抱起。


四周绯红纱幕尚在,我却没能完成剥笋的愿望——凤翎自己脱了……


不孝的崽儿!


-


我不是猫。


真的!


我是白虎,四圣兽之一,东方青帝的爱宠,天地之间的神君。


但我现在和猫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活了万万年,第一次失控,我足足缠了凤翎半个月。


从初一缠到十五,人间的供果都换了一番。


我难。


我太难了。


老腰几乎断了,身上到处都是痕迹,青青紫紫,好不精彩。


我躺在凤翎怀里,仰头看了看我这沉睡的绝色大侄子。


脸还是那张日月失色的脸,美到极致,没有一丝瑕疵,眉宇间一道印记,形若凤凰花,艳丽非常。


是错觉吗?


昨晚好像没见这印记……


不过有这印记,确实更美。


我无声叹气,造孽啊。


当年朱雀姐姐生蛋,正在神魔大战后,诸神陨落,仙界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我和朱雀被关在天狱中,她生产那天,整个牢狱下起了花瓣雨。


后来才知道,这颗丹被逼出体外的同时,仙界人间百花齐放,东海圣境更是红光万丈。


托这颗蛋的福,我只被打掉一半修为,驱逐回花谷。


从此闭关睡觉,不问世事。


大梦万年,一睁开眼,当年破壳而出的红毛鸡崽儿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长得好,长得妙,长得呱呱叫。


白便宜了他老姨,本神君。


我是个怂货,当年被打掉一半修为,如今又睡了侄子,怕不是要被打掉剩下那半。


盛世美颜没福享受,我悄悄咬破手指,在凤翎眉间写了个字。


「旧事尽遗忘。」


「不记免思量。」


凤翎皱了皱眉,依旧沉睡。


我松了口气,「忘」字咒种下,不怕他和他娘我姐告状了。


挪开他在我腰上的手,蹑手蹑脚下了床。


我点了一下地上凤翎的衣服,凑合著穿好。


扶著腰嘶嘶抽气儿,又心虚不敢回头,化作一道白烟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只要我跑得快,没人知道我睡了自己的大侄儿!


逃出了九重天,我还觉得心慌慌。


这很对。


因我是有良心的好神。


捂著心口,默念三遍「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凤翎的错」「这是天地的错」。


三!


二!


一!


我好了。


往前走了一步,疑惑瞬间——欸?我刚刚想什么来著?


不重要不重要。


我美滋滋地驾起云,往西海飘去。


西方圣兽,我那大哥青龙涅霆,想他了。


西海之滨章华岛,常年烟遮云蔚,周遭布满结界,凡人神仙非请勿入。


涅霆神君与我不同,我喜欢窝在帝君怀里睡大觉,爱谁谁,都不理,时间久了,诸神诸仙都只觉我是青帝座下小宠。


相比于混吃懒惰的我,涅霆神君与白帝的关系就没这般和谐。


身为帝君辅神,我大哥很不服管,


神魔大战之前,三不五时便要和白帝打上一架,动刀动剑那都是日常操作,就算闹上天庭也是常有的事。


我大哥不讲武德,有一颗造反的心。


神魔大战后,五方帝君陨落的陨落,重伤的重伤,白帝虽未身死道消,却坠入了轮回深渊,要经历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九劫才能重塑神祇。


我被关大狱时,闲得无聊给他算了算,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九劫,也就百八十万年吧。


我大哥终于有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


我驾著云,往章华岛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这是我大哥的山头。


按我大哥审美,这山头早该是宫阙飞鸾,雕梁画栋,金光灿灿,晃瞎仙眼才对。


结果却还如之前那般,山是山,洞是洞,原始风貌,平平无奇。


大哥变了。


太质朴。


我跳下云头,站在洞府外朝里喊。


「哥!我来了!你在家吗?」


半天,滚出来一个白团子。


没脚,没角,滑溜溜的一条蛇。


「空桑,」我笑了:「你还没被我大哥炖成羹?」


白蛇拱了拱脑门,黑溜溜的眼睛看我:「月棠神君稍等,我家神君正待客。」


「他待他的客,我进我门,不耽误。」我大大咧咧要往洞府里走。


「我家神君没让你进去!」


空桑在我脚底下来回盘,试图阻止我。


我真怕自己一脚把这条活了上万年还没化型的白蛇踩扁,干脆拎著尾巴将它提起来,在眼前晃了几晃。


「我说空桑,你也算妖仙界的奇葩了,几万年修为就是化不成人形,居然比我还懒得修炼么?」


「要你管!」空桑企图咬我。


我五只收拢,把空桑又压缩的更小,攥在掌中。


洞府之所以叫洞府,皆因外面是洞,里面是府。


庭院宫阙,应有尽有。


但我若没看错,这里一砖一瓦,甚至门口台阶下的那根草,都与我最后一次看见时一毛一样。


连草梗上的叶子都没舍得多长一片。


我闭关少说几万年。


所以。


我哥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摇摇头,深感涅霆他变了,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要弄死白帝的热血叛徒。


从良真可怕。


我刚进大门,就见银杏树下,拎著别人衣领凶神恶煞的我哥本哥。


「你懂不懂什么叫劫数?圆了房还历个屁的劫!看得到吃不到才叫情劫!懂吗?懂吗你个老糊涂!」


白胡子打成同心结的月老呜呼哀哉:「懂了懂了。」


「改!马上给本神改!把他后面那几百世情劫都改了!」我哥吼得地动山摇。


月老颤颤巍巍掏出姻缘册,小心翼翼问:「下一世帝君是个小倌……」


「卖艺不卖身,被龟公乱棍打死!」


「下下一世,帝君是个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


「少年天子国破家亡,让他在后花园找棵歪脖子树早早上吊!」


「下下下一世,帝君是个风流倜傥的侠客……」


……


我站在门口,听的瞠目结舌,我哥掰断别人姻缘的手腕竟如此之多。


厉害了!


涅霆盯著月老涂涂改改,不经意间眼角瞥到了门外吃瓜的我。


「月棠!你怎么出关了?!」


我几步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抱抱,「万年不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涅霆把我从他身上撕下来,上下打量我:「你这衣裳……」


我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从凤翎那出来忘记换!


「这是凤羽仙衣啊,」月老一心二用,手里涂鸦画墨,眼睛瞪得老大:「凤凰羽织成,实属难得。」


「凤凰?」涅霆眉心一皱,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天地初分,万物定灵。


飞禽以凤凰为长,走兽以麒麟为长。


水脉以虎鲛为首,山川以旋龟为首。


创世后三千万年,凤凰涅槃绝迹天地,麒麟化形神格渐离,虎鲛消弭于山海,旋龟石化在泰山。


因而又有了四圣兽。


朱雀得凤凰血,统领飞禽。


白虎得麒麟灵,统领走兽。


青龙得虎鲛鳞,统领水脉。


玄武得旋龟壳,镇守山河。


上古四神兽早已消失万万年,我身上这件凤羽仙衣便耐心寻味了。


遥想朱雀生蛋时,我本以为要生只小朱雀,谁知竟生出红毛鸡崽儿。


尾巴比身子长,脑门顶上飘乎乎的几根雀翎。


朱雀身为亲娘怔愣当场,「这好像不是鸟仔……」


「确实不是鸟仔。」我捡了朵飘在地上的花,插在小鸡崽儿脑袋毛上。


小鸡崽儿晃了晃脑袋,想把上面的花甩掉,却因绒毛太多,甩了半天也无用。


在这期间,我与朱雀姐姐进行了深度友好地交流探讨。


「乌鸦?」


「你见过红毛乌鸦么?」


「喜鹊?」


「你见过红毛喜鹊么?」


「仙鹤!」


「你见过红毛仙鹤么?」


朱雀捂脸:「世间生灵,有哪样是天生红毛的?」


我仔细想了想,对不起,是我读书少,想不到。


小鸡崽儿怒甩头花不成,张开嫩黄的小嘴,「啾」地长叫了一声。


凤鸣清越。


绕梁不绝。


刹那间,整个牢房皆是红彤彤的吉兆。


我与朱雀一个呆一个傻,蹲在满室红光又飘著花瓣的天牢里,后知后觉接受了事实。


朱雀承袭凤凰血脉,竟返祖生出了火凤。


我不由得好奇,这鸡崽儿的亲爹究竟是个什么品种,可惜朱雀对此守口如瓶。


如今天地之间只有一只凤凰,便是凤翎我那大侄子。


身上这衣服,自然也是他的。


我摸鼻子,我假咳嗽,我眼神游离,但我知道,我依旧是个好神仙。


涅霆问我衣服怎么回事,我反问他:「你篡位功了?」


涅霆先是一愣。


然后搭著我肩膀尬笑:「这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整个西海我说的算,要风刮风,要雨下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真诚认同:「看出来了,连白帝转世的情劫都得听你安排。」


我哥脸色一僵,哼哼哈哈打马虎眼:「那可不……我让他一辈子睡不到女人……他就别指望能梅开二度……」


月老在涅霆的淫威下,毫无主见,丧失尊严,把白帝转世的情劫硬生生改成了光棍是怎样炼成的。


我在一旁,围观了几百世虐恋情深,每一世的花样都不同,但结局是一定的。


圆房之前,白帝必死。


可怜,可叹。


月老按涅霆毫无逻辑剧本要求改完,一刻不敢留,化作祥云迅速逃上了天。


我不由得替涅霆担忧:「白帝下凡历劫再久,也有重回神位的一天,你不就怕他拨了你龙鳞?」


「他敢!」涅霆理直气壮,「有本事早些回来,本神就在这里等著他,万万年也等!」


我谄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等?」


涅霆两只龙眼一瞪,「你不守东海花谷,赖在我这作甚?」


我:「想你呗。」


我哥明察秋毫,不信我的猫话,「说吧,是不是闯祸要避难?」


我支支吾吾,十分心虚。


从前听过凡间一个说法——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倒霉,根本不用喝水。


还没等我选择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亦或者抗拒从严回谷过年,涅霆脸色就变了。


我修为被打掉一半,远不及他耳聪目明。


直等天边红霞满布,院子里的花树疯狂盛放,我才察觉到不对。


瑞气升腾,清鸣穿云。


在我想拔腿就跑的同时,一道红光落下。


蛟绡翩飞,环佩叮当,那惊艳九天十地的大美人已站在我眼前。


红衣似火,冷若冰霜。


我逃无可逃,只能躲在我哥身后,探头探脑,形似猥琐。


凤翎无视我的存在,对涅霆略微低头:「奉母命,请舅舅三日后赴九辰宫夜宴。」


我支棱著耳朵,听见了九辰宫。


天界九辰宫,不是中天帝君的寝宫么?


同时,我也稍微放心些,离开时我已让凤翎忘记了这段时间的事。


没必要心虚。


我一直都是个阳光正面的好神仙。


神设不崩。


涅霆微微一笑:「回复你母后,本神定然前往夜宴。」


母母母……母后?


我又傻眼。


九辰宫、母后……


这鸡崽儿的亲爹——是中天帝君玄昊?!


我想起那个总是眉眼笑眯眯,一身金灿灿的天帝本人,再看看凤翎这张冰天雪地的脸。


这真是亲父子么?


我若没记错,天帝乃圣人成神。


一个人和一只鸟,生出凤凰来,著实匪夷所思。


我胡思乱想著,一不留神,被涅霆从身后拎出来。


「这是你小姨,东海花谷白虎神君,名曰月棠。」我哥热热闹闹要现场认亲。


我顿时慌张,看著凤翎,哆哆嗦嗦:「你娘是我姨,我是你姐……不对,你娘是我姐,我是你姨。」


凤翎不说话,拿一双美目看我,视线从我脸上一点一点往下挪。


脖子晃了晃,领口晃了晃。


我下意识抓住衣襟,生怕露出痕迹来。


凡间话本总是极尽夸张,说男女之间干柴烈火动不动要烧个七天七夜,但我和凤翎却翻天覆地缠了十五天。


中间有几次我实在扛不住,伸出爪子连带著小爪钩,把凤翎前胸后背都挠了一遍。


走之前,我只记得抹了他的记忆,却忘了给他治伤。


败笔。


败笔。


我心知凤翎身上的痕迹一点不比我少,只是被他那层叠的红衣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我专往他脖子根领子口里瞅。


好奇心害死猫。


我和凤翎之间的气氛不对。


凤翎冷著一张脸,我心里满是小九九,表情也精彩得多。


片刻后,凤翎终于舍得开口:「月棠神君,母后义妹……嗯?」


微微扬起的小尾音,让我神魂都跟著颤三颤。


「我竟不知凤羽仙衣这等宝物,月棠神君也有一件,」凤翎一双凤尾目冷冷扫过我:「与我丢失的那件,一模一样。」


「哈,是么……」我含糊其辞:「那真是太巧了,我这件,我这件是万万年前,青帝所赐……」


「万万年前,」凤翎勾唇:「也有火凤?」


「没有没有,那肯定没有,」我绞尽脑汁圆谎:「我这件凤羽仙衣不是火凤羽,是白凤羽!对,就是白凤羽,我喜欢红艳,才……现在变成白衣给你看!」


我捻了个法诀。


变!


低头看:「?」


不对。


我继续捻法诀。


变!变!


再低头看:「??」


身上的红衣依旧耀目,半点不曾褪色。


坑姨呢!


我傻了眼,本神如此道行,连变个仙衣都不行?


凤翎目色冷淡地看著我:「火凤涅槃不死,拒抗一切仙法,翎羽永不褪色,」


我张著嘴,石化当场。


「……你小姨最是顽皮,同你开了个玩笑,凤翎,你且不要动怒,我这就让她换下来给你。」


关键时候,我哥用无比生硬蹩脚的理由为我开脱。


台阶虽然陡,但我选择跳。


我立刻对凤翎尬笑:「对对对,我同你开玩笑,闭关几万年实在太无聊了,其实这件就是你那件,哈哈哈,我马上还给你。」


「不必,」凤翎定定盯著我看:「凤羽仙衣乃我真灵法宝,从不离身,今早起来便不见了,若非月棠神君夜闯清梧宫,仙衣也不会穿在神君身上。」


「本神从未夜闯你清梧宫!」这话我说得底气十足。


我是被你亲手抱回清梧宫,注意措辞。


「闯与未闯,查过便知,除却凤羽仙衣,清梧宫还丢失了更为重要的东西,」凤翎冷著声道:「关系重大,请月棠神君与我同返,查个究竟。」


瞳、孔、地、震!


我心慌慌,凤翎口中更重要的东西,指的,该不会是他的贞操吧?!


造孽造孽太造孽。


若说我姐是天后,姐夫是天帝,那我这个大侄子身份何其贵重?


我虽是神君,也不敢毁了凤翎清白。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我另一半修为铁定保不住了。


「我不去!」


心慌意乱,直接拒绝。


我的回答似乎在凤翎预料之中。


他虽容色冷淡,却彬彬有礼道:「既然神君不自愿,那便恕我无礼了。」


说罢,他广袖一挥。


我身上仙衣倏地收紧,同时,仙衣周遭薄纱飞起。


唰唰唰。


将我手脚捆绑得严严实实。


凤翎出手虽快,但我历经魔神大战,自问也是个能打架的主。


奈何凤羽仙衣太过厉害,竟卸去我的法力,让我挣扎不能。


「月棠!」


涅霆见我被绑,便要出手。


「舅舅素来持正,」凤翎面无表情道:「莫非要不分青红皂白徇私?」


持正?


谁?


我哥?


涅霆神君?


别闹!


他不服白帝整日造反,阴的阳的,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什么把戏没耍过。


他才不正,他歪,他邪,他弯!


我哥被凤翎说的一顿。


就这一顿的功夫,凤翎已驱使法术,仙衣将束缚住的我凌空送到他面前。


我气的大骂:「我可是你老姨!不孝的鸡崽儿!当年你刚破壳,是谁给你梳毛?是谁给你带花?你——唔唔!」


凤翎眼瞳一眯,一道红纱缠住了我的嘴。


「舅舅留步,我告辞了。」


凤翎食指中指并拢,当空一划,一朵红云托著我和他升了天。


「唔唔——!」


我拚命挣扎,试图用眼神向涅霆求助。


但我那不禁夸的大哥,还沉寂在凤翎「持正」的虚伪评价中,笑吟吟地摆手:「月棠你就去天宫住几天罢,凤翎是个好孩子,不会为难你。」


「唔唔唔!」我绝望了。


寒风飘零洒满我的脸,我侄叛逆伤透我的心。


我被凤翎这个不孝侄儿绑著,像个毛毛虫一般浮在半空中。


凤翎把我带进了清梧宫。


「关闭宫门,谢绝外客。」


凤翎一声令下,我只听大门被吱呀关起的声音。


一起被关闭的,是我自由之门啊。


嘤。


凤翎推开寝宫门走进去,我飘著跟他一起进了屋。


身后的寝宫门轰然关起。


凤翎握住我身上飘浮的一根丝带,猛地一扯。


呼啦圈!


直悠悠地转!


我在熟悉的白玉地砖上滚了半天,头晕脑胀,金星环绕。


凤翎居高临下看著我,越看凤眸眯得越细,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我觉得凉飕飕。


是被他看的?


不。


是因为我衣裳不见了!


抹胸素裙还在,但手臂锁骨却露了出来。


胸口上青紫一片,锁骨上斑斑痕迹。


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我双臂挡胸,朝凤翎色厉内荏:「混账!你想做什么?本神可是你长辈!」


凤翎不说话,默默解腰带。


「你——!」我拚命往后蹭,恨不得一退三千里。


这鸡崽儿该不会是想和我这样那样吧?


可我现在完全没冲动啊!


凤凰这物种太罕见,保不齐也有发情期……


鱼帮水,水帮鱼。


他帮我,我帮他。


……不不不!


我在想什么?!


他是本神大侄子。


本神是他小老姨。


凤翎解下腰带,衣襟松散,白皙柔韧的胸膛若隐若现。


他单手拂开衣领,直白地露出了满是抓痕的上身。


轰——


我只觉得头顶一道惊雷劈下,他想起来了?!


「是你罢?」凤翎问。


我心跳如鼓,连忙装傻:「什么是我……我……本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翎拨开额头发丝,露出眉心间那朵凤凰花印记。


嫣红印记烙印在白皙肌肤,说不出的好看。


「雏凤破身,神印浮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心头一凉,坏了,这印记原是个隐形守宫砂,睡完才显现。


凤翎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明明是只火凤,却冷得掉冰碴,「坏我清修,乱我仙心,还抹去我的记忆,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我……」


我在地上往后蹭,脊背猛地撞在柱子上,退无可退。


把心一横,我仰头喊道:「明明是你把我带到这里,还恶人先告状!东海花谷封闭数万年,你一个天宫上仙不好好在天上呆著,去那里做什么?我闭关之地有青帝咒印,你又是怎么解开的?以你的法力本可以制住我,何必任我为所欲?」


凤翎被我三个问题问的无话可说。


他被抹掉的记忆是从见到我开始,如今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去了东海,又怎么破了咒印,更别提十五天的缠绵悱恻。


我趁机站起身,想找机会开溜。


凤翎看出来我的意图,淡淡道:「寝宫四周设有阵法结界,你以为你出得去?」


「趁你睡著我已经溜过一次了!」我得意洋洋。


我闭关万年,这小字辈儿大约还不知道,东海青帝最善阵法,我跟著他日久天长,本事学得不差。


我这话大约是刺激到凤翎。


他容色一红,冷冷说道:「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你既抹去我的记忆,现在就还来。」


我两手一摊:「对不起啊大侄子,忘咒已下,神仙没辙。」


说罢,我语重心长道:「我们当神仙的又不是肉体凡胎,修三千大道应不拘小节,有些细节记忆没了便没了,根本不影响你仙途坦荡,别那么较真。」


凤翎冷著脸:「既如此,你要如何负责?」


我一愣:「哈?」


凤翎走到我面前,绝美凤眸潋滟迫人:「凤凰图腾生于额心,诸天神仙皆知我已破身,你想当一切没发生?」


我张了张嘴。


这话槽点太多,我一时竟不知道要从何吐起!


难道只因我没像你一样,在脑门上弄个什么证明物来卖惨,到头来,居然是我对你负责?那谁来对我负责?


「亦或者,」凤翎冷眼看我:「请母后裁决?」


「直说罢要我怎么负责。」我瞬间认怂。


凤翎不说话,站在我眼前盯著我看。


我紧张,我无助,我像砧板上的一块肉,忐忑不安等著被切成八块。


凤翎最终没有把我切成八块,可也差不多了。


他在我眉间一点,与他一模一样的凤凰花印记烙了下来。


我只觉得脑门一烫,捂著额头朝他喊:「你做什么?」


凤翎拢好衣裳,系好腰带,看我还是抹胸素裙,撇开眼,对著地上那件仙衣指了一下。


仙衣冲著我飞了过来,不由分说便穿在我身上。


「连心印,」凤翎淡淡道:「从此你不得离我身边,就算逃走,我也知道你在哪。」


我不答应:「我是镇守东方的圣兽,迟早要回东海花谷,不能一直留在天上。」


「东方司春掌百花,自青帝陨落,便由花神代劳其职,万年来皆是如此,与你何干?」凤翎戳穿我不务正业。


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北方玄帝,中天天帝。


五方帝君各司其职,并配有辅神,帝君若不在,辅神需代其责。


然而,自从青帝去后,我便封闭东海花谷,独自闭关沉睡万年,再不管世间之事。


若非花神挺身而出,人间大约再无春色。


我硬著头皮嚷嚷:「以前是本神懒惰,现如今本神改过自新,想重掌东方之权不行么?」


「行,」凤翎语气平淡:「你要重掌权责需得去见父帝,三天后九辰宫夜宴,想见谁都可以。」


我预感。


我的死劫快到了。


大概,可能,很可能,基本确定,熬不过三天!


我缩在床脚,抻著脖子看在矮台上打坐的凤翎。


与我说完三天后赴宴,他便再不管我如何,自顾自去修炼了。


我不懂。


真的不懂。


前一刻还撩著头发展示证据的「苦主」,下一刻就和没事儿人一样打坐。


到底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一口一个要我负责的话,还在梁上绕著两圈半,正在往第三圈奔跑。


他这么无所谓,难道是吃定我会负责?


我看起来像那种做错事会勇于承担的神么?


并不啊,吃干抹净,说跑就跑才是本神会做出的事。


凤翎修炼,我也不闲著。


我拔了根头发,吹了口气,头发化作一只白蝴蝶,忽扇忽扇著翅膀往窗口飞去。


我盯著那只蝴蝶看,见蝴蝶飞出了窗口,我心里一喜!


又见蝴蝶继续往外飞,我心里狂喜!


蝴蝶飞出去五步远,忽地撞上一道闪著红光的墙,瞬间灰飞烟灭,硬生生烧没了。


眼泪啪叽一声掉在了床上。


我的自由就像那只蝴蝶,飞啊飞啊的就没影了。


凤翎眼睛不睁,淡淡开口:「结界中有我一滴血,能烧毁世间万物,你若不信,可亲身试试。」


「我不要我不想我不去!」我浑身写满了拒绝。


转而,又觉得不对,「你没入定?」


合著假修炼,真看戏,守株待虎等我逃呢。


凤翎睁开瑰丽凤眸:「心有烦杂,如何修炼?」


明白了。


这关过不去了。


得~


我也干脆,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把个绝色美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摇摇头,感慨:「大侄子,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几万年来就没有一个惦记你美色的人?神?魔?妖?」


这句话倒让凤翎有了点表情。


他看著我,蹙眉:「我名凤翎。」


「我知道啊,你这名还是我取的。」


我回忆著说:「天牢里朱雀把你生下,我看你破壳出来,巴掌大点,红彤彤毛茸茸胖乎乎,尾巴比身子长,脑袋顶上还有呆毛……一开始不知道你是什么鸟,管你叫小红,后来知道了,就叫小凤,再后来我快闭关时,你还是一只鸡崽儿,我揉著你屁股毛,给你起了名字叫凤翎。」


我说完,又赞美了他一句:「你屁股委实好揉,又软又绵,揉了一遍想两遍,揉了两遍想三遍,乖侄儿,化个原型再让老姨体验一下行么?」


凤翎用冷到快结冰的眼神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说他什么来著。


不孝崽儿!


我肖想凤翎的屁股——非常。


凡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点对神仙也有用。


我心里想著什么,眼睛便盯著什么。


正当我一眨不眨盯著凤翎打坐的屁股看个不停时,凤翎忽然站起身。


广袖一振,走向屋外。


「你去哪?」我连忙问。


「沐浴。」凤翎丢下一句,拉开屋门。


「等我一起!」我想都不想就跟了上去。


凤翎已迈出门的脚步倏地停住,转头看我,眼神很是复杂。


洗澡是什么复杂的事吗?


面对他这样的神态,我眨巴眨巴眼,纯良且无辜。


凤翎与我,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尬看老半天。


最后还是凤翎率先转过头。


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见他的耳尖,我疑惑,怎么好端端的瞅著红了点呢?


-


清梧宫中栽了无数梧桐树,后院更是一片梧桐林。


绕过九曲十八弯的长廊,穿过梧桐密林,一个白玉堆砌的池子近在眼前。


这池子看不见水,只见仙气缭绕。


我忍不住伸手,在白茫茫的仙气上抓了一把。


仙气飘忽散开。


我乐了,又抓了两把,甚至伸出指尖的小倒钩,一顿乱抓。


仙气被我抓的聚拢又消散。


「你,」凤翎的声音有些低沉:「先出去。」


我扭头,笑眯眯:「你洗你的,我玩我的。」


凤翎眉心一蹙:「男女有别。」


「是你让我寸步不离,而且,」我真诚地问:「你浑身上下还有我没看过的地方么?」


凤翎抿了抿唇,再度转身。


这次,不止耳尖,脸上也红了一小片。


声音冷淡,气场稍弱地说了句——「切勿胡言乱语。」


我翻译了一下,这六个字说的应该是:你真讨厌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人家家害羞了啦~


毕竟是只才几万岁的小凤凰。


老虎吃嫩鸟,我为自己感到了一瞬间的可耻。


因为可耻,所以我决定听凤翎的话,乖乖收回爪子,老老实实往梧桐林外走。


「站住。」凤翎喊住我。


我脚步一停,身后落下一片红绡。


红绡隐隐约约透著光,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我老实,凤翎让我站住,我便不动了。


片刻后,我听见了细细的水声。


凤翎用法力做了红绡,我随手摘了一片梧桐。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我手中绿叶化作一片绿缎,紧贴著红绡。


我不知红绡对面,凤翎能否看见我,但在我的结界中,他多少法力也穿不透。


我手掌一翻,掌心中盘著一团白软。


「空桑,」我笑:「睡饱了么?」


空桑朝我吐信呲牙:「好你个月棠神君!拜访我家神君是假,抓我才是真!」


我道:「我闭关睡了几万年,要见大哥怎会是假?只不过,想请你帮忙也是真的。」


「我才不帮你!」空桑不买账,对我积怨颇深。


我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个琉璃瓶,又咬破手指,往瓶子里滴了十来滴血。


空桑绿豆眼直勾勾盯著瓶子不放。


我把瓶子封好,在它眼前晃了晃:「作为交换,你帮我一次,这个就是你的。」


白虎乃走兽之长,我的血对空桑而言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空桑犹犹豫豫:「你先说,要我帮什么忙。」


「简单,」我和颜悦色:「我分一缕神魂给你,你变成我的样子应付凤翎。」


空桑是妖仙界中的奇葩,修行上万年不能化形,因它出生时神魂残缺之故。


只要有神仙将神魂分它一点,它便能变作对方模样,袭承对方些许法力,世间任何法宝灵器都看不破。


空桑迟疑:「我怕凤翎仙君看穿,他可不是一般神仙,万一识破……」


「不会识破,」我信誓旦旦:「我只离开一会,你只要装作像我便够了。」


空桑更为难:「可我装不来傻子。」


我:「……」


圣兽的血到底更有吸引力些。


空桑没能逃得过诱惑,乖乖接受了条件。


我将神魂分给它,同时也将凤羽仙衣给了它,叮嘱它万万不要招惹凤翎。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空桑记下了。


我将收散结界的办法告诉空桑后,不再耽搁,迅速离开清梧宫。


-


几万年前,神魔大战。


五方帝君除天帝外,几乎损伤殆尽。


好一点的,如北方玄帝,元神受创陷入沉睡。


差一点的,如西方白帝,坠入轮回深渊不得解脱。


可至少,他们都还活著,终有一日能重塑神祇。


只有我的帝君,再也回不来了。


-


我闯上了锁灵宫。


整座锁灵宫布满阵法,是天界三大禁地之一,这里封印著无数禁器。


我站在宫门外,趁天兵巡视空隙,在宫殿正门口画下了破灵大阵。


双手解印,驱动阵法。


嗡——地一声,门外浮现出淡淡金网。


我不慌不忙,凌空一抓,手中拿住一根红色凤羽。


这是凤翎头发所化,那十五天里我偷来的。


凤凰羽是天地至宝,我原只打算摸来一根收藏,却不想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处。


锁灵宫阵法是青帝所布,能穿过阵法的人只有青帝和天帝,而凤翎是天帝之子,他的翎羽中有天帝灵气血脉,再合我传自青帝的破阵秘法,一样能进入锁灵宫。


果不其然,眼前的金网像两片纱幔,缓缓拉开。


我立刻冲入,将宫门关起。


锁灵宫中,冷森至极。


一个个高台上摆放著石化的禁器,曾经这些禁器动辄能毁天灭地,如今它们不过只是块石头。


我无视摆在外面的禁器,迅速往里走。


越往里面,压迫感越强,我越觉得浑身不自在——白虎乃圣兽,吸食天地灵气,可这里却被阵法隔绝了灵气。


走到最后,我倏地停下脚步。


被放置在白玉台上的,是一截枯败的树枝。


我望著这截树枝,只觉得心窝里疼得厉害。


我忍不住伸出手,颤抖著呢喃:「帝君……」


这截树枝是青帝的本体。


青帝原是春木的意志,凝结于东海一棵桃树上。


天地初分,灵气催生,帝君诞生于桃花之中。


掌管春与百花,生生不息,不死不灭。


如今,这不死不灭的真神帝君,只剩了一截本体。


我的手指堪堪碰到了树枝,却被一阵磅礴之力弹开。


宫门口暗布的阵法同时有了感应。


有人要进来了!


我心惊肉跳,顾不得再多,拼著一身修为再度抓向那根枯枝。


与此同时。


宫门大开。


-


「陛下,」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若非情势所迫,本也不必如此……」


「无妨,」带笑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朕知你这万年来著实辛苦,原本此物也该由你掌管,接管此物后,朕择日封你为春神。」


花神菲箬!


天帝玄昊!


我瞪大了眼,是了,能进入这里的人就那三三两两,不是青帝便只能是天帝——还有我面前这只红毛鸡崽儿!


凤翎抓著我躲在一根天柱后,双眸又冷淡又愤怒,死死盯著我看。


我干巴巴地尬笑,心想空桑太不靠谱,羹了羹了马上羹了!


「陛下!」菲箬诧异:「青帝本体不见了!」


玄昊呦了一声,「是不见了,上次朕明明还见它放在这里的。」


菲箬急急地问:「陛下上次见是什么时候?」


「这个么……」玄昊慢吞吞:「大概是三五万年前吧。」


菲箬无语了一瞬,紧接著道:「青帝本体干系重大,请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回。」


「确实干系重大,不过……」玄昊顿了顿,笑著说:「青帝已亡,本体只附著他的神力,却没有他的神魂,便是拿了,也唤不回青帝,如今不过是件厉害的法器罢了。」


我手里攥著枯枝,眼睛通红一片。


青帝陨落,我比谁都清楚,但旁人说的,玄昊却说不得!


我气急,脏腑一阵剧痛,唇角溢出了鲜血。


封灵台上有玄昊的法力,我强取禁器被反噬,已然伤了神魂。


见我吐血,凤翎眼中的愤怒责备顿时消散,他握住我的手,渡了些灵力润养我被创的神魂。


我望著凤翎,心中一叹,玄昊纵使再不是个东西,至少生了个好崽儿。


我与凤翎躲在天柱后,他握著我的手,我握著帝君的本体。


等玄昊和菲箬走后,我松了口气,问凤翎:「你怎知空桑不是我?」


「你话如此多,它偏不说话,」凤翎淡声道:「我焉能不起疑?」


我笑笑:「大侄子,你真聪明,真……真……」


还没夸完凤翎,我两眼一翻,昏迷在他怀里。


我对修炼向来不执著,以前有帝君宠,我只管睡觉偷懒追蝴蝶。


勤能补拙,可我又懒又拙。


即便如此,帝君依旧时时夸我有进步。


那语气,就像夸花谷里的雪兔毛又多了一捧、仙鹤腿又长了两寸一般。


十分不走心。


但我对此深信不疑,坚称自己是四圣兽中的打架斗殴小能手。


便是被打掉一半修为,我依旧强,很强。


远的不说。


我敢硬闯天界禁地,谁敢?


我敢强破天帝法力,谁敢?


我敢睡天帝之子仙界第一美人,谁敢?


我的丰功伟绩能吹一辈子。


但如今却真的栽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凤翎漂亮的下巴和微微敞开却不露肌肤的衣领。


这个角度……


诶?


「喵?」


诶?!


「喵?!」


凤翎!


「喵喵!」


我傻了,愣了,呆了。


连忙低头,只见一片雪白软绵的毛肚皮和毛绒绒的长尾巴,以及捧著我的、凤翎修长的五指。


我怎么又变成幼崽了?


连话都说不出来!


「醒了?」凤翎低头,用他那美煞的凤眸冷冷看我,「你神魂残缺受损,若非我在,锁灵宫中险些魂飞魄散。」


我僵住,抬起自己的手,呆呆地看著两只白绵绵的小猫爪和粉嘟嘟的小爪垫。


「为了让我证明你在清梧宫,连分裂神魂的事都敢做,青帝本体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凤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瞪他,「喵喵喵喵!」


当然重要。


「喵喵喵喵喵——」


那是帝君本体,是帝君存世的唯一凭证。


「喵喵喵喵喵喵——」


我要把他带回东海花谷,帝君生于此,就该葬于此。


「喵喵喵喵喵喵喵——」


帝君本体即帝君本人,他为保全天界而死,玄昊居然把他封印,还要当法器送人。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爹不要脸!你爹真无耻!你爹是混蛋!


凤翎见我尾巴炸毛凶猫恶煞,淡漠道:「你说这么多,我一句听不懂。」


「喵!」


凸。


「我知你不高兴,」凤翎望著我的眼:「但青帝本体能号令春来,使百花盛开,于情于理都该交付花神。」


「喵喵喵。」


就不给。


凤翎听不懂猫语,却也从我鼓著的腮帮子和瞪圆的大眼睛里看出一二。


「这万年来,花神支撑三界春分,早有资格持青帝本体,继而晋封上神。」


「喵喵喵喵——」


不听不听凤凰念经。


我歪头趴在他手里,用后背对他。


凤翎也不想再与我讲道理,便摸了摸我背上的软毛。


他气息温热,摸在我身上,舒服得让我直眯眼。


凤翎把我带回清梧宫,我一搭眼就看见被缚在寝宫柱子上的我本人。


空桑用我的脸,做出哭唧唧的丑样子来。


「凤翎殿下明鉴,我是被自愿的!这事都是月棠神君的主意,与我无关!她非要给我神魂精血,我说不收不收,她说得收得收,我说不行不行,她说不行也得行!你不知道她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劣神,早年仗著有青帝庇护,胡作非为,为祸一方,方圆东海,骇人听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就是母老虎一只啊!」


「喵喵喵喵喵!」


本神要羹了你这条破蛇!


我举起爪子要挠,被凤翎按著不让动,「神魂不稳,切勿动怒。」


空桑一震,看著凤凰怀中的我,嘴张了张,又合了合,半天没吭声。


凤翎一手抱我,一手指向空桑,轻轻一勾。


空桑额头那抹凤凰花印记亮起,在凤翎的引导下,白光闪烁的神魂被勾了出来。


凤翎将神魂送入我额心。


空桑形体消散,一条肥软白蛇啪叽掉在地上。


我收了神魂,运起法力,想化作人形。


「喵!咪!喵咪!」


我费了半天力气,却还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


我慌了,神魂归位,却法力尽失?


我泪奔地看向凤翎,怎么办怎么办,大侄子,我法力没了!


凤翎似乎早知会这样,冷眼道:「随意分裂神魂,便是归位也难融合,何况父帝法力又伤了你的元神。」


「喵呜呜呜……!」


虎生艰难,大侄子救我啊!


「神魂乃是神仙命门,一旦元神消亡本体身死,便是有万万年道行也无力回天,」凤翎抿了抿唇,「当初青帝便是如此陨落,你不长教训,反而这样冲动。」


「喵……」


别骂了,我错了。


「再有下次,还敢如此么?」


「喵……」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耷拉著小毛脑袋,抽抽噎噎在凤翎手上求放过。


凤翎冷著脸:「没了法力便没了法力,给你法力只会闯祸。」


「喵!喵!喵!」


我不要当猫!我是白虎神君!我是你小老姨!


凤翎对我毫不同情,一双凤瞳冷的随时要飘雪花。


我深知对这大侄子不能硬来。


又圆又大的眼睛湿漉漉地看著凤翎,我两爪抱著他的手指,腻腻乎乎蹭毛毛,末了,又伸出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指尖。


只舔得满嘴凤凰花味。


凤翎见我这样撒娇,终于软了些语气:「……我去找老君求凝神丹药,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喵喵喵喵喵喵!」


大侄子你真好!


我美滋滋蹲在凤翎手中,舔了舔嘴角的白毛。


沾染了凤翎气息的毛毛上也都是凤凰花的香味。


空桑趴在地上,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月棠神君你……凤翎殿下你……你们——」


「喵?」


怎么了?


空桑盯著我脑门不放。


我伸出毛爪挠了挠脑袋,低头看,爪上粉嘟嘟的小肉垫和白软软的毛并没有脏东西。


凤翎却知道空桑看见了什么。


我被他下了连心印,额头有与他一样的凤凰花印记,原本被我额发遮住,这会儿我成了猫没有头发,那印记大喇喇地无偿展示。


幸好凤翎发量足,没露出印记来。


空桑只以为我被凤翎下了连心印,气得这破蛇难得帮我说了句话。


「月棠神君再不是个东西,好歹是殿下的长辈,她偷鸡摸狗不学无术懒惰成性嚣张跋扈……这林林总总原归青帝管辖,青帝不在还有我家神君在,殿下越俎代庖下了连心印,是想把月棠君囚困在天上不成?就不怕我家神君知道了闯上天来?」


我捂脸:「好了空桑你可闭嘴吧。」


凤翎长眸一暗,漠然道:「听闻你本体乃是龙族,因神魂缺失只能化蛇?」


空桑抬了抬小肥腰:「那又如何!」


「神魂残缺本不可修复,便是有了白虎精血也于事无补,但,」凤翎慢条斯理道:「我却知道几种修补神魂的办法。」


「什么办法?!」


「喵喵喵喵?!」


我和空桑一齐看向凤翎。


空桑想化龙。


我想救帝君。


「与你何干?」凤翎看我:「锁灵宫中,父帝的话你该是听清了,青帝神魂消弭于天地间,早已不留分毫,再有多少办法也无济于事。」


「喵咪喵!」


有办法就要试,本神才不信你那阴险的天帝老子!


「殿下快说啊!」空桑急不可耐:「有什么办法修补神魂?」


凤翎望著空桑这条胖蛇,幽幽道:「青帝本体丢失,父帝必然追查,花神也不会放任不管,需有人出来承担罪责。」


「???」空桑没明白。


凤翎广袖轻挥,十来个散著魔气的镇魂袋飘浮在半空中。


「这是万年来,我封印的漏网魔族神魂,你选一个做化身,在天界游走一圈,若不死,我便告诉你如何修补神魂。」


我无语,凤翎这崽儿绝壁玄昊亲儿子,坏都是一样的坏。


空桑不镇定,跺尾呲牙:「在天界化身魔族,你是想让我替月棠神君去死!」


「修行万年却是蛇身,若不修补神魂,再多修几万年依旧如此,」凤翎瞥向空桑,「如何抉择,全看自身。」


说罢,收了镇魂袋又一指地上的凤羽仙衣,抱著我转身走出去。


「喵喵!」


凤翎你太坏了!


「喵喵喵!」


空桑是无辜的,不能害了它!


「喵喵喵喵!」


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是我拿了帝君本体!


「我说了,听不懂你的话,」凤翎点了一片红云,托著我往兜率宫去:「自神魔大战后,天界一直安然无事,我带你进清梧宫,锁灵宫禁器随后被盗,丢的还是青帝本体,你以为让白蛇化身便能避开耳目追查?」


我低头,好吧,是我想简单了……


凤翎不疾不徐道:「如今之计,归还本体于花神,息事宁人。」


我猛地抬头:「喵!」


不行,不给她!


「既不愿归还,那便永远不还,」凤翎潋滟迫人的美目盯著我看:「盗走禁器乃是魔族,那魔族强取禁器被父帝震伤,走投无路下闯入清梧宫被我缉拿,我擒住魔族,抽离神魂封在镇魂袋中,肉身化作飞灰消弭殆尽,至于被盗禁器,则不知所踪,大约魔族还有同伴,已将禁器带离天界。」


我瞠目结舌,只想给凤翎鼓个掌。


大侄子盘靓条顺又聪明,小老姨心悦诚服溜溜溜!


按照这个走向,便是空桑化了魔族,也是凤翎暗箱操作。


帝君本体顺利归我。


空桑没有性命之忧。


我忍不住抬爪,按在凤翎脸颊,亲昵地用肉垫垫蹭他。


凤翎拿开我的毛爪爪握住,轻轻捏了捏,「只善后这一次,再闯祸绝不帮你。」


「咪~~」


我甜甜叫了一声。


凤翎动了动嘴角,我猜他是想笑。


这么个大美人,要是能笑一笑,只怕不用帝君本体,也能让百花盛开。


但凤翎终究没笑出来,只是摸著我毛毛的手指,越发轻柔。


凤翎带著我去了兜率宫,守门的童子一看他来,连忙施礼。


「老君可在?」凤翎问。


「在,师尊就在丹房。」童子回。


我对兜率宫颇为怀念。


帝君还在时,时长上天与老君对弈。


帝君擅布阵,老君爱炼丹。


两人交情颇深,但我对老君却很是无奈。


「凤翎!」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


穿著杏色道袍,满头银亮长发的少年老君,朝著凤翎乐颠颠跑过来。


我叹气,这老头,八成又吃错丹药,返老还童了。


「老君。」凤翎见怪不怪,行了个晚辈礼。


「一看外面祥瑞驾临,便知道是你来了,正好,后院的琼花蔫巴巴的,你帮老夫吹几口气让它再……诶? 」少年老君忽然瞪大了眼,盯著我不放:「这不是月棠么!」


我浑身一哆嗦,要往凤翎怀中躲。


「真的是你!」


少年老君惊喜不已,一把将我从凤翎怀中抱出,抛高高:「几万年不见,你越发可爱了。」


「喵!」


我被抛起来,当下炸了毛。


少年老君接住我,小圆脸就要往我肚皮上蹭。


「老君!」


凤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仙气飘飘的丹房里瞬间降了温。


少年老君身体被冻僵,一格一格转头,瞧见凤翎严寒飞霜的脸,讪笑:「老夫只是……打个招呼……」


凤翎不说话,朝他伸出手。


少年老君颤颤巍巍把我交到凤翎手上,努力维持小脸上的僵笑:「月棠与你几时关系这么好,连心印都有了……」


凤翎冷著脸不说话,把我拢在他身前,细细梳著我炸起的毛。


少年老君看著我们,喃喃了句:「真像……」


「咪。」


凤翎顺毛撸,把我安抚了一阵,我软软回了他一声。


少年老君打破沉默:「凤翎,你来找老夫有事?」


「求凝神仙丹。」凤翎眼不抬道。


「是为月棠求的?」少年老君有些无奈:「那老夫可没办法。」


「为何?」凤翎问。


少年老君捋著暂不存在的胡子,「数万年前,青帝以神魂为代价,布下封魔大阵,魔君陆离不甘战败,竟引北冥弱水倒灌人间,想再辟战场。那时天界刚经历大战,疲惫不堪无力阻止,是月棠幻化出真身,堵住弱水之眼,挽救人界生灵。」


我感觉到凤翎梳理毛的手指猛地一顿。


「喵?」


我抬头,疑惑地看向凤翎。


凤翎垂著眼看我,漆黑的瞳仁似乎缩了缩。


少年老君叹气:「北冥弱水极阴极冷剧毒无比,便是神仙也难全身而退。月棠真身被弱水所侵,神魂被弱水所伤,原本就难以自保,何况又打掉了半数修为……当年天后与涅霆也来求过老夫,可老夫的仙丹帮不了月棠,唯有在灵气充裕的仙境之地沉眠,才能延缓寒毒侵蚀她的神魂。」


凤翎的声音有些沉暗:「言下之意,弱水寒毒依旧附著在她身上?」


「正是,」少年老君看著我:「当年你闭关时还能勉强维持人形,如今退化成这样……只怕再难幻化了。」


「喵喵喵!」


我连忙叫唤。


对对对,是是是,我闭关时就剩一口气了。


闭关后,慢慢从人形变成真身白虎,从真身白虎变成小猫,但我不久前又恢复人身了,还能布阵施法与玄昊硬碰硬呢!


我喵了半天,又是瞪眼睛,又是挥爪爪,连比划带猜瞎折腾。


少年老君却还是心疼的模样,「可怜的月棠……来,老夫抱抱……」


凤翎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少年老君伸来手,「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北冥弱水再如何阴毒,也该有对应之法。」


少年老君从腰后拎出把拂尘,在手里挥来挥去,故作深沉:「确实如此,北冥弱水极阴极冷,除非有极阳极烈的真神上仙为鼎炉双修,以自身真元驱散月棠神魂中的弱水寒毒,才能救她一命。」


「喵!」


我惊掉了下巴。


鼎炉?


双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少年老君摇摇头,感慨道:「且不说极阳极烈的真元世所罕见,就月棠被弱水伤了几万年,怕不是也要双修个几万年才行,若非修为绝高,贸然为鼎炉只会被吸干,且这等损及根本的劣法,只有无耻魔族才用,我等仙家绝不能堕落至此!」


我把自己团成了个毛球,脸上滚烫,无颜见人。


极阳极烈的真元。


真神上仙的修为。


鼎炉双修的……十五天……


难怪和凤翎这样那样后,我便恢复了人形,还能动用法力。


却原来……


原来……


凤翎显然也是想到了,摸著我脊背的手指像被烫到一般地放下。


片刻后,凤翎微哑著嗓音问:「……只有此法可用?」


「老夫知道的,就这一法,」少年老君怜悯道:「可怜小月棠,以身救世反落得这样下场。凤翎,听老夫一言,把月棠送回东海,有花谷遗留的青帝灵气在,还能保她万年不灭。」


少年老君又说:「月棠啊,凡人常说甚为有理,好死不如赖活著,当猫睡觉总比神魂俱散要好。」


少年老君还说:「左右你都当猫了,来给老夫抱抱吧。」


少年老君啰里啰嗦,再没什么正经的话。


凤翎三避两躲,抱著我便要告辞。


少年老君依依不舍,送了五六葫芦各式丹药,凤翎不为所动,到底也没放他撸我一把。


驾著云,我身上的毛被吹的忽忽悠悠,脑子也跟著忽忽悠悠。


我不但睡了自己的大侄子,还把他当做鼎炉,翻云覆雨整整十五天!


哦对了。


老君说给我当鼎炉会被吸干。


凤翎是不是已经虚了?


十五天啊,那可是不分白天黑夜,被翻红浪的十五天啊。


凤翎不记得,但我记得。


可我若是没记错,那时受不住的是我,收不住的才是凤翎。


受。


收。


分明一个音,意义却全然不同。


「喵……」


「你……」


我和凤翎一起说话,又一起住口。


满天的尴尬到处乱飞,把我砸的头晕脑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我便是说了,凤翎好像也听不懂。


仗著语言不通,我闷闷地哼唧。


「喵……喵喵……喵……咪……」


我并不知道这些事,也不是有意要这么做,你如果虚了弱了病了……我……我……让你打一顿也行……


凤翎等我闷哼完,低声道:「我知你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弱水之毒根深蒂固,便是我送你回了花谷,再睡几万年终究还是逃不过死。」


我挪开一只捂脸的爪,圆瞳望向凤翎,「喵……喵喵喵……」


我知道,早在万年前,我闭关时便知道。


那时我即将沉睡,想著这一睡,怕是醒不过来了。


那倒也好。


东海花谷中,帝君结界里,就这么无声无息消散陨落,于我而言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眼中的凤翎正在看我,我忍不住软了声音,「喵喵……」


可谁知,我竟没死成,还被你带出花谷,带回清梧宫,睁开眼便是无休无止的渴望与纠缠。


我无意以你为鼎炉,更不想损你修为。


所以,凤翎。


「喵喵喵。」


放我回花谷吧。


让我带著帝君回家。


凤翎听不懂我的话,但他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东方帝君陨落已是天界遗恨,辅神若再死,何以慰天道?」凤翎语气严肃:「况且,你说想代青帝掌春,重领职责,莫不是又在骗我?」


「喵喵喵……」


骗你都看出来了……


凤翎板著脸:「老君说你早知一切,由此可见,沉睡时你便想好要陨落,只是被我……被我所救,你借我真元恢复人形法力,动了要取青帝本体念头,又怕天界发现追回禁器,便去西海抓了白蛇来,冒险分割神魂让白蛇助你。锁灵宫中,我若不去,你也不会再回清梧宫,而是带著青帝本体逃回东海花谷死在那里,白蛇得你神魂灵血非但能化作人形,将来亦有化龙契机,你对得起青帝,对得起白蛇,唯独——」


凤翎捏著我圆滚滚的猫脸,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我。」


我无话可说,无地自容,无言以对。


凤翎实在聪明,我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点小心思更是无所遁形。


「怎么不说话?」凤翎冷声问。


我圆眸乱眨,大侄子你是不是聪明过了头,我便是说话你也听不懂啊。


凤翎松开手,看著远处云端里的清梧宫,冷淡道:「你想回花谷可以,想沉睡陨落也可以,只要给我个交代,我便不拦你。」


「喵?」


什么交代。


凤翎瞪我:「你心中没数?」


云气仙风吹起他额发,露出了那抹凤凰花印记。


「咪!」


来了来了,久违的良知和心虚。


我默默把爪子重新搭在脸上,捂著眼睛继续装死。


凤翎不理我掩耳盗铃的愚蠢行为,自顾自道:「你亏欠我良多,再者,青帝本体还在我手中,你又能哪里去?」


「喵咪!」


我不装了,立刻抬头。


锁灵宫中我昏迷过去,那截枯枝被凤翎拿去了,本以为他能给我,原来这崽儿就没想还!


凤翎看著前方目不斜视:「世间玄妙,我不信只有……才能救你,你暂时留在我身边,我再找其他办法。」


我听了这话,歪了歪头,「喵?」


为什么这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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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他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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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03-26继续浏览内容知乎发现更大的世界打开Chrome继续祁眠祁眠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阴阳不测谓之神。

【完结。沙雕甜饼。番外已更。】

我绑架了魔界的太子。

现在我正在连线魔君陛下。

「歪,魔君大人吗?你儿子在我手……」

「本尊没有儿子。」

我看著不远处的沈彦戍沉默了一下:

「您的儿子,魔界太子,姓沈名彦戍……」

「好像是有个儿子,不过他叫沈昂。」

我小声问沈彦戍:「你别名?」

他用口型对我说:「我家的狗。」

尼玛,一条狗都比你有面子。

于是我严肃地和魔君说:「我没有和您开玩笑,一千万,不然撕票。」

那边传来闲闲的声音:「撕吧。一个废物点心能被绑有什么用。」

「诶诶,咱还可以商量,一百万成不?」

「撕。」

「……一万。」

「你倒贴一千万都不可能。爱撕不撕。」

嘟——嘟——

「……」对面单方面切断通话。

沈彦戍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

我重重叹了口气:「别难过,以后你给我帮工,爸爸给你发工资。」

以前总是自称他爸爸,没想到有一天真成了他爸。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那个……」

「……有五险一金吗?

住房公积金百分之多少?

底薪多少?

有季度奖吗?

几班倒?

晋升空间如何??」

我:「……」

身为魔界太子,从小被他爹扔进基层,不知咋长大的,这番话熟练的让人心疼。

后来好不容易被他爹找回来,又过上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还处处被他姐打击。

比如,他姐吃肉,他吃碗……

如今,他娘怀了三胎,万一生了个男宝宝,魔界太子是不是他那就不好说。

所以他求我绑架他,试试他在他爹眼里的分量。要是低的话,得了赎金我俩平分后,他跑路。

果然人心试不得。

低的话怎么可能要到赎金。

但是我也穷,没那么多钱给他发工资,再说我这也不缺活干呀。

所以我打发他进厨房给我做饭,想他从小自食其力厨艺应该不会太差。

他炒了一份鱼香肉丝,看起来不错。我愉快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

我微笑微笑再微笑,诚恳地对他说:

「隔壁醉香楼鱼香肉丝十钱一碗,不行咱买盆大的。」

就这样他被我赶出了厨房,暂时没想到让他干啥,就打打杂吧。

他老爱黏著我,说是要随时听候我的差遣。

但我觉得不是这样。我吃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偷偷地看我,我一转头他又目视前方。

如此重复数次。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递出手中没吃完的冰糖葫芦:「你吃吧。」

他不可置信地接过,感动得快哭了。

可怜的孩子,怎么吃个糖也能开心成这样。

某一天我忽然说想吃竹荪,但是这玩意贵,不是我能消费起的。

我说完后,眼神飘忽看著沈彦戍,嘴上却说我只是说说。

是的,我在暗示他进山给我采。他好歹不是人,这应该可以做到……吧。

他愣是没理解。

哼╯^╰

夜晚,沈彦戍在树下偷偷与人通话。

「爹,打点钱。」

「用的座机。」对面十分冷漠。

沈彦戍试图解释:「我媳妇想吃……」

【魔界钱庄提醒您:到账一百万灵石。】

我洗头出来刚好听到这句「我媳妇想吃」又不接著说下去,我拿毛巾擦头,随口问道:「你媳妇谁呀?我认识吗?」

他走过来,施法替我烘干头发:「保密。还在追求,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我心里堵堵的,「那以后你成亲……」

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随礼钱我能不能打白条?」

啊啊啊啊,本来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沉默了半晌:「打吧。」

果然是我好兄弟,连钱都能不计较。

他和我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被魔界遗忘了。

我和他日日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过得不算太好,但是也不拮据。

那时我在魔界边境初见他,没想过会与他有太多交集。

他拔剑的英姿逐渐与他剥蒜的身影重合。

我竟能看著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后来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般跪在我身前。

我心怦怦直跳,在他开口前说道:

「我没钱给你发红包。」

「……」

沈彦戍很是无语,最终还是坚强地开口:

「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我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他说:「三胎是假的。」

他又说……

「我爹说魔界的财产一半给我姐,一半给他儿媳妇。」

我原地复活,但还是满脸纠结。

我结结巴巴道:

「可、可是……你爹的儿子是一条狗啊。」

「……」

—完—


既然都在蹲后续,那就更吧。

不过期待值不要太高,怕你们说我强行搞笑,反而尬到。


沈彦戍为了证明自己比狗地位高甚至举出了例子:「我家狗子不见别人半年就不认识了,但每次我打仗回来它对我特恭敬,还给我做了四菜一汤。」

「……」多少沾点。

我震惊道:「你兄弟它……上过学?」

「魔都皇家学……不是,它不是我兄弟。」

我懂,它是魔君认证的儿子,而你什么都不是。为了他的自尊我决定不提这茬。

他用半天时间说服我跟他回魔界,我会跟他回去,毕竟富贵险中求。

一路上魔界人士确实对他毕恭毕敬,然而到了魔宫画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宫门外隔著十里都能听到大型犬中气十足的吼叫声。

一条毛皮比黑缎子还油亮光滑的大狗快成闪电般出现,冲沈彦戍呲牙直吠。

好家伙站立起来可能比我要高,就这样扑过来,我有点慌。

「沈昂!退——」沈彦戍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沈昂堪堪在我脚边停住,边摇尾巴蹭我,边冲沈彦戍吼。

「你还有脸回来。」一个红裙美人姐姐走出来。

沈彦戍哽了一下:「我怎么没脸回来?」

美人姐姐面无表情:「我在翻译沈昂的话。」

会兽语?我好奇地看著沈彦戍,沈彦戍小声道:「我姐以前是个兽医。」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沈姐姐深沉道:「学兽医救不了小狗勾。」

「……」道理我都懂,可是,「学兽医就能通兽语?」

沈姐姐倒是坦然:「不能。我瞎编的。」

沈彦戍:「!我一直以为你会!」所以一直没问,一直挨骂受著,不屑和狗计较。

我不太想承认我认识这个憨批。

沈姐姐说看在他带了人回来,今天先不算账,让他带我安顿下来。

我的房间有人帮忙整理,到了沈彦戍房间,宫人极其冷漠。

沈彦戍房间装饰简陋,宫人说所有值钱的,有趣的都给沈昂当了玩具。

家徒四壁,大概说的是这样。

我想笑,但我得忍住,不能再打击他了。

沈昂蹑著四条腿哒哒哒跑过来,迈过门槛,顺便关上了门。

它领我到里屋,示意我伸手,将嘴中衔著的和田黄玉放在我手上。

与贫穷的沈彦戍形成鲜明的对比。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彦戍幽幽地看了沈昂一眼,颇有些自闭。

我惊叹道:「它还真上过学?」

「怎么说?」

「狗富贵,毋相忘。」

「……」

沈彦戍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沈彦戍喜欢我。

看著沈彦戍好像不受待见,慢慢就能感觉到他们家里感情不错,沈彦戍跟谁都能贫几句,这样他爹都能不打死他,爱子之心,由此可窥一斑。

这几天沈彦戍忙著成亲事宜,问我要不要请我娘家人,我说不要,怕你们打起来。

也没再强求。

相对而言他姐姐和他娘亲就比较闲了,成天拉我打牌,逛街,还说了很多关于沈彦戍的事。

沈昂之所以能这么横,基本上是沈彦戍惯的。

魔界大部分战争是内乱,沈彦戍自幼跟著大将军南征北战,他在一个边陲小镇捡到沈昂,那时沈昂还只有巴掌大。是沈彦戍省下口粮一点点把它喂成大猪猪……不对,是大狗狗。

后来战事告紧,沈彦戍宁愿自己不回去,也要把沈昂送回魔宫。

我能想像他们盼望已久的亲人没回来,却收到一只狗心情有多复杂。

像他会做的事情。

沈彦戍少小离家,其实心里十分渴望亲情。每次回家都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格外低,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自己融不进这个家。

沈姐姐说:「他怎么会是外人呢?可越是待他好,他越是惶恐。不如配合他,只要能让他安心,都可以试试。」

于是就发现,照拂他在意的人和物,会让他更高兴。

我笑了笑,这一家子都是温柔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彼此。

也正是后来的相处让沈彦戍有了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才不会被魔君不承认他这个儿子之类的话伤到。

魔君召见沈彦戍,让沈姐姐去通知他,沈姐姐又让我去找他。

啧。

我又懂了。

我悄咪咪靠近他的院子,这个大可爱正在rua狗。

我还未出声,沈昂倏地扑倒沈彦戍,一爪踩他胸,一爪踩他脸,屁颠屁颠朝我跑来。

沈彦戍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沈昂!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站起来拍拍灰,走过来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沈昂不甘示弱,嗷呜嗷呜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煞有介事道:「沈昂可能是饿了。」

沈彦戍没懂我的意思:「刚刚才喂的……」

我笑,示意他低头。

他迟疑地低下头,我凑在他嘴角亲了下。

沈昂摇尾巴的频率顿时低了不少。

(沈昂: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亲完后我才想起,他的脸被狗踩过!

woc我对他是真爱没错了。

魔君找他可能是商量下聘的事情。

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我不好解释,人家只是个小仙女啦。

前几日被我拉黑已久的老哥疯狂cue我。

霸总老哥:「胆肥了?成亲的事都敢瞒!」

我输出全靠吼:「瞒你怎么了!又不叫你随礼,又不叫你替我置办嫁妆……」

「那不行!」老哥打断我输出,「他们可以瞧不起你,绝不能瞧不起天界!」

「……」亲哥没跑了,这该死的胜负欲。

听说天界来人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沈姐姐慌慌张张地跑来:「你去看看沈彦戍……」

我立马起身,反射性问道:「打起来了?彦戍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仔细看沈姐姐冷静得一批,「要成亲的傻小子太激动,不小心跌了,摔破了皮肤,筋膜,肌肉,隐约可见骨头。」

「……」倒也不必如此严谨。

我沿著宫墙往前,尽头是沈彦戍依旧英挺的身影。落日余晖斜斜地映下,染红了一地青砖。

我看向他眼底,他轻轻地吟诵:

「我的心是一颗种子,我守著积年不化的坚冰。你来时雪融冻土,我招架不及,理智朝不保夕。一想你,脆弱的种子冒冬雪生长,因为我的心它属于你。」

—完—


写得烂,希望大家不要被我尬到。

最后例行祝福:

新年暴富!


【完结。沙雕甜饼。番外已更。】

我绑架了魔界的太子。

现在我正在连线魔君陛下。

「歪,魔君大人吗?你儿子在我手……」

「本尊没有儿子。」

我看著不远处的沈彦戍沉默了一下:

「您的儿子,魔界太子,姓沈名彦戍……」

「好像是有个儿子,不过他叫沈昂。」

我小声问沈彦戍:「你别名?」

他用口型对我说:「我家的狗。」

尼玛,一条狗都比你有面子。

于是我严肃地和魔君说:「我没有和您开玩笑,一千万,不然撕票。」

那边传来闲闲的声音:「撕吧。一个废物点心能被绑有什么用。」

「诶诶,咱还可以商量,一百万成不?」

「撕。」

「……一万。」

「你倒贴一千万都不可能。爱撕不撕。」

嘟——嘟——

「……」对面单方面切断通话。

沈彦戍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

我重重叹了口气:「别难过,以后你给我帮工,爸爸给你发工资。」

以前总是自称他爸爸,没想到有一天真成了他爸。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那个……」

「……有五险一金吗?

住房公积金百分之多少?

底薪多少?

有季度奖吗?

几班倒?

晋升空间如何??」

我:「……」

身为魔界太子,从小被他爹扔进基层,不知咋长大的,这番话熟练的让人心疼。

后来好不容易被他爹找回来,又过上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还处处被他姐打击。

比如,他姐吃肉,他吃碗……

如今,他娘怀了三胎,万一生了个男宝宝,魔界太子是不是他那就不好说。

所以他求我绑架他,试试他在他爹眼里的分量。要是低的话,得了赎金我俩平分后,他跑路。

果然人心试不得。

低的话怎么可能要到赎金。

但是我也穷,没那么多钱给他发工资,再说我这也不缺活干呀。

所以我打发他进厨房给我做饭,想他从小自食其力厨艺应该不会太差。

他炒了一份鱼香肉丝,看起来不错。我愉快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

我微笑微笑再微笑,诚恳地对他说:

「隔壁醉香楼鱼香肉丝十钱一碗,不行咱买盆大的。」

就这样他被我赶出了厨房,暂时没想到让他干啥,就打打杂吧。

他老爱黏著我,说是要随时听候我的差遣。

但我觉得不是这样。我吃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偷偷地看我,我一转头他又目视前方。

如此重复数次。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递出手中没吃完的冰糖葫芦:「你吃吧。」

他不可置信地接过,感动得快哭了。

可怜的孩子,怎么吃个糖也能开心成这样。

某一天我忽然说想吃竹荪,但是这玩意贵,不是我能消费起的。

我说完后,眼神飘忽看著沈彦戍,嘴上却说我只是说说。

是的,我在暗示他进山给我采。他好歹不是人,这应该可以做到……吧。

他愣是没理解。

哼╯^╰

夜晚,沈彦戍在树下偷偷与人通话。

「爹,打点钱。」

「用的座机。」对面十分冷漠。

沈彦戍试图解释:「我媳妇想吃……」

【魔界钱庄提醒您:到账一百万灵石。】

我洗头出来刚好听到这句「我媳妇想吃」又不接著说下去,我拿毛巾擦头,随口问道:「你媳妇谁呀?我认识吗?」

他走过来,施法替我烘干头发:「保密。还在追求,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我心里堵堵的,「那以后你成亲……」

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随礼钱我能不能打白条?」

啊啊啊啊,本来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沉默了半晌:「打吧。」

果然是我好兄弟,连钱都能不计较。

他和我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被魔界遗忘了。

我和他日日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过得不算太好,但是也不拮据。

那时我在魔界边境初见他,没想过会与他有太多交集。

他拔剑的英姿逐渐与他剥蒜的身影重合。

我竟能看著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后来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般跪在我身前。

我心怦怦直跳,在他开口前说道:

「我没钱给你发红包。」

「……」

沈彦戍很是无语,最终还是坚强地开口:

「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我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他说:「三胎是假的。」

他又说……

「我爹说魔界的财产一半给我姐,一半给他儿媳妇。」

我原地复活,但还是满脸纠结。

我结结巴巴道:

「可、可是……你爹的儿子是一条狗啊。」

「……」

—完—


既然都在蹲后续,那就更吧。

不过期待值不要太高,怕你们说我强行搞笑,反而尬到。


沈彦戍为了证明自己比狗地位高甚至举出了例子:「我家狗子不见别人半年就不认识了,但每次我打仗回来它对我特恭敬,还给我做了四菜一汤。」

「……」多少沾点。

我震惊道:「你兄弟它……上过学?」

「魔都皇家学……不是,它不是我兄弟。」

我懂,它是魔君认证的儿子,而你什么都不是。为了他的自尊我决定不提这茬。

他用半天时间说服我跟他回魔界,我会跟他回去,毕竟富贵险中求。

一路上魔界人士确实对他毕恭毕敬,然而到了魔宫画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宫门外隔著十里都能听到大型犬中气十足的吼叫声。

一条毛皮比黑缎子还油亮光滑的大狗快成闪电般出现,冲沈彦戍呲牙直吠。

好家伙站立起来可能比我要高,就这样扑过来,我有点慌。

「沈昂!退——」沈彦戍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沈昂堪堪在我脚边停住,边摇尾巴蹭我,边冲沈彦戍吼。

「你还有脸回来。」一个红裙美人姐姐走出来。

沈彦戍哽了一下:「我怎么没脸回来?」

美人姐姐面无表情:「我在翻译沈昂的话。」

会兽语?我好奇地看著沈彦戍,沈彦戍小声道:「我姐以前是个兽医。」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沈姐姐深沉道:「学兽医救不了小狗勾。」

「……」道理我都懂,可是,「学兽医就能通兽语?」

沈姐姐倒是坦然:「不能。我瞎编的。」

沈彦戍:「!我一直以为你会!」所以一直没问,一直挨骂受著,不屑和狗计较。

我不太想承认我认识这个憨批。

沈姐姐说看在他带了人回来,今天先不算账,让他带我安顿下来。

我的房间有人帮忙整理,到了沈彦戍房间,宫人极其冷漠。

沈彦戍房间装饰简陋,宫人说所有值钱的,有趣的都给沈昂当了玩具。

家徒四壁,大概说的是这样。

我想笑,但我得忍住,不能再打击他了。

沈昂蹑著四条腿哒哒哒跑过来,迈过门槛,顺便关上了门。

它领我到里屋,示意我伸手,将嘴中衔著的和田黄玉放在我手上。

与贫穷的沈彦戍形成鲜明的对比。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彦戍幽幽地看了沈昂一眼,颇有些自闭。

我惊叹道:「它还真上过学?」

「怎么说?」

「狗富贵,毋相忘。」

「……」

沈彦戍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沈彦戍喜欢我。

看著沈彦戍好像不受待见,慢慢就能感觉到他们家里感情不错,沈彦戍跟谁都能贫几句,这样他爹都能不打死他,爱子之心,由此可窥一斑。

这几天沈彦戍忙著成亲事宜,问我要不要请我娘家人,我说不要,怕你们打起来。

也没再强求。

相对而言他姐姐和他娘亲就比较闲了,成天拉我打牌,逛街,还说了很多关于沈彦戍的事。

沈昂之所以能这么横,基本上是沈彦戍惯的。

魔界大部分战争是内乱,沈彦戍自幼跟著大将军南征北战,他在一个边陲小镇捡到沈昂,那时沈昂还只有巴掌大。是沈彦戍省下口粮一点点把它喂成大猪猪……不对,是大狗狗。

后来战事告紧,沈彦戍宁愿自己不回去,也要把沈昂送回魔宫。

我能想像他们盼望已久的亲人没回来,却收到一只狗心情有多复杂。

像他会做的事情。

沈彦戍少小离家,其实心里十分渴望亲情。每次回家都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格外低,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自己融不进这个家。

沈姐姐说:「他怎么会是外人呢?可越是待他好,他越是惶恐。不如配合他,只要能让他安心,都可以试试。」

于是就发现,照拂他在意的人和物,会让他更高兴。

我笑了笑,这一家子都是温柔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彼此。

也正是后来的相处让沈彦戍有了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才不会被魔君不承认他这个儿子之类的话伤到。

魔君召见沈彦戍,让沈姐姐去通知他,沈姐姐又让我去找他。

啧。

我又懂了。

我悄咪咪靠近他的院子,这个大可爱正在rua狗。

我还未出声,沈昂倏地扑倒沈彦戍,一爪踩他胸,一爪踩他脸,屁颠屁颠朝我跑来。

沈彦戍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沈昂!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站起来拍拍灰,走过来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沈昂不甘示弱,嗷呜嗷呜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煞有介事道:「沈昂可能是饿了。」

沈彦戍没懂我的意思:「刚刚才喂的……」

我笑,示意他低头。

他迟疑地低下头,我凑在他嘴角亲了下。

沈昂摇尾巴的频率顿时低了不少。

(沈昂: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亲完后我才想起,他的脸被狗踩过!

woc我对他是真爱没错了。

魔君找他可能是商量下聘的事情。

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我不好解释,人家只是个小仙女啦。

前几日被我拉黑已久的老哥疯狂cue我。

霸总老哥:「胆肥了?成亲的事都敢瞒!」

我输出全靠吼:「瞒你怎么了!又不叫你随礼,又不叫你替我置办嫁妆……」

「那不行!」老哥打断我输出,「他们可以瞧不起你,绝不能瞧不起天界!」

「……」亲哥没跑了,这该死的胜负欲。

听说天界来人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沈姐姐慌慌张张地跑来:「你去看看沈彦戍……」

我立马起身,反射性问道:「打起来了?彦戍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仔细看沈姐姐冷静得一批,「要成亲的傻小子太激动,不小心跌了,摔破了皮肤,筋膜,肌肉,隐约可见骨头。」

「……」倒也不必如此严谨。

我沿著宫墙往前,尽头是沈彦戍依旧英挺的身影。落日余晖斜斜地映下,染红了一地青砖。

我看向他眼底,他轻轻地吟诵:

「我的心是一颗种子,我守著积年不化的坚冰。你来时雪融冻土,我招架不及,理智朝不保夕。一想你,脆弱的种子冒冬雪生长,因为我的心它属于你。」

—完—


写得烂,希望大家不要被我尬到。

最后例行祝福:

新年暴富!


我绑架了魔界太子,然而还没等狮子大开口,魔尊就送信给我说:

这个儿子送你了。请问,第一次绑票,就碰上魔尊批发太子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我绑架了魔界太子。

我的本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太子在手,天下我有。

有了魔界太子这块金字招牌,我就可以在魔界过上吃香喝辣,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

然而狗逼魔尊没有心。

在绑架了太子的第一个月。

魔界安然无恙。

在绑架了太子的第二个月。

魔界平静无波。

在绑架了太子的第三个月。

一道魔气悄然而至,在我所住的山洞外,汇成三个大字。

送你了。

荡气回肠,可歌可泣。

整个魔界奔走相告。

魔尊又又又又送儿子啦!

我一口老血,逼问被我绑来却完全不知逃跑为何物的憨憨。

「什么叫又送儿子?」

魔界太子露齿一笑,给我科普。

「因为我爹走的就是送儿子的外交政策啊。」

我:……

丫还掰著指头给我算。

「迄今为止,我爹一共往天界送了三百八十一个儿子去和亲,往修仙界送了四千五百六十三个儿子进各大门派修行不同派别术法,往妖界送了七百六十五个儿子,如果你不把我抢过来,我应该就被送去给麒麟当脚踏了。」

我捂著胸口,弱弱的问这货是魔尊的第几个太子。

然后人就从自己胸口里头扣出来了块牌子,让我自己看。

正面是一串数字,六千七百八十四。

反面是一个名字,无妄。

秋风扫起落叶,和落叶一起飞舞的,是我那如丧考妣的心。

「你不会……是魔尊的六千七百八十四太子吧。」

对面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魔宫里一般都叫我六七八四。」

我差点给这位六七八四太子跪了。

我,一个胸怀大志,背负血海深仇,身为妖族,长在魔界,修著仙法的人参精,第一次出手,就赶上了魔尊陛下批发太子。

我好死不死,没绑前十名,没抓吊车尾,正正摸回来了一个位于魔尊浩瀚太子大军里的中间小透明。

难怪魔尊这么大方,直接把他给我了。

放在魔宫里也是个吃闲饭的,还不如送出去了事。

还有,送去给麒麟当脚踏是个什么鬼出路!

魔尊陛下的太子现在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不仅量产,还能随便封,随便送?

我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退货。

然而太子殿下似乎很满意我这个小破山洞的地理位置,不仅自掏腰包买了张床,还恬不知耻的问我,要不要上来一起睡。

我睡你个仙人板板!

花九千上品灵石买回来的床,居然只有一个功能。

好看。

我可去你大爷的好看。

灵石有多难找你不知道吗?

我才刚化形,一穷二白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九千上品灵石你知道能兑多少功法,抽多少灵气,买多少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吗?

我看著那张占据山洞大半壁江山的豪华大床,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你给我退货,退货啊啊啊啊!!!!」

太子殿下表示,他好歹也是有魔尊血脉的尊贵人儿,退货这种掉价的事情,他死都不干。

于是,我面无表情的对他说。

「那你就去死好了。」

我这小破洞,养不起你这么尊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冲我露出了一个非常伤心的表情。

指责我对他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他不就是想有张舒服点的床睡一睡么,我居然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简直就是渣女中的战斗机。

我头痛扶额。

这是一张床的事儿吗?

这是由俭入奢,再进入到穷奢极欲罪恶深渊的第一步啊!

有了床,就要有床帐,有了床帐,就要有地毯,有了地毯,就要有宫殿,有了宫殿,就要有陈设,有了陈设,你就要保养这些奢侈品,要保养这些奢侈品,你就要招下人。

但问题是,我养我自己都费劲,哪来的闲钱养闲人啊……

我捏著我瘪瘪的储物戒指,在看著躺在床上,一脸床就应该长这样的,理所当然的魔尊太子。

第一次觉得,我亏了。

我真的亏了。

在魔尊还没有把他送给我之前,他好歹还收敛了一点,没管我要吃要喝的。

然而当魔尊做主把他送给我之后,大尾巴狼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

他不仅嫌弃我的山洞太寒酸,他还嘲笑我没床只能打地铺。

我辛辛苦苦修炼了两万年,好不容易才化形。

鼓足勇气干了第一票生意,竟然还被肉票嫌弃我贫穷。

我要是不穷,我抢你做什么?

我没笑你爹卖儿子,你还嘲笑我了?

亏你还好意思叫自己是魔尊太子。

你家太子搞批发哦!

然而太子殿下告诉我,他家太子,还真是批发的。

毕竟魔尊说了,魔尊儿子听上去没气势,魔尊太子这感觉就不一样了,送去哪里,说出去都有面儿。

想一想,外头人说,我跟魔界联姻,娶的是魔尊太子呢。

多好听!

我真诚的给魔尊陛下的不要脸,献上了我的膝盖。

并真诚的问这位太子殿下,既然都有钱买床了,那不如再多花点钱,给我这小破山洞添点家具,四舍五入,我就不算他的伙食费和房租了。

太子殿下比我还光棍。

在我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他直接掏出了他的储物戒指,一次性倒空。

真正给我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千金一掷之后的一穷二白。

是的,他拿他的所有灵石存款,就买了一铺床。

一铺什么附加功能都没有的,纯床。

并且还给我举了若干例子。

什么他嫁去仙界的哥哥们,各个都是拎包入住啊。

什么他跑去修仙的兄弟们,门派还管发工资啊。

什么他去了妖界的弟弟们,都成了妖修身边最得力的团宠,吃香喝辣应有尽有。

所有的例子,核心都非常明确。

既然魔尊爸爸把他送给我了,那他就是我的人了。

我必须负责养他,而他只需要貌美如花。

对此,我只干了一件事。

一脚把他踹出了大门。

那一天,整座山头,都充斥著我的咆哮。

「你给我挣钱去,挣不回来钱,你就给老娘睡外头啊啊啊!」

我绑架了魔尊太子。

然后,我让我的肉票,去挣房租。

并且,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愤怒的,把他的那张床,也拖到了山洞门口。

放出话来。

「没挣到进门费,你就睡这儿了。」

外头,风雨飘摇。

魔尊太子离开的背影,弱小,可怜,又无助。

而我,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房东大娘,盘点著我所剩无几的小资产,在想怎么才能找到快速修炼的法门。

毕竟修仙是一个非常玄妙的事情。

有靠灵石堆修为的,也有靠感悟成大道的,有天赋异禀一出生就能感应天地灵气的,也有靠血脉纯正直接躺赢的。

然而更多的,都是碌碌无为想要延长寿命的。

飞升这种事情,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剩下九十分,就只能躺平任调戏了。

我住的山洞位于魔界边沿,魔气稀薄的同时,灵气也非常贫乏。

周围既没有灵脉,也没有秘境,既没有天敌,也没有机遇。

整个儿就是魔界里的一块透明之地。

大魔不稀罕,小魔看不上。

而我,就靠著结界缝隙里透出来的那一点点灵气,硬是一点一点的,用了两万年的时间,才和蚂蚁搬大象似的,化形成功。

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

原本我的想法是,绑了太子立刻搬家。

然而现在看起来,我还需要在这个小破山洞里,住上很久,很久……

太子殿下一去就是整整一天。

以至于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打算丢下这铺床,直接跑路了。

而等他回来时,我就知道,我自己之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因为,他是鼻青脸肿回来的。

不仅鼻青脸肿,而且还一瘸一拐。

一进门,就哗啦啦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灵石,蓝汪汪,水盈盈,一看就是上品。

我当即对他刮目相看,并问他这么多上品灵石,都是从哪儿来的。

然后丫一脸得意的告诉我。

他抢了一条水系灵石脉矿。

那一瞬间,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而不是他的话出了问题。

所以我不死心的,又问了他一遍。

「你说什么?」

「我去抢了一条脉矿啊,水系灵石,怎么样,品质好吧。」

「你把你第一句话重复一遍?」

「我去抢了一条脉矿。」

「你知不知道脉矿都是修仙世家把持瓜分的,里头都是守著人的啊!」

「知道啊。」

「那那些人呢?」

「我把他们全都打跑了。」

然后,我们敬爱的太子殿下,还特别悍不畏死的,给我邀功。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嗯,是很厉害。

我随便往他身上扫了一下,就发现了三个追踪阵法四只纸鸟外带五处萤石粉末。

真是好棒棒呢。

难怪魔尊要把他送给我。

这踏马就是个傻子!

我拆了那铺斥巨资买回来的超豪华大床,分三批装进了我的储物口袋,并勒令太子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换衣服,又把阵法转移到了一截枯枝上,挖了个洞把灵石埋进去。

然后饱含热泪的,连夜离开了我住了两万年的山头。

跑路。

一路太子殿下还在嚷嚷著问我为什么跑,他好不容易给山洞添置了个家具,而我说走就走,真是浪费至极。

并对我变出来的衣服款式表示了极大的鄙视。

什么这都是好早以前就流行过了的旧款啊,树叶子穿在身上触感不好啊,没有什么珍贵的材料他穿著不爽啊。

叽叽咕咕嘟哝了一路。

我发誓,等我攒够钱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去买一本咒术大全,第一个要学的就是禁言咒。

老娘禁他个十年八年啊!

我朝著太子殿下抢劫的相反方向一路狂奔,沿途躲躲藏藏,生怕后头有追兵。

我是植物成妖,不用吃喝,有土有灵气,就能活著。

然而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个什么血统,才跑半天,就开始喊饿。

我翻出库存最后一只土陶碗,塞给他,指著不远处的城门,让他自己找个城墙根儿蹲著,没准有人会给他碗里丢个三瓜俩枣。

太子殿下似乎是被我气到了,眼睛一翻,直接晕死在了地上。

我拿脚踹了踹他,人岿然不动。

我捡了根棍子戳了戳他,依然没有回音。

我围著他转来转去,然而这货死都不肯醒。

不仅不醒,似乎还隐隐有点魔气乱窜的趋势。

提问,修士修炼岔劈了叫走火入魔。

修魔修岔劈了,该叫什么?

我在很正式的考虑,如果把他拆了塞储物袋里,就露一个脑袋在外头呼吸,太子殿下的存活率能有多高。

毕竟他挺沉的,我力气也挺小的。

除非走土遁,否则我是真背不动他。

至于怎么治,我也没辙。

他修魔,我修仙,南辕北辙。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拖到一个有屋顶的房子里,然后给他象征性的买点药。

前提是,那药我能买得起。

我全部的家当,只有几个土碗,几株藤蔓,以及两颗从土里刨出来的珠子。

亮晶晶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用。

当然,另一个前提是我能搬得动他。

我刚把他胳膊抬起来,人一口血,直接和个喷泉似的喷到了天上。

我又试著拽了拽他的脚,这厮立刻捂著胸口,面色痛苦,开始哼哼。

行吧,我搬不动。

小路上空空荡荡,半天了,没有路过一个人。

这也可以理解。

修仙嘛,修士们都在天上飞呢。

就算不在天上飞,也喜欢在水里游,就算不在水里游,也有可能在土里走。

反正就是一条原则,能用仙术的地方,绝不用腿。

我往路边揪了几片大芭蕉叶子,意思意思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旁边,等他自己醒。

毕竟生病了嘛,要保暖。

万一下雨了,还能给他遮遮水。

我觉得我还挺能因地制宜的。

至于等他好了以后能做什么,我也都已经想好了。

先进城,找个地方打零工,先解决温饱问题。

然后等他什么时候能够自力更生了,什么时候让他给我打工还债。

我的房租,我的劳务,外带他抢劫带给我的精神损失,统统都要记在账上,一笔一笔算清楚。

这年头,修仙想要活著,也不容易。

大门大派瓜分了大部分都灵脉灵矿,大妖大仙霸占了几乎所有灵气充裕的洞府山头。

像我这种实力又渣,又天生容易被人惦记的小妖怪,隐姓埋名不要高调是第一要务。

其次才是想尽办法提升修为。

毕竟上午发愿要好好修炼,下午就被人逮了塞进丹炉,这种人生惨剧也是够够的。

一个人影远远从路的尽头走过来。

我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只能盯著那人越走越近。

接著,他就往我身前,放了两块灵石。

「小姑娘,不要再在这里坐著了,钱拿著,赶紧去买口棺材,把你爹葬了吧。」

我:……

所以说,魔界太子都是这么好使的吗?

他甚至什么都没干,往路上躺著,就能给我挣钱?

基于卖身葬父带给我的灵感,我硬是把他用芭蕉叶拖进了城门。

然后就在墙根儿底下,用叶子把他连头带脚一起蒙住,往他身边一跪。

牌子也没浪费,就从芭蕉叶上撕了一小块下来。

上书:求好心人赞助灵石给家父买口薄棺入土为安。

连卖身都不用呢!

城门口人来人往,高等修士都在天上,水平一般才走城门。

这种修到一半被雷劈死的惨状,最能激起大家同情。

我从正午,跪到半夜。

一共收获了十八颗下等灵石,三颗中品灵石,外带两口薄棺,和四卷草席。

连客栈钱都省了。

我连夜把太子殿下又拖出来城门,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口棺材,他一副,我一副。

既能遮风,也能挡雨,还不透光。

除了窄一点儿,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反正他也翻不了身,睡进去刚刚好。

我喜气洋洋的把太子殿下扛进棺材里,盖上盖子,又把自己那副跟他并排放好,也钻了进去。

甚至还贴心的给他盖儿上留了条缝。

一晚上,我都在盘算,今天赚到的灵石,够不够明天给他请大夫。

羊毛出在羊身上,治好他,我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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