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叽致豢暗纳眢w。「求求你,别看我……」那大块大块的癞蛤蟆皮,强烈地冲击著他的眼眸,他终于忍不住,扶著门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一)

千岫离开金樽谷时,人间恰是盛夏时分,她一时贪凉,也不知钻进了哪家后院,往那井底一歇,舒舒服服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打盹,时光如水淌过,竟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三年。

千岫睡了个饱觉,迷迷糊糊醒来时,耳边只听到一阵清朗的读书声:「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她心下一动,绿光闪过井壁,活动了番身子,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斜阳照在了井边,暮色四合,一袭白衣站在风中,衣袂飞扬,眉目染著夕阳的金边,俊逸如画。

那是千岫第一次见到顾衡深,霞光渐晚渐浓,她在风中一时间竟看痴了。

顾府是城中有名的玉石世家,小公子玲珑剔透,聪慧过人,三岁通诗赋,五岁便才名远播了。

那一年的顾衡深,不过还只是个总角孩童,白衣如雪,一张脸却已生得那样好看,声音也那般动听,字字句句就像顾府雕琢的玉石一般,清脆空灵。

千岫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她本是来人间游玩,此后却不再离开顾府,只待在那沁凉的井底,每日黄昏时,都会在风中听顾衡深念诗。

这一待,便是两年。

那顾小公子彼时尚年幼,亦是小孩心性,见井边一抹碧绿日日相伴,如同有了默契般,也心生亲切,有一日,竟如挚友般对千岫打趣道:「小青蛙,你又来陪我念书了呀?」

那声「小青蛙」叫得温柔又动听,倘若千岫那时能幻作人形,恐怕一张脸早就绯红了。

奈何她修为尚浅,还不能够幻化出人形,只能扬起头,在风中轻轻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顾衡深一般。

顾衡深双眸一亮,竟拿著书本凑到井边,一点点伸出手,在她头顶轻柔地摸了摸,唇含笑意:「小青蛙,你真乖,以后每天都陪我念书好不好?」

千岫只觉头顶一暖,愣了愣后,心中暖意流淌,如饮蜜糖,她一双眼眸望著他,又轻轻唤了两声,似允一诺。

从此像有了约定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共沐黄昏,朝夕为伴,有清风明月,有琅琅书声,有脉脉温情随流光飞舞。

千岫开始加紧修炼,每当顾衡深熟睡的时候,她便在井底望月吐纳,周身散发著碧绿的幽光,借助著月华的力量,潜心静修。

日久天长的孤独岁月中,她从没有一刻这么想要化身为人。

花开花落,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在又一年的盛夏时分,她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

渡劫。

三道天雷加诸于身,只要挨过去了,她便可以摆脱原形,修炼成人了。

这虽是一个飞升蜕变的机遇,却亦是一场不可预测的天劫。

以往在金樽谷,也有小妖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需历经天雷渡劫的,但或多或少都会有谷主庇护,助以一臂之力。

但这次,千岫却是以一人之力,面对浩荡天劫。

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她早已义无反顾,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蜕变为人。

只因,她想同那道白衣站在一起,用动听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用灵巧的十指替他研墨润笔,用最柔软的一颗心陪他跨过春秋冬夏。

她想与他靠得更近,想和他,变得一样。

踽踽独行的生命中,因为有了这一抹暖意,冰冷的井底似乎也布满清辉。

(二)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天地间黑压压的一片,剧烈的疼痛劈头袭来,千岫一度以为自己渡不过这场天劫。

就在她遍体鳞伤,在大雨中苦力支撑之际,一道身影掠风而来,不顾漫天的电闪雷鸣,将她一把搂在了怀中,「小青蛙,你别怕,我来带你走……」

顾衡深埋著身子,替她挡住轰鸣的雷电,他想要带她躲到长廊下时,却惊觉那雷电诡异万分,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如何也避不过去。

千岫在顾衡深怀里,周身碧光闪烁,心内慌乱急切,她想对顾衡深说,快走啊,小公子,这不是普通的雷电,这是我的天劫,我躲不过的……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顾衡深抱著她在雷雨中躲闪著,始终不松开一双手,他护著她最终退到了井边。

「小青蛙,别怕,我把你放回井底,你不会有事的……」

天昏地暗,最后一道天雷紧追不舍,如恶龙嘶吼,狂击而来,顾衡深身子一震,咬牙闷哼了一声,唇边有鲜血渐渐漫出。

千岫心头一悸,周身碧光疯狂闪烁起来,风愈急,雨愈狂,她虽被顾衡深牢牢护在怀中,却仍是受到三分重创,眼前一点点模糊起来。

一只温暖的手裹住她全身,颤巍巍地将她送回井中,狂风骤雨间,一滴鲜血落在她头上,温热灼灼。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只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道:「小青蛙,别怕,别怕,有我在……」

似铜镜应声而落,所有画面支离破碎,她瞬间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张染血的面容映在她瞳孔中,越来越远……

远处似乎有人奔来,惊慌失措:「小少爷,小少爷!」

她沉入水中,黑暗袭来,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切戛然而止。

一梦经年,恍如隔世。

五年后,烟城,顾府。

春烟柳绿,一道俊挺身影穿廊而过,身后的小奴亦步亦趋地跟著,欲言又止:「少爷,您真要去赌这一把吗?夫人让您再多多三思啊,这可是府上最后一点家当了,若是……」

「不用再说了。」少年转过身,眉目俊秀清逸,却带著一丝冷冽,阳光照在他的唇角,他冷冷道:「我没有退路了,顾府也没有退路了,与其摇摇欲坠,等著轰然坍塌的一天,还不如放手一搏,绝处逢生。」

那小奴犹豫了番,却还是下意识地拦上前:「要不,等老爷回来再说?」

「让开!」

少年冷声一喝,那小奴吓得退开两步,少年白衣一拂,大步流星地踏入了风中,毅然决然,头也未回。

长廊上,一袭碧色倩影站在暗处,淡绿的双眸望著这一幕,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玉器行里早就人头攒动,聚满了烟城的各大世家,以及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人。

毕竟这场「赌玉」的噱头实在太大了。

顾衡深到来时,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匾额,阳光映著那四个烫金的大字,烟记玉行。

他长睫微颤,神情恍惚了下,旁边却有人已经认出了他,压低声道:「快看,那就是顾府的少当家,他居然还真来了,也不怕赌得倾家荡产吗?」

「怕什么,他们顾家还有什么底子能输吗?他就指著这回徐老板的货翻身呢,要是赌中那块凤凰红玉,他们顾家可就有救了!」

「啧啧,我看悬,这几年顾家一直倒霉,这少当家眼光也不怎么样,从来就没经手过什么好玉,他怎么可能挑对那块玉中之王呢?」

「说来也奇怪,这小公子幼时还才名远播,一双慧眼尤其厉害,听说七岁时就会辨认上千种玉石了,无人能及,怎么越长大本事反而还越差劲了?」

「谁知道呢,兴许老天就是见不得顾家好呢,快别说了,里头的买卖要开始了……」

一片窃窃私语中,顾衡深俊脸冷凝,只当没听见,握紧了双手,深吸口气,踏入了玉器行的大门。

人群中,一道碧色倩影步履款款,跟在顾衡深身后,也一并进了玉器行。

她长发飞扬,脸上蒙著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浅碧色的眼眸,方才那些人的话,她显然也听到了,眉心微蹙,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匾额,若有所思。

(三)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烟城中的人谁也未料到,短短五年里,顾家竟会衰败得如此之快。

自从五年前,顾家的小公子顾衡深大病了一场后,顾家就仿佛交上了霉运一般,生意越做越差,甚至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

顾老爷为此不惜远赴海上,想同那里的人做笔大订单,救回奄奄一息的顾家,然而他久去未归,生意也不知谈得如何,顾家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恰逢徐老板带著货回到烟城,顾衡深只能孤注一掷,以全部家当去赌一块凤凰血玉了。

凤凰血玉,就是这场春日赌玉中,最大的噱头。

徐老板是烟城当地的一个传奇人物,常年在外游历,每年春天时,都会带上大批原石回来交易,卖给能出得起价钱的人。

这些原石中,不乏价值连城的宝玉,一刀下去,有些人直接一夜暴富,也有些人看走了眼,血本无归,甚至输得倾家荡产。

总之,赌玉是件看天吃饭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花重金买下的那块原石里,究竟藏著宝玉,还是一文不值的废石。

大厅内熙熙攘攘,已经接连开了几块原石,有翡翠现世,但成色一般,不算什么稀罕物。

先交易的也只是几块小件的原石,真正大块的还堆在正中央,没人出得起价钱。

见到顾衡深来了,人群自发分开了道,首座上的徐老板拄著金玉拐杖站起,面露笑意:「顾少爷,你果然没有失约,我这回运来的货全在这了,几个大件也摆在厅里了,你随便挑,祝你一刀便得好玉,赢下今年春日的最大彩头!」

顾衡深唇角微扬,一拱手,举止从容有礼,不卑不亢:「多谢徐爷,徐爷是个爽快人,那衡深也便不客气了,容我斟酌一二,挑准了便能下刀。」

说著他双手奉上一只红封,里面除却几张银票外,还有顾府几处宅子的房契。

这轻飘飘的红封里,承载的却是顾府的全部家当,捧在手中无比沉重,如同顾衡深紧紧绷住的一颗心。

他此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豁出一切来赌玉,不能输,也输不起。

长眉微挑,他目光落在了徐老板身后的一人身上,那是徐老板的大徒儿,他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余光一瞥,望见了堂中央最大的那块原石。

是了,就是这一块,这份收买的钱没有白花,凤凰血玉,他势在必得。

一颗心稍稍放下些许,顾衡深装模作样地直起身,在那几块大件的原石间转了转,敲敲打打间,似乎要下决定了:「我看中的便是这块……」

却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记急切的女声:「不,不要选那块!」

顾衡深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浅碧色的双眸,他心下一动,不知怎么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少女排众而出,一袭碧色长裙,身姿婀娜纤细,眉目清丽,脸上却蒙著一层面纱,看不清芳容。

但单从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已不难看出,这姑娘定是个绝色美人。

她走到顾衡深面前,似乎很是心急,连声道:「这块是废石,里面什么也没有,顾少爷,你若是挑中这块,一定会输得倾家荡产!」

顾衡深脸色一变,双手紧了紧,定定道:「你是何人?」

少女一愣,仿佛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我是……」

她犹疑间,索性道:「反正这块里面什么也没有,真正有宝玉的是这一块!」

话一出,四座皆惊,少女毫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最冷清的角落里,蹲下身,摸出了一块还沾著污泥的圆石。

「这块,这块里面有稀世美玉,顾少爷,你挑这一块吧,你相信我!」

清脆的声音在堂中响起,落在众人耳中却是说不出的荒谬,一时间,笑声四起,顾衡深脸色复杂,走上前,也蹲了下去。

他没有跟著众人一起讥笑,只是紧盯著少女浅碧色的眼眸,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块里面有?我如何相信你?」

「我,我……」少女隔著面纱,像是又答不出话了,顾衡深眉心一皱,正要起身时,少女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他衣袖。

他们四目相对,有过堂风穿过,她浅碧色的眼眸蕴著春秋冬夏般,直直望入他心底,他身子倏然就定住了。

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我不是寻常人,我的眼睛可以透过原石表面,看见里头的东西,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的。」

顿了顿,她语气愈发动情:「世上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害你的,你信我。」

微风扬起少女柔软的长发,顾衡深心尖一颤,一股奇妙不可言的感受包裹住他整个人。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他却莫名受到牵引般,深陷在了那双浅碧色的眼眸中,如受蛊惑。

「好,我信你。」

顾衡深站起身,当著所有人的面,吐出了这四个字。

周遭一片哗然,首座上的徐老板更是目光一紧。

一生之中能有几次不问缘由的信任?能有几场豁出一切的豪赌?能有几段毫无保留的倾命以付?

顾衡深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

那是种要命的直觉感,冥冥之中,心底像有一道光在指引著他,他无论如何都要赌这一次!

这突如其来的结果实在令人惊愕万分,周围像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

「这少当家昏了头,果真要把顾府败个干净了!」

「是啊,竟然随意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真是美色误人,委实糊涂啊!」

各种声音传入顾衡深的耳朵里,他却不闻不顾,徐老板拄著金玉拐杖站了起来,也似笑非笑地问向他:「顾少爷,你想清楚了吗?当真要开这一块吗?」

顾衡深道:「是。」

徐老板笑意更深了:「这一刀下去,可就再无转圜了,你当真不后悔?」

顾衡深看了眼那块沾满污泥的圆石,又对上旁边那一双浅碧色的眼眸,深吸口气,望著徐老板逐字逐句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开吧。」

「好胆色,来人,开玉石!」

(四)

顾衡深一战成名,不仅带回了价值连城的凤凰血玉,还带回了一位神秘的鉴玉高手。

在顾家住下的第一夜,千岫对著铜镜,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镜中人眉如远山,双瞳剪水,一张脸却是坑坑洼洼,像癞蛤蟆的皮一般,骇人至极。

烛火摇曳间,千岫缓缓伸出手,一点点抚过自己粗陋的脸颊,叹声道:「小公子,五年了,我终于能化身为人了,可是,我怎么能用这样的一张脸见你呢?」

那一年盛夏渡劫,她虽被他护在怀中,叫他挡去了第三道天雷,但她仍是受了几分重创,在井底一昏迷就是五年,醒来后,顾家竟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身白衣,烟记玉行里,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顾家时,她几乎按捺不住心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天知道为了这一日,她已等待了多久,她要留在他身边,用毕生去报答他。

「小公子,我终于能够靠近你了,只是……你等等我,再多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加紧修炼,将这张脸恢复好,到那时,我一定会揭下面纱,告诉你,我就是当年在黄昏里陪你念书,每日与你为伴,最后被你救下的那只小青蛙……」

顾家以一块凤凰血玉起死回生,顾老爷又带了海上的生意回来,千岫的一双碧眼更是神力无尽,顾家的霉运一扫而光,得了老天爷的眷顾般,玉石买卖很快又做得风生水起,家族重新振兴,顾衡深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得到了顾府上下的认可与信服。

坊间开始有流言传出,说顾衡深身边有位「玉娘子」,碧眼通天,神力难测,那才是顾家真正的无价之宝,胜过美玉万千。

烟城的玉石世家都眼红不已,对顾家各番羡慕嫉妒,明里暗里更是接二连三地去找过那位传奇的「玉娘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动摇她对顾家的忠心——

确切地说,是对顾衡深的忠心。

她死心塌地地跟在顾衡深身旁,为他做了数不胜数的事情,毫不计较,无怨无悔地付出。

顾衡深对这一切都感念于心,却又有过疑窦,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要这样待他?

只是每回委婉地提及时,那身碧衣都会低下头,扯一扯脸上的面纱,轻轻道:「总有一天,少爷你会明白的……」

久而久之,顾衡深也便不去探究了,反而是千岫身上的那份神秘,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想,老天自有安排,或许,她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千岫一边倾尽全力相助顾衡深,一边守著自己的秘密,对月修炼。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坐在铜镜前,看著自己越来越光滑的一张脸。

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她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抚过唇边,喃喃自语道:「小公子,我马上就可以摘下面纱,与你相认了……」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发展著,却就在这时,意外突发,顾衡深在西郊处遭人暗算了。

许是他近来与顾家的风头太甚,抢去不少人的生意,挡了不少人的财路,早就有同行怀恨在心,趁他这次运货回烟城,在西郊处,劫了他的一批货,还将他打伤了。

千岫赶去时,残阳如血,草木肃杀,风中都飘著血腥的味道,顾衡深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千岫的泪水瞬时夺眶而出,她一路飞奔而来,脸上的面纱早就被风吹去,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了,眼中只能望见那身染血的白衣。

她一下扑到他身旁,颤抖著手将他抱入怀中:「公子,公子……」

泪水滑过那张清丽的脸庞,千岫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露出的一张脸,一丝粗陋的疤痕都没有了,白皙如雪,光滑无暇,就像一块散发著温润光芒的美玉般。

顾衡深在半昏半醒间,听见有人唤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张绝美动人的面容,他嘴唇翕动著,下意识想叫出那个名字:「千岫?」

只是他没能喊出来,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一偏,倒在了那个柔软的怀中。

「公子!」

千岫泪眼朦胧,再不迟疑,手心散发出碧绿的幽光,抵住顾衡深的胸口,将暖意源源不断地传入他体内。

日头一点点落下,她灵秀绝美的一张脸,在风中慢慢又浮出了坑坑洼洼的疤痕,像癞蛤蟆的皮一样,手臂与背上也隐隐作疼,现出丑陋的原形,千岫清晰地看见自己可怖的变化,呼吸一窒。

那么多时日的修炼,那么久的期盼,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手心颤动不已,却依旧散发著碧绿的光芒,没有停止过那股暖意的输送,她抱紧著怀中的白衣,贴著他的脸颊,呢喃道:「小公子,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哪怕耗尽她一身功力,她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回她的公子,让她付出一切,她都甘之如饴。

一波波的输送下,顾衡深的身子渐渐暖了过来,气息也平稳均匀起来,千岫手心微颤,碧光慢慢淡去,松了口气,自己眼前却模糊起来……

远处有人影靠近,一个小丫鬟惊声道:「小姐,快看,地上躺了一个人!」

一道倩影如清风徐来,雪肤墨发,美丽动人,声音更是温柔如水:「快将他扶起,他似乎受了不小的伤……」

主仆二人全身心都放在了昏迷的顾衡深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旁草丛间,还伏著一只虚弱的小青蛙,周身散发著淡淡的碧光。

像是回到五年前的那场渡劫,全身锥心刺骨的疼痛,眼睛都睁不开,只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如困梦魇。

梦里没有光,没有暖意,没有那道白衣,天大地大,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人。

「小公子,小公子……」

寂寂的山野之中,无人听到那弱小生灵心底的呼唤,夜冷月寒,风一吹,草丛中碧光茫茫,孤影伶仃。

(五)

世间之事,总是无巧不成书,将顾衡深救回去的那位千金小姐,名唤徐婧瑶,竟然正是城里徐老板的掌上明珠。

她随父亲常年游历在外,恰逢母亲祭日才回到家乡悼念,没想到就这样在西郊处,因缘巧合地救下了顾衡深。

而更巧的地方在于,顾衡深与徐婧瑶都不会想到,她的模样身形竟与千岫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张白皙如雪,清婉柔美的面容。

顾衡深醒来后,徐婧瑶正坐在床头,端著药碗准备喂他,他望著她,想起昏迷前最后望见的那张脸,不由有些怔忪:「救我的人……是你?」

徐婧瑶抿嘴而笑,声音温柔:「还好顺路,顾公子无碍就好,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顾府,他们稍晚一些便会来接顾公子。」

徐府的小丫鬟正好踏门进来,俏生生打趣道:「还接什么,在我们小姐这把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呀……」

徐婧瑶脸上一红,忙道:「顾公子别听她瞎说。」

顾衡深望著那张羞赧的清美面容,微微一笑:「多谢小姐相救。」

徐婧瑶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即便极力掩饰,但女儿家的心事却仍是展露无遗。

顾衡深靠在床头,盯著她的模样,那一颦一笑似乎与另一张脸重叠了起来,他一时有些恍惚,脑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盘桓著:「小公子,小公子……」

那双浅碧色的眼眸渐渐在心头浮现出来,泛著莹莹泪光,挥之不去。

顾衡深握紧了双手,从没有一刻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千岫。

回到顾府后,他却才知道,千岫不见了。

整个人像凭空消失了般,等到他料理完了西郊遭人暗算的事情后,她也没有出现,倒是那几日,徐婧瑶来得勤快,每天黄昏时都会提著自己亲手炖的补汤登门,守在顾衡深旁边,看著他一口口喝下去,对他关心得无微不至。

终于,在又一个暮色四合的黄昏,千岫回来了。

那天顾衡深在玉行处理账本到了深夜,回府时才知道这个消息,他心中激动难言,所有疲倦一扫而光,喜出望外地便朝千岫房中奔去。

他一颗心狂跳不止,也顾不上礼节了,只一把推开了房门:「千岫,千岫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那天在西郊是不是你……」

声音戛然而止,屏风后的那道纤秀身影慌乱不已,想要遮掩住身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房里水雾缭绕,木桶中的人若隐若现,幽绿的温水包裹住那具粗陋不堪的身体,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她坑坑洼洼的一张脸完全藏不住,就这样第一次暴露在了那身白衣面前——

「这,这是什么?」

顾衡深全身颤抖著,脸色煞白,难以置信,水中的千岫猛地低下头,紧紧抱住身子,带著慌乱的哭腔道:「别,别看我,求求你别看我……」

那大块大块的癞蛤蟆皮,诡异骇人的绿色光芒,强烈地冲击著顾衡深的眼眸,他终于忍不住,几步踉跄奔了出去,扶著门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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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 wang山庄》 我原本就是打算看个rou文,结果不仅把我看的三观炸裂,还把我看自闭了,我看完后,缓了一个晚上才接受结局。

《月亮说它忘记了》独木舟的古早文,我看的第一本虐文,不是说多虐,就是很经典,第一次看虐文哭死了。


沈慈从没想过,她和衡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这种情景下——那个一头银发的少年,蜷缩著身子,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公开贩卖!

沈慈第一次遇见衡,是在漓城郊外的河边。


她是怀安郡主的婢女,郡主好玩,每到春暖花开,就领著浩浩荡荡一群人在此扎营狩猎。


郡王府的渔网材质特殊,分撒在沿河各处,只要一有动静,上面的铃铛就会响个不停,显示猎物落网。


当沈慈闻声赶去时,她万万没想到,网里困住的竟是一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一条人鱼——


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一头银发,肤色雪白,漂亮的五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身却是一条修长的银色鱼尾,片片鱼鳞泛著柔和的光芒,美得纯粹而惊艳。


少年在网中挣扎,慌张而不安,漆黑的眼眸警惕地望著沈慈,沈慈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赤羽鱼人?」


赤羽鱼人存在于北陆南疆的传说中,真正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是上古就繁衍下来的灵兽,天生貌美,银尾红翼,既能在水陆中生活,亦能张开一对红色的翅膀,翱翔于天际。


但在许多年前,赤羽鱼人一族不知为何触犯了神灵,被永久剥夺了翅膀,从此再也不能飞翔于蓝天白云间,偌大的家族也迅速衰败。


如今为数不多的赤羽鱼人被抓住的下场,便是供达官贵族豢养赏玩,终身不得自由。


想到自由二字,又恰对上少年惊慌绝望的眼眸,沈慈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就把网绳解开,冲网中的少年低声道:「快,快走吧!」


少年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银光一闪,水花四溅中,已消失不见。


沈慈松了口气,却一个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放本郡主的猎物!」


回头一看,竟是领著人正好赶来的怀安郡主,以及她身旁云衫翩翩,面如冠玉的邻国质子,谢长夜。


沈慈脑子一懵,第一反应不是去管郡主,而是紧张地看向谢长夜,那双狭长的眼眸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眼角微挑著,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沈慈身子一颤,坏了,她知道,她又给公子添麻烦了。


私放猎物的下场就是怀安郡主的几个耳光,外加饿著肚子罚跪一夜。


春寒料峭,其他人早已在帐篷里温暖入睡了,只有衣衫单薄的沈慈,还跪在漫天星野下,瑟瑟发抖著。


谢长夜悄悄出来看了她一次,给她带了点吃食,还抿紧唇扔了个小药瓶给她,示意她敷在脸上红肿的地方。


沈慈小心翼翼地接过,不敢去看谢长夜,倒是谢长夜悠悠一叹,问道:「我们离开陈国几年了?」


文盛武衰的陈国,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故土,谢长夜是陈国皇子,十三岁时就被送到南诏为质子,沈慈六岁就跟在他身旁,后辗转安插进了郡王府,如今粗粗算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八年了。


「阿慈,你还想回陈国吗?」


谢长夜眸光深邃,看得沈慈愈发愧疚,那一字一句沉重得就像压在她心口一般。


「如履薄冰走到今天,大事在即,一步都错不得了,你的仁慈只会是多余的累赘,对我们回到陈国没有任何帮助,你明白吗?」


直到谢长夜拂袖而去许久后,那些话仍萦绕在沈慈耳畔,她跪得手脚发麻,风吹发梢,不防间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赫然抬头,沈慈还来不及出声,已惊诧发现——竟是白日里她放走的那个少年!


他已化出了人形,十四、五岁的模样,穿著一袭银白相间的衣裳,长发如瀑,雪白的面庞在月下泛著柔和的光芒。


他显然刚从水里出来,长睫上还挂著水珠,沈慈不知道他在水里藏了多久,更不知道他听到了些什么。


公子的话还响荡在耳畔,沈慈下意识地绷紧了弦,准备一有异动就立刻开口喊人,绝不再心慈手软。


但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少年竟然摊开手心,冲她一笑:「送给你。」


沈慈愣住了。


那是一条银链,在月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是工匠用心打造的饰品,但实际上,沈慈细细辨出,那不过是少年用一根发丝串起来的鱼鳞,美得浑然天成。


已经很久没有人送过她礼物了,沈慈颤著手接过银链,再看向少年真诚的眼眸,忽然觉得,身上的酸痛一刹那都消失了。


天地间静悄悄的,安详得像个梦。


(二)


少年叫衡,许是没有伙伴,寂寞了太久,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开始时常在深夜来找沈慈,悄无声息得没让任何人发现。


沈慈也渐渐习惯了衡的「相扰」,她发现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赤羽鱼人的心思非常单纯,他们虽然聪慧,但不会去算计,许多心里话也能尽数倾诉。


衡告诉沈慈自己的经历,沈慈也会提起在陈国时发生的趣事,他们枕著头躺在草丛里,望著满天繁星,说到这辈子最大的希冀时,竟然同时沉默了。


还是沈慈先开了口,她满怀憧憬著:「自由,我想要自由,想和公子回到陈国,想……」


想永远陪在公子身边……后面半句沈慈不好意思说了,伸手去推衡催他说,衡躲不过,笑吟吟的眸子望著夜空,才终于轻轻开口:「天空。」


他说,他一直向往著头上的那片天,在很久以前,他们的族人还是能够飞翔的,能够张开漂亮的羽翼,穿梭在云雾里,无拘无束……


他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过天,即使徜徉在大海里,他也没有一次忘记过对天空的追寻,那是他一辈子的梦,是他们赤羽一族千百年来呵护的一片净土。


高高在上的神灵可以折断他们的翅膀,却无法折断他们心中最纯净的信仰。


这种信仰是刻在骨髓里,融在血液中,至死也不会磨灭的。


郡王府开始拔营启程,沈慈却找不到衡了。


那一夜衡对天空的执著震撼了她,她原本绣了一对翅膀想送给衡,衡却不辞而别了。


回去后的沈慈还怅然了好一阵子,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衡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被她家公子一箭射中了肩头,负伤而逃。


到底还是被谢长夜发现了,他不动神色地跟上前,看著他们躺在星野下,亲密无间,像重逢的青梅竹马一样,说著各自最大的希冀。


这画面让谢长夜觉得很刺眼,他好像从没见过沈慈这样无所顾忌地笑过,她在他面前永远是温顺的姿态,即便他们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


他深吸了口气,莫名地有些烦躁,但还是耐著性子听了下去。


希冀么?一个要自由,一个要天空,那么他呢?


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谢长夜缓缓捏紧了双拳。


他要的,自然是一步一步,攀上皇权的最顶峰,不再屈服于任何人,包括狠心将他送来当质子的陈国王!


于是,在又一次深夜,谢长夜手持弓箭,早早守在暗处,还没等到沈慈赶来赴约,他就抢先一箭射中了衡,衡仓皇间与他对望一眼,负伤而逃。


沈慈的生命中就这样没有了衡。


她想,也许他去寻找自己的天空了,而她,要走的路还很长,长到一片茫然,看不见自由在哪里。


尤其是谢长夜和怀安郡主订婚的消息传来时,沈慈如轰五雷,身子摇摇欲坠。


但她很快掩住脸,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在公子的计划中,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三)


婚事这便筹办起来,郡王府身份显赫,彩礼都置办了一年多,等到沈慈再次和衡相遇时,却是在南诏最大的奇珍异宝贩卖街市。


她从没想过,他们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下——


那个一头银发的少年,蜷缩著身子,伤痕累累,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作为奇珍异兽公开贩卖!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识货」的人已经开始出价了,价钱一波比一波叫得高。


笼中的衡颤抖著,漆黑的眼眸里透著深深的绝望,他仰头看著天空,饱含悲怆,眼角分明划下一行泪,晶莹地破碎在地上。


沈慈再也忍不住,拔开人群,叫出了一个没有人压得起的数字!


满场顿寂,齐刷刷射来的目光中,沈慈却视而不见,只紧紧贴在铁笼外,伸出手,红了双眼:「衡,是我,是我……」


笼中的少年一颤,周遭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四目相接,泪光闪烁,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只有对方明白的东西。


「你还是……没有找到你的天空吗?」


救出衡后,沈慈将他安置在了一家客栈,等到衡沐浴完,上好药换好衣裳后,开始向沈慈讲述起了分别后的经历。


直到这时,沈慈才知道当年衡不告而别的原因是什么,一时间只觉五味杂陈。


衡却似乎不太介意谢长夜伤他的那一箭,反而不住宽慰内疚不已的沈慈,未了,有些犹豫地道:「你家公子貌似待你不好……」


他当年养好伤后,循著沈慈的气息一路寻去,直跟到了郡王府,却发现郡主刁蛮歹毒,对侍女非打即骂,有一次甚至当著谢长夜的面,故意寻事地掌掴沈慈,而谢长夜只是在一旁看著,淡漠得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衡又气又急,本想悄悄带走沈慈,却不料被人发现,他一头银发实在显眼,抓住他的人瞧出他赤羽鱼人的身份,反将他囚于笼中,当街贩卖。


这段时日他千方百计想逃走,吃了不少苦,可即便是这样,如今他望向沈慈的一双眼眸依旧干净纯粹,未有半点怨怼,反而是情真意切的关怀。


沈慈心中感动酸楚,低下头:「不怪公子,他……也是很苦的。」


太多东西不能向衡言明,有衡这样的关切,沈慈已经觉得很温暖了。


守著衡睡著后,沈慈赶紧出了客栈,她知道,回到郡王府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自从有一次她去给公子密送情报,不小心被郡主撞破后,郡主只当她倾慕谢长夜,私会勾引,便开始处处针对她。


她有苦难言,此番来这街市,也是因为郡主嫌普通饰品俗气,差她来淘些珍宝,若完不成任务,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抽。


但为了救衡,她一掷千金,哪还有钱去买珍宝,只能随便选支簪子对付过去。


果然,回去后,面对她呈上的那支平平无奇的簪子,郡主勃然大怒,狠狠教训了她一番,叫她躺在床上仍旧浑身酸痛,冷汗直流。


却是半夜时分,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摸了进来,坐在她床头,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那是她万分熟悉的气息,她家公子,谢长夜。


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背上的鞭伤,她颤了颤,那只手便徐徐收了回去,耳边只响起意味不明的叹息:「三年,至多三年,再等等……」


等,等什么?


一颗跳动的心莫名有了期待,沈慈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黑暗中,谢长夜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头有风轻轻拍著窗棂,暖炉里云烟缭绕,一室静谧。


修长的手指卷过沈慈的长发,不知过了多久,谢长夜终是起身,一拂袖,依旧扔了个小药瓶给沈慈,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将几道指令吩咐下去,只是临走前却话锋一转:


「你究竟将那钱用到了何处?」


沈慈一怔,嗫嚅著:「就是,就是那支簪子……」


眸光陡厉,谢长夜冷冷一哼,也不再多说,径直拂袖而去。


(四)


衡再一次消失在了沈慈的生命中,任她如何也找寻不到。


与此同时,在郡主大婚前,他们一行人去了一趟陈国,为谢长夜的父皇贺寿。


那是沈慈阔别十年后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她闻著风中陈国特产的兰芷花香,几欲泪流。


但她知道,这次回来还不算真正地归乡,公子要抓紧时间做的事情有很多,她也带著艰巨的任务,那就是——


在寿宴上刺杀怀安郡主,将责任嫁祸给陈国王!


是的,没有人会相信,外表看似柔弱的沈慈,却是深藏不露。


她确信能做到全身而退,但行动前,谢长夜却忽然问她:「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呢?」


沈慈愣了愣,谢长夜一拂袖,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声音陡厉:「如果失败了,你将是颗弃子,没有人会保你,你只能自生自灭,明白吗?」


即便追随了谢长夜这么多年,沈慈也一直明晰自己的地位,从不敢逾越,但她以为,他叫她「阿慈」时是清楚她的心意的,不是拿她当一般死士对待的,所以当这番话毫不留情地坦露出来时,沈慈还是觉得心口被重重一击,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低下头,努力平复气息:「是,公子。」


那夜的计划果然出现了点偏差,沈慈连宴席都没能挨近,半路便叫人拦截了下来。


那个身影从水里跃出,在一片黑暗间,不由分说地抱住她潜入湖底,她在触手间摸到光滑的鱼鳞时,倏然停止了挣扎,欣喜地顿悟过来——


是衡,是消失了许久的衡!


果然,当衡带著她浮出水面时,她在月下又见到了那张漂亮而干净的脸,却还来不及开口,衡已经对她急声道:


「你别去刺杀陈国王,你家公子存心让你去送死的!」


一句话叫沈慈的笑容凝固,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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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绝:维以不永伤

吾玉 古风作家,风格唯美大气,故事波澜壮阔,想像天马行空,擅长各种古言,深受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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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真的,没有看过比东宫更虐的书了。

大致内容讲一下吧,女主叫小枫,来自西洲,是西洲的九公主,她的妈妈是丹蚩王(应该是西洲旁边的一个强大的部落)的女儿,她是丹蚩王的外孙女。她是宠爱集于一身的小公主。在她师傅顾剑的介绍下她认识了中原卖茶叶的俊俏男子顾小五,她根本看不上眼,她喜欢的是顾剑。后来顾剑有意撮合他俩,自然而然女主也看到了顾小五的优点。

她是九公主,其他部落的人和中原太子都对她有觊觎之心,她骑马去找丹蚩的亲戚赫失也被部落的士兵追,士兵逼亲戚让他交出小枫,赫失不同意,让小枫去找丹蚩王,自己挡著这些士兵。路上下雨,她由于劳累和饥饿晕过去了。顾小五救了她,她带著顾小五去了丹蚩。

丹蚩人向来不看好中原人,他们自然都很警惕。但看在小枫的面子上只好放行,她找到了丹蚩王,她的亲戚赫失被救。赫失很喜欢顾小五,顾小五没有中原男子的柔弱,两人剑法都很厉害,丹蚩人也都渐渐的喜欢上了顾小五。

顾小五和小枫情意正浓,打算成亲了,但丹蚩王想考验顾小五的能力以及真心,正巧丹蚩周围有一只白眼狼王,他便规定,谁杀死白眼狼王谁就能娶九公主。九公主姿色过人,当然很多人想占为己有,于是造假称自己杀死了白眼狼王,但无一不被她识破。

终于,她等来了顾小五。顾小五杀死了真正的白眼狼王,丹蚩王自然无比认可了他,同意把小枫嫁给顾小五。

但就在这时,不知怎的中原兵打进了丹蚩,顾小五和赫失等在婚礼进行一半后匆匆前往前线应战,小枫只好等待。但前线战况不如意,顾小五和赫失都没了消息,丹蚩王让赫失的妹妹阿渡把小枫送回她父母身边。

小枫被阿渡强行带到了西洲,却发现西洲也生灵涂炭,她的父亲疯疯癫癫,母亲也因受不了侮辱自杀了。满屋子都是中原兵,挣扎中她看到了身披铠甲的「顾小五」。

「他根本不是什么顾小五,他是中原的太子李承鄞!」顾剑这样告诉她。

因为李承鄞,丹蚩被灭,西洲被灭。

绝望下,她跳下了忘川水。李承鄞为了抓住小枫,也跳了下去。等两人醒来,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小枫自然被和亲到了中原,成为了太子妃。

小枫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喜欢李承鄞,但她知道李承鄞一直和一个叫赵瑟瑟的人相好,但如今她是太子妃,赵瑟瑟是良娣。小枫羡慕赵良娣,但从未想伤害过她。相反,李承鄞很宠爱赵良娣,但赵良娣始终把小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表面两人友好相处,背地却不断陷害小枫。

由于小枫行得正走得直,皇后也喜欢小枫,赵良娣始终没能成功让小枫打入冷宫。赵良娣害人害己,常常被皇后关禁闭。小枫在皇宫委屈得很,但阿渡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阿渡从小是哑女,但功夫不得了。

在一次宴会,她被绑架了。醒来后她在一个破烂的小木屋里,一个蒙著脸的男人在她眼前。男人虽然话语很不客气,但还是很关心她。男人生气她一直就在李承鄞身边,小枫却觉得莫名其妙。

男人还是放走小枫了,她再次回到了宫廷中。

在一次上元佳节,起火了,大家纷纷护著小枫逃离这里,她看到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头顶的木头要砸下来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护住了孩子,头部受砸,晕了过去。她做了个很长的梦,她想起了之前所有的事。她绝望,无助,撕心裂肺。

小枫和阿渡骑著马逃离中原,在城门处李承鄞追上了她们。在城门关上的瞬间,小枫把阿渡退了出去,自己则被关在城门内。她被逼到了城楼的高处,她绝望地跳了下去。但在掉下去的时候,阿渡接住了她,为她当了人肉垫。

小枫泪流满面地拿起阿渡的金错刀,朝著自己的胸口插了进去。李承鄞也想起来了,但为时已晚。

最虐的地方就是,这段感情本来就是错的。李承鄞为了收复西洲利用小枫找到了丹蚩,还杀了小枫的至亲,真的让人痛心。

小枫死时,刚刚十八九。

在丹蚩,李承鄞对小枫三份爱意展现了七分,在宫廷内,为了保护小枫,对她七分的爱意只展现了三分。等先皇死去,李承鄞即将继位,可以给小枫明目张胆的爱时,小枫已经离开了他。

有个线索,很虐,贯穿全文,就是小枫的那句:「顾小五,给我抓一百只萤火虫,我就嫁给你。」巧的是这句话在两人情意正浓和小枫两次自杀时都出现了,不得不佩服匪大的虐人能力。

在赵瑟瑟这个角度看,也是一篇虐文。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对她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最后被李承鄞赐了毒酒。

「不知道那个太子妃有没有学会吃螃蟹。」

「可能唯一会关心自己的,只有太子妃一人了。」

以上是赵瑟瑟临死前的所思所想。其实她并不坏,只是由于环境因素影响,被迫变成了坏人。

在顾小五和小枫被顾剑介绍前,顾小五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倒在小枫面前,小枫救了他一命。

如果问我全书最恨谁,相信很多人的答案都是李承鄞。李承鄞利用小枫,灭了小枫全族,没错,它坏的彻底。但如果把事情往前推,会发现,是顾剑让两人认识的。顾剑对小枫的爱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没有顾小五灭丹蚩的冷漠,也没有李承鄞爱小枫的沉重。顾剑从不会考虑小枫的感受,冲动,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始作俑者。

让小枫和李承鄞相遇的人是顾剑,使小枫重新回想起记忆的也是顾剑……原谅我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人。

东宫的电视剧也看了看,任务还原度百分百,尤其陈星旭饰演的李承鄞,完全是我心中的太子。男女主演技很棒,尽管看过原著却还是会为之落泪。原著是以小枫的第一人称视角,而电视剧是第三人称,完善了剧情,很丰富。

就到这里吧,还是有点想哭。


《东宫》

真的,没有看过比东宫更虐的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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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九公主,其他部落的人和中原太子都对她有觊觎之心,她骑马去找丹蚩的亲戚赫失也被部落的士兵追,士兵逼亲戚让他交出小枫,赫失不同意,让小枫去找丹蚩王,自己挡著这些士兵。路上下雨,她由于劳累和饥饿晕过去了。顾小五救了她,她带著顾小五去了丹蚩。

丹蚩人向来不看好中原人,他们自然都很警惕。但看在小枫的面子上只好放行,她找到了丹蚩王,她的亲戚赫失被救。赫失很喜欢顾小五,顾小五没有中原男子的柔弱,两人剑法都很厉害,丹蚩人也都渐渐的喜欢上了顾小五。

顾小五和小枫情意正浓,打算成亲了,但丹蚩王想考验顾小五的能力以及真心,正巧丹蚩周围有一只白眼狼王,他便规定,谁杀死白眼狼王谁就能娶九公主。九公主姿色过人,当然很多人想占为己有,于是造假称自己杀死了白眼狼王,但无一不被她识破。

终于,她等来了顾小五。顾小五杀死了真正的白眼狼王,丹蚩王自然无比认可了他,同意把小枫嫁给顾小五。

但就在这时,不知怎的中原兵打进了丹蚩,顾小五和赫失等在婚礼进行一半后匆匆前往前线应战,小枫只好等待。但前线战况不如意,顾小五和赫失都没了消息,丹蚩王让赫失的妹妹阿渡把小枫送回她父母身边。

小枫被阿渡强行带到了西洲,却发现西洲也生灵涂炭,她的父亲疯疯癫癫,母亲也因受不了侮辱自杀了。满屋子都是中原兵,挣扎中她看到了身披铠甲的「顾小五」。

「他根本不是什么顾小五,他是中原的太子李承鄞!」顾剑这样告诉她。

因为李承鄞,丹蚩被灭,西洲被灭。

绝望下,她跳下了忘川水。李承鄞为了抓住小枫,也跳了下去。等两人醒来,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小枫自然被和亲到了中原,成为了太子妃。

小枫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喜欢李承鄞,但她知道李承鄞一直和一个叫赵瑟瑟的人相好,但如今她是太子妃,赵瑟瑟是良娣。小枫羡慕赵良娣,但从未想伤害过她。相反,李承鄞很宠爱赵良娣,但赵良娣始终把小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表面两人友好相处,背地却不断陷害小枫。

由于小枫行得正走得直,皇后也喜欢小枫,赵良娣始终没能成功让小枫打入冷宫。赵良娣害人害己,常常被皇后关禁闭。小枫在皇宫委屈得很,但阿渡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阿渡从小是哑女,但功夫不得了。

在一次宴会,她被绑架了。醒来后她在一个破烂的小木屋里,一个蒙著脸的男人在她眼前。男人虽然话语很不客气,但还是很关心她。男人生气她一直就在李承鄞身边,小枫却觉得莫名其妙。

男人还是放走小枫了,她再次回到了宫廷中。

在一次上元佳节,起火了,大家纷纷护著小枫逃离这里,她看到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头顶的木头要砸下来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护住了孩子,头部受砸,晕了过去。她做了个很长的梦,她想起了之前所有的事。她绝望,无助,撕心裂肺。

小枫和阿渡骑著马逃离中原,在城门处李承鄞追上了她们。在城门关上的瞬间,小枫把阿渡退了出去,自己则被关在城门内。她被逼到了城楼的高处,她绝望地跳了下去。但在掉下去的时候,阿渡接住了她,为她当了人肉垫。

小枫泪流满面地拿起阿渡的金错刀,朝著自己的胸口插了进去。李承鄞也想起来了,但为时已晚。

最虐的地方就是,这段感情本来就是错的。李承鄞为了收复西洲利用小枫找到了丹蚩,还杀了小枫的至亲,真的让人痛心。

小枫死时,刚刚十八九。

在丹蚩,李承鄞对小枫三份爱意展现了七分,在宫廷内,为了保护小枫,对她七分的爱意只展现了三分。等先皇死去,李承鄞即将继位,可以给小枫明目张胆的爱时,小枫已经离开了他。

有个线索,很虐,贯穿全文,就是小枫的那句:「顾小五,给我抓一百只萤火虫,我就嫁给你。」巧的是这句话在两人情意正浓和小枫两次自杀时都出现了,不得不佩服匪大的虐人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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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个太子妃有没有学会吃螃蟹。」

「可能唯一会关心自己的,只有太子妃一人了。」

以上是赵瑟瑟临死前的所思所想。其实她并不坏,只是由于环境因素影响,被迫变成了坏人。

在顾小五和小枫被顾剑介绍前,顾小五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倒在小枫面前,小枫救了他一命。

如果问我全书最恨谁,相信很多人的答案都是李承鄞。李承鄞利用小枫,灭了小枫全族,没错,它坏的彻底。但如果把事情往前推,会发现,是顾剑让两人认识的。顾剑对小枫的爱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没有顾小五灭丹蚩的冷漠,也没有李承鄞爱小枫的沉重。顾剑从不会考虑小枫的感受,冲动,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始作俑者。

让小枫和李承鄞相遇的人是顾剑,使小枫重新回想起记忆的也是顾剑……原谅我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人。

东宫的电视剧也看了看,任务还原度百分百,尤其陈星旭饰演的李承鄞,完全是我心中的太子。男女主演技很棒,尽管看过原著却还是会为之落泪。原著是以小枫的第一人称视角,而电视剧是第三人称,完善了剧情,很丰富。

就到这里吧,还是有点想哭。


如果我从未仰望过广阔的天空,是不是就会安于现状。

温蒂不明白,海里如此美好,为何还会有人鱼甘愿在陆地上蒸发。

隐世舞者X小美人鱼,百合

1.十八岁生日与悲剧传说

我是一条美人鱼,海洋的宠儿。我和我的姐妹们徜徉在深海里,每天都无忧无虑。

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听龟奶奶讲故事,她是这片海域里活得最久的生物,懂得也最多。

她常常告诫我们不要去到海面,那里有狂风暴风,我们会变成极易戳碎的泡沫。

但我们十八岁生日那天又必须去海面,取来地面的一样东西,链接深海与陆地,这是人鱼一族的传统。

「这规矩应该废除,」每当龟奶奶看见人鱼去海面,就会担心地来回踱步。直到对方完好地回来,龟奶奶才会坐回自己的珊瑚椅上。

我是青尾人鱼,我的妹妹温莎是银尾,事实上每条人鱼的尾巴或多或少都有些区别。但我第一次见到龟奶奶的时候,她先是震惊,再摇了摇头。

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很久很久以前,一条人鱼为了爱而放弃美丽的尾巴,最后化作泡沫的故事。

「你的尾巴,和她一模一样。」龟奶奶取来一片鳞片,和我引以为傲的青尾放在一起。

巧合罢了,我可不会愚蠢到爱上人类男性的,我想。

深海里的每一天都非常快乐,我能窜进鱼群打散它们的队形,让水母把我弹得老高,有空再去找找河豚戳得他们圆滚滚。

海里如此美好,为什么还会有人鱼甘愿在陆地上蒸发?

然而还是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

我不情愿地换上新衣服——其实也就是珊瑚贝壳和水草堆在一起,稍微有点设计感的东西——一直拖拉到晚上。

「好了温蒂,」居然是龟奶奶来催我,她拄著珊瑚拐杖走到我面前,「再晚点就不安全了,快去快回就是。」

「姐姐,别忘了箱子。」温莎给我搬来一只箱子,那是每条人鱼成年的时候都会分到的,能够储存陆地上的东西,免得被海水泡坏。

我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亲爱的,我就捡个石头回来,用不著它。」

温莎瘪瘪嘴,「那可以不一定,上回艾莉娜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带回来一条漂亮的裙子。」

那是一条紫色礼服裙,虽然只剩下上半身,但是带回来改改再找海巫施个法什么的在海里就不会泡烂了。艾莉娜天天穿著它游来游去,很好看。

我承认我有点酸。

「你觉得我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我问。

「也是,但依然祝你好运。」温莎抱了抱我,把箱子塞过来。

我抱著箱子磨磨蹭蹭地往海面游去,心想随便捡一块石子了事。十八岁成年后随时都可以再去海面,可那里不会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在见到她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当我暗自发誓自己绝不会爱上人类男性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我会被一位在深夜起舞的精灵吸引。

这是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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