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漢字形旁控制在8畫及以內,獨體字簡化成6畫及以內,把漢字的結構複雜的漢字簡化,把難識讀記的形聲字的聲旁改過來……

漢字簡化會想到廢棄的二簡字,二簡字沒有從形旁到聲旁進行系統簡化。


題主聽說過二簡字嘛?就是繼續簡化的漢字,但是後來沒多久被廢棄了。(看問題描述看來題主聽說過,但是二簡字都推不開,就不要說你這更簡化的漢字了)

二簡字,是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繼1950年代提出的《漢字簡化方案》後,於1977年12月20日提出的《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中的簡化漢字。二簡方案分為兩個表:第一表收錄了248個簡化字,推出後直接實行;第二表收錄了605個簡化字,推出後僅供討論,沒有直接實行。方案推出後飽受爭議,最終於1986年6月24日被廢除。

先上幾份當年的文獻,你能看懂多少:

《人民日報》試用二簡字,字形怪異,令讀者困惑。「副總理」改為「付總理」,令人誤解為付姓總理。
在二簡字的加快文字改革思想影響下,錯別字非常嚴重:如圖「產刄反幾反(產量翻幾番)」中,「量」字寫成「刄」、「翻」與「番」寫成「反」。這三字都不是原本的二簡字。

《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的簡化方法看似比較混亂,但與《第一次漢字簡化方案》的簡化方法大致相同,主要有如下幾種:

  1. 形聲造字:

保留原字的形旁,聲旁加以改造,用字形簡單的同音字或音近字代替。如:

用同一方法造出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遠-遠,進-進,殲-殲,憂-憂,擾-擾,擁-擁,態-態,適-適,認-認,讓-讓,墳-墳。

2. 會意造字

按照原字所表示的意義改造或新造。如:

同樣使用該方法簡化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標-標,時-時,淚-淚,塵-塵。

3. 字形假借

即利用已有的字形簡單的字代替,很多具有相同聲旁的字只保留聲旁。如:

其他的例如:(二簡字-規範簡化字)桔-橘,帳(帳)-賬(賬),咀-嘴,肖-蕭(蕭),閆(閆)-閻(閻),蘭(蘭)-藍(藍)、籃(籃),予-預(預)、豫,欠-歉,令-齡(齡),邦-幫(幫),迂-遇,交-跤,扇-煽、搧,付-副,桿(桿、桿)-稈(稈)、竿,太-泰。其中某些如「桔-橘」、「帳(帳)-賬(賬)」在現在的某些地方仍然通用

用同一方法造出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沖-衝,丑-醜,斗-鬥,只-隻,蘭-蘭,盪-盪,卜-蔔,仆-僕,朴-樸,干-幹、乾,谷-穀,後-後,伙-夥,松-鬆,面-麵,價-價。

這種方法的一種特殊情況是二簡字表中,一些同形旁聯綿形聲字省去形旁,假借原字獨立成字的聲旁。如多索-哆嗦、科斗-蝌蚪。用同一方法造出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崑崙-崑崙

4. 簡省部分

即在不產生歧義的情況下,將原字的一部分省略。如:

用同一方法造出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謄-謄,聲-聲,電-電,么-麼,術[b]-術,復-複、復,醫-醫,掃-掃,飛-飛。

5. 變換部分

即保留原字大略的形狀,進行部分結構的改造。甚至以不相關的符號取代原來的構件,此部分多由草書楷化。例如:

而這種簡化方法飽受批評,如二簡字將「展」簡化為「屍」下加一橫,在當時被形容為「屍橫遍野」。

用同一方法造出的一簡字如:(一簡字-繁體字)貝-貝,難-難,雞-雞,漢-漢,歡-歡,僅-僅,鄧-鄧,鄭-鄭,趙-趙,執-執,學-學。

其實,現在生活里還保留著不少二簡字:這個停車,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是錯別字啊!

還有這些常見的幾個:

我再補充一下,當年二簡字的草案:

參考鏈接: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4%BA%8C%E7%AE%80%E5%AD%97?

zh.wikipedia.org

中國官方公布的「第二批簡化字」為何如此短命??

www.sohu.com圖標https://kknews.cc/zh-cn/history/xzxo5g.html?

kknews.cc

http://blog.livedoor.jp/chinese_tango/erjianzi.html?

blog.livedoor.jp

教養の簡體字?二簡字とは?

www.geocities.jp圖標http://std.dkuug.dk/jtc1/sc2/WG2/docs/n3695.pdf?

std.dkuug.dk

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b/bb/Second_Chinese_Character_Simplification_Scheme_%28Draft%29.pdf?

upload.wikimedia.org


很多朋友都從「家國情懷」和「為國為民」的角度來解析,但我認為無法涵蓋這個問題。我想,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段無法細說的往事。

可能有人認為,我這麼說有搞陰謀論的嫌疑,但就我所看到的漢字簡化緣由,我發現基本上要麼是取自清末民國時期的一點點片段,要麼是取自90年代以來的一點點回憶,似乎這就能完美地詮釋文字改革政策。不知道是忘了還是為何,人們很少引用50~80年代的資料,可這一階段恰恰是文字改革和掃盲教育的最關鍵時期,那麼對我而言,前者的說服力就弱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漢字簡化的基石已經一個都沒有了。文字改革政策也從未孤立於其他歷史大事之外,而是不斷被波及。

漢字簡化的第一個基石,是當時的理論和認知。

「漢字最落後」的觀念影響了中國近百年,幾乎貫穿整個二十世紀。自清朝中後期被迫打開國門,西方文明強勢進犯,一批批有識之士就開始為中國尋找出路,漢字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載體,自然受到牽連。望著西裝革履的洋人,再看看羸弱的國人,這種打擊不可謂不大。

比如,在1923年1月(一說1922年8月)發行的雜誌《國語月刊的特刊:漢字改革號》中,很多著名學者都撰文探討了是否改革漢字、如何改革漢字以及漢字的棄留等問題。本期的封面同樣發人深省:漢字作為中國腐朽落後的罪惡根源,被畫成了外強中乾的魑魅魍魎;熊熊煉獄和先進的「注音字母革命軍」把它們追殺得屁滾尿流,趕入了歷史的垃圾堆;一群西裝革履的進步人士作為軍師團,站在洋氣的羅馬字母后面冷冷地觀望著這場戰爭——即使放到今天,這個封面也絕對是振聾發聵的。

《國語月刊的特刊:漢字改革號》封面(北京魯迅博物館藏)

人的認知在不斷變換,不同時期的相同追求往往倚靠不同的理論或背景作支撐。上述這個時期的爭論,透露出濃烈的反舊社會思想,是「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延續。現在看來,當時的學者們可能有些激進,甚至荒誕,但無論怎麼說,我相信他們的初衷都是單純而美好的,如果是我們自己經歷過那個年代,也難說是否會產生這種想法。

1928年,當時的中華民國大學院(類似於教育部)頒布了《國語羅馬字方案》,與先前的注音符號並存。但是由於政治及戰亂原因,這兩個官方的方案在大陸難以推廣。

第三個字母文字方案,也是當時較有影響力的民間方案,誕生於三十年代初的蘇聯海參崴,被稱作「北方話拉丁化新文字」,由旅居蘇聯的左翼學者們研討、制定,靈感源自蘇聯人的掃盲運動。當時僑蘇的中國工人約有十萬,這份方案隨即被用來為他們掃盲。

《中國新文字十三原則》(源自網路)

適逢第一次國共內戰,這個消息和方案突破重重封鎖,悄然傳入國內,掀起了左翼進步人士的熱烈討論。各地左翼知識分子也紛紛成立民間團體,嘗試用新文字為人們掃盲,或者為自己的方言制定拉丁化新文字方案。建國後,其中很多學者就成為了文字改革進程中的中堅力量。

1939年,著名作曲家陳歌辛還特地譜寫了歌曲《一天拉丁化,一生一世拉丁化!》,表明學者們對中國文字拉丁化的決心和堅定不移。

《一天拉丁化,一生一世拉丁化!》

作詞:王弦作曲:戈忻(陳歌辛)G調 4/4

我們,語文改革的戰士,

今天我們在崗位上,要掃除文盲,要喚醒大眾,為民族解放,動員全人民鬥爭,動員全人民鬥爭。我們,語文改革的戰士,前進打退欺騙迷信,為語言統一,艱苦中努力,光榮的責任,歷史交付給我們,歷史交付給我們。

我們,知道改革的艱難,

必須衝破千萬重難關,傳教士的精神,是我們的模範,一天的拉丁化,一生一世拉丁化,一生一世拉丁化!

儘管除了文言復古派、漢字簡化派、中立派之外,很多人都支持大改文字,但由於政治派別的不同,國語羅馬字派和拉丁化新文字派一直互相瞧不上,常常你來我往地攻訐對方……那麼這個時期的拼音化運動及其理論基礎,就會帶有很鮮明的階級立場和政治色彩。

1949年之後,注音符號和譯音符號(即國語羅馬字)隨著民國政府遠遷台灣,這時注音符號才開始大力地推廣(僅限台灣)。在大陸,對拉丁化新文字的教學實踐,以及制定新的、更合理的拼音文字方案的活動,又逐漸開始在民間各個左派團體進行著(有直接學習拉丁化新文字的,也有先學新文字後學漢字的,諸如此類)。

進入五十年代初,拼音化運動業已歷經半個多世紀,略有不同的是,這是一個短暫的低谷期。但隨著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的成立,以及多年大討論、掃盲實踐,官方認為,拼音文字有利於掃盲和信息交流,即使是為漢字注音,也可以提高漢字掃盲的效率和幫助推廣普通話。

相比之下,大家對漢字簡化的接受程度比直接制定新的拼音文字要高一些,認為眼下漢字簡化也是必要的。在這樣的背景下,文字改革任務被分為四個部分:

1、統一推廣從左到右的橫排書寫;

2、推廣普通話;

3、減少漢字的複雜程度,希望有利於當時各個方面的實際使用(如印刷、翻譯、手書、學習等);

4、制定漢語拼音方案,幫助大家掃盲和推廣普通話,還可以在拼音化實現之前讓大眾先熟悉熟悉字母。但在1956年,確定漢語拼音不作為正式的新文字方案。

1958年1月,周總理對文字改革的爭論作了最後的定調。他指出,完全拼音化尚非當前的文字改革任務,至於未來怎樣,交給未來評判。

1958年1月10日,周總理《當前文字改革的任務》報告(選段)

正是這次講話,對當時的各派定分止爭;也或許是這種未置可否的態度,為後來的二簡字、八十年代的第二次百家爭鳴埋下了伏筆。

其實,此前仍有大量異見聲音委婉地流露出來,可惜這個時期的「大鳴大放」平息得異常倉促和草率。此處不贅。

漢字簡化的第二個基石,是當時的群眾和現實。

這一點很好理解。當時的中國人有80%以上是文盲,因此民間對於漢字的改革,不論是漢字簡化還是徹底的拼音化,大體上都是抱有熱情的。

根據之前確定的方向,文字改革政策正式開始:

自1955年1月起,全國各大書刊逐漸採用從左往右的橫排印刷。

1956年1月,頒布《漢字簡化方案》。其中的簡化字被分為四批推廣試用,至1959年7月大致推廣完畢。

1958年2月,頒布《漢語拼音方案》。隨即大力推廣,明確說明要作為掃盲的重要手段。

1960年6月,開始新一輪漢字簡化的籌備工作,力求讓每個漢字都不超過十畫。[1][2]

1964年5月,頒布《簡化字總表》。這是1956版《漢字簡化方案》的改良版,以規範社會用字,減少人們胡亂寫字、任意造字、用字大混亂的現象。

1965年1月,頒布《印刷通用漢字字形表》,以規範字形。這是一簡字時期的最後一個文字改革成果,我們如今的用字、字形標準,大抵就是源自這兩份文件。


強勢插入一大段:

提到文字改革,就難免會涉及另一個政策——掃盲教育。

但遺憾的是,由於多次的旁生枝節,文字改革被逼迫得難以彰顯出今人以為的掃盲能力。

民間有些人都把文盲率的降低全部歸功於漢字簡化,這種說法看似確鑿,卻偏偏可能是最含糊不清的。

數據來源:教育部;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

上圖是我國政府統計的掃盲數字,也是唯一的官方掃盲數據,所有相關論文中的掃盲數字,也均引自此處。

(注意:有人認為建國初的十年間掃盲人數已達1.5億人,這是不正確的,因為這1.5億人是指參與了掃盲班學習和各級業餘學校學習的人數,兩者皆屬成人教育。[3]真實情況是,截至1965年末,全國共掃除文盲約一億人。)

掃盲是成人教育的一環。新中國成立之後,政府即開展了有組織、有規模的掃盲工作,創造了接二連三的掃盲高潮(其間也曾短暫地推行過注音符號),在五十年代末更是掀起了盛況空前的最大規模「掃盲運動」。

1964年我國第二次人口普查時,文盲率已經降低至33.58%,其中絕大部分正是在五十年代末提前攻克掃盲難題的:

1958年國慶節,《人民日報》刊登了一則大喜報,聲稱:

開創了教育史上亘古未有的奇蹟!

自詡為「文明」的美國被我們遠遠地拋在後面!……今年前八個月已掃除文盲8900多萬人,比過去八年的總數還多出兩倍!已有67.2%的縣市基本消滅文盲!……

有人意識到這是浮說游言,最後才統計出4000多萬(1958年)和2600多萬(1959年)的數據。即便如此,今人仍應對這些漂亮的數字持理性態度:這個時期的人民群眾響應國家號召,為完成掃盲任務使盡渾身解數,只怕形式意義遠大於實際效果。

進入六十年代初,每年的脫盲人數旋即暴跌到不足百萬,最低谷時期僅十多萬,尚不及改革之前。

1966年夏天,大家懂的。高等教育、成人教育、二簡字制定、異體字整理、漢語拼音和普通話的推廣進程,也全部受到波及,近乎停擺。

同年12月,文改會主任吳玉章先生溘然長逝。《漢字簡化方案》起草者陳光垚先生則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亦於1972年病逝。其他文改會元老亦被扣上帽子,下放勞動。文字改革先驅們的遭遇,亦給既定的文字改革進程造成不小的打擊。

一系列教人始料未及的變故,就造成一個反常現象:一簡字剛推行完的整個六十年代,反而成了前四十年里脫盲人數墊底、掃盲效率最差勁的十年。而五十年代末的「掃盲運動」,正值繁簡過渡時期,各地的掃盲課本還存在相當多的繁簡併用情形,群眾們有的學簡,有的學繁,有的索性繁簡一起學。這樣看來,當時人們的繁簡轉換能力,可比我們強得多。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直接去找當年的掃盲課本、學生筆記。)

舉個例子:1960年4月5日,安徽省蕭縣舉行了首屆千人拼寫競賽大會,約1180人參與。這本是當地為了檢閱一年來大力推廣漢語拼音掃盲的成就,而舉辦的大會考,但我們還是可以窺見,照片中的成年人正是繁簡併書的。

1960年4月5日,安徽省蕭縣的一對父子正在參加漢語拼音掃盲成果大評比

1972年,經周總理示意,掃盲和文字改革工作逐步恢復,按照常理,此後的掃盲條件肯定愈來愈優越。但自1985年起,脫盲人數又逐年下跌,為了迎合1990年的「國際掃盲年」,掃盲活動自1989年起又逐年回暖,1990年共掃除文盲399萬人,是為1981年以來的最好記錄。八十年代至今,掃盲人數整體趨於平緩,再沒有達到五十年代末的高度。

很明顯,文字改革並沒有讓脫盲人數在短短數載之間激增、銳減又停滯的能力(真正原因是成人教育受到了三件歷史大事的強力干擾)。

而且,即使文盲率降低,也並不意味著群眾的受教育程度有多高、學校的教學質量有多好,遑論大家的文化生活;再加上「亞洲四小龍」的強勢崛起……這一切的變數,令「中國落後、文盲多,得歸咎於漢字」之類的觀點都難免鐫空妄實之嫌,頗受詰誚。

自然地,早在七十年代末就有人發現了這一點,這成為一些人質疑二簡字的理由之一。其實細心的話,會發現不論是近些年教育部的聲明,還是一部分與掃盲、漢字簡化相關的權威文獻當中,這類說辭都有可能會被淡化或迴避,即使有,也多是「減輕人民群眾和學生的學習負擔」等等曖昧、浮泛的略述。[4]

1990年3月,周有光先生語

[4]另一方面,《漢語拼音方案》才是當時文改會元老們最力推的掃盲手段。

好在中小學教育事業的發展還是相對順遂的,一簡字和漢語拼音的推行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其實,不論是漢語拼音還是漢字簡化,它們對學習者的幫助,都是體現於具體的學習進程中,而非直接導致文盲率的降低,這二者是不應當混淆的。這也是為何官方只會說「漢字簡化是為了減輕學習負擔」的原因之一。


1972年,經周總理示意,一部分原文改會的委員被召回,二簡字的制定計劃重新開啟。此時的人們還搖旗吶喊著要將漢字逐漸拼音化,不論是否口是心非。

1975年8月,《光明日報》載文《人民群眾簡化漢字的洪流不可阻擋》(選段)

委員們敬小慎微地選定了一百多個字,卻被質疑實在太少,建議大量增加新簡化字的數量。另一方面,與周總理不同,F4天團堅決反對漢字簡化。各方政治勢力的博弈和干與,令二簡字的制定命運多舛,拖至1977年年末才公布(也就是最高贊回答里的那份草案)。

公布之後,方案中的第一表隨即開始試用。

1977年12月20日,《人民日報》刊登的毛主席語錄和頭版頭條,內容皆與拼音化、漢字簡化相關

實際上這只是一份草案,並非正式方案,但卻是唯一面世過的二簡字方案。不過為了迎合它的公布和試用,很多人紛紛發文,熱烈歡迎它的到來。相聲大師侯寶林還特地編寫了一出相聲,稱讚創造簡化字的人民群眾真是「當代倉頡」。

至於F4天團,早在1977年年初,就被冠上了「惡意阻止文字改革」的罪名,見諸報端,受大肆批判。

儘管如此,也難以掩蓋這份草案遭受到了一些強烈的批評,其中不乏一簡字的制定人員。而且,由於制定年代比一簡字更加特殊,使得草案本身就有更多的先天不足。這令二簡字的制定者們進退兩難。

約莫半年之後,草案全部回爐重製,其第一表的試用也隨即停止。對二簡字進行修正的過程,標誌著被打亂步伐多年的文字改革事業終於又走上正軌。文改會再次重組。

(雖然這份草案被召回、修正重製,但一直到1986年國家正式終止二簡字制定計劃時,它才被宣布廢止。)


時代在變,人也會變,政策自然也要變。第二次百花齊放就在討論《二簡字(草案)》期間,不知不覺地蔓延開來。

改革開放時,信息時代早已悄然降臨。多年的經歷和挫折,以及第二次開眼看世界帶來的強烈思想衝擊,讓人們對漢字認知的既有分歧,再次日益地突顯(之前,持異見者必須將真實想法深埋心底,或者口是心非)。許多人又一次重新審視漢字,認為漢字是一種早已發展成熟的文字,並非尚未進化成拼音文字的過渡階段,更不是什麼阻礙中國進步的糟粕。他們也終於意識到,掃盲、教育和文化事業遠非區區文字能夠左右,反而是後者依賴前者。

在民間,由於之前多年的亂折騰和文盲的逐漸減少,很多人對漢字繼續簡化、拼音化的反應也越來越多元化,還因為港台文化產業的強勢大回灌,掀起了一股把繁體字視作洋氣、時髦特徵的熱潮,風靡了二十多年。

而且,由於中國方言、語言眾多,之前推廣普通話卻又收效有限,也成為妨礙實現文字拼音化的一個難關。

在官方內部,老一輩人心懷理想,新一代人反響平平,加上國家已經將重心轉移到政治和經濟改革上,文字改革的理論與認知基石產生強烈動搖。

首先是第一個觀點:從建國初期至八十年代,官方的對外表態一直堅持繼續簡化漢字和拼音化的,明面上往往都宣稱絕無拋棄漢字的想法,(我認為)實質上就是要徹底廢除。加之在八十年代時漢字無法輸入電子計算機,或輸入效率低下,這也為文字改革提供了新的正當理由。這一直持續到八十年代中期,是老人們秉持了一生的美好理想。

1980年5月,文字改革工作問答(選段)
1980年5月,文字改革工作問答(選段)

上面兩幅圖片中描述的情形,宛若現在的朝鮮、韓國、越南一般。如果在建國之前,這還算得上進步的話,那麼在日新月異的八十年代,仍持這種想法就略顯保守了。

第二個觀點是:「拼音化」並不意味著徹底廢除漢字。每一種文字都是平等的,不應再強論軒輊。我們可以保留漢字,另外創造一種拼音文字,讓兩種文字在不同領域各展所長。長此以往,兩種文字中總有此消彼長之日。

第三個觀點是:恢復大多數無須簡化的繁體字。

第四個觀點是:將一簡字規範化。

1985年,出現最大轉折點,茲略(原因大家懂的)。

1986年,最終結果出爐,我們都知道了:

a. 名義上,中國漢字將仍舊向拼音化發展[5],但今後對文字改革要慎之又慎,使漢字在一個時期內保持相對穩定(實質上,拼音化進入歷史,不再被談及,新文字方案的制定更是自五十年代就止步不前,停留於設想階段);

b. 二簡字無疾而終,1977版《草案》於1986年6月24日正式失效,修正後的新方案亦胎死腹中(原定計劃是最快能於1982年下半年頒布新方案);

c. 繁體字幾乎不予恢復;

d. 漢字規範化成為新的主題,一簡字正式作為規範字使用至今;

e. 漢語拼音作為拼寫和注音工具,並用於漢字不便或不能使用的領域。

其實漢字簡化還有第三個重要基石,那就是各種政治因素,嗯……這些基礎自產生時就互相交織,它們的消亡亦然。

回首往昔,漢字正是大時代變遷下的中國縮影,宛若歷史浪潮中的一葉扁舟,歷盡風霜仍頑強地挺了下來。對於文字改革的主張,儘管我不支持,老人們也沒能如願達成自己的救國理想,但細細體會,我們能享受著現在的成果,評說著從前的功過短長,也正是仰賴著前人不懈追索而帶來的福蔭啊。


八十年代後期以來,面對港台文化產業及某些涉政言論的有意無意的強勢倒灌,也伴隨著新一輪的推廣一簡字、漢語拼音和普通話工作,又有官方和相關人士表態、站隊,力求從各個角度挖掘出一簡字的合理性,不提倡民間自發使用繁體字,並採用立法的方式來保障;港台及大陸繁體字派自然不甘示弱;二簡字和拼音化則被不斷邊緣化和淡化,幾乎不為年輕人所知。

當年有人稱此為「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網上爭論的有一部分理由其實就是源自這個時期的。

不過,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部分內容,源自當年參與過文字改革的學者們的著作。)

參考

  1. ^中共中央.中共中央關於推廣注音識字的指示,1960-04-22
  2.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關於徵集新簡化字的通知,1960-06-04
  3. ^讓更多的人識字——建國初期掃盲紀實,2009-08-20 http://www.gov.cn/jrzg/2009-08/20/content_1397146.htm
  4. ^ab1980年代嘗有人發文,擔憂中國掃盲教育的實際成果及實際文盲率,遭多位學者發文駁斥,唯周有光先生未持否定態度,認為文中所言或非無中生有、杞人憂天。
  5. ^直至2019年12月,原中國政府網站之「國情」頁面下,仍明確存在「漢字最終會走拼音化道路」之類的表述,但該頁面已於2020年3月經全面改版、編輯,相關介紹內容均已被刪除,這或許是官方正式放棄「漢字拼音化」的一種悄然信號。 http://www.gov.cn/guoqing/2015-03/17/content_2835377.htm


根本不必爭論。

「國人能徧知文字以否,在彊迫教育之有無,不在象形、合音之分也。」

——章太炎《駁中國用萬國新語說》


中國大陸、日本 這兩者,

在語言文字的操作上是真的很像了,搞了「一簡」之後完全失去動力,於是就終止了。連終止的時間都差不多,日本是1981年《常用漢字表》,中國大陸是1986年《簡化字總表》。甚至進一步考察兩地的簡化幅度,被簡化/合併掉的常用字根都是500個左右(不考慮偏旁遞推)。

實際上大眾教育全面普及之後,中國大陸和日本社會發現,喊著要繼續二簡化、拼音化的人,連一本《全拼音唐詩三百首》《全拼音百人一首》都不敢出版。因為一出版,就會醜態盡出,所以最後,整件事再也無人問津,並逐漸成為笑談。

發一個日本面向中小學生的《百人一首》朗讀節選。現代日語對於古代詩歌的操作,跟現代漢語一模一樣,用現代普通話音系轉化古代音節。日本人朗讀詩歌的時候,會自動把不在詞首的ha行轉化為a/wa行,-amu轉化為-ō,-emu轉化為-yō,temu轉化為chyō。估計因為日本學生也需要學習古日語,所以不少人都有這種轉化能力。

漢字問題已經根本上翻篇了,

中國的兒童從小依然繼續誦讀著「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日本的兒童從小也依然繼續誦讀著「春過ぎて 夏來にけらし 白妙の 衣乾す雲ふ 天の香具山 」


這也不是一個語言學或者文字學的問題。

簡斷截說,為什麼第一批簡體字能通行,因為第一,會繁體字的人不夠多,廣大不認識字的民眾學簡體沒問題;第二,很多規範簡字形在當時也已經以異體的形式存在,說白了,重新挑一個簡單點的字形做正字,文化人都能接受。

為什麼二簡就不行了?第一,會簡體字的人足夠多了,簡體的書籍文獻也印了那麼多了,你再讓他學一套,吃力不討好;第二,二簡很多字那真是生造,甚至還有幾個音節捏成一個字的,這就有點胡扯了。

不只是漢語這樣。比如法語,從rex到roi,語音變過很多次,正字法肯定也變過,但為什麼roi的語音從大革命時代到現在變了這麼多,寫法還是沒改呢?

因為大家都會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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