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有朋友是区里刑侦支队的,据说女法医平时不用出现场,就是做做鉴定检验......所以想问问一个真实女法医的日常?真的是这样吗?


谢邀我就是那个要出现场的倒霉女法医。。。还是看单位怎么安排吧,招考的时候我们招的就是法医专业,没限制男女,所以我就考上来了,从事法医工作。有现场就出或者去解剖,没事在局里待著或者做些案子的后续工作,我们也做司法鉴定,但是我刚入职还没有鉴定资格,一般是我写鉴定书,师父审查签字

刚入职也就干这些吧


泻药……我想说日常都是吃-上班-吃-睡真的很平常的.........(′?_?`)

我是个法医。女的。


第一个案子的尸体,直接让我吐了半个小时,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虽然恶心感还未去除,却已再没有东西可吐。


那算是我亲眼见过的最变态的命案现场。


一具赤裸的男尸横亘在地上,双目圆睁,浸血的牙齿凸在唇外,脸上、身上的大部分皮肤已被剥去,露出白色的肥腻脂肪,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尸体旁边有一个快餐店里常用的塑料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码著从男尸身上割下来的肉块,每一块都尺寸均匀,麻将牌大小,有皮有肉。


随著人事更迭,社会变迁,鉴于保密情节已经过期,社会敏感度已降低,才有机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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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1 年 7 月 3 日上午 9 时。骤雨初歇。


楚原市江华大学东北角围墙外。


这里是道路尽头,虽然紧邻大学围墙,又占地广阔,但荒芜已久,地面杂草丛生,四周用两米多高的黑色铁皮墙圈起来,显得静谧而幽深,平日人迹罕至。但此时却有大批师生围拢在铁皮墙外,神色紧张地向里张望,试图一探究竟。


铁皮墙内是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瓦砾铺地。昨夜的暴雨浸得地面完全湿透,低洼处淤积著几汪混合有暗红血液的污水。在西南角有一群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巡警,均面朝外,表情严峻,目光炯炯,围成一个扇形区域。


我在师父陈广的带领下进入现场。当时我才从公安大学法医系毕业,分配到楚原市公安局科技处,陈广对我的课业成绩和履历非常满意,主动提出收我为徒。陈广五十来岁年纪,外表粗犷,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乍看上去像是一介雄赳赳的武夫,其实他为人深沉多智,是楚原市叫得响的法医,在这行做了二十几年,经验十分丰富,又是科技处副处长,能拜他为师,对刚入行的新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来之前陈广只轻描淡写地对我说这里发生了一桩命案,一路上,初次参与命案鉴定的我无法平复躁动的心情,有些紧张、担忧和莫名的期待。等挤进巡警的包围圈后,案发现场尽收眼底,立刻有强烈的恶心和恐惧感袭来,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以致五脏六腑都有感应,胃里猛烈抽搐,我双手捂嘴,狼狈地跑到墙边,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


这是我亲眼见过的最变态的命案现场。一具赤裸的男尸横亘在地上,双目圆睁,浸血的牙齿凸在唇外,脸上、身上的大部分皮肤已被剥去,露出白色的肥腻脂肪,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尸体旁边有一个快餐店里常用的塑料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码著从男尸身上割下来的肉块,每一块都尺寸均匀,麻将牌大小,有皮有肉。


我呕吐了半晌,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虽然恶心感还未去除,却已再没有东西可吐,才擦擦嘴,又羞又愧:完了,第一次正式出现场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以后要沦为笑柄了。


我讪讪地回到圈子里,却没想到人们压根没在意我的丢脸举动,陈广已完成对现场的初步勘察,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准备好了?开始验尸。」

直面那具残缺不全的男尸,是我一辈子都摆不脱的噩梦。直到现在我已检验过近千具尸体,但每次回忆起第一次验尸的情形,仍不寒而栗。我跪坐在地上,与它暴凸的双眼、怒呲的牙齿以及切成筛子状的皮肉近在咫尺。漫长的检验过程中,我有好几次萌生丢盔弃甲地逃跑的念头。检验到尸体手臂时,注意到它的右手紧蜷,我心中一动,用力掰开它的手指,一枚崭新的徽章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到目前为止在现场发现的唯一可能有价值的物证,我小心翼翼地把徽章装进证物袋,这时已看清那是一枚楚原市第四中学的校徽。忽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头顶响起一个低沉却不容置疑的男人声音:「把东西给我。」


我当时情绪处于亢奋状态,暂时失去思辨能力,循声乖乖地把证物递到那只手上,随后才意识到不妥,我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就把证物交了出去。抬起头要表示异议,却见那人已经踱到一边,专心致志地打量那枚校徽。他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稍嫌文弱,穿便衣,在人群中不怎么起眼。


陈广留意到我的嗔怪表情,低声对我说:「他是重案大队队长沈恕,主办这起案子,你别分心,继续工作。」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沈恕。来局里时间不长,却已听好几个人津津乐道地提起过他的名字,吹嘘他的破案故事,天花乱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样一个貌不出众、年轻文弱的书生,再怎样吹捧,恐怕本事终究有限。


验过尸体,我向陈广汇报检验结果。由于这是我入行后的第一份答卷,汇报时格外谨慎:「死者是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男性,全身赤裸,身高一百七十三厘米,体重约七十五公斤。手部皮肤细嫩,可以判断生前不是体力劳动者。皮肤呈鸡皮样,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有液体渗入皮肤,致使表皮膨胀、变白、起皱,根据这些特征,可以判断死者是在雨中遇害,是昨晚十点到凌晨四点这段时间内。」


陈广城府极深,不露声色,我无法判断他是否满意,只好继续说:「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死者的四肢被打断,咽喉被割断,脸上和身上有多处创伤,被割下的皮肉计有一百二十块,由于入刀不深,每一处都不是致命伤。此外,未发现其他创伤,初步判断,死者临死前曾遭受长达三四个小时的凌辱和折磨,导致他流血过多而死。」


陈广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大致是这个意思。」又说:「凶手下手这么狠,作案动机很明显。」


我听出他的这句话是在考试,接话说:「基本可以确定是仇杀。死者遭受的是凌迟处死,是古代刑罚中最残忍的一种。」我眼角余光瞥见沈恕也在近处认真聆听,就提高声音,语气中多了一丝卖弄和挑战的意味:「把死者四肢打断,是防止他反抗,把他咽喉割断,是防止他呼喊求救,而用一百二十刀把人活活割死,符合凌迟刑罚规定的刀数。凶手与死者应该有深仇大恨。」


陈广对我突然提高声音有些不满,摆摆手说:「就这样吧,你和其他刑警一起在现场周围找一找,也许有凶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十余名警员,在现场方圆几百米内苦苦搜寻近三个小时,却徒劳无功。昨夜的一场大雨,把所有犯罪痕迹洗刷得干干净净。所谓「刮风减半,下雨全完」,法医在室外现场勘察中,最怕的就是风雨天气。这应该是凶手的刻意安排,在残忍之外,又有著过人的奸猾,这注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

2


2001 年 7 月 3 中午。晴。


楚原市公安局刑警队。


中午没回市局,就在刑警队食堂吃饭。陈广一言不发,脸色看不出喜怒。我试探著问:「师父,我今天的表现还行吗?」


陈广在鼻孔里「嗯」一声,反问说:「你自己认为呢?」


我诚惶诚恐地说:「都是照书本扒下来的东西,没能提供启发性突破性的线索,宽点打分,勉强及格吧。」


陈广咧咧嘴,表示笑过,说:「你也不用太谦虚,书本上的东西都能灵活运用,就是合格的法医。启发性突破性的线索,不是随便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发现的,还需要灵气和运气。我给重案大队提供的尸检结果,与你说的大致不差,对新人来说,你今天的表现算很难得了。」


我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又说:「重案大队的那个队长,才二十来岁吧?看样子,十有八九又是下来镀金的后备干部。」


陈广嘿了一声说:「你才端上警察这碗饭,就敢小瞧人?沈恕可是实打实地凭本事干上来的。硕士毕业后警队工作三年,算起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吧。」


我暗想:「面相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说明心理不够成熟。」不过我没把这话说出来。

陈广看我半信半疑的模样,说:「沈恕刚到警队报到时,许多人想法和你差不多,警队不同别的地方,刑警的职责是剿匪,但刑警本身也匪气霸气十足,否则怎能降伏得住凶神恶煞的罪犯?沈恕一介书生,又能有什么作为?可是他在报到后的第三天下午,就露了一手,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我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陈广难得打开话匣子,颇有兴致地说:「那天早上,警队接到报案,市第五高中教导主任的独生子被人绑了,要价一百万。作案的不是别人,就是五高中的两名学生,他俩早就有案在身,这次铁了心拿一笔钱跑路。虽然绑架是大案,警队也没太当回事,以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确保他们不伤害人质就行了。哪知道较量了三回,每次都落在下风。那两个小子像长了千里眼一样,只要警车跟在送款人后面,他们马上就能察觉。有一次警车跟得远了些,险些被他们把钱弄走。这下警队里谁都没了辙,有人猜他俩在内部有眼线,有人猜这俩小子在玩什么高科技。沈恕那时才到警队,还没分配具体工作,闲得无聊,就拿起两个高中生的背景材料端详半晌,随后身穿便衣、空著双手就出了门。不到两个小时,他把其中一名案犯反剪双手,押回刑警队。那名案犯在学校是篮球特招生,一米八七大个,两百来斤体重,被小他两圈的沈恕收拾得服服帖帖,一点脾气也没有。当下突审,那小子交待了人质和另一案犯的藏身地点,这案子就这么破了。」


我诧异地说:「听上去挺神的,他在哪里抓到那名案犯的?」


陈广说:「沈恕分析这俩小子的背景,认定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玩不出什么高科技,也不会有内线照应,笨人作案,要顺著他们的思路按笨法去想。沈恕扮成闲人,在刑警队大门外五百米方圆内蹓跶两圈,果然在一条马路之隔的奶茶店里发现了其中一个小子的行踪。原来他一直躲在店里喝奶茶,监视刑警队的大门,只要他同伙向人质家属索要赎金后警队里有大批刑警出动,他就打一个电话通知,他同伙立刻取消行动,就这么简单。」


我才恍然大悟,说:「其实说穿了也不过如此,沈恕只是刚好想到了而已。」


陈广说:「说起来轻巧,那么多人都想不到,只有他刚好想到。年轻人有这份洞察力,对人心的准确把握能力,很了不起。」


正说著话,有人端著饭盒坐到陈广身边,微笑说:「来拼个桌,不会打扰你们师徒谈心吧?」正是沈恕,这人真不禁念叨。


陈广给沈恕引荐我:「市局新分来的法医,淑心。」沈恕忙站起来伸出手:「上午见过了,巾帼英雄,功力不凡,以后重案队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你帮忙。」我在心里嘀咕著这人油嘴滑舌,微笑著寒暄几句。


沈恕三句话不离本行:「被害人脸上破坏得厉害,现场又没有证物,身源还未确认。目前警队已经汇总了全市失踪人员情况,其中有一人符合死者百分之九十的特征,不过还需要你们给出最终的科学结论。」

陈广眉毛一挑说:「这么快就有方向了?」


沈恕说:「那人的家属昨天上午就向派出所报了失踪,急得什么似的。说起来这人在本市文艺界还小有名气,在话剧院做导演,名叫苏南。」陈广脸上现出惊诧的表情:「竟然是他?」沈恕说:「你们认识?」陈广摇摇头:「不认识,听人说过他的名字。」


沈恕点点头,说:「苏南有晨跑的习惯,昨天早晨出了家门后一直没回去,而且上午的演出也不见人影,家属四处找不到人,就报了警。已经核对过苏南的照片,与被害人非常相似,因他死状太惨,没让他家属认尸。」


陈广对我说:「下午市局开中层干部会议,我得赶回去,你留在这里协助沈队。」


3


2001 年 7 月 4 日上午。多云。


排查案发现场。


通过指纹比对,确认被害人就是苏南。据辅助我工作的重案队探员于银宝介绍,苏南是工农兵大学生,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根正苗红而未经过高考、经推荐直接上大学的幸运儿。他于江华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入楚原市话剧团任编剧,后来又做了导演,有许多出彩的话剧作品。他最近的一部作品名为《伤痕》,讲述「文革」期间,四名红卫兵闯入一位教授家中,烧毁其保存的珍本古籍,在遭遇抵抗时又大打出手,致使教授夫妇命丧黄泉,他们才满十岁的儿子也被殴打致头破血流,昏厥不醒。据话剧院的工作人员介绍,苏南对这个作品投入了许多心血和感情,但由于题材敏感,只能在有限的场地上演。


于银宝二十几岁,长得瘦瘦小小,但人很机灵,翘鼻子、眯缝眼、元宝耳,天生带一副滑稽相。我正要继续询问苏南的遇害过程,沈恕推开门走进来,招呼说:「走,你俩陪我去现场看看。」


沈恕所说的现场不是苏南被凌迟处死的地点,而是他失踪前的晨跑路线。这条路线从苏南家到中山公园,约一千五百米长,苏南每天早上沿途晨跑,十多年来从不曾改变过。沈恕认为他是在这里被凶手掳走,所以把这条路线称为第一现场。

我们三人驾车沿途转了两圈,沈恕把车停在靠近公园转角的一条林荫路上,说:「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选在这里下手,你们认为呢?」


这里浓荫遮蔽,右手是一堵两米来高的红砖墙,左手是公园绿化带,附近又没有高大建筑,少有行人和车辆通行,的确是避人耳目的理想地点。这条路不到三十米长,又是单行道,路面狭窄。我看一眼于银宝,见他还在眯著「缝眼」努力琢磨,就答话说:「这里的确是作案的最佳地点。凶手一定很熟悉苏南的生活规律,或者为了作案已经盯梢很久,如此处心积虑,挺可怕的。」


沈恕扬了扬眉毛,表示认可我的意见,说:「苏南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很好,凶手即使从背后偷袭,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得手,而得手后把他转移走也需要相当的体力。所以我倾向于认为凶手接受过搏击训练,膂力过人,有一辆车,作案人数为一到两人。」


于银宝说:「可我们走访的被害人的亲朋好友和同事,都证明苏南生前交往的都是文化界人士,这种好勇斗狠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更没有惹下这样的仇家,或者是……雇凶杀人?」


我表达反对意见说:「犯罪现场惨绝人寰,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说,被雇佣的凶手不会使用这样激烈残忍的手段。」沈恕不露声色,也不表态。


我们走访的第二个现场是江华大学冶金馆,报案人就是从这里望出去,发现了倒卧在荒地上的尸体。江华大学保卫处长徐剑鸣陪同我们一起到现场复查。徐剑鸣年方三十岁,体格健硕,皮肤呈古铜色,面部轮廓鲜明,眉毛很浓,双目炯炯有神,左眉上方有一条淡淡的疤痕,男人味道十足。他的性格有些沉闷,因行伍出身,举止作派中带著军人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劲头。


徐剑鸣把我们带到冶金馆顶楼的机械制图教室里,从窗口望出去,围在铁皮墙内的命案现场尽收眼底。徐剑鸣说:「在这里上课的学生最先发现尸体,惊叫出来,代课老师立刻报告了保卫处。」他不怎么说话,即使开口也惜字如金。


沈恕边观察窗外边问道:「这座楼晚上有人吗?」徐剑鸣回答说:「没有,到下班时间整幢楼就锁了,楼里的实验设备比较多,所以在晚自习时间不对学生开放。」我想这座楼是江华大学校园内唯一能看见命案现场的地方,凶手选择作案的时间地点,都表明其对周围的地理环境很熟悉。也许凶手有意让人一早就发现被切割凌辱的尸体,强化其复仇的快感。


沈恕又问:「这块荒地和江华大学只有一墙之隔,又在死胡同里,校方为什么不索性把它买下来?」徐剑鸣摇摇头说:」这块地以前就是学校的校产,曾经建有两栋教职工宿舍,后来学校有一部分迁到南郊,这块地就卖给一家房地产公司,不知那家公司是在囤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荒了四五年也没开发。」


沈恕不再提问,又伸出手来和徐剑鸣握了握,说:「这起案子就发生在江华大学围墙外,性质又这么恶劣,希望保卫处能和警方密切合作,尽早把凶手捉拿归案,避免引起师生的恐慌情绪。」徐剑鸣点头称是。

三人同车返回重案队。于银宝边开车边眨巴著眼睛发牢骚说:「这案子弄到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都怪当天晚上的那场暴雨,把凶手的痕迹洗得干干净净,害得我们老虎吃天,不知道从哪下手。」沈恕笑笑说:「别消极,至少目前我们已经找到被害人身源,勾画出了凶手的粗略轮廓,也确定了仇杀的动机,这些都是成绩。何况,我们还有一枚在被害人手中找到的楚原四中校徽,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主动提起那枚神秘的校徽,一直在心里猜谜的我立刻接过话茬问:「死者手里握著一枚校徽,是不是向我们提示什么?也许凶手和四中有关?或者干脆就是四中的师生?」沈恕摇摇头说:「从现场的情形分析,被害人浑身赤裸,四肢被打断,绝不可能再有能力躲过凶手的注意而藏匿起什么东西。校徽应该是凶手塞到死者手里的,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这种情形的确罕见。」


于银宝一向对沈恕非常信服,这次却有些怀疑:「凶手在现场未遗留任何痕迹,显然他胆大心细,很难对付,怎会故意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除非他是有意误导我们的侦破方向。」


沈恕的眼睛直视前方道路,表情严峻地说:「这也是一种可能,凶手事先准备十分充分,以他的狡猾程度,用些手段干扰警方办案,并不意外。当然,还有其他三种可能,一是凶手的作案动机与四中有关,或者说他和被害人结仇的缘起与四中有关;二是凶手的仇人不止一个,他下一次作案的地点会在四中附近,就像这次在江华大学围墙外杀害苏南一样;三是他下一个杀害对象是四中的某个师生。这四种可能,我们都要考虑到,都要防范。」


于银宝吃惊地说:「你是说凶手还会继续作案?」沈恕说:「希望他不会,可是也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在案件水落石出前,我们应存有怀疑和警惕。」


4


2001 年 7 月 4 日上午。多云。


楚原市第四高中。


在我们复查现场期间,重案队三中队队长管巍率警员马文超到四中调查走访。管巍是重案队的元老,年近四十岁,久经沙场,办案经验丰富。马文超才二十出头,是从警不满一年的新兵。他们说明来意后,四中的校长刘文强有些紧张,也很重视,立刻把几个副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叫进来,围坐一圈,又把办公室的门牢牢锁紧。


管巍把证物袋里的校徽展示给他们看,说:「这是今天上午在被害人的手里发现的,如果不是凶手故布疑阵的话,那么本案应该和四中有些关联,所以把大家请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几位校领导把证物袋传阅一圈,都说:「这是两年前为校庆订制的校徽,四中师生人手一枚。」刘文强补充说:「当时一共订制了一万两千枚校徽,除在校师生外,也向四中的老校友、教育系统的同仁赠送了一些。」这些校领导从求学到工作,大半辈子未走出过校门,凭空和凶杀案扯上关系,都忐忑不安。


一位副校长谨慎地问:「被杀害的是什么人?」管巍想想说:「死者身份限于在座的人知道,就不必向外扩散了。他生前是楚原市话剧院的编剧兼导演,名叫苏南。」


教导主任林美娟不由自主地轻呼一声:「怎么会是他?」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林美娟的脸色潮红,表情非常不自然,勉强咧开嘴角笑笑。管巍说:「你认识他?」林美娟摇头说:「不认识,看过他导演的话剧,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可惜了。」管巍凝视她几秒钟,见这个女人虽然已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身材也依然有诱惑力,胸部丰满而坚挺,双腿笔直,浑身上下凹凸有致、曲线玲珑。管巍收回目光,不再追问,只恳请校领导们:「请大家百忙中分些精力出来,把这起案子挂在心上,也不必大张旗鼓,策略性地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如果学校的师生中有人认识苏南,务必马上向我们报告。」


按照沈恕的指示,管巍和马文超在四中周边查看了地理环境。四中原本位于市中心地段,才迁到远郊不久,校园面积扩大一倍,校舍也较以前宏伟,可是所处的环境非常荒凉,校门距公路有十几米远,整个校园座落在山坳里。学校实行封闭式教学,晚七时后大门紧闭,四周院墙高耸。凶手如果深夜时分选在这附近作案,根本不必担心被人看见。而重案队的警力再增加一倍,也不可能在这里设防,何况仅凭猜测,师出无名。


一枚说不清道不明的校徽,给警方带来疑雾重重的谜团,也带来巨大压力。


对话剧院的走访也未能找到值得跟进的线索。剧院的员工都对苏南遇害感到震惊、难过、恐慌和惋惜,按照他们的说法,苏南的性格稍嫌急躁,但为人不错,又有才气,生活、工作都在话剧院的大院里,日常除去写戏拍戏就是柴米油盐,就算和人有些小摩擦,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与人拔刀相见的地步。众口一辞,不由得人不信。


管巍是老刑警,善于察颜观色,对四中的教导主任林美娟欲言又止的模样印象深刻,他直觉认为林美娟不仅是看过苏南导演的话剧那么简单,很可能两人曾有过交往,也许存有什么顾虑或忌讳,所以未当众吐露实情。他甚至怀疑,林美娟看上去比苏南小两岁,又颇有姿色,两人有超越普通朋友关系的地下情也在情理中,在他的刑警生涯中,见过太多因爱生恨、进而杀人的案例。管巍把这个情况及到四中调查走访的结果一并向沈恕作了汇报。


沈恕同意管巍的分析,说:「林美娟的下意识反应是最真实可信的,后面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在掩饰。她和苏南是同龄人,都在楚原市,相识的机会还是有的。我们不妨再和她单独接触一次,给她做做工作,也许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谁知林美娟对警方的调查非常抵触,总是以没有时间为借口,拒绝与警员碰面。重案队曾派人低调地到学校去接触她,她不仅态度冷漠,而且坚持说从不认识苏南,更没见过面。林美娟不是嫌疑人,警队无法对她上手段,只好悻悻而归。


林美娟略嫌激烈的反应加重了警方疑心。重案队对她和苏南的生活轨迹进行彻查,试图找出两人的交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在楚原市土生土长,但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工作,都不曾在一起,而且两人生活、工作的地理位置一南一北,横跨楚原市,路遇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沈恕并未放弃林美娟这条线。毕竟,生活中有许多意外,任何两个人都可能通过错综复杂的社会纽带联系到一起。


半个月过去,林美娟缄口不言。重案队顶著巨大压力,没日没夜地工作,却未能将案情推进一步。江华大学的师生渐渐淡忘了校园外那具恐怖的尸体,而牵扯进来的四中也已把此事抛在脑后。生活的秩序忙碌而井然,时间的车轮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沈恕遭遇了他从警以来的最大难题,最强硬的对手。他仿佛看见凶手狡诈、狠毒、阴险的脸庞,在黑暗中向他磔磔怪笑。


5


2001 年 7 月 20 日。骤雨初歇。


楚原市江华大学围墙外。


这起案子也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自那以后,我对阴雨天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恐惧。每天早晨我都会看天气预报,如果刮风下雨,我的心情就会低落,并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发生案子,否则一切证据就都完了。


偏偏楚原市正处在梅雨季节,天总是湿湿的,三天两头就有一场豪雨。昨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三个小时才入睡,却总睡不踏实。到后半夜,外面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豆粒大小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窗户,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似乎连玻璃也要敲碎。我用被子蒙住头,那雨声却还是透进来,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挠著耳膜。睡眠被撕扯成一片片的,噩梦不断。一会是苏南那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尸体;一会是凶手得意而残忍的脸;一会又是我和凶手对峙,他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向我兜头盖脸地狠狠劈下来……


我惊叫一声,翻身坐起,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好像里面有一柄小锤在叮叮地敲。床头电话忽然应景似的响起,寻常的铃声这时听上去却有些邪恶,我向后移了移身子,盯著红色的电话听筒,等它又响了几声后才接起来。


是陈广的声音:「有命案,你现在穿好衣服下楼,我五分钟后到你家门口接你,一起去现场。」我的「是」字才吐到唇边,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感觉头大了两圈。看看石英钟,是早晨八点十五分。窗外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骤雨初歇,蓝天如洗。又是雨夜作案!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钻进陈广的车,见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吓得我把在脑海里转悠的一连串问题又硬咽回去,在令人尴尬压抑的静默中,猜测著此行可能遭遇的各种血腥场景。


车子拐向通往江华大学的单行道,我猛然醒悟过来:「师父,还是去上次的命案现场么?」陈广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刹那间,像晴空霹雳般,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才缓过神来:完了,连环凶杀案,而且是雨夜连环凶杀案,没有证据可寻。沈恕预测的某种可能,不幸应验了。恶心的感觉又开始冲击我的五脏六腑,我用力咽下胃里返上来的酸水,告诫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丢脸了。


我猜得不错,这个位于江华大学围墙外的命案现场的所有迹象都表明,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毫无疑问将并案侦查。只是这起案件更加血腥残忍,因为被害人是女性,切下来的两只圆圆的乳房端端正正地摆在托盘正中,周围整齐地码著麻将牌大小、规则平整的皮肉。


尸体正面朝上躺在碎石瓦砾中,长发垂到脸上,因鲜血和雨水的浸泡,发丝都粘连到一起,颜色也变成猩红。尸体全身赤裸,脸、脖颈、前胸、肚腹、下阴、胳膊、大腿、双脚,都被剜成千疮百孔。与第一具尸体一样,它的双目圆睁,暴突在眼眶外,龇著染满血污的牙齿。


这是我从警后检验的第二具尸体,验尸过程简直像是在人间炼狱中熬煎,你们无法想像我当时要弃甲而逃的冲动。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同样整齐码放肉片后上桌的烧烤、涮羊肉严重过敏,一见到就恶心、反胃。直到几年后,所有的碎尸、腐尸、焦尸,乃至更恐怖、更刺激感官的尸骸,在我眼中都已成为冷冰冰的研究对象,所有的形状、气味,只是它的特征和标签,仅此而已,我再不会对它们产生任何生理和心理反应。


验尸结果,死者咽喉被割断,四肢被打断,全身被割掉一百二十块皮肉,估计施暴过程长达三小时以上。从尸体渗水程度分析,凶手是在暴雨中施虐,雨水洗净了现场所有痕迹,包括刑事侦查所依赖的足迹、手印、指纹、毛发,以及其他微量物证。这意味著,除非凶手自己供认,否则警方即使捉到他,也无法把他移交司法。


在尸体蜷曲的右手中,握著一个制作精美的橡皮质标识,蓝底黄字,是「CYWB」四个花体英文字母。我把它装进证物袋后,交给在一旁眼巴巴地守候的沈恕,心里微感歉意,在这两次尸检中,我都未能提供有证物或追查价值的线索,侦破工作因此而格外艰难。当然,这是凶手高明的反侦查手段造成的,可是,作为法医,两次都徒劳无功,我无法摆脱那强烈的挫折感。


于银宝眯著眼睛凑近沈恕手心,逐字读那四个字母:「CYWB,那是什么?」沈恕说:」亏你还天天在队里抢报纸看,这不是楚原晚报的标识么?」他的语气依然不急不躁,心平气和,让人对他又多了两分信心。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他作为年轻指挥官,如果先乱了阵脚,这一战已输了七成。


陈广的脸色更加黑了,看样子不是对我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不满,可是作为我的顶头上司,整天摆出这副难看脸色,难免让人感觉心里不舒服。你再有本事和名气又怎样?我甚至有些后悔做他弟子了,可是,这由不得我选择。


陈广也靠过去打量那标识,语气不善地说:「前后发现的两具尸体手里都握有东西,倒像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摆明不把警方放在眼里。」沈恕说:「确实是故意留下来的,不过凶手的意图倒不是干扰办案,也不是单纯不把警方放在眼里,而是留物示警,指向下一个受害人,这更应该看成是受强烈的复仇心理驱使,而凶手又具有胆大心细、计划周详的性格特征,才做出这样在常人看来接近癫狂的种种行为。」


陈广的眉毛一挑,说:「你怎么能肯定凶手是在留物示警,指向下一个受害人?」沈恕说:「因为凶手第一次作案时在现场留下一枚四中的校徽,当时我们猜测有多种可能,也针对各种可能进行了调查走访 ,在走访过程中恰好曾接触过今天的这名受害人,所以一来到现场我就认出了她,是四中的教导主任林美娟,所以我断定凶手上次留下校徽的目的是指向下一个受害人。可惜,林美娟不肯主动和我们配合,否则她就不会遇害。也许事前她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陈广还没答话,于银宝有些惊讶地说:「真是我们一直在跟进的林美娟吗?尸体的脸破坏成这样,怎么还能确定是她?」沈恕指向尸体面目全非的头部,说:「她的眉骨很高,又有一对元宝耳,长发,这几个特征加上我们此前对案情的分析判断,可以肯定被害人就是林美娟。」于银宝仍将信将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这么说,凶手可能还会继续作案,而下一个杀害目标有可能是楚原晚报社的员工。」沈恕笑笑,没接话。我在一边为于银宝著急,这摆在明面上的事你就别再说了,总显著比别人的反应慢半拍。


6


2001 年 7 月 20 日。晴。


罪案现场排查。


勘查过现场,一无所获。连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连地面的车辙印都洗刷得不留丝毫痕迹。我有些沮丧,看得出重案队的探员们也都心情不太好。凶手的这种耸人听闻的作案方式,连续两次在同一地点把两条生命一小块一小块地生生割死,事后又挑衅似地留物示警,明明白白地告诉警方,他还要继续杀人,而且要杀的人就在某个范围之内。而我们,竟然任由他逞凶顽,却束手无策。


沈恕把办案警员召集到一起,就在尸体旁边开了个简短的现场案情分析会。这时陈广已经走了,留下我配合重案队工作。


沈恕说:「虽然又发生了一起案子,又有一个市民遇害,但案情进展到现在已经明朗许多,我相信,无论案件如何复杂,无论怎样缺乏线索,只要锲而不舍地查下去,终究会水落石出,凶手终将伏法。」这是在鼓舞军心,他停顿两秒钟,继续说:「目前可以定性,这是一起因仇恨而导致的连环凶杀案。两名被害人生前虽然没有来往,但是可以肯定他们相互认识,而且还曾惹上共同的仇家。我们要顺著这条线摸下去,只要找出两名受害人的交集,就有望揪出凶手。而且,楚原晚报社也有人牵涉进本案,这个人也一定认识两名被害人,如果能在凶手动手前找出这个人,案子就相当于已经侦破了一半。」在上午的阳光中,沈恕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我了解他以后总结出一条规律,他每逢激动、紧张、兴奋时,脸色就会变白,只是程度并不明显,所以别人看上去他不动声色,其实他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波涛澎湃。


管巍建议说:「此前我们在走访中,已经察觉出林美娟对我们有所隐瞒,如果她认识苏南,那么两人相识的过程可能并不光彩,或者他们曾共同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楚原晚报社可能被牵涉进来的那个人,也会出于同样的理由,拒绝与警方合作。所以我在想,是否应把两名被害人的具体信息和部分案情在楚原晚报内部透露出去?如果有人感觉到人身威胁,也许会主动寻求与警方合作。」


沈恕赞同说:「我也有同样的考虑,这或许是一个有效办法,但还是先和楚原晚报正面接触一下比较好,视摸底情况而定。老管,现在咱们兵分两路,就由你和马文超跑一趟楚原晚报,老赵带两个人到受害人的家里去摸摸情况,我、于银宝和市局的法医淑心去复核现场。其他人回重案队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我们复核的第一个现场仍是江华大学冶金馆。与上一起案子相同,上课的学生在扶窗远眺时发现了尸体,据说吓得不轻,躺在宿舍里休息,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凶手似乎要把他的犯罪过程模式化,可是,杀人复仇的动机能说得通,手段残忍也或许有他自认为正当的理由,雨夜作案自然是为了消除犯罪痕迹,却为什么一定要在同一地点作案呢?这不符合常规的犯罪心理,绝大多数罪犯,包括连环杀手,都会避免在同一地点再次犯案,难道凶手已经胆大妄为到无所畏惧的地步了?不,我想,不是这样,凶手对这个地点情有独钟,一定有他的理由。


江华大学的保卫处长徐剑鸣早在校门口等我们了,事实上,他一直在观望犯罪现场。作为校园安全的保卫者,他可能也对这发生在围墙外的惨案忧心忡忡吧。徐剑鸣的脸色不太好,胡茬发青,见面后也没多说话,把我们径直带到冶金馆的一间教室。


这次发现尸体的学生所在的教室位于五楼,事实上,自三楼往上,从面向铁皮墙的每个窗口望出去,都可以看清墙里的场景。沈恕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一言不发,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一时间寂静得有些沉重压抑。可以想见,这起诡异恐怖的连环凶杀案,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带来难以言说的压力。


徐剑鸣率先打破沉默,说:「我说几句外行话。从凶手的做法来看,似乎并没有想藏匿尸体,他这样安排,分明是设计好的,凶手似乎对江华大学的校园很熟悉,至少他曾进入过冶金馆的教室,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江华大学的人?」


沈恕说:「江华大学并不是保密单位,进出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凶手处心积虑作案,一定事先早就查看好地形,所以不能武断地认为凶手和江华大学必然有关联。」他停顿两秒,略做思考,说:「凶手两次作案,都选择了同一地点,这很不寻常,不符合常规犯罪心理」------他和我想到一起了-----」所以我认为,这不仅仅因为凶手个性偏执,还由于这个地方对他有某种特殊含义,徐处长,我想委托你办一件事。上次你说过命案现场的地块曾是江华大学的校产,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份资料,包括那块地面上曾有哪些建筑,有什么人在那里居住生活过,发生过哪些大事,还有那块地是什么时间转卖出去的,目前属于哪一家公司,为什么长时间撂荒,越详细越好。这些不属于官方资料,收集起来也很琐碎,你作为校内人员,做这件事比我们更方便,所以拜托你。」


徐剑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协助警方办案也是我职责的一部分。」沈恕说:「还有一件事,现场有迹象表明,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作案。根据他的作案特点判断,这个有著极端偏执性格和强烈复仇情绪的凶手不会轻易改变作案方式和地点,所以警方不能被动等待,要采取措施阻止他的杀戮行动。但现在处于多雨季节,要警方每逢雨夜就蹲坑防守不太现实。命案现场这块地是监控死角、安全死角,长期荒置下去,对江华大学的影响也不好。我考虑,在铁皮墙里面装几盏路灯和摄像镜头,这个我可以去和交警及市政部门协调。摄像镜头的终端就安在江华大学保卫处的监控室里,这样会给你们增加额外的工作量,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徐剑鸣想想说:「我赞同。这种做法至少可以震慑凶手,阻止犯罪,同时对校园治安也有好处。这不算什么大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你们随时来安装,保卫处随时配合。」


出了江华大学,我们又驱车向四中疾驰而去。到目前为止,四中师生和林美娟的家人仍风平浪静,并不知道她已遇害,甚至没有人意识到她失踪。听说林美娟被杀身亡,校长刘文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光溜溜的脑门上直冒冷汗,嘴里喃喃有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们说:「凶手果然没有撒谎,果然应在她身上,应在她身上。」原来林美娟昨天在郊外玉屏宾馆参加为期三天的全省中学教导主任会议,散会后再没有人见过她,会议主办方以为她回家过夜,她家人却以为她在宾馆留宿。我们与各方沟通后,又向玉屏宾馆驶去。


玉屏宾馆位于楚原市西郊,座落在玉屏山上,宾馆的主建筑并不雄伟,庭院却很大,假山林立、流水淙淙、树木幽深。我们见到周遭的环境后才明白,在这样的庭院里,趁夜幕四合,林美娟如果独自行走,凶手有许多劫持她的机会。但是凶手能够一路追随她到这里,显然对她的行踪非常了解,或者是熟识她的人,或者已经暗中跟踪她很久,才等来最佳的动手机会。凶手不仅心思缜密,而且非常有耐心。


沈恕忽然问于银宝:「如果是你,在这个院子里把一个身材并不矮小、行动还算敏捷的中年女人劫上车,而且不被别人察觉,需要多长时间?有多大把握?」于银宝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根本就做不到,那女人会反抗、呼救吧?只要闹出动静,耽搁一分钟工夫,就难免不被人发现。」沈恕点头说:「就是这样,你是经过培训的刑警,还做不到这点,普通人就更不可能,所以可以断定凶手一定受过特殊训练,比如军人、警察、保镖之类,而且年纪不会太大,才能在瞬间制服被害人,使其没有丝毫反抗余地。但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和两名年近半百、从事文化教育行业的受害人结下深仇大恨呢?连他们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说不出所以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也许苏南和林美娟身上有著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除非找出他们深藏的秘密,否则永远解不开这个谜题。」


7


2001 年 7 月 20 日。晴。


楚原晚报社。


在我们复核现场的同时,管巍和马文超赶到楚原晚报社。这家报社位于楚原日报的大院里,是它的子报,也是楚原市发行量最大的都市类报纸。社长秦书琪兼著楚原日报的编委,麾下有二百余采编人员和一百多名广告业务人员。


为避免消息扩散,管巍仅向秦书琪一人叙述了案情始末,并向他描述了在林美娟尸身上发现的楚原晚报社标识。管巍说:「目前已经确定,凶手在尸体手中留物示警,指向下一个要杀害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的作案对象 ,既对这个人加以保护,也可以借此揭开凶手的真面目。」


秦书琪听得心惊胆战,直说:「苏南被害的案子我是听说过的,晚报也做过报道,谁知道案情这么复杂,而且和报社扯上了联系。不知凶手是锁定一家单位后随机杀人呢,还是有特定的杀害目标?」秦书琪这样问可能是在计算灾难降临到他自己身上的几率。


管巍说:「据我们判断,凶手有明确的杀害对象,暂时应该不会威胁到其他人。前两名被害人的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算是一个共性,为提高效率起见,我们假设下一被害人也在这个年龄层,作为重点排查,兼顾其他人。」


秦书琪的下意识反应是:「我上个月刚满五十一。」管巍单刀直入地说:「你认识苏南和林美娟吗?」秦书琪的声音颤巍巍地说:「林美娟不认识,苏南算认识吧,在一起吃过两次饭,不过都是很多人在一起,没和他深谈过。」管巍一直在观察秦书琪的表情,以确认他是否在说实话。做刑警时间长了,这几乎成为职业病,不自觉地怀疑每一个人,直到确认他无罪才会放松警惕。管巍见秦书琪的反应不像做作,就说:「你和他既然是泛泛之交,就不必平白无故地担一份心事。先不要把我们的谈话内容透露出去,最好用比较平和的办法把凶手属意的对象找出来,这样我们还可以有许多回旋余地。」


楚原晚报问世时间不长,员工的年龄结构也比较年轻,五十岁年龄段的只有十几人,除秦书琪外,还有两名副主编、编辑、办公室主任、司机和几名广告业务员,采访队伍中只有一人年近五十,名叫陶英,头衔是首席记者。管巍就问:「听说外国有什么首席大法官、首席科学家,怎么你们报社还搞出个首席记者?」秦书琪笑笑说:「陶英是从日报派下来的,进报社时间长、资格老,和他同期的最差也是部门主任了,他本人业务方面差点,又不会走上层路线,给他安个首席记者头衔,算是安慰吧。」秦书琪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个直性人,刑警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按照秦书琪提供的名单,管巍和马文超与他们分别谈过一轮话,未锁定重点目标。苏南生前好交往,报社里认识他的人不少,可都是泛泛之交,对他的私生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林美娟生前的交往局限在学校里,和传媒没有交集。管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按照沈恕的授意,把案情向他们吐露一部分,请他们协助警方工作,在同事中探探口风,争取找出与苏南或林美娟有深入交往的人来。其实管巍这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被凶手锁定的对象已经意识到危险在即,只是由于某种无法向外人言说的原因而缄口不语。警方要做的,是在凶手杀害他(她?)之前将其找出来,做通工作,让其与警方合作。这是耐力、智慧和心理承受能力的较量,只是警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较量并不公平。


日子一天天过去,案情依然见不到一丝曙光。凶手也按兵不动,一个月里有五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却都安然无事。也许命案现场新增的路灯和监控摄像头起到了震慑作用,也许凶手嗅到了危险气息,暂时躲避风头。但是沈恕和他的队员们并未放松绷紧的肌肉和神经,随时处于备战状态。沈恕相信,凶手还会继续作案,而且仍将在同样的地点以同样的方式,续写他的死亡签名。这个傲慢而偏执的凶手,只有在他专有的死亡签名中,才能获得快感。


这些日子里,重案队在各派出所的协助下,在全市范围内普查具有如下特征的人: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身体强壮,接受过搏击训练或有从军从警经历,经济状况良好,至少有一台可随意使用的车辆,独居,或者有闲置房屋。而各派出所报上来的名单汇总在一起,浩浩繁繁有数千人之多。根据重案队的经验,如果把因各种因素而遗漏的对象计算在内,人数至少还要增加三成。刑警们的工作,是从中择出重点嫌疑人,逐一走访,逐一排除。这是侦破无头案件、随机犯罪案件的常规手段,笨拙、繁琐而沉重。类似于沈恕一拍脑门、出外转两圈就擒回绑匪的传奇,必须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才行,而它之所以成为传奇,正由于它罕见稀有。


对楚原晚报目标人群的盯防没有一刻放松。管巍在走访中不断透露和更新案情细节,给他们逐步增加压力。他相信,在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中,没有任何人的神经可以坚强到无动于衷。


终于,在林美娟遇害一个半月后的某个黄昏,一个神秘的电话打进了重案队值班室,指名要和沈恕对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急促、尖锐、空灵而含糊不清,辨不清男女,也无法判断年纪,应该是使用了变音器之类的设备。沈恕接起电话后,那声音急切地问:「你们为什么盯紧楚原晚报,是不是凶手放出话,要杀楚原晚报的什么人?」由于案情的细节并未向社会透露,这人完全是根据媒体上添油加醋的报道和警方的行动在进行猜测。


沈恕静默两秒钟,试图掌握对话的主动权,并示意值班刑警立即与电话局联系,追踪对方号码来源,才说:「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和警方合作,我们百分百地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不必有顾虑……」 对方急切地打断他的话:「你只要回答我,凶手是不是还会继续杀人,而且是楚原晚报的人?」沈恕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是这样,我们……」他话未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值班刑警查清这一电话号码为街头投币电话。


沈恕手持听筒,怅然若失。这人很可能就是凶手锁定的下一个目标,他(她)能主动打电话来,说明已经意识到危险在靠近,也说明他(她)对自身的取死之道还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她)极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而拒绝与警方合作。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呢?


8


2001 年 8 月 7 日。暴雨。


楚原市同泽医院。


当案情陷入僵持阶段时,却传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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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一般不要女生,近几年

作为一个刚入职的女生,嗯…每天就是早起到单位打扫卫生(我们被外派出来),接待咨询,记录伤情,打鉴定书。有现场也都会出,基本去了就跟在老师后面,听他讲讲,讨论讨论,下面有解剖也要去,那就要上手了。


一千个建议女生不要学法医,第一往往招聘多要男生,女生往往必须读研,就业环境不好。第二女生出不出现场,取决于你在公安是做法医病理还是法医物证。如果你做法医物证就是呆实验室,女生做法医病理很大缺点,因为经常熬夜很影响女生生理期,另外大龄女法医不好找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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