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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去了济南世茂的一点点,店铺已经入驻有一段时间,我却第一次来,排队等待半小时,站到腿酸的时候服务员终于叫到了我。

「您的红茶玛奇朵,请拿好。」

我抱著加冰半糖的它,入口是咸而不腻的海盐奶盖,逐渐有一股清爽的红茶香气冲击我的味蕾。

我喝了几口,就在一点点的门口,抱著红茶玛奇朵哭了。

1

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应该安安稳稳的迎接高考,我却过得比谁都奔波疲惫。我打小自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逐渐萌芽的自尊心开始逼迫自己要强,不顾家人的反对,我擅自做主,踏上学艺术的道路,追逐我的梦想。

十八岁第一次离开家,那时地上还是白茫茫一片,我坐在开往南方的火车上。

为了梦想,我做过许多同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做的事儿,当过群演充实简历,熬过通宵写剧本,背著吉他伴过奏,扯著大胯下过叉。

和我一起集训,最后选择放弃回归文化课的朋友走的时候说,本来以为艺考是条捷径,没想到这么难走。

准备期间是非常痛苦的,许多知识需要短期快速记忆,脑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面试问题,一首天空之城的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指肚的薄茧摩擦起来还有些疼。

那是江南的第一场雪,空气中散发著刺骨的阴寒和潮湿,在有空调的考场里仍然裹著宽厚的羽绒服,由于天色已晚,我是一天下来最后一位考生,考官们都露出了些许疲态,累的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只有面前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考官,操著一口绵软的南方口音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一个北方姑娘,为什么跑这么远来艺考?

本来准备了许多诗词歌赋来应对文学常识,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师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于是我没有才艺展示,只能如实回答,将家人反对和许多苦楚通通诉说,最后还是没能通过复试。

面试出来时已经是夜晚,天边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脸上像是冰疙瘩。

回到旅馆时,在街边有一家一点点,由于位置偏僻和天气原因,并没有人潮拥挤的顾客。

我照著网上测评像模像样的点了一杯热热的红茶玛奇朵,捧著它回了旅馆,吃起了放在门外很久,已经冷了的外卖。

那种温暖,像是被全世界孤立之后,突然有一人拥你入怀。

2离别

之后的一个月,我成了街边那家一点点的常客,奶茶小哥看到我,

「还是老样子,红茶玛奇朵半糖?」

我本不爱喝红茶,觉得味道略苦,不如绿茶的清香更能醒神。此时我却爱上了这一杯小小的奶茶,红茶为基底,加上厚重的奶盖,绵绵软软的奶油伴著温暖的红茶,从舌尖一直划进胃中,冰冷的心瞬间融化了。

每天忙著奔波于各个考试当中,有一次考完试在公车上看著复习资料,看的极其深入,最后坐过了好几站,下车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了哪。因为是末班车,只能背著琴按照导航往回走了三站,回到宾馆前台的人已经睡得昏昏沉沉。

从未有时间停下静静观赏这座韵味古城,离去的时候只记得街口那家一点点,深刻脑海的红茶玛奇朵。

后来,艺考失利高考失利。

手里只有两张合格证却需要极高的文化分数,经过一个酷暑的志愿填报,被一次次淘汰,最后放弃了艺术学校。

我将梦想遗失于江南烟雨朦胧里,有一段时间一蹶不振,但偶尔还会回忆起那杯带给我幸福感的,红茶玛奇朵。

3重逢

之后,我在本地上了一所普通的学校,每天忙活著课业,艺考的事情逐渐不再谈起,留在心里。当时北方没有一点点,我也就再也没有喝到红茶玛奇朵。遥远的人生路途中,命运总是光怪陆离。

如今我就站在世茂广场一点点的店门口,听著店员们整齐划一的「谢谢光临」。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红茶玛奇朵,还是和三年前的一样,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我满足的笑了。

加了冰淇淋球的红茶玛奇朵在初夏的季节极为适合,我抱起它猛喝了几大口,流淌进心坎儿里。

我已经成长了许多,不再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而是敢于谈论自己的失败。

不必单凭受过挫败就把自己跌到人生谷底,也不用找理由让自己堕落下去。

趁自己还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问西东。

我的故事献给爱奶茶的你们,生活如此苦涩,不如来杯甜甜的红茶玛奇朵?

作者简介:陈小刀,一个浮于现实浸于精神的初代00后。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一起喝著奶茶叹世界

公众号:芋泥菠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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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喝了奶茶晚上必定失眠,要凌晨俩三点左右才睡得著


奶茶,如果不加糖,是有点苦涩的吧。


女孩将奶茶端到流浪汉嘴边,「慢点喝,有点烫。」


因为这杯奶茶,流浪汉成了女孩的丈夫、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奶茶与流浪汉


楔子


她眼睁睁看著老公用烟灰缸砸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恨不得也一同死去!


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也是最疯狂赌博,有的赢了,有的输得一败涂地。


李依依孤注一掷地走上了这条永不能回头的独木桥,她固执地嫁给了一个相貌普通又没本事的男人,却没料到换回的是这样一种结果。


当初朋友们都不理解,李依依,你是个空姐,不说倾国倾城,那也是姿色天然,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非嫁给孙涛不可?依依无比坚信地告诉她们,有人看重男人的地位,有人看著那个男人的样貌,而她看重一个男人的内心。

孙涛虽然各方面都不出色,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对待感情也很专一。


尽管如此,朋友仍不看好,认为这是一场盲目愚蠢的博弈!


「依依你觉得他配得上你吗?」


「衡量配与不配的唯一标准只有爱与不爱!」


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的选择一样,李依依很快就和孙涛去了民政局。


新婚起初非常美满,孙涛对她甚至比以前还要好。于是每逢朋友见面她都要夸一夸自己的老公,虽然长得不帅,现在也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是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女人不就是想找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吗?


依依庆幸这场博弈中自己是胜利者。


然而,好景不长。


面对来自外界的质疑声音,孙涛开始自卑,甚至还有一丝不安,因此他时常会想,如此漂亮性感的依依有一天会抵不住煽惑,嫌弃他,然后不要他?


「涛啊,真羡慕你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婆,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还是空姐那么风光!」

虽然自己的朋友都在羡慕他能找到像依依这么漂亮的老婆,可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减轻他的忧愁,反而让他更觉得有压力。


是啊!


依依的工作每天会接触到很多有地位的,优秀的男人,谁也保不准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孙涛却又矛盾地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依依那么爱自己,又那么善良,一定不会的!


可当他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普通的五官与有些并不强壮的身材时,又让他开始质疑这份感情的对错,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把控得住依依这样一个妖娆的女人。


这种悲观情绪每日每夜地折磨著他,时日久积,就在心里根深蒂固。


渐渐的他开始讨厌依依身边的朋友,讨厌依依的工作。


终于找了一个时机,他问依依可不可以换一份别的工作,然后远离她那些狐朋狗友,这样他似乎就可以远离非议,不用再这么痛苦。


依依拒绝了。


就算再温柔的女孩也无法忍受这种无理要求,做空姐是自己从小的梦想,而自己的那些朋友不过是说了一些真心话而已,也没有别的什么大错啊?

真心话?


孙涛可不这么认为,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若有人胆敢歧视我对你的爱,我会杀了他!」


「孙涛,你太可怕了!」


这以后依依和孙涛开始冷战,家里就像是一个大冷窖,好像是两个生活在平行世界的,毫不相干的人。一天两天还可以忍受,时间久了,孙涛心里就像是绑著一颗炸弹,随时随地会突然砰的一声爆裂!


一个星期以后的一天,当窗前的孙涛看见一个男人送依依回家时,所有来自外界的蜚语就在重新在他耳旁盘旋!加重!


这天,他不光骂了依依,还动了手!


依依委屈地蜷缩在沙发里,很委屈,非常委屈!


就在不久前她感觉头晕便去医院做了血常规,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她本来是想告诉孙涛一个喜讯,一来让孙涛高兴一下,二来也可以缓和一下他们现在的紧张关系。可这一巴掌让依依失去了勇气,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想到这里委屈的眼泪啪啪往下坠,孙涛却还在一旁骂她,甚至失去理智地摔烂家里的东西。


她不想在和孙涛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孙涛不但不理解她,反而冤枉她移情别恋,甚至更粗暴的言语,在客厅里骂了许久。


第二天孙涛平静下来,特别懊悔,引咎自责地跪在依依面前祈求原谅,还不停抽打自己的脸。


依依心肠很软,很软,不忍心看到自己老公这样打自己,就原谅了他。


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家庭关系,几乎没有办法修复和改变的。


虽然孙涛认错,道歉,但不代表他已经放下猜疑,反而愈演愈烈。


一天孙涛趁依依洗澡时再一次偷看她的手机,发现依依又和那个陌生男人聊天了,虽然聊天内容没有什么,但那个里面的一句「他还有没有打你?」刺激到了孙涛的神经和自尊心,一个被自卑、猜疑控制的男人,这样的一句无疑是给他下了判决——依依红杏出墙。


没错!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向外人揭短,丑化他?


依依心里不舒服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他可以理解,但那么多的女性朋友不找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


女人出轨往往不就是这样开始的吗!


这段时间每次自己想和依依亲近,都会被依依以各种理由冷漠拒绝掉,以前他会觉得依依可能是工作累了,现在看来她是一定厌了。


或许,她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睡过!?


一种既委屈又愤怒的情绪在心里酝酿,孙涛在客厅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一气之下失去了理智,毫无尊严地将依依从浴室里面拖出去,企图和她强行发生关系,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推断。


当依依再一次拒绝孙涛时,就加重了孙涛的负面情绪,撕扯与挣扎中,心灰意冷的孙涛又打了依依,变本加厉,扇耳光,踢肚子,还在床上来了一个过肩摔,这对刚刚怀孕的依依来说是何等的残暴。


「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有染了,不然为什么拒绝我!?你明明就是开始嫌我,还想狡辩,我早就让你离他们远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你高兴了吧,反正我今天也动手了,我知道咱们俩也好不了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吧!」


依依吓坏了!


孙涛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变成了一个疯子一样?


受够我?好委屈,依依想,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胎儿才一个月,还不稳定,所以她才拒绝孙涛的,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还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可此时她说不出话来,肚子很疼,她似乎听到孩子的求救声,妈妈,我好疼,爸爸好残忍,救我……


她知道孙涛不会送自己去医院,就坚强著从地上站起给朋友打电话。


刚拨通电话就被孙涛抢去,摔碎!


依依哭著和自己曾经最爱的老公说,我肚子好疼啊,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吧!


可往昔疼爱自己的老公却变得如此冷漠,竟然对她置之不理,她好绝望,好伤心,难道他曾经口口声声的爱都是假的吗?


这时门响起来。


好朋友徐翀接到了依依的电话,打回来的时候依依怎么也不接,担心她出事就大老远地赶了过来。可不管怎么敲门就是没有人来开。于是她威胁著孙涛,如果再不开门的话她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孙涛一害怕就开了门。


徐翀看到依依趴在地上,面色惨白,脸上挂著汗珠就明白了。


「孙涛,你不是个男人!」


徐翀上去打了孙涛两个耳光。


冷静下来的孙涛意识到自己有错,刚好他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所以就忍了脸上的疼。但是没想到徐翀依依不饶,骂他,结婚这么久不出去找份工作让依依养著,依依算是瞎了眼了找你这么个男人!


孙涛又被这一时的气话激怒,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照著徐翀的后脑狠砸下去。


徐翀倒地,孙涛仍不放过她,大骂著,「就是因为你她才会变成这样,你这个贱人,让你说我窝囊废,让你说……」


结果,徐翀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血沿著徐翀的后脑大面积流出,最后在地面上洇出一大片红。


依依亲眼目睹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老公杀死,精神上受到刺激,趴在徐翀身旁哭喊著说是自己害死了她,如果当初听了她的话没有和孙涛结婚,就不会有今天这样子的事情!


孙涛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最不想听见的话也听到了,心理完全崩溃。


他早就想带依依去一个远离喧嚣,再没有流言蜚语的地方生活,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他转身从厨房里取出一把菜刀,冷漠地走到依依面前,「我说过,若有人胆敢歧视我对你的爱,我会杀了他……也包括你!我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就再也不会有人吵到我们了。」


依依傻了眼!


一个当初抛弃一切也要嫁的男人竟然会把刀对准自己……


第 1 节 无名尸


白宇杭不想和阴晴再有半点牵扯,或者说他只想当一个隐形的救赎者,亦或者是一只沉默无声的羔羊。于是阴晴提出探监时被他拒绝,当然,负责关押嫌疑人的司法机关也不会同意。


后来阴晴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只想弄明白白宇杭杀那些人的真正动机,换句话讲她想知道白宇杭到底是不是为了自己。这或许也正是白宇杭拒绝见她的理由,一个眼看就要被枪决的犯人,没有必要让活著的人为此羁绊。


我也尊重一个犯人合理的要求和选择,所以在电话里我用「隐私」做为挡箭牌搪塞过去。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沉默许久的她忽然在电话里讲出这么一句,「小娆都和我说了,她现在是我的辩护律师,我只是想更明白一些。」


阴晴刚说完,电话中有传来小娆的声音,「老同学,出来一起吃个饭啊!」


「吃不下。」


「别嘛!」小娆又严肃起来,「对了,和你说个事情,你们哪儿是不是有个叫廖大国的?」


「怎么了?」我问。


「也没什么,就是他对我当事人阴晴小姐进行过非法拘禁,刑讯逼供,行为违反了公安八条禁令中的第三条以及刑讯逼供罪,更何况我当事人不是犯人,我国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条中明确规定,对明知是无罪的人而使他受追诉可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以下,而像廖大国这样的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必须严惩!」


「照你这么说你更应该起诉检察院不是吗!」


小娆不卑不亢,「很简单,开记者会,通告批评,并且当面道歉!」


「你可以打电话给廖大国,他的事儿我不关心。」


刚要挂电话,小娆就急了。


「哎呀好啦好啦,找你吃个饭有那么难吗,好歹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啊!」


「呵呵,那好吧,在哪?」


撂下电话时刚好过了中午十二点,我从化验室里把张弛揪了出来,然后俩人一起去了小娆指定的那家餐厅。


一张桌四个人。


对面小娆和阴晴,这边是我和张弛。


张弛为避免尴尬提杯,向阴晴道歉,「阴小姐对不起,之前冤枉你了,我自罚一杯。」


「身为公安人员工作期间饮酒,可是严重违反了五条禁令,你就不怕被开除吗?」小娆调侃著张弛。


「我这是红酒。」张弛辩解。


「红酒不是酒么,冤枉阴晴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再说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吗,阴晴失去的不光是亲情、学业和家庭,一个人基本的生活权利都被剥夺,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毕竟是老同学,我决定继续为她诉讼,社会、被告和有关机构都必须就当年的事儿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冤假错案!家庭破裂!任凶手逍遥法外!甚至差一点就被执行死刑,别想著就这么糊弄过去。」


我点了点头,认同小娆的观点。


赔偿是一定要给了,这是作为一个非常合理的诉求。


「还有廖大国。」小娆再一次提起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字,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我当事人的诉求很简单,公开道歉!」


「还是算了吧。」一直沉默的阴晴开了口,摇头。


小娆不答应,「算什么算啊?你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老被欺负你忘了吗,就是因为你从来不告老师,太仁慈了你!」


张弛一边吃一边说,「我觉得小娆说得没错,就得让廖大国吃点苦果。」


「先吃饭吧,都快凉了,吃完再聊。」


午饭后,四个人走出餐厅,在外面一座石拱桥上散步。


「沈法医。」


小娆不会这么叫我,张弛更不会,所以自然是阴晴在叫我。


回过头,我看向她。


「我想和你聊聊,别拒绝我行吗!」


我在石拱桥上缓缓坐下,望著桥下面不算浑浊,也不算澄澈的水流。


阴晴一直站在那里,搓著手,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想在他行刑前见他一面。」


我无情地告诉阴晴,我只是个法医,没有权利做这样的安排。


阴晴走到桥旁,也望向水面,「姚娆说有个人喜欢了我八年,却从来没有机会和我说上一句话,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所以才想在他行刑前和他说句话,陪他走过最后一程。」


小娆性格耿直,认真。


她出口的事儿就一定会做到,很快廖大国就收到了律师函,要求他公开向阴晴道歉,否则的话就一定会向检察院提起诉讼。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人家是照章办事,诉求合情合理,廖大国生气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局里面很多人都盯著大队长的位置,马上就要到年选了,这要是公开道歉的话,他这个刑警大队总负责的梦可就要泡汤了。


可如果不道歉,一旦闹到检察院去,他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这天我放下了所有成见去找了廖大国,给他出谋划策,只要他想办法让阴晴见白宇杭一面,小娆应该不会再为难他。


见白宇杭?


廖大国狂摇头,他是重刑犯,除非是有特殊原因否则法院是不会批准的!


「话我是给你扔这儿了,干不干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等会!」廖大国望著站在门口的我,问,「为什么帮我?」


我淡淡笑著,讥诮他,廖队啊,你怎么这么脸大,全局都知道咱俩关系不好,再说我怎么会帮一个犯了错的人。


「小人得志!」廖大国嘀咕著,很不高兴。


我看向他紧急集合般的五官,「答不答应给句痛快。」


「你能保证吗?」


「不能就不会来找你。」


「行,让你如愿一次。」


廖大国的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就安排妥当,不过他们只有二十分钟见面时间。


时间很短暂!但阴晴得知这个消息时却无比的高兴,别说是二十分钟,就是见一面,说上一句话她也知足了。


那天下午,夕阳很美。

我和小娆带著阴晴缓缓走进市公安局看守所的大门。路上小娆让阴晴提前组织好语言,想说什么,该说什么都要提前想好,不要浪费时间,因为他们这辈子可能就只剩这二十分钟了。


阴晴一直点头,呼吸短促,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


进入看守所的接待室里,阴晴缓缓坐下,目视著面前那扇冷冰冰的门。


良久门外才传来沉重的脚镣声,哗啦,哗啦,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当声音短暂停止时,门被两名狱警打开,头发被剃短的百宇杭走了进来。当他一眼看到阴晴时,眼神刹那间失焦,随后转身躲闪。那是一种渴望见面,却又害怕见面的矛盾,让人感到无比心疼。


「白宇杭」我叫住他,「你们只有二十分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有遗憾!」


白宇杭背对著我们,站著,一动不动。


阴晴从椅子上缓缓站立,慢慢走去,手指轻轻落到了他满是伤痕的手臂上。这个曾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壮的凶手开始颤抖,并在阴晴的要求下缓慢转回身,露出了那张曾经何等凶狠,如今却那么柔弱的脸。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许久,阴晴才说出第一句话。


「八年时间,为什么不来找我?」


白宇杭咬著嘴唇,不看她,不回答,假装出一副很冷漠的样子。


「你不应该杀人的,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


「你不是一直都想见我,都想和我说一句话吗,我来啦,你想说什么我听著呢!」


「……」


「如果你没杀人该有多好,或许仇恨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它让我又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人!」


白宇杭明明很想哭却一直忍著,眼睛瞪得很大,泪水就在眼珠里打转,却控制著自己不敢落下一滴。


这样一拖二十分钟时间就过去了。


两名狱警再一次打开门,一个拉著白宇杭,一个拉著阴晴,硬是残忍将两个人拉开。眼看彼此就要分别,并且今生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白宇杭忽然不受控制地歇斯底里起来,他长大自己的嘴巴给阴晴看,好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不说,而是说不出来……


阴晴捂著嘴,痛苦著。


最后一刻她用尽全力安慰白宇杭,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白宇航你不要害怕,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等你死后,我会给你盖一座坟,再把你的遗照挂在家里,每天我都会等你一起回家吃饭,每天都会陪你聊天,我给你唱歌听,我给你讲故事,我等著听你说你喜欢我……」


多么绝望的告白啊!


我的眼睛也不能自已地红了,而小娆早已控制不住地在我肩上潸然泪下,就连那两名狱警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公事公办,在监狱里没有太多的人情可以讲,他们还是冷酷无情把白宇杭带走!


当沉重的脚镣声再次响起时,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起碎了。


八年时间,换来的就只有这短短二十分钟,没有人不会为他们而感到悲恸……


这天傍晚。


平静的安东分局不再平静,距离市区几公里外的一个小荷塘里,有人发现了一具恶臭的尸体。


到了现场以后没有一个人不嗤之以鼻,苍蝇、细菌和酸性泡沫附著在荷塘表面,边缘到处都是牛粪和杂草,一具腐败的尸体半浮在绿油油的水藻中,让傍晚美丽的夕阳也有了几分诡异。


「都四点多了还这么热,难怪腐败得这么快。」


我握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钩子,小心翼翼将尸体从水里勾到岸边,那股奇怪的尸臭味就更加浓烈了。


张弛捏著鼻子,「怎么有股烧烤味?」


帮死者翻了一个身后才意识到,这股子烧焦味来自于死者面部。张弛干脆弄了两团棉球塞进鼻孔里,然后忍不住问,这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她。


就现场情况来看这的确是一起非常恶劣、残忍的杀人案,臭水沟不过只是个抛尸现场,就算现场无法通过 Hb-Co 含量和热呼吸道综合症来判断面部焚烧的类别,但就尸体其它部位不存在烧伤的特殊情况来看应该是死后焚烧!


「又是一个麻烦的案子,开始吧!」


我和维薇已经达成一致,分工合作。


由我跟队对现场进行勘察、结合现场、时间、天气对尸体进行初步判断,后续的系统解剖便由她来进行。


死者,女,年龄暂时无法判断,需要在后续尸检中通过耻骨联合缝年龄变化与牙齿磨损程度进行综合推断。死者身高 163cm,内衣裤无脱落痕迹,衣著完整。颅骨部分露出、头发自然脱落、颜面肿胀青紫、手部皮肤皮手套样脱落,而且腐败速度相对较快,场面惨烈。


「能看出死多久了吗?」


我摇头,直截了当地回答弛子,不能!


但从中期、后期混合形成的尸变情况来看,不会太久,应该不会超过三天,具体时间无法判断。


三天!?


张弛直呼不可思议,三天就可以烂到骨头?


尸斑形成还需要二十四小时,尸僵高峰到缓解则要两到三天,然后内脏才开始消融腐败,就不要说这种高度腐败的情况了。


但我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一天腐败的案例又不是没有,而且还是在不透风、无阳光直射的房间里。


我们常利用外界因素例如水温、气温、细菌繁殖速度来推断尸体腐败速度,但认为外界因素只可以加速腐败速度是不对的,广泛来说从松弛到尸斑形成再到尸僵都可以在外界影响下快慢产生。


受害人生前疾病、生活习惯、工作情况对尸变快慢都有显著影响,比如因肠道疾病而大量滋生细菌者,再比如化学、演化、建筑等方面的工作者,肺内肠胃囤积大量化学物质,也会对尸变与腐败速度有一定影响。


目光落回死者尸体表面,「皮肤脱落地表一二,水下二三,毛发脱落至少三天,完全脱落就要一周,皮肤大面积溃烂、颅骨暴露要十天以上,往往这种各期尸变现象同时出现时,会根据气温、水温来取最小值,但我说的未必就一定准确,具体要看维薇那边。」


夜幕降临时,我们和张弛回到局里。


对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尸表伤痕并不能那么明显,就是维薇也做不到得心应手。


尸检前维薇喝了一杯生理盐水,来抑制对刺激性气味的反应,这才缓慢抄起解剖刀,对死者死亡原因、死亡时间与个人识别进行系统判断,一个工作下来花费了足足两个小时,虽然一些细节上的尸证已经不复存在,但基础的东西不会改变。


譬如,骨骼、内脏病变等。


随著这些基础尸检工作的结束维薇长松了口气。


「联合面由痕迹至消失,骨化形态融合而平坦,未形成腹侧缘。肋结合缘形成,骨背质地光滑紧密。牙尖磨平,有凹陷。推断年龄在二十六到三十岁之间。骨骼完好,颈以下部尸表没有明显外伤,心脏、肝胆、脾胃、肾脏暂无疾病改变,不过死者生前应该患有比较严重的肠道疾病,需要送去做一下病理分析,至于死亡时间……」说到死亡时间,高级医科大学出身的维薇也有些犹豫,「罕见的高速腐败,时间真的不太好说。」


向前两步,我拨开死者腐烂皮表所剩无几的毛发,看到几处形状不规则的塌陷型挫裂伤,其中一处比较严重,有一定可能存在二次甚至多次打击。


维薇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便用刀子将死者头皮完整切割开来,确定那是一处钝器造成的星芒状挫裂伤,凶器尺寸不大,呈椭圆或圆形,质地坚硬,反复多次击打造成骨膜充血,顶骨破裂。


随后维薇又打开死者颅脑,找出死因——蛛网膜下腔出血。


脑血管突然破裂,血液流到蛛网膜下腔,会造成伤者头部剧痛、恶心、意识丧失、短暂甚至是永久性昏迷,抢救不及时会在短时间内诱发死亡。


「存在热呼吸道综合症,活性酶指标偏高,被烧的时候她还活著。」


维薇给出的答案和我之前的判断大相径庭,「难道不是死后造成?」


维薇说,「从凶手角度看说是死后焚烧也没有错,因为凶手做这件事的时候应该不知道受害人只是陷入昏迷。」


「那她一定很疼吧!」


作为一名法医,我知道这样的话跟幼稚,但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怜悯。


维薇没有回答,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她会疼,刺骨般的疼,就像是把脸浸在熔浆里,想哭不能哭,想动不能动,想叫不能叫……


死者面部毁容,小腿上有一块宽 6cm,长 8cm 的皮肤组织缺失,凶手有意掩盖死者身份的可能性不小。


维薇也有同样看法。


这块缺失的约有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皮肤组织上,很可能存在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特别标记,可能性有很多,譬如胎记、烟疤、纹身等。


「要尽快解决掉这个无名尸的身份之谜,但愿廖队那边会有收获。」


我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翘起腿,「哪有那么简单。」


维薇走近,问我,「沈毅,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关心案子的事儿?」


「不是有你呢么!」我懒散回答。


「我听段局说你就业多年就上过七次解剖台,同样是咱们学校的另外一个学生,人家工作两年就解剖过两百台,还是个小姑娘,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刚才不算吗?」我纠正她,「是老段没说明白,我呢,解剖台上过无数次,只是很少解剖尸体而已。」


「那不是一样吗,不解剖上什么解剖台!」


「我是觉得能通过尸表验明就尽量少动刀,反正不就是死因、死亡时间和个人识别么,没有外在明显伤痕那无非就是机械性窒息、病理诱因、中毒这几样么,通过尸斑也可以做出精准判断啊!」


「你和上学那会儿还是一样,喜欢找借口!」


解剖的重要性我怎么会不懂,尸表检查不过是一个初步的判断,只有解剖过后才能下最后结论。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每当提起手术刀划过死者皮肤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那一幕,感觉就好像儿时的自己正站在门口,冷漠无情地注视著你,让你背脊发麻,让你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


「维薇!」


「嗯?」她看著我。


「你说你一个法医带个孩子多不容易啊,你看不如这样吧,孩子不是一直叫著要爸爸吗,你看不像不像这个爸爸?」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孩子当爸!」


维薇不骄不躁,抿嘴一笑,「你也在讽刺我吗?」


「怎么会呢,大学的时候我就暗恋你,现在你又出现了,这不就是天赐姻缘吗,我是害怕失去这次机会!」严格来讲我不是在告白,而是一种情绪。


我不愿失去这次机会,因为这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沈毅,你能不能别这样!?」维薇巧妙地转开了话题,「其实,段局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做解剖是因为你过世的母亲,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你说老段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什么事都兜不住,这事儿他和你说干什么啊,能解决问题吗?」


「你很消极!」


「如果你亲眼目睹自己母亲被杀死,又被法医挖出内脏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沈毅!你对法医的偏见实在是太大了,做为你的老师我特别想关心你,可你一直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大学时候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的!」


「难怪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顽固不化!」


听到这样一句我心里很是屈辱,我不找女朋友为了谁,在学校里我暗恋一个女人几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她却阴差阳错地跟了别的男人,还被人抛弃,还有了孩子,我还缺心眼地一直找她。


我问维薇,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倒霉?


我一口气说完心里话后,得到的不是维薇的安慰,而是一个响彻耳畔的警告,险些把我的眼泪都要打出来了!


维薇也红著眼睛,「沈毅,你不是男人,我瞧不起你!」


她骂完我,抓起衣服愤然离去。


当法医室整个安静下来时,我的心却像是塞进了一百只苍蝇乱得不行。


张弛轻手轻脚推开门,来到我身旁。


「你都听见了吧!」我压著火辣辣的脸,却不抵心里的疼。


「整个楼层都听见了。」


「我就是不想当法医,这有错吗!」


「想听句公道话吗?」弛子在我旁边坐下,望著我,「你做什么有你自己的权利,但你不能把你心里的埋怨甩在维薇身上,我知道维薇当年一差二错没和你走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但反过来想她就容易吗,你那么说话不是往人心里捅刀子吗!」


「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的。」


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


「出了问题不要拖,越早解决越好!」


「嗯。」


此时,夜很静,很静。


出了分局不久,我便追上了维薇。


一路上我都在酝酿感情,组织语言,可就当我准备和她道歉时,不料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沈法医,你不用和我道歉,这点事儿算不上什么,咱们连朋友都谈不上,再说我这人根本不把外人当人看!」


维薇用一种非常陌生的口吻和我讲话,话语里也带著一丝火药味和讽刺性,由此可看出她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算是外人吧……」


「以前你是我学生,当然不是外人,不过现在你是,因为我这个人很记仇!」维薇冷冷一笑,弯腰,却很是怜爱地抚摸街边一只流浪狗,「狗狗好可怜啊,你可比某些人可爱多了!」


「我想,天这么黑,有个人送你会比较安全!」


维薇自黑自嘲,「我是一个被抛弃,还带著孩子的女人,沈法医送我不会自掉身价吗?」


她的倔强与冷漠很扎我的心。


维薇很洒脱,见我坚持便说,好啊,既然你愿意当跟屁虫,我也不介意。


就这样我送她回到家门口,在距离分局不远处的一个封闭小区。


在超市里她拎了一沓啤酒出来,和我说,姐今天晚上要一醉方休,还认真地看著我,问我为什么还不走,是不是想进去陪她喝两杯?


我不会什么花言巧语,较为认真地关心,少喝点,伤身体!


「我说过,别打我主意,你伤不起!」她很认真地警告著我,虽然话语严厉,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威胁。


明明就是个温柔的女人,干嘛要强装冷漠?


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可以把别人弄得遍体鳞伤,到头来狼狈不堪的却只有她自己。

或许这只是她的一种保护色,故作坚强的柔弱。正是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才筑上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圈住自己易碎的水晶心。对于一个经历过失败恋情的女人而言,所有的新恋情都是那样不真实,不可靠,就像是水中的月影,试图拥有时便会支离破碎,所以水中望月是最好的选择。


我开始为自己的言行而有些懊悔,因为我过分的执著,无意间伤害了这个我曾经深爱如今更爱的女人。


我也渴望能敲碎她的心墙,填满她的空虚。


八点钟的安东公安分局静了下来,只有化验室和法医室的灯还是亮著的。


张弛和其它一些同事正在处理刚从现场采集回来的新证据——鞋印。


鞋印长度 28.5cm,对应的鞋码应该是四十四号,是一双大脚,留下脚印的人身高至少在 180cm 以上。张弛说,鞋印很深,嵌入淤泥中至少 4cm。有同事在现场做过测试,正常体重下单腿站立最多也只陷入 2cm,所以很有可能这个人高举过一定重量的物体。


譬如呢?


弛子说,受害人。也就是说,鞋印一定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


这晚我没有回家,睡在法医室里。


虽然抵触法医工作,却很矛盾地习惯了混合著尸臭的药水味儿,所以只要在局里过夜就会睡得无比安稳。


早上醒来发现身上披著一件衣服,是维薇的,细节之处暴露了她骨子里的善良。


当时维薇正在进行二次尸检,这次主要的范围是死者的骨骼。


骨在人体中发作的作用似乎只有是传输养分,主要发挥作用的是骨密质外层的结缔组织也就是骨膜。骨膜韧性高,含有丰富血管、神经等。在尸变过程中,根据器官腐败速度的不同,分为易腐败和不易腐败两部分,最先腐烂的是细菌容易滋生的肠道,最难腐败的就是附著在骨表面的结缔组织。


后者往往更容易说明一切。


但这需要强大的技术和理论知识支撑,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法医就能做到的,说句老实话这点我输给维薇了。


几个钟头后,维薇大喜,「有结果了!」


我望著解剖台上的人体骨骼,又看了看精神状况不佳的维薇很吃惊,于是我问她几点到的,想不到她说自己失眠,四点的时候就来了。


「四点?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你了,叫了很多遍,可你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还死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手,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


把衣服还给维薇时她连续打三个喷嚏,携带数以万计细菌的飞沫被我照单全收,丝毫没有浪费。


她很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我半开玩笑说,这样算不算是间接亲吻我了?反倒弄得更加尴尬。


维薇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如何缓解尴尬气氛,「这么说来我亲过很多男人啊,段局、廖大国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因为我冷空气过敏啊,啊啊……欠……」


维薇写了验尸报告,走后张弛出现在法医室里。


「我那屋没地方了,在你这儿打个盹。」


我把沙发让给他,并凝视他的黑眼圈,「难不成你也熬了一宿?」


「不然怎么办啊,咱们这工作就这样又累又熬人。」张弛满肚子苦水,牢骚两句后注意到我的脸,「怎么弄的?」


「维薇冷空气过敏。」我用纸巾擦了擦。


「冷空气过敏……?你还真信啊?」张弛笑了,「昨天晚上她把衣服给了你,结果就冻成这样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这么说来,她只是碍于面子才找了一些借口。


张弛上我心里一喜的同时也给了我当头一棒,「不过你可千万别想多,没准人家只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被你误会。」


死者身份一直是个谜。


虽然年龄、身高、生前体重、疾病史在多次尸检中得到肯定,但这些信息还不足以缩小排查范围,所以几个工作日下来都没有丝毫结果。


维薇担忧,千万别是外来人口。


正常情况下的无名尸都不难找到所匹配的报案信息,如果没有,那就不得不考虑一些不容易被关注的群体。


1:外来人口。


2:流浪乞讨者。


3:刑满释放人员。


不管是那种可能性,查起来都会比较麻烦。


张弛说以静制动,不排除是户口在农村的外地务工者,这类人大多父母不在身边,所以出了事不能及时发现,或许过一段时间家属就会主动报案了。


维薇则说不能坐以待毙!


首先应该模拟出死者画像发布通告,并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至少要排除其它几种可能性。后来,僵持不下,两个人只好把意见综合了一下,先静观其变,不行再以动制静。


转眼就又是两天,案情并没有新进展。


死者身份的谜团让很多破案手段受到限制,所以维薇认为不能再等了。


当日。我们三个人分头行事,张弛和维薇一组去了看守所,而我独自来到市立交桥下一个流浪者经常聚集的地方。


天阴沉,风有些大。


尤其是在阴暗潮湿的立交桥下,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寒。


视线里有几位拾荒老人席地而坐,胡须很长,身上也都是脏兮兮的。他们的唯一家当是一张凉席,一套破棉被和粗麻绳打捆的破旧行囊。有的条件好的兴许会有一个保温杯、水壶以及一条流浪狗。


接近他们,那股几个月不洗澡的酸臭很像尸臭,让人窒息。


我强忍著和他们交谈,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年龄不超过三十岁,腿上有纹身的女人?


交谈了一阵后,他们陆续摇头。


「小年轻的,你去问问那个老太太,她在这儿时间比我们久。」


目光在这位老人的指示下落到身后的一个角落中,我看到了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谢了。」


起身,来到这个老太太面前时,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惊慌,以为我是城管就一个劲向我求饶,说她一共有两个儿子四个闺女,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养老送终,就把她送家里赶出来,她实在是没有地方落脚只能睡在这里。


说著她还打开似乎用了一辈子的,脏兮兮的手绢,将里面仅有的,褶褶巴巴的一些零钱塞给我。


看著那眼泪汪汪的模样,我都慌了。


「奶奶,我不是城管,您别怕!」我急忙安抚,心酸不行。


「真的不是城管吗,不是就好……」她坐下来,蠕动著干瘪在嘴唇说著。


「奶奶,您在这里住多久了?」


「有半年了。」


看著地上肮脏的行李和堆积在墙角落的易拉罐时,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高龄的老人不应该享受子孙满堂,儿孝媳随的晚年之乐吗,奈何要风餐露宿,饥肠辘辘?


「一天拾废品能卖多少钱啊?」


她的回答让人更加心酸,好的时候能卖十几块。


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多也就买三百多,我记得我上次和维薇一起吃饭,就有小三百了。


「奶奶,你们这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不见了?」


「阿木。」她很难过,「阿木不见了。」


我欢天喜地地问她,「阿木是谁?是不是一个女人?」


她的回答却让人有些失望,阿木是个男人。


「阿木是一个好孩子,他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去吃饺子,这一晃已经半个月没看到他了。」


我绕开阿木问她,「啊您见没见过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流浪女,腿上还有纹身。」


她摇头,说没有。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结果,的确让人有些失落。


「奶奶你等我一下!」


我就近找了一间超市买了一些奶品和水果,想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这位古稀老人。可当我返回立交桥下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不知去向,其它的流浪者告诉我她是害怕东西被我抢走所以才走的。


抢走?


这话从何说起,谁会抢一个老太太的东西?


「好几次了,把老太太的东西抢走烧了,对你们来说这不值几个钱,对对于她来说可能是全部的积蓄了。你们说我们影响市容,是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该活著,给这座城市添堵了,那不如干脆把我们一起烧了算了!」


回到局里。


我把水果放在办公桌上,张弛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公布,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慷慨。


「没有,你们那边呢?」心情不好,话语也锐减许多。


张弛耸了耸肩,「最近一个月内刑满释放的人员我们都查过了,没有符合的。」


「维薇呢?」


「好像是去廖大国哪儿了。」


我脱了鞋子,腿搭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


「那就让廖大国处理吧,我可以好好偷个懒了。」


第二天。


一个突然而至的报案电话拨去了我们头上疑云,女尸的身份这才浮出水面。


报案的是一个女人,叫李依依。


她介绍说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失踪了,前几天的时候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先后去过好朋友的家里和工作单位,结果都没有找到人,这才报警。


在电话中接线人员询问了失踪者的基础信息,姓名徐翀,性别女,其中身高,体重和衣貌特征与我们手上的这具无名女尸很相似,一下就引起局领导高度重视,我们也于第一时间赶到报案人家里了解情况。


报案人住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区里,生活水准也是一般,但她个人条件却十分优越,某著名航空公司高级空姐,长得恬静,凹凸有致的身材几乎没有缺点,眼睛虽然有点小却是十分的清雅脱俗,让已经很漂亮的维薇都有些自惭形秽。


进去以后她就急于向我们介绍徐翀的情况,未婚,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她们认识三年有余,关系一直比较不错,每个星期都要通几次电话,是从上周日开始到现在徐翀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到最后干脆就关机了。


她先后去过徐翀的家和工作单位,一直找不到人所以就急了。


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报警的不是徐翀的家人,反倒是她这个朋友?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徐翀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孤孤零零的也没什么亲人,徐翀也一直把她的这些朋友的当成亲人看待,而她个人和徐翀关系要更亲密一些,所以是她先发现徐翀失踪的事情。


为了进一步确认,维薇坐下来问李依依还有没有印象,徐翀的左腿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譬如外伤疤痕、纹身之类。


李依依立马回答,说有个蝴蝶纹身。


说著她还撩起自己的裤脚,让我们看她右腿上的黑色单翅蝴蝶,并告诉我们这是她和徐翀一起纹的。


「我可以看一下吗?」维薇问。


「嗯。」


李依依很配合地把白皙的腿放到沙发上,因为穿著非常纤薄的透明丝袜,又在浅颜色沙发的凸显下非常好看,于是单身的二十多年的张弛毫不顾忌一个警察的形象,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姑娘的腿看了半天。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收敛了目光。


维薇问,「你们的纹身是一样的吗?」


「就是翅膀不一样,她是左边,我是右边。」


维薇点头,又问,「李小姐,您看方不方便带我们去一下徐翀家里看看?」


李依依想了想,答应下来。


就在我们正准备离开时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李依依从沙发上站起,小跑过去,很亲密的样子,「你回来啦!」


「他们谁啊?」李依依男人问。


李依依便和自己的男人介绍说我们是安东分局的,为了徐翀的事儿而来。


她男人很礼貌地走过来,和我们握手,「我叫孙涛,是李依依的爱人,徐翀是我们很要好的朋友,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开口,我和依依会全力配合你们。」


「我们就是为这个事儿来的,几天前我们发现了一具女尸,不过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徐翀,但希望你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别保太大希望。」


维薇说完目光转到李依依身上,「李小姐,我们可以走了么?」


孙涛十分主动,「是去徐翀家吧?我爱人最近身体不好,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行!那就麻烦你了!」维薇答应下来。


徐翀的家庭情况比李依依要好上许多,之前就听李依依说过徐翀在某知名企业工作,保守估计月薪在一万到两万之间,等于我和维薇、张弛的工资总和。


进入徐翀的家后,维薇开始采集各种有价值的物证,例如指纹、唾液、毛发等。


地面的灰尘很多,说明徐翀长期没有回家。


马桶中还有没来得及冲走的尿液、厨房里有半碗发霉的面条和一盘小菜、没有关闭的电闸和水闸都说明徐翀不是有目的地离家,譬如旅行,走亲戚,而是临时突然做出的决定,应该是遇到了比较紧急的状况。


「她应该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去处理一件麻烦事,处理完以后还是要回到家里,所以没有关电闸和水阀。」


张弛句句在理。


「那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又是什么时间出的门?」维薇发问。


「应该是晚上,十一二点。」


「何以见得?」


张弛解释,「洗手间里有一袋还没来得及用的面膜,再加上搭在浴缸上的浴衣,我猜她应该是刚洗完澡正准备敷面膜的时候来的电话。」


「还有你们看。」张弛拿著一本枱历,「是上星期的周五。」


「也就是说周五夜里,徐翀突然离家。」维薇抓住了一条线索后,目光锁定在孙涛身上,「你对徐翀了解有多少,上周五你们有见过面吗?」


「没有,毕竟男女有别,又是我爱人的闺蜜,所以我们来往没那么密切。」


「这样,你回去替我们问问你爱人,徐翀有没有过不良嗜好,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口交、结仇结怨之类的,最重要的是好好回忆一下,上周五有没有和徐翀见过面,她有没有过异常表现,这对我们十分重要,如果想到什么一定给我们打电话!」


孙涛缓慢点头。


回到局里维薇就拿著徐翀家里搜集来的有些样本去做对比,我和张弛则在法医室里聊了一些细节问题。


张弛还在流连著李依依的倩容,「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的单身,想不到都结婚了,真是可惜了。」


「呵,多情种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漂亮,维薇见她都脸红不行。」


「我倒是不在意她的长相,我更在意的是她明明戴著钻戒,家里面却没有摆放结婚照片这不奇怪吗?」


张弛说,「会不会是摘下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摘下去?我她家的时候有留心过,虽然经过仔细的擦拭,但墙壁上仍残留著少量灰尘痕迹,你说会不会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可看起来他们又好像挺好的。」

「我看是你想多了。」张弛拍了拍我的脑袋,「还是休息休息你的大脑吧,等结果出来有你忙的。」


四十分钟后维薇那边终于有了结果,一切正如我们预料得那样,死者就是徐翀。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喜讯,对于徐翀的朋友而言却是个噩耗。可接到通知的孙涛夫妇却格外平静,像是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


死者的身份浮出水面,案情也多有了很多的切入点。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顺著徐翀和李依依两条线路延伸,来了解关于徐翀生前的一些特殊情况。


一天中午。


我和维薇找到了徐翀生前工作过的那间公司,却被公司的接待人员拒之门外。即便我们出示了证据也很难得到通融,只能坐在一层大厅的休息区里等著他们安排,想不到这一等就到了下午三点多。


午后的阳光透过三米高的玻璃窗洒落进来,带著怯意和懒散却又让人感到有些无奈。


我忍无可忍地第 N 次来到前台,问里面那个文文静静却谎话连篇的前台接待,不是说好半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安排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则漫不经心地告诉我他们领导已经下班了,让我们明天再过来。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这不是玩人吗?


「算了!」


维薇没有给我评理的机会,拉著我走出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地方。


对于社会上的人际关系维薇似乎显得很老道,她告诉我说,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真情,一切都是利益至上。他们应该是怕徐翀的死影响到公司的形象,故而不接受和我们见面。就像某些人一样,一旦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包括爱人。


似乎她有想起了伤心的往事,所以才这么的感慨颇多。


「沈毅,你说这世界上有真心吗!」


走在这条被晒得滚烫的马路上,额前渗出汗水的维薇忽然问我。


我毫不犹豫地说,有啊,我对你就很真心!


维薇一笑,她说,往往最容易叛变的都是那些急于表忠诚的人,因为人本身就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动物,一旦目的达到所有曾经利用过的就都不再珍贵。


转过头来,维薇问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句话把我问得倒是有些心虚,虽然我对维薇的心一直都很真诚,但和段局私下里的那个约定会让自己有一点良心不安。


我咧嘴笑了。


我说,我不想自己有任何目的性,我不想玷污自己对你的感情。从大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我还是这样。说到这里维薇好奇问我,诶沈毅,你之前说大学暗恋了我四年,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笑著,不予回答。


维薇又问,我是哪里吸引你呢?


我回答,腰细,胸翘,屁股大!


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听夸奖的话,即便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小粗鲁。


「你看那边那位,身材比我还好,所以你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我淡淡一笑,告诉维薇,她是我踏进大学校门见到的第一个女生,我记得那天她穿著一件青蓝色裙子,很美。


维薇捂著嘴巴笑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觉得自己那样实在是太丑了,看不出你的审配还挺另类的。」


「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美!」


我很认真,也正是因为如此,维薇开始回避我。


「我觉得我这个人挺无情的,我不喜欢别人太关注我,我也不想谁对我好,因为我不想欠别人什么。」


言语间维薇流露出的是一种负面的情绪,她可能认为每一个人接近她都是带有一定目的性的,所以抗拒著别人的关注,也抗拒著对她的示好。廖大国就是个典型的个例,也是维薇说的那种目的性极强的动物。


「是借口!」


「我不让你接近我是为你好,我是在保护你!」


「你的外表就像是穿山甲硬硬的壳,但你里面确是软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情,说喜欢你的人会被伤得遍体鳞伤,其实我感觉你是在说你自己,你才是最容易受伤,也是最需要保护的人,这就是你不喜欢小年龄男生的原因。」


我毫不顾忌维薇的掩面,戳穿了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似乎很不高兴,狡辩,说她没有。


「你知道吗,我会经常不顺心,经常发怒,所以我的脾气不是很好,还有就是我生活很邋遢,而且,我是一个完全没有恋爱概念的人,我也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去照料一个男生,所以我才说是在保护你,因为我们两个不合适啊!」


如果当初没有阴差阳错,我保证维薇不会有这种偏执的情绪。


因为一次的失败而自暴自弃,这就是现在的维薇。


「还有,我这个人软硬不吃,你千万别学廖大国那一套!」


突然!


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至,天空的颜色刹那间就变得昏暗。


面上冷漠刚硬的维薇却在这一刻放下架子,主动拉起我的手腕跑到对面一超市的屋檐下面避雨,其实我早就知道维薇的心肠是这世界上最软的东西。


「刚才还有太阳呢,这一会儿就下这么大的雨,都湿透了。」


我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脱下衣服主动搭在维薇肩上。


维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不用管我!」


忽冷忽热的她就像这天一样。


我也没有重新穿上,而是搭在臂弯上,既然要挨冻那就一起吧!


维薇冷蔑地扫了我一眼,「你的立场总是这么不坚定吗?」


「什么?」


「我说不要你就放弃了?」


虽然她这样说著,可当我再一次把衣服递过去时,却又一次遭到拒绝,「这样还说你是真心,真心就是要不管不顾,你不需要在乎对方想什么,只要表达出你对她的好就行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说咱们俩是谁照顾谁呢?」


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她了,就好像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那么的做作,那样虚情假意,也让自己很是自惭形秽。


昏暗的天空划过一道蓝色闪电,随后是一声响遏行云的雷鸣。


维薇吓了一哆嗦,有些担心地望向雨空。


「桃子害怕打雷,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雨太大了,你会淋感冒的。」我把维薇拉回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你别管我行吗?」


维薇固执著,坚持踏入雨中,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她的我选择和她一起受罪。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我们就像是两个疯子一样在雨中走著。


因为脚上穿的是高跟鞋所以维薇一不留神又崴了脚,和上次一样疼得无法独立行走。我试图去搀扶她,可固执的她却将我推开。


「你不要和我一起淋雨,我自己可以!」


「你再这样我真不管你了?」我很严肃。


自己都崴成这样还担心别人,她的倔强有时候真的令人很生气。


我主动把她抱起。


维薇一定是希望在自己小情绪,口是心非的时候,能有一个男人不顾颜面,不计后果去对她好。不会去顺应她任性时的叛逆,更不会因她的冷漠而介怀,无条件地去包容她,宠溺她。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必须要去看一下桃子。」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还是算了,你还是送我回家吧,不过你先把我放下来。」


适当的时候也要尊重女方的意愿,于是我轻轻地将她放下来,脱下衣服为她撑起一片晴朗。


把维薇送回家的时候她怎么样也翻不到钥匙,明明就放在口袋里,怎么就找不到了?


我猜测问,是刚才跌倒的时候掉出去了吧?


「好像是……」


「你在等著,我回去找。」


「沈毅。」她叫住我,顺楼道窗口望著仍在咆哮的大雨和雷鸣,「你也别去了,明天我抽时间再配一把就行了。」


「现在怎么办?」


维薇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叫开锁公司。」


打过电话询问价钱以后维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我有没有带钱,然而让我也很尴尬的是自己的口袋里就只有五块钱钢镚。


「暂时先不用了,谢谢。」


维薇撂下电话,无可奈何,「现在怎么办啊,这离最近的银行有多远啊?」


「挺远的,我家附近有一个银联,要不……」我抓住时机提议,「去我家吧?」


维薇却婉转地拒绝了我,「我想起来我家里面有钱的,开了门以后拿出来不就可以了么。」


闻言,稍稍有些失望。


二十分钟后开锁公司的人来了,不到两分钟就打开了门,维薇没有请我进去暖和暖和,而是以影响不好为借口,把我拒之门外,因此,我再一次被冰冷的雨水淋透,但身子的冷却远不及心冷。


回到家里,拧开门的一刹那我吓了一跳。


我明明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有关灯,可此时房间里所有的灯竟然都亮著。并且,厨房里面传出翻箱倒柜和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道黑影在门口的地面上摇晃著。


难道进贼了?


「谁?」


我冷声叫道。


这时一个人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花椒大料味儿,刘海也被火苗燎得不成样子。


我很吃惊地望著她,「小娆,你干嘛呢你?」


「咳咳……我找不到油了,我还把盐当成了白糖……」


我这才闻到一股浓重的烧焦味道。


「找不到油你怎么炒的?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小娆笑著说,「这是我家里啊,我有钥匙啊。」


「我家什么时候成你家了?」


小娆用袖子抿著脸蛋上的油渍,很自豪地回答我,「我已经把这个房子买下来了,以后我就是你房东了,而且,咳咳……我正准备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我没有听错吧,她居然说……要和我一起住?


楔子


「毕竟夫妻一场我给你一条生路,但从今不许你出这个房间半步!」


饶自己不死?是不是要感谢他还记著夫妻之情?


结婚才不到半年而已,丈夫就当著自己的面杀了人,还将自己囚禁在卧室里,这让李依依感觉生不如死。


在这间曾经温馨如今却被黑暗占据的房间里,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


咬著牙流泪,不敢哭出声音,害怕客厅里的这只恶魔听见会动手打她。


天应该快亮了吧?


窗户被遮挡得密不透风,手机也被丈夫没收,她的人身自由已经遭到限制,命也不在自己手里!


如果丈夫心情不好了,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像徐翀那样被残忍杀掉。


就在刚刚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朋友是如何死在丈夫手里,她很内疚,但更恐惧,虽然活下去的意义已经荡然无存,但她仍旧害怕以同样方式死去,因为死得实在太卑微,太没有颜面了!


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徐翀是一个好女人,事业蒸蒸日上,她李依依婚后一直规规矩矩,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丈夫的事儿,奈何她们要承受如此大的苦难?


客厅里传出响声,丈夫出去后又回来了。


她听见擦洗地板的声音,又看见有稀释过血的水沿著门缝流进来,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家变成了凶案现场,原本幸福的婚姻变成了一起凶杀案的起因。


半个钟头后,门开了。


她吓得缩进了墙角里,为这张熟悉的脸庞上堆积的那些愁容与冷漠而心惊胆寒。


孙涛关上了门,打开了灯。


「老婆。」孙涛跪倒在李依依面前,肝肠寸断,懊悔不已,「我从来没想过杀人的,她如果不逼著我我也不会这样做,能不能原谅我,咱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就是因为太爱你才杀了人,我不想失去你……」


这一声老婆和虔诚认错的态度怎能不让依依心动,她也很想再次迁就一下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可他们不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这一次彼此都永远不能回到从前,就像这一句道歉不能让徐翀死而复生一样。


李依依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饶恕!


「我都为你杀了人了,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


为我?


这两个字在李依依心里打转,就像是她瞳孔里旋转的眼泪。


孙涛,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我什么时候让你杀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好朋友!


李依依无法理解此时此刻的孙涛,觉得他变得实在可怕!


在孙涛心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包括他的猜疑、监视和打骂都是怕失去李依依,用他自己的话讲如果我不爱你,如果我不在乎你,我又怎么可能偷看你电话?


他把责任全部推到依依身上,「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这样做!」


狭隘!偏激!


「老婆?」他抚摸妻子的手开始发力,像是在发泄情绪一样,「咱们怎么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说一句话行不行,你这样真的让我好难受,我求你,就一句,哪怕你和我说一个字都行……」


李依依仍不做声。


她还没有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更无法像以前一样接受眼前这个男人。


猝不及防的,李依依又挨了孙涛一个耳光,一张曾让人羡慕不已的俏丽脸蛋瞬间肿得老高,这让她心里的怨恨更加强烈了。


「我他妈让你和我说话听不懂吗,你他妈聋了吗?」


孙涛终于无法忍受地发泄心中愤怒,将房间里能砸得东西全部砸烂。


被一巴掌打丢了魂儿的李依依又看见房间里的东西被砸得稀巴烂,吓得呜呜直哭。


孙涛又跳到床上,把这个曾经宣誓要白头偕老,相敬如宾的女人骑在胯下,抡起瘦弱的,对女人却如同噩梦一般的手臂,扯头发、打脸、捶胸,还撕碎了依依单薄的内衣,「你知不知道我多在乎你,这份爱在我心里完美无瑕,你为什么让它有了瑕疵,既然咱们回不去了那我就亲手毁了它!」


「别打我了……」她捂著自己的小腹,含著鲜血的薄唇虚弱张开,向丈夫说出了实情,「我怀孕了……」


孙涛震惊了,手忙脚乱,「你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


依依委屈地,恐惧地点头!


她觉得孙涛要是还有起码的一点人性,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打她了。


孙涛笑了,也哭了,「谁的?」


李依依认为,这本事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和不信任,自己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违背道德的事,孩子当然是你孙涛的?


可孙涛不信!


尤其是在这个危险的时期,本来心存疑虑的他坚决不信!


「骗我?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杀一个赚一个!」孙涛声音冷得要命,「我说过,若有人胆敢歧视我对你的爱,我会杀了他!」


看著发怒的孙涛她不敢做声,也正因为如此被孙涛当成是一种默认。


「孩子不能留!」


他一句话便给无辜的孩子下了判决,无情无义。


「别打我了,求你别打我了……」

孙涛没有再打她,而是出了门。回来以后她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再不久一碗滚烫的药被端到了房间里。


「喝了!这是对你出轨的惩罚!」


「不要……」


李依依越是反抗孙涛就越是兴奋,只有毒死肚子里面这个孩子,自己报复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张精巧好看的小嘴被狠狠捏开,一碗可以要了胎儿性命的药水被倒进嘴里。


依依摇头,挣扎,将倒进嘴里的药水吐出,还打翻了药碗。


孙涛一怒之下,用碗砸破破依依的头。


「我再去给你倒一碗,你要是还不喝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彻底绝望了!也痛恨到了极点!


李依依抓起一片瓷片,在孙涛开门之际,狠狠在他背上割了一下,并趁隙跑进厨房,将整锅汤药都倒在地上。


「你猪狗不如!」


孙涛将她压倒在案板上,拾起一把菜刀高举,「你是非逼我杀你……」


天无绝人之路,李依依抓到放在身旁的一把水果刀向身后猛挥,刀锋刺进孙涛的大腿里鲜血直流,慌张之中她又抢下孙涛手里的菜刀,失去理智地对著孙涛的脸猛砍下去,随后又连续补了好几刀……


孙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被刷洗干净的地板再一次变得血红。


他……好像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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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 1

青狐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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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0-11-04继续浏览内容知乎发现更大的世界打开Chrome继续KEXINKEXIN

男朋友的奶茶永远比我的好喝算吗?


男朋友的奶茶永远比我的好喝算吗?


各个奶茶店有不同的叫法,总之就是茉莉茶或者四季春,加珍珠,喝上瘾了你就会加两份,五块钱一杯起,好喝!


奶茶会长胖,一杯奶茶三碗米饭


因为毕业论文,写了茶颜悦色,欢迎去长沙的朋友打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也可以问我哦


两杯奶茶,两个奶,警察(茶/查)


很喜欢喝都可的珍珠

然后跟朋友一起想著找店员买一杯珍珠

家里有茶 回去自己弄珍珠奶茶

然后我们说要一杯珍珠

店员说:啥?

我们要一杯珍珠 不要茶不要奶不要奶茶

店员说:你们可真奇葩


一天磕一杯奶茶磕到心率异常被医生告诫不要喝茶。现在在无比痛苦地戒奶茶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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