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文龍該不該死?

二、袁崇煥該不該殺他?

三、毛文龍有何作用?

提供三條思路供大家參考


最近恰好看了一點有關毛文龍的資料,稍微說幾句。

實際上公正的評價毛文龍其人並不困難,但是往往我們在閱讀史料或是學術著作中不由自主的「站隊」了,因為說起毛文龍總免不了提到袁崇煥與有名的「斬帥」事件,而「斬帥」這件事絕對是程序不正義了,所以毛文龍的評價如何往往事關袁崇煥「斬帥」是否正義。從這一點說來多數人對於毛文龍的評價未免有些偏頗了。

話又說回來,誰還沒點偏向?

我本人對袁崇煥沒有太多的好感,雖然算不上所謂的毛粉,但是我要承認的我在情感上更偏向毛文龍一些。如果你愛袁愛的海枯石爛,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奉勸一些人別老用什麼「XXX通敵鐵證如山」的話來無限復讀,我看著噁心)

這麼說起來,要「公正」的評價毛文龍好像又不是那麼容易了

一.毛文龍該不該死?

這個問題問得好,實際上毛文龍該不該死是袁毛問題爭論的核心,引用一下王榮湟先生的總結:

「關於毛文龍的功過評價在他生前就曾有過反反覆復。天啟年間,讚揚毛文龍之功的人居於多數,天啟、崇頓之交彈劾毛文龍罪狀者佔據壓倒之勢。在倒帥的風潮下,其結果是崇補二年六月毛文龍被袁崇煥斬殺於雙島,當時輿論異口同聲地為斬帥叫好。己巳之變發生後,隨著袁案的欽定,「斬帥踐約」成為袁崇煥的罪狀之一,毛文龍的功過反倒出現了反覆。明末清初,關於毛文龍功過問題,主要有三種說法。第一種觀點認為毛文龍其罪當誅,他的死有應得之罪,不能歸咎袁崇煥,斬帥也不關明清戰爭的成敗。第二種觀點認為毛文龍糜飽無功,且有不法行為,但是袁崇煥為議和而殺帥,擅殺大帥,翦敵所忌,袁崇煥不能辭其過;第三種觀點認為毛文龍於明有牽制之功而無顯過,屬精忠報國的嶽飛、于謙之類的人物,袁崇煥妒忌其功,中敵之間,合謀殺帥,結果敗壞遼事,貽誤封疆。這些對毛文龍的迥異評價一直延續至今,不論是學術界,還是民間,人們對毛文龍的爭議不斷,迄無定論。」

所以判斷毛文龍是否該死並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說明的問題,不能簡簡單單說明的原因也很簡單,無論是貶毛或是挺毛,都面臨著一個「史料真實性」的問題,貶毛派往往質疑《東江疏揭塘報節抄》上的許多內容卻在某些方面對於朝鮮方面的史料照單全收,而捧毛派往往因為頻繁引用毛文龍真假難辨的奏疏被質疑。

既然這個問題有點複雜,那我們換一個相對簡單的角度——「十二大罪」是否合理?(可在《薊遼督師題本》中看原文)

毛文龍不法歷年所為俱幹國典祖制非五府官不領兵即專徵於外必請文臣監之文龍夜郎自大專制一方九年以來兵馬錢糧不受察覈一當斬人臣之罪莫大於欺君文龍自開鎮以來一切奏報一事一語皆屬欺誑殺降人殺難民以報首功劉興祚奪來二十餘人而曰數百人欺誑孰甚二當斬人臣不宜犯無將之戒文龍剛愎無人臣禮前後章疏俱在御前近且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等語大逆不道三當斬文龍自總兵以來每歲餉銀數十萬不以給兵每月止散米三鬥五升侵盜邊海錢糧四當斬皮島自開馬市私通諸部落五當斬命姓賜氏即朝廷不多行文龍部下官兵毛其姓者數千人且以總兵而給付參遊守之札不下千人其走使輿人俱參遊名色褻名器樹爪牙犯上無等六當斬由寧遠回刦掠商人洪秀方奉等取其銀沒其貨奪其船仍禁其人躬為盜賊七當斬凡民間子女有姿色者俱設法收之或既收遂不復出或旋入旋出身為不法官丁效尤八當斬文龍拘錮難民不令一人渡海日給米一升令往北地掘參屢遭屠殺其畏死不往者餓死島中皮島白骨如山草菅民命九當斬疏請內臣出鎮用其腹心陳汝明孟斌周顯謨等輦金長安拜魏忠賢為父給冕旒像於島中交結近侍十當斬鐵山之敗殺遼人無筭文龍逃竄皮島掩敗為功十一當斬開鎮八年不能復尺寸之土觀望養寇十二當斬

第一個罪便是「專制一方」

實際上這個罪名扣到誰的頭上都合適(包括袁崇煥自己),但你要硬說毛文龍「專制一方」也沒問題,東江鎮確實是在發展中漸漸的開始軍閥化,這符合事實也符合邏輯。

但是,軍閥化不代表就是軍閥,如果毛文龍真的是個軍閥,他也不用想盡辦法的求餉,更不會在毛文龍被袁崇煥一刀咔嚓了之後東江鎮乖乖接受朝廷指派的官員。

而且袁崇煥所給出的理由更是叫人玩味:「兵馬錢糧不受察覈。事實上明朝方面不只次抨擊毛文龍冒餉的問題,所以明朝方面幾次派出官員進行覈查。第一次是派遣詞臣姜曰廣、科臣王夢尹核實(詳情可見姜曰廣著《輶軒紀事》一書);第二次是黃中色被派往東江鎮覈查,但是由於黃中色只是草草核對了皮島的兵數,其核查的數據可信度很低;所以很快第三次派出王廷式點閱東江兵數。

把這個問題說清楚就知道所謂的「兵馬錢糧不受察覈」是一個多麼可笑的理由了。

罪二便是「冒功欺君,無汗馬功勞」,關於冒功說的倒是有點道理,毛文龍在天啟末崇禎初的塘報和奏疏中往往出現許多誇張的「戰績」,比如:

天啟七年十月初一円,毛文龍發塘報鎮江燒敵屯一役。據稱,毛文龍親率官兵數萬名,一面令參將陳繼盛等「各統內丁壯勇千餘,分隊潛布」,一面令副總兵黃龍等「飛渡彌串、鎮江一帶靜俟聽息」,「伏兵夜入奴屯,縱火燒劫,劉獲一空,奴眾四漬」。次円敵人反攻,黃龍等「各統精悼夾擊,傳令不許割級,擒斬無數。餘賊號奔,紛紛西渡」,「臣隨於平壤、安州地方標立義旗,招撫鮮眾之降奴者萬餘計,椎牛釃酒,人諭人慰」,「正歡呼慶賀間,而哨撥飛報隔江奴騎蜂屯,腸張欲渡。是奴孽西往旅順,聞驚而急回東援者,度勢不可撤兵而去」。但實際上,朝鮮和後金的史料均相關的記載

此類事件比比皆是,說是冒功也問題不大。當然,因為形勢惡化,自丁卯之役後失去朝鮮支持的東江鎮已經不能再像天啟年間那樣屢屢深入後金的腹地進行襲擾,招納遼民。對於後金的作戰,只是在鎮江、鳳凰城一帶曾與駐守部隊有過小規模的衝突罷了。

金起宗、申景瑗馳啟曰:「胡差到安州,臣等往見於館裡,則胡差言:『毛將今復下陸,若耕一畝田,則我國決難終守和約,貴國受兵必。』臣等答曰:『既不能幹戈從事,又不能禁其下陸,則或於海邊無人處,雖耕一畝之田,此是細事,以此渝盟可乎?天不可畏乎?』兩胡皆有怒氣曰:『禁耕事,朝廷所當快諾,而佈政、總兵所言如此,必與毛將私好,而有此說也。』臣等曰:『一畝寸土,莫非我地,豈欲使漢人冒佔?第沿海一帶,已作空虛之地。彼許多漢人,乘時潛耕,則豈我所盡知乎?他日或不無此弊,故不得不預言。』兩胡猶未釋然。臣等又曰:『兩國相好,留兵將撤,此萬世無疆之福。姦細之徒,若以我國給糧毛將,許耕毛兵等語,行逸於貴國,則其將信之乎?』兩胡曰:『天在頭上,豈容奸人之言,使兩國轉成疑阻也?,翌円,仲男來言曰:『咋夜兩胡相言:『毛兵既不可禁其登岸,則或不無耕種海邊之理。今之先發此言,乃後円不相欺之意。佈政、總兵之言,似出於真實云云。』俄而,兩胡來見臣等曰:『咋円佈政之言,誠是深思後患,悉陳所懷,有何所妨?吾等之固爭,佈政之力辨,各盡其職分雲』。」——《朝鮮李朝仁祖實錄》卷仁祖五年九月丁卯

冒功確有其事,固然這是毛文龍急於表現自己的價值,但是終究還是冒功了,但是說他寸功未立未免有點踩腳了。

為什麼說踩腳了?因為袁崇煥自己都承認:

為了湊個十二大罪,也是拼了……

罪三便是「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和「剛愎無人臣」了,第一個說的是他與皇太極的書信,說起來好笑,到如今還有人天真的以為人們在書信中說的東西都是真的,什麼真心話都要往書信裏寫(還是寫給自己的敵人),你也不想想,一個可戰之兵只有兩萬人不到的小小東江,哪來的底氣去給一個步騎十萬加的龐然大物談什麼「牧馬登州」。你傻還是皇太極傻?實際上皇太極也不信:「不意竟不發回原人」、「復另差人持書, 又是別話, 何也? 」這個時間點以前,皇太極和毛文龍的和談剛剛陷入死衚衕。

搞笑的是十一月中旬, 毛文龍派人持信赴瀋陽( 可見《毛文龍致金國汗書五》《毛文龍來書五》), 內容基本無新意, 繼續解釋可可等被解京之事; 表示:「如若聽信我說, 可令人來, 暗暗商議, 並無虛言」。然而皇太極未予理會。

直到崇禎二年三月中下旬毛文龍又派人送去信件:「欲和之事, 固兩國所願, 兩國有益之事。若不願, 則亦已耳! 何大言以欺凌我也?..... 且闊科之事, 誠吾之差矣, 然在彼之失, 亦不少也……何如同心為之, 立萬世不朽之業? 今我聽命於爾,而爾不為, 設爾進退維谷, 聽命於我, 我又肯為之乎?」這下又撕破臉了。

其實孟森先生都說過:

「案此為文龍約降滿洲之機密, 文理之難通, 字體之謬誤, 俱見為武人之親筆。但其辭氣倨傲, 絕不似投降口吻。所云待遇之道, 不願如佟、李之聯姻受爵, 亦不願如蒙古貝勒之種種禮遇。……當是互相玩弄, 非有意於歸降也。」——《關於劉愛塔事蹟的研究》

這兩個人互相玩小手段自己心裡門兒清,倒是把一些旁觀者騙的七葷八素……

至於「剛愎無人臣」倒是沒怎麼冤枉毛文龍,毛文龍和登萊巡撫武之望、楊國棟等人關係很不好,準確的說毛文龍和同僚的關係都不怎麼好,這恐怕也是武之望指責毛文龍為「安史」的原因了吧。

第四項罪名就是大家說的最多的——「侵佔錢糧」。說到毛文龍侵佔錢糧,首先就要搞清楚東江到底有多少人。

毛文龍的東江鎮其軍隊的組成部分主要有三。其一,是天啟元年追隨毛文龍規取鎮江的廣寧從徵家丁,共有二百人,是為東江鎮的骨幹;其二,是明廷調援的江、津、浙、直、南北遊營、徵東等營的南兵,名義上是八千南兵(《輶軒紀事》核實),事實上有過半的士兵是由遼兵選補,天啟六年巡閱皮島的兵科給事中王夢尹稱「南兵出海時,名雖數千,至島己不及半,帥臣慮其虛弱,仍以遼人補之,何取南兵名色,宜去姑存之虛名」這是東江鎮的水兵部隊;其三,為遼兵,或者說北兵,是毛文龍從歸附的遼民中挑選精壯者作兵,這是東江鎮的主力部隊,由於銷甲器械的不足,這部分士兵數量雖是最多,但戰鬥力參差不齊。此外還有投島歸降的女真士兵,但人數較少。

這裡要提一點,東江可戰之兵大概在兩到三萬,崇禎初,東江鎮的兵額只有四萬二千餘名先汰為三萬六千,再汰為二萬八千(後袁崇煥又汰為一萬八千)。在這二萬八千的精壯兵丁中,有一半是無家室的單丁,有一半是有家室的,以五口之家的比例計,老幼婦孺應有五萬六千人,合計兵丁及家口就有八萬四千人。再加上散居各島,從事商業、農耕的遼民有九萬人左右,合計東江鎮軍民就有十七萬四千人左右,其中兵二萬八千,民十四萬六千,崇禎元年,毛文龍就稱有遼兵十四萬二千餘名,這辨是把軍民合計了。

接下來我們看看實收糧餉(除去差官貪污與運輸損耗實收數):天啟五年收米十四萬七千三百七十八石餘,銀二十七萬九千三百八十兩餘;天啟六年收米一十九萬九千八百四十五石餘,銀二十萬七千一百二十兩餘;天啟七年,收米一十九萬九千七百三十石餘,銀三十三萬一千八百九十一兩餘;崇補元年,收米二十三萬八千二百七十九石餘銀二十三萬五千二百兩(其中六萬一千二百兩為二年春發)。

平均每年毛文龍可以得到明廷接濟米十九萬六千三百零八石餘,銀二十六萬三千三百九十七兩餘

如果這個數字與四萬二千兵的實際軍需相比,我們可以看出每年尚虧米三萬七千六百九十二石,銀則多出二十萬九千三百九十七兩

從這個方向來看,毛文龍在糧米上是無法貪污了,如果咬定他貪污只可能是在這多出來的二十萬餉銀。至於這筆款是拿來幹啥了,我不知道。朝鮮方面的《光海君日記》稱「歲發幫銀二十萬,潛結宦官『魏忠賢輩,都不發包,入諸內擋」說這筆錢掉入了毛文龍的私囊。另一方面,毛文龍為養活遼民,採取了以兵飽召買商貨的做法,用商貨向朝鮮貿取糧米,優先補軍,次則濟民。王夢尹稱「海外屯田,其收入也有時,其支給也有限,而與商人及朝鮮貿易,統賴飽銀,是遼人之存活全賴內地之轉輸也」

其中實際情況如何?毛文龍貪沒貪?貪了多少?這個問題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解答的了,事實上我也並不關心他貪沒貪。

我更關心這些遼民——「島中田少,不能取給於耕,民必依兵以立,無兵則飽不至,而商米不來」

第五項罪名應該是「自開馬市私通諸部」,實際上很多時候與後金交易的是私商,但這也不是說就沒有將帥做這門生意天啟五年七月毛文龍自己就在塘報中承認:「奴自陷遼至今,己歷五載,有花費而無出產,其最不足用,布疋綿花綱鍛雜貨。臣即奉旨招商,原為贍遼人以實軍需,以我有餘,禁彼不足,坐困賊奴,已得窘之之策。奈馬聰託守汛地之名,竟與往來,私相貿市,貪一匹布賣銀五兩,一匹綢賣銀五十兩,不顧中朝泄氣

但這並不能說明毛文龍是主動的與後金互市,第一他不會傻乎乎的把敵人養肥:「以我有餘,禁彼不足,坐困賊奴,已得窘之之策」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第二,如果一開始就與後金通商,那毛文龍又為何在與皇太極和談的時候以通商作為砝碼呢?(具體可見《明清檔案存真選集·毛文龍致金國汗書二》)這在邏輯上有點說不過去。

說實話,既然都兩方通商了,那你後金還招撫個屁啊。

第五項罪名就是「結交閹黨」了。登萊總兵官楊國棟於崇偵元年上揭稱毛文龍焰附魏忠賢,毛文龍上疏狡辯道:「而國棟誣臣亦附魏鏈,獨不憶曏者明引曹承恩為捷徑,手書尚留臣處,而臣置不答乎!獨不思維忠賢稱頌功德齊天,請建生祀一疏,尚在御前乎?又獨不思皇城島之獨創生祠,金碧輝輝,直令其子楊可任祝髮守祠乎?假使臣果欲附擋,豈不能效國棟之為忠賢請建生祠,歷上章疏?豈不能效國棟之為忠賢稱功頌德耶!」實際上在明朝官方史料中毛文龍跟魏忠賢還真沒多大的關係,所謂的「攀附閹黨」多是出自明人不入流的私人筆記小說中,唯一算得上「鐵證如山」的記載是在《崇禎長篇》卷23崇摘二年六月戊午載袁崇煥稱「疏請內臣出鎮,用其腹心陳汝明、孟斌、周顯謨等輦金長安,拜魏忠賢為父,給冕旒像於島中,交結近侍,十當斬」。嗯,沒錯,這就是證據。

倒是袁崇煥請建生祠明明白白的記在《明實錄·熹宗實錄》裏的,《國榷》和《三朝野記》也有相對應的記載。

這裡也不是抹黑袁崇煥,那個政治情況身為地方大員巴結一下魏忠賢這種人很正常,請建個生祠就被當作閹黨未免太流氓了一點,所以這裡只是作為佐證,並沒有碰瓷的意思。

至於後面幾個不痛不癢的指控基本上是拿來湊數的,這些罪可大可小,但不至於正規流程都不走打一聲招呼就把人砍了。

所以毛文龍有罪嗎?

該死嗎?

不至於

那麼既然罪不至死,袁崇煥就沒有擅殺的理由了。毛文龍是存在一定的問題,他的一些戰略決策確實存在漏洞,他也確實有軍閥化的勢頭,視東江軍為己物。

但這不是你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砍了的原因。

至於毛文龍的作用,各位大佬都說的差不多了,我這篇回答有空再補充。

PS:明末遼事的問題不僅僅是毛文龍或者袁崇煥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出在皇帝和朝堂上的裘裘諸公,沒有所謂的「只有XXX才能救明朝」。

除了李自成,誰也救不了明朝。


有人炮轟我打錯別字,多大個事,改了不就好了,在此賠罪了

emmmm,我用五筆的老哥(小聲bb:又是一個被我拉黑的匿名懟人)


最近閑著也是閑著,隨便扯幾句。講道理,有賴於袁毛粉十年的互撕,袁毛史料95%都被挖掘差不多了,隨便百度就有,因此我就不列史料、注釋了(其實是懶:))。

先說第一和第二個問題,我覺得毛文龍該死,但是毛文龍就算該死,也輪不到袁崇煥來殺。袁殺了,就埋下了自己滅亡的種子,因為袁殺毛這種舉動明顯違反明朝的制度,甚至侵犯了皇權。

「帝聞,意殊,念既死,且方倚崇煥,乃優旨褒答。」

明史袁崇煥傳這段內容的描寫堪稱精彩絕倫,短短一句話就指出了整件事情的本質。毛文龍死訊傳來,崇禎聽聞大驚,這裡用了個「駭」字,相當傳神。然後想到既然毛文龍已經死了,還要倚仗袁崇煥五年平遼。袁崇煥也在自己的疏中表示」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誅文龍者誅臣「。在這些先提條件下,崇禎才對袁的疏表示沒關係毛文龍該死,你做的對。

前因後果明明白白!

顯然,任何人都想不到袁崇煥會殺了毛文龍,更想不到他是不請旨直接殺。

毛文龍的軍職是總兵官左軍都督,守東江鎮,總兵官的任務為平遼。當時能掛銜到這個級別的武將不多,都是叫總兵官,但總兵官也是臨時官職。當時趙率教是左都督,祖大壽為右都督,薊鎮的總兵官朱國彥纔是個都督僉事。總之,毛文龍與趙率教一樣,是當時的最高級別武將,連右都督祖大壽都比他們兩位略低了一點。

袁崇煥的職銜是「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督師薊、遼、登、萊、天津「,督師是個臨時指派的虛職,品級是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換句話說,假如袁崇煥卸任督師回朝,論功行賞就是二品兵部尚書,根據其功勞再加個太子少保太保之類的虛銜。右副都御史,御史隸屬都察院,負有監察之責。一般委派的巡撫都會掛都個都察院御史什麼的銜,督師也不例外。

有人所謂巡撫之上是總督,總督之上是經略,經略之上是督師,官大了好幾級。這種說法純屬放屁,要麼是對明朝官制一無所知要麼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巡撫,總督,督師,總兵都是臨時指派,有個毛線誰比誰大。至於誰管誰完全看當時任命時的指派範圍和最後掛的具體官職,如兵部尚書左副都御史,兵部侍郎右僉都御史之類,研究任命時的那一串頭銜對判斷誰官大官小誰管誰很重要,對確定權責範圍也很重要。例如王之臣是掛兵部右侍郎銜總督薊遼的,當時袁巡撫是右僉都御史,也就比王之臣差一級罷了。同樣的,經略熊廷弼也纔是個兵部右侍郎,熊經略與王總督其實是平級。再例如抗倭援朝那個宋應昌與熊廷弼王在晉一樣也叫經略,為兵部侍郎加右都御史,王在晉就變成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了。顯然經略王在晉就比熊廷弼和宋應昌級別高。而孫承宗這個督師則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是督師,袁崇煥的督師就比孫承宗低。後來很多督師也縮水,如範志完這個遼東督師,是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範志完這個督師比前面的經略級別還低……

…還有人說督師官很大嗎?

同時,即便你督師官比人家大,人家也未必是你下屬聽你的命令。要是督師就比巡撫總督大,薊遼督師袁崇煥命令趙率教援薊,薊鎮總兵朱國彥怎麼偏偏只遵巡撫王元雅的命令不放趙率教入城?這裡的總兵和巡撫分明不鳥你這個督師。因為按任命負責當地軍務的是巡撫王元雅,連薊遼總督劉策都管不到他,你督師算老幾?所謂薊遼督師不過是在平遼這個大任務面前,要求你負責協調統領各地巡撫總督的平遼事務,並不是說薊遼內的總督巡撫總兵們就一定是你的下屬向你彙報工作,人家依然向兵部向都察院向朝廷彙報工作。正因為如此,袁崇煥纔要求不設遼東巡撫避免掣肘,因為他當年做巡撫時也不鳥總督王之臣啊,也根本就不算王之臣下屬,經略熊廷弼與王化貞鬧督撫不和就喫的是這個虧,王化貞的任命是巡撫廣寧事務,熊廷弼這個經略是坐陣山海,廣寧具體軍務是巡撫王化貞主管,廣寧各將只聽王化貞不聽經略熊廷弼指揮就是這個道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是也。

具體到毛文龍,按正常流程毛文龍受登萊巡撫節制,但是毛文龍孤懸海外,早就與登萊矛盾重重,實際已經不受節制。袁崇煥督師的任命裏包含了登萊,雖然可管到登萊東江,但具體軍務登萊巡撫纔是毛文龍上級,並不是因為你督師官大就聽你的。只不過毛文龍這個總兵的任務也是平遼,因此只有在平遼這件事上,毛文龍才需要聽督師調遣。但拋卻平遼之外的事,東江鎮還是要朝廷定奪,督師連東江鎮的人事任命權都不具備,那是朝廷和登萊巡撫的事。督師薊遼的袁崇煥真正具備絕對權力的只有遼西,因為沒巡撫,祖大壽趙率教等遼西諸將纔算他的下屬。正因為如此,崇禎元年九月,袁崇煥才會要求朝廷暫停廷推登萊巡撫,也就是說此時登萊巡撫也沒了,袁崇煥將節制東江的權力攬了過來。這纔是事後他能指揮命令登萊糧餉改道覺華,並能去核查東江的權力依據。按袁粉扯淡的理論,袁崇煥的督師就能是毛文龍上級幹嘛要多此一舉廢登萊巡撫?

以此可知,從崇禎元年九月開始,袁崇煥就在利用登萊巡撫空缺的機會來謀劃佈局殺毛文龍了!

在崇禎元年九月獲取節制毛文龍之權後,在正常流程之下毛文龍有罪,需要袁督師稟明朝廷,由朝廷定罪殺頭。例如松錦大戰後,總兵王樸先逃,當時的督師總督們就沒說我一刀咔嚓把這個罪人砍了先,而是由朝廷下令才逮捕正法。大淩河之戰吳襄也是跑的歡,也是由朝廷下令抓捕下獄,無論是督師還是巡撫,哪怕你拿氪金尚方寶劍哪怕明朝文官地位高武將地位低,照樣你沒權砍毛文龍這個左都督級別的將領,殺不殺毛文龍只有崇禎這個皇帝纔有權力決定,你擅自殺毛等於侵犯了皇帝的權力。殺毛這件事只是袁崇煥一貫狂妄自大,好做驚人之語,好獨斷專行的性格弱點的表現,當年袁崇煥私斬小校之事被孫承宗教訓之事還歷歷在目呢,顯然袁崇煥沒從中吸取教訓。

這裡我吐槽一句,袁粉們總是拿出鹿晗粉絲的做派極力胡攪蠻纏在這個問題上洗,不僅無聊,而且簡直是一遍遍打督師的臉。因為袁崇煥自己說的很清楚,他並不具備不請旨殺毛文龍的權力「但文龍大帥,非臣得以擅誅,便宜專殺。」只不過有苦衷「然苟利封疆,臣死不避!實萬不得已也」。人無完人,把袁崇煥捧成毫無弱點毫無錯誤的聖人,那不叫粉,那叫黑,那叫捧殺。簡直傻透了!

站在袁崇煥的角度,為了平遼事,殺毛文龍我倒是覺得是必然,統一平遼事權避免無謂的扯皮內耗是應該的,只是採取擅殺這種手段太魯莽,後遺症太大,挖的坑足以把自己埋了。他有很多正規手段統御東江,以崇禎對他的支持,要求調離毛文龍也並非難事,為避免形成將帥不合的局面,在袁崇煥上任督師之前,連寧遠寧錦之戰的功勛名將總兵官滿桂都被朝廷下令調走了,毛文龍又比滿桂金貴多少?

再說第三個問題:

毛文龍有何作用?

還是先從三方佈置說起:

天啟元年六月,「兵部右侍郎熊廷弼建議,以為恢復遼左須三方佈置,廣寧用騎步對壘於河上,以形勢格之,而綴其全力海上,督舟師乘虛入南衛,以風聲下之,而動其人心,奴必反顧而亟歸巢穴,則遼陽可復。於是議登萊、天津、並設撫鎮山海適中之地,特設經略節制三方以一事權」

熊廷弼提出的三方佈置事實上成為了天啟崇禎兩朝復遼的指導原則,以廣寧遼西為正,正面吸引牽制後金主力,以登萊為奇兵,圖謀南四衛。只不過天啟崇禎兩朝在具體實施細節上各有不同罷了,無論是孫承宗還是袁崇煥,都在試圖重新走向三方佈置之路。

關於廣寧的地位可參考我以前的一個回答:

北宋的堡壘戰術跟明朝在遼東的堡壘推進法有什麼不同??

www.zhihu.com圖標

遼南四衛的重要性參考這篇文章裏的內容

李夢陽:全遼志中的田畝統計兼雜談明末遼東的困局?

zhuanlan.zhihu.com圖標

正因為這個三方佈置,纔有了登萊鎮的地位。熊廷弼請求設登萊巡撫,以登萊作為沿海主戰場。地處山東半島的登萊鎮與遼南隔海相望,即是拱衛京師的海上門戶,同時也是通往天津和遼東的交通要道。於是朝廷命陶朗先為登萊巡撫。

在平遼的整體戰略中,需要在登萊和遼南乃至朝鮮都有所作為,並與遼西的正面戰場遙相呼應。在熊廷弼最初的設想中,當明軍主力以廣寧為依託正面硬肛後金,吸引大部後金主力時,登萊的明軍即可跨海登陸遼南,作為一隻奇兵直搗遼南四衛,同時可要求朝鮮從義州出兵策應,這樣後金腹背受敵,缺少南四衛糧草,將無法控制遼陽,平遼指日可待。這種正奇相輔,一路陸路直攻遼陽等地,一路跨海登陸襲擊腹地,兩路進兵攻打遼東的戰略在歷史上是有成功先例的,即唐滅高句麗之戰,一路由李世勣帶領渡過遼河攻擊高句麗,另一路則由張亮率領由萊州出海,登陸遼南朝鮮襲擊高句麗腹地。顯然,三方佈置是解決遼東問題的最優戰略選擇,事實上也成為明朝有識之士的共同選擇,熊廷弼並不是拍腦門胡來的書獃子 。

然而,這個策略從一開始就夭折了。因為熊廷弼與王化貞經撫不和,王化貞偏偏就是個與袁應泰一樣的書獃子(心疼熊廷弼,居然遇到2次書獃子誤國),過於輕視後金,一系列的瞎操作丟了廣寧重鎮,使復遼最核心的前沿陣地丟失。王化貞的另一個挖坑的操作就是毛文龍,在遼西廣寧正面戰場尚未建立起來的情況下,貿然指派毛文龍襲擊鎮江,也就是所說鎮江大捷。

毛文龍偷襲鎮江的時機顯然為時過早,如果當後金主力出動到廣寧與廣寧明軍正面作戰時,毛文龍率軍跨海登陸,收攏分佈遼南各地的逃人,聚兵對防守薄弱的遼南四衛發動突然襲擊,必然會對廣寧正面戰場起到非常積極的作用,讓後金軍感到腹背受敵的壓力。如果明朝與後金在廣寧的戰事膠著,拖延日久造成後金在遼陽等地的兵力空虛,毛文龍這種尖刀突襲豈止是一個搞偷襲的鎮江大捷可比,搞不好是遼陽大捷,瀋陽大捷,撫順大捷。

在廣寧正面毫無作戰行動的前提下,王化貞貿然指揮毛文龍發動鎮江偷襲戰,與明朝而言,除了有提振士氣民心作用之外,在軍事上並沒什麼實質作用。偷襲了個鎮江又守不住,歸附而來的一些衛堡軍民實力並不足以抗擊後金軍力,最終毛文龍也只能被迫率眾撤退到一眾海島苟延殘喘。

隨著廣寧丟失,三方佈置戰略也正式破產。熊廷弼失望之下率軍民撤退入山海關。

在此之後,退出鎮江的毛文龍開始將遼南從後金控制下逃出的漢人聚集到沿海諸島,達數十萬之眾,從中挑揀精壯組成東江軍,開鎮東江。

開鎮東江後,毛文龍在登萊巡撫的節制下一度取得了一些成績。自從孫承宗以帝師主遼後,便開始積極推進堡壘羣復廣寧之策,同時登萊巡撫袁可立也在登萊積極練兵,登萊兵力一度達到戰兵二萬五的水準。在袁可立的運籌之下,天啟三年,清軍的復州守將劉愛塔被策反,袁可立命總兵沈有容以舟師會毛文龍策應,順利將劉愛塔接入明朝一方。老奴氣惱之下,縱兵屠城,撤走金州等地軍民。毛文龍部將張盤偵查看到金州守衛空虛,僅有達賊數百,偷襲金州得手。但是張盤兵力弱小,不能守衛金州,撤退到旅順駐守屯兵,期間打退過一次後金方的進攻。

可惜好景不長。袁可立與毛文龍之間產生矛盾,最終受到攻訐去職「毛文龍者,公故奇其膽智。然自夜邑之奉蠱其心子,公之力柔其骨。數輦貂參於奧援,求增餉金,求寬海禁,無復吞□之意。乃滿浦、昌城之捷,謂兵不滿千,未交一戰,不遺一矢,而使自相踐踏,其被炮死者二萬有餘,馬之走死者,三萬有餘,止餘真 □二萬。公心頗疑之,私謂敷實而後報,不失於慎。扶同而報,何辭於欺。乃移文東江,審其顛末。遂觸毛帥之怒,嗾一黃門彈之,一二儕偶繼之。天子不為動,旋以平蓮功晉秩少司馬。「

但是更換上來的新巡撫武之望與毛文龍矛盾更大,雙方几乎無法有效配合。缺少袁可立的運籌帷幄, 遼南的據點旅順也最終丟失,張盤戰死。

從此東江鎮再無什麼可值得稱道的成績,吹水的戰績倒是有一坨。

可以說,天啟五年之後,東江鎮在明朝復遼戰略的地位就變得頗為尷尬。

第一,東江兵力不足,不能在遼南有所作為。

第二,毛文龍所據皮島距離遼南遙遠,也無能為力對遼南起到有效支援的作用。

這兩點原因促成了天啟六年開始的東江移鎮之爭。作為既得利益者,毛文龍顯然不希望移鎮,兼之以東江軍的實力,如果按照某些朝臣所謂移鎮「旅順」「蓋州」,則實屬自取滅亡。前面張盤偷偷摸摸在金州旅順經營已經失敗,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麼信心居然認為東江軍遷移到遼南面對後金大軍的攻擊能活下來?

想要東江移鎮到遼南,正面戰場關寧一線必須有所作為能夠保證牽制後金大軍纔行。然而,天啟七年後金征伐朝鮮打破了這個幻想。此時的遼東巡撫袁崇煥毫無作為,每年數百萬兩培養的關寧軍在遼西正面戰場上絲毫不能給受到攻擊的朝鮮和東江以任何支持。

略提一句,最後否定東江移鎮的居然是崇禎元年做兵部尚書的王在晉,這一點頗為有趣。王大人真是朝堂上唯一腦袋略清醒的人。

我在其它回答也一直強調,明朝君臣對後金有著嚴重的戰略誤判,儘管每次明軍都被打得丟盔棄甲,君臣卻從骨子裡一直輕視後金,認為後金是個隨隨便便就可以消滅的醜虜,明朝一直都不能正確認識獲得遼東地區控制權的後金已經不是一個可以短時間消滅的對手的事實。 正因為這種心態,才一直做出錯誤決策,向遼西這個無底洞大量投錢。

正是這種要命的心態,才造成了關寧軍和東江軍這2個明末的悲劇。關寧鎮成為耗巨資養出來的奇葩,即沒有實力戰勝對手也沒有實力防守自身,另一個東江鎮則成了只能空口要錢卻毫無建樹的無賴。

綜上所述,毛文龍有一定功勞,但是在整個遼事佈局中,功勞不大,除了一個鎮江之戰略振奮人心之外,別的就談不上了。整個朝廷的對遼戰略就是錯的,且政策多變,毛文龍之流又如何能有尺寸之功?

毛文龍與整個東江數十萬軍民是整個明朝錯誤的遼東戰略的犧牲品!袁崇煥亦如此。

手頭有一個百度找不到的涉及毛文龍之死的史料給各位看看,因為我從沒在網上展示過。劉興祚這傢伙在毛文龍之死這事上出力頗多啊,完全是袁崇煥在東江埋下的內線棋子。


毛文龍(1576年2月10日-1629年7月24日),一名伯龍,字振南,浙江布政司杭州府錢塘縣(今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區)人,祖籍山西布政司平陽府太平縣(今山西省臨汾市襄汾縣),為明朝東江鎮總兵,歷仕萬曆泰昌天啟崇禎四朝,官至「欽差平遼便宜行事總兵官徵虜前將軍左軍都督」。遼東失陷後,毛文龍率100多人偷襲敵後,收復了一些失地,開創了軍事重鎮東江鎮(今遼寧省丹東市),有「海外長城」之譽[1]。崇禎年間四次向朝廷奏報與後金的書信往來[2][3][4][5],誘捕後金固山額真可可等人[6]崇禎二年(1629年)被督師袁崇煥所殺,其東江鎮與當地人民皆哭泣悲鳴不已[7][8]

家世背景

萬曆四年正月十一日(1576年2月10日),毛文龍出生於浙江杭州府錢塘縣忠孝巷[9]。祖父毛玉山,原在山西經營官鹽,後因生意需要,舉家遷往杭州[10]。父親毛偉,棄商從儒,納捐為監生,娶妻沈氏。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為最[11]」之稱。毛偉與沈氏共育四子,第三子夭折,餘為長子毛文龍、次子毛仲龍、四子毛雲龍。

毛文龍九歲時,毛偉病故,其母時年二十六歲,攜子依弟沈光祚居住。沈光祚是杭州名宦,萬曆乙末科進士,歷仕開封府推官、山東布政使、順天府府尹等職[12],後毛文龍從軍,曾得這位母舅提攜、推薦。

毛文龍幼時,受母家之影響,亦曾接受儒家正統教育「幼從學,習經生業[13]」,但對四書五經始終不感興趣,而喜讀兵法書「恥學舉子業,好孫吳兵法[14]」,故在重文輕武的明末,很難取得像樣的功名,也因此一直未娶。直到三十多歲成為軍官後,始歸家完婚,娶一山西籍士族女子張氏為妻。張氏多年不育,四十多歲時又在遼陽納一妾文氏,生子毛承鬥。遼陽被後金攻佔後,文氏死於戰亂,毛承鬥被人救出,送往杭州,張氏撫之如己出。

毛文龍雖然家道中落,為人頗豪爽,「家雖貧,有英氣[15]」。但祖上還是薄有田產,不僅在杭州有「山田二頃[16]」,在山西老家亦有莊園[17],母家又為杭州巨室,還不至於為生計發愁,淪落為人算命。關於毛文龍曾為算命先生一說,史料中僅有張岱所著《石匱書後集》中稱其「少無賴,有口才,習為『姑布術』[18]」,可稱孤證。但張岱所著《石匱書後集》收錄街巷傳聞,而毛文龍素與閹黨不睦[19],又因事得罪了魏忠賢[20],因此多次被閹黨成員潘士聞、楊國棟等彈劾,張岱與閹黨文人友好,或有誤信傳言之嫌,而毛文龍去算命看相,其面貌被論為富貴之相[21],張岱道聽途說,把去算命的毛文龍,誤會為替人「看相算命」,當在情理之中。

早歲行邊

萬曆三十三年(1605年)春,毛文龍過繼給遼東鞍山的伯父毛得春為嗣子[22],遂隻身北上,先順道入京拜訪了母舅沈光祚,被其薦於寧遠伯李成梁帳下,開始了在遼東的軍事生涯。當時建州左衛都督努爾哈赤不斷兼併女真各部落,遼東形勢日漸緊張,毛文龍對山川形勢和敵情都加意考察[23],同年九月,參加了遼東的武舉考試,「列名第六[24]」,被任命為安山百戶,不久又升千總,萬曆三十六年(1608年)升靉陽守備。

毛文龍在守備任上呆了十幾年,因「不肯妄殺一人,妄報一功[25]」,一直沒有得到升遷,甚至動了南歸養母的念頭[26]。直到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熊廷弼經略遼東,派毛文龍於沿邊要害地帶,逢水草下毒[27],阻止了後金入侵。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毛文龍又擒斬有功,累功升都司[28]。熊廷弼被姚宗文彈劾去職後,袁應泰接任,把毛文龍調到山海關管後勤[29],毛文龍因造辦火藥有功,加遊擊銜。

鎮江大捷

經過

天啟元年(1621年)春,後金大舉入侵,明軍雖經渾河血戰,終不能抵擋而戰敗,瀋陽、遼陽先後淪陷,後金軍佔領了遼東大部,明軍退守到以重鎮廣寧為中心的遼西地區。兵烽所及,毛文龍在鞍山的親屬一百多人被後金軍殺害[30]。這時,遼東巡撫王化貞招募勇士,前往後金後方活動,毛文龍集國讎家恨一身,慨然應募,被實授練兵遊擊。

七月初,毛文龍率197名死士出發,深入敵後,先收復了長山島、廣鹿島、石城島、鹿島等二千餘裏沿海島嶼,擒綁後金守島軍官胡可賓、任光先、何國用等人[31]。七月十四日抵鎮江(今遼寧省丹東市)城下,探知城中後金軍主力已出城抄殺百姓,遂暗通鎮江中軍陳良策為內應,率一百餘人夜襲之,擒後金外戚佟養真及其子佟豐年、其侄佟松年等,隨派陳忠等襲雙山,擒斬後金遊擊繆一真等,史稱「鎮江大捷」。此戰後,寬奠、湯站、險山、靉陽等城堡相繼歸降毛文龍[32],「牛酒迎勞者,不下數十萬餘。[33]」,全遼震動,後金大恐。

評價

「鎮江大捷」是明與後金戰爭的首勝,扭轉了一潰千里之局面,「自文龍之捷,朝議恢復有機[34]」,消息傳到京城,朝野相賀[35],明廷破格升毛文龍為副總兵[36]。兵部左侍郎王在晉評價說:「自清、撫失陷以來,費千百萬金錢,萃十數萬兵力,不能擒其一賊。此一捷也,真為空谷之音,聞之而喜可知也。[37]」

御史董其昌也上奏說:「毛文龍以二百人奪鎮江,擒逆賊,獻之闕下,不費國家一把鐵、一束草、一斗糧。立此奇功,真奇俠絕倫,可以寄邊事者!如此膽略,夫豈易得?使今有三文龍,奴可擄,遼可復,永芳、養性可坐縛而釁之鼓下矣。[37]

爭議

爭議一:「鎮江大捷」的真假

鎮江之戰時,到達城外的明軍並非毛文龍部一支,還有登萊巡撫陶郎先所遣王紹勛部,從山東半島渡海至。戰後王紹勛爭功不得,遂報告說「鎮江大捷」是假的,毛文龍只是大言哄騙陳良策為內應,信以為真的陳良策獨自綁縛佟養真父子送至毛文龍船上,毛文龍畏敵如虎,坐享冒功[38]。這一說法歷來被攻擊毛文龍者所採用,如袁崇煥親信周文鬱所著《邊事小記》即採取王邵勛之說敷衍成文[39],陶郎先也根據王紹勛的報告力詆毛文龍。

不過,王紹勛是叛徒和逃將出身[40],以參劾魏忠賢、客氏而直聲震天下的名臣侯震暘據此上書為毛文龍鳴不平:「嗟乎!龍小小一捷,固自稱奇,何足深忌?乃偏信反覆之王紹勛,不為救而故為催抑。人心不平,全在於此![41]」,並要求朝廷「罷郎先,逮紹勛。[41]」隨後,大學士孫承宗、御史陳保泰等交章彈劾陶郎先欺君冒餉諸罪,陶郎先終被查辦,明廷將其貪墨軍餉補發給毛文龍[42]。

爭議二:「鎮江大捷」的作用

毛文龍孤軍深入敵後,系遼東巡撫王化貞所遣,而遼東經略熊廷弼與王化貞不和,互相攻擊不斷。鎮江之戰後,王化貞繞開經略衙門單獨報捷,熊廷弼更加不滿,遂上言:「文龍發之太早,致使奴恨遼人,焚戮幾盡。灰東山之心,厚南衛之毒,寒朝鮮之膽,奪西河之氣,亂三方並進之本謀,誤專遣聯絡之成算,目為奇捷,乃奇禍耳。[43]」把鎮江大捷說成是「奇禍」。

熊廷弼對毛文龍的攻擊有兩點:第一是責怪毛文龍抵抗後金,後金才屠殺遼東百姓的(言外之意是不反抗就不會死);第二是認為毛文龍「發之太早」,誤了他的「三方並進之本謀」。熊廷弼雖有才華,但意氣用事也朝野共知,對此兩點攻擊,內閣首輔葉向高駁斥道:「臣竊謂國家費數千萬金錢,招十餘萬士卒,未嘗損奴酋之分毫,而文龍以二百人,擒斬數十,功雖難言,罪於何有?以為亂三方佈置之局,則此局何時而定?以為貽遼人殺戮之禍,則前此遼人殺戮已不勝其慘,豈盡由文龍故。[44]」指出無論反抗與否,後金對遼東人民的屠殺都不會減少;而熊廷弼「三方並進之本謀」一直停留在紙面上。所謂三方並進:即廣寧、登萊、山海關三路同時進兵。後來事實證明:廣寧很快就淪陷,而熊廷弼重用的門生——登萊巡撫陶郎先,不僅貪污軍餉,還收留後金特務佟卜年[45],登萊一路終屬虛著,熊廷弼自己也意識到:「此二方(廣寧、登萊)已屬畫餅。[46]」

兵部左侍郎王在晉亦肯定葉向高的觀點:「鎮江之捷,巡撫逕自報聞,不與經略衙門知會,遂生異議。黨熊者必欲詘其功,文龍幾逮矣。葉公出山,在途有疏,喜文龍之報捷,異論稍息。[47]」,並對熊廷弼、王化貞二人於國難當頭之際互相拆臺提出批評:「熊畢竟以此銜之,王亦不少遜。嗟乎!國家事大,可以一字而生嫌隙哉?[47]」

開鎮東江

「鎮江大捷」後,位於毛文龍後方的登萊巡撫陶郎先對朝命陽奉陰違,不發一兵一餉相援;後金卻相當重視,先後派皇太極、阿敏等率精兵五千人攻打鎮江[48]。毛文龍麾下只有一百多人,孤軍難支,不得不攜軍民退入朝鮮。皇太極等追擊過鴨綠江,遣使暗通義州府尹鄭遵,鄭遵經朝鮮國王光海君的同意,與後金聯合[49]。朝鮮、後金大軍合圍毛文龍部於林畔,毛文龍率部進行了激烈抵抗,「一日七戰,殺傷相當[14]」,後金未能逞志而退兵。明將丁文禮、呂世舉等犧牲,但一百九十七名追隨毛文龍深入敵後的勇士,如尚學禮、王輔、張盤、尤景和、王承鸞、陳忠、時可達等,很多在惡戰後倖存,並成為毛文龍開鎮東江的核心力量。滿清史書稱此戰「文龍僅以身免[50]」是與事實不符的。

林畔之戰後,毛文龍以皮島、鐵山及寬靉山區為根據地,招募難民,以老弱者屯種,精壯者為兵,從無到有,逐漸發展成一支海外勁旅。天啟二年(1622年)六月,明廷正式任命毛文龍為平遼將軍總兵官[51],掛徵虜前將軍印,開鎮東江。天啟三年二月,加都督同知銜,賜尚方劍[52]。天啟四年(1624年),後金首領努爾哈赤遣使東江議和[53],毛文龍將來人綁送京師[54],朝廷又升毛文龍為左都督。

東江鎮建立後,毛文龍一面招撫因戰火而流離失所的遼東百姓,前後接濟安置數十萬人[55]。一面遣將遊擊掠奪,一邊與外族通商,並要求朝鮮提供物資,逐漸成為後金大患。

對於東江鎮的作用,王在晉在遼東經略任上曾奏言:「今有毛文龍在焉,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者也。《兵法》:『計險厄遠近,上將之道。』憑鴨綠之險,居隔江之近,文龍得其所矣。奴欲長驅而肘腋之間有蠆毒焉,奴一動而毒發,屢攻之而不能去其毒,其天意留之以制奴之死命者乎?……奴之畏文龍甚也![56]」東林名臣陳良訓則將毛文龍稱為「海外長城」[1]。

收復遼南

收復金州和旅順

天啟三年(1623年)夏季,在探知努爾哈赤有攻明意圖後[57],毛文龍遣軍四齣攻打後金:命朱家龍從千家莊進軍,命王輔從鳳凰城進軍,命易承惠從滿浦進軍,自統八千馬步精銳,從鎮江、湯站一路進擊,予以策應[58]。後金境內狼煙四起,不得不放棄南征企圖。

東江鎮夏季軍事活動的高峯,則是都司張盤對金州、旅順的收復。六月十六日,張盤奉命從麻洋島登岸,接受流亡遼民,先後接濟「男婦老幼共計四千名[59]」,這些虎口餘生的百姓,以青壯年居多,苦大仇深,紛紛要求參軍攻打後金。張盤見民心可用,遂將這些壯丁編成隊伍,共計有三十五隊。七月初二日,張盤率領兵民合編的隊伍,攻打金州,一舉而下,並繳獲後金軍火器「大小炮銃一千零十四位,硝磺連葯五百六十斤,大小鉛炮子七千三百零二個[59]。」隨後,又乘勝收復了遼東半島南端的要塞旅順,以及望海堡和紅嘴堡,使得遼南方圓百里土地,重歸於明朝[60]。

收複復州和永寧

十月初五,毛文龍復命張盤收複復州和永寧。當時,後金復州駐軍橫行無忌,四處擄掠百姓。張盤利用遼民對後金軍的痛恨,乘夜襲城,大破之[61]。後金不甘心失敗,調集了更多的軍隊反擊,張盤於城中設伏,再次大敗後金軍,「斬獲無數[59]」,後金軍「器械、銃炮俱擲棄而奔。[59]」

天啟四年(1624年)正月初三,後金利用海水結凍,以萬餘騎兵繞襲旅順,想報上次失敗之仇。張盤死守城池,火藥用盡,猶堅守不降。後金軍無計可施,遣使議和,張盤立斬于軍前,復於旅順城外設埋伏,大敗後金軍[62],後金軍只得撤走。

遼南復陷與復得

但到了天啟五年(1625年)正月間,當時的登萊巡撫武之望不懂軍事,上奏要在旅順和金州之間的南關開鑿運河,得到兵部批准[63]。張盤和副手朱國昌因朝命難違,奉命施工,卻因情報泄露,遭到後金軍圍攻而犧牲,後金乘機重新佔領了遼南各城。

毛文龍得報後,發覺後金軍補給線過長,即派遊擊林茂春、王承鸞等邀截後方,攻其軟肋[64],迫使後金軍立足不穩而撤軍。又命都司石城玉往金州、旅順等城收攏殘部,進駐恢復[65],但登萊巡撫武之望乘後金軍與東江軍激戰之際,搶先派部將張攀進駐旅順,以爭恢復之功。

可到了冬天,武之望害怕後金軍乘海水結冰進攻,又將部隊撤回,並向朝廷奏稱:「冬月虜騎可通,難以支持,且彼時運道不行,無所事防,即退居皇城島亦無不可者[66]」,毛文龍哭笑不得,只好重新派兵接管旅順[67]。兵部尚書王在晉曾譏諷武之望說:「旅順為三方扼要,既雲不可不守,又雲冬月難以支持,退居皇城亦可,我退奴獨不可據乎?據而圖復,復而遇冬則退,是攻守相尋無已也。[66]」,指責武之望「謀國非心虛[66]」,同時稱讚毛文龍說:「海外情形,畢竟毛文龍勘得透![66]」

此後,遼南地區一直在東江軍的控制之下,到毛文龍死後才重新淪陷。孟森、閻崇年等明清史專家津津樂道的「毛文龍十二大罪」之「開鎮八年,不復寸土[68]」是與事實明顯不符的。

牛毛大捷

天啟三年(1623年)九月,毛文龍佈置在後金統治區的細作飛報,努爾哈赤準備西征攻打山海關一線[69]。為了牽制後金,毛文龍親統三萬大軍,直搗後金故都赫圖阿拉,以攻其必救。後金在赫圖阿拉以南的崇山峻嶺之中,設有董骨寨、牛毛寨、閻王寨三座要塞,深溝高壘,易守難攻,是其起家時的根本。九月十三日,毛文龍率部攻克董骨寨,激戰至十六日,佔領牛毛寨、閻王寨,將後金守敵全部消滅。十七日,後金軍反攻,想奪回三寨,毛文龍設伏以待,將後金軍包圍痛擊,大獲全勝。努爾哈赤聞得後方生變,不得不放棄西征打算,率四萬大軍來救[70]。考慮到孤軍深入,師老兵疲,而牽制努爾哈赤的戰略目標已經完成,毛文龍遂決定主動撤出戰鬥。 

「牛毛寨大捷」之後不久,毛文龍又再次重創後金軍,取得了「烏雞關大捷」。 

兩次大捷,明軍「先後共斬首級七百二十六顆,生擒活夷十四名,夷婦五名……俱有札付符驗,一併驗確。[59]」按明朝以首級為實功,實際殲敵數往往遠多於斬首數,著名的「寧遠之戰」明軍僅僅「上首俘至二百六十有九[71]」,「寧錦大捷」更是「斬獲無幾[72]」、「止有丁自雄於馬上斬一級[72]」,而毛文龍此二次大捷,數倍過之,尤為難得。 

當時的遼東督師孫承宗在「牛毛寨大捷」之後,欣喜異常,上奏稱讚說:「臣接平遼總兵毛文龍呈解屢獲首虜,隨行關外道袁崇煥逐一查驗三次,首級三百七十一顆,俱系真正壯夷,當陣生擒虜賊四名,俱系真正韃虜。差令中軍官集將士於衙門外,三炮三爵。臣時在寧遠,適春賞夷人,虎酋等部俱到。特令各官解其首虜,經各賞夷部落,乃抵寧遠。不獨風示邊人,抑亦見天下尚有殺賊之人,賊自有可滅之日!一時人心,殊覺感動。因念文龍以孤劍臨豺狼之穴,飄泊於風濤波浪之中,力能結屬國,總離人,且屯且戰,以屢挫梟賊,且其志欲從臣之請,牽其尾,搗其巢,世人巽懦觀望,惴惴於自守不能者,獨以為可擒也,真足以激發天下英雄之義膽,頓令縮項斂足者愧死無地矣。[59]」

登萊巡撫袁可立也上奏說:「毛文龍統兵深入閻王寨,與奴賊大戰,斬級三百七十一顆,生擒真夷四名,請發賞功銀兩。[73]」明熹宗下旨嘉獎:「毛文龍並各將吏功次,著即行勘敘。[73]」

董骨寨大捷,滿浦昌城之捷

平遼總兵毛文龍塘報董骨寨大捷 斬級二百三十有奇 生擒四人 獲馬九十四匹器械二百三十件所司勘實 上嘉其功降敕獎勵賜以金蟒 仍發帑金三萬兩充賞功等費其糧餉令戶部議處 平遼總兵毛文龍塘報劉愛塔之死 遣張盤潛師夜起遂復金州 今欲據金州以圖三衛又報奴欲西犯榆關遣師渡江以伐其謀 暗置空營更易旗號於是有滿浦昌城之捷 斬獲奴級一百三十八顆獲姦細四人及夷器等物[74]

支援遼西

毛文龍所領導的東江雄鎮,成為屹立在敵人後方的堅固堡壘,使得後金無法對遼西和大明本土展開有效進攻,即便有所行動也不得不在很短的時間內撤走。明熹宗曾讚揚毛文龍:「使奴狼顧而不敢西向,惟爾是賴![75]」

如天啟六年(1626年)正月,努爾哈赤率兵進攻寧遠。毛文龍即派部將林茂春、王輔率軍進攻海州,派部將杜貴、曲承恩直入瀋陽,並且行動極為迅速,「東兵之進而搗瀋陽以覆其巢,攻海州以遏其歸者,已先奴一日而發,亦綦神速矣。[76]」明末史學家高汝栻評論說:「寧遠之役,奴擁眾入犯而終有內顧之慮者,殆文龍牽制之力歟?[77]」

袁崇煥也曾經上奏說:「孰知毛文龍徑襲遼陽,故旋兵相應。使非毛帥搗虛,錦寧又受敵矣。[78]」對此,兵部尚書王在晉指出:「『毛文龍徑襲遼陽,故旋兵相應,寧錦之圍解,文龍與有力焉。』此出於崇煥之自陳,劇稱其牽制之功,則文龍何可殺耶?文龍殺而虜直犯京城,明知而故悖之,崇煥之禍其真自取矣![78]」充分肯定了毛文龍的存在,是大明邊防的重要保障,毛文龍一死,後金便可長驅直入京師。 

毛文龍在時,後金對明朝軍事行動都很短暫,也不敢走遠。而毛文龍被殺後,後金欣喜異常,彈冠相慶,史載「清主大喜,置酒高會[79]」,後金首領皇太極立刻起傾國之兵入關直撲北京,史稱「己巳之變」。此後一直到明朝滅亡,後金(清)時常直犯中原,如入無人之境,保定、濟南、兗州、高陽、固安、良鄉等許多城市被屠城,數百萬百姓遭到擄掠,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毛文龍的作用,但為時已晚。  王在晉對此評價道:「崇煥得信心行事,中奴之誘,先殺毛文龍除奴肘腋之患。己巳,虜遂從薊鎮深入薄都城,舍山海而以薊、宣為屢犯之孔道。向使崇煥不使吊通奴,西夷必不叛,夷不叛則西路不可行,不殺島帥,則奴顧巢穴必不敢長驅而入犯![80]」

丁卯之役

戰役背景

後金首領努爾哈赤死後,其子皇太極繼位,面臨著內政外交的雙重壓力。對內,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等人對其汗位虎視眈眈,尤以阿敏所轄鑲藍旗兵力最多(61牛錄),而皇太極自己的正黃旗卻只有18牛錄;其子豪格統領的鑲黃旗只有15牛錄。對外,後金對於明朝的軍事行動,受制於毛文龍,每次都無法及遠。為了打破明清雙方的戰略均勢,遂決定首先派阿敏等率部攻打毛文龍建立的東江鎮,為南下進攻明朝本土掃除障礙,同時亦有削弱阿敏等人實力,解除其對汗位威脅之意。

寧遠和議

為了避免後金陷入東西兩線作戰的困境,皇太極在起兵攻打東江的當天,即派使者前往寧遠,與當時的遼東巡撫袁崇煥議和[81]。在議和前後,袁崇煥派遣心腹徐敷奏帶領數十號大船,前往東江鎮,以優厚待遇誘騙生活極為艱苦的東江鎮官兵加入關寧軍。據袁崇煥自己奏報,以旅順參將李鑛為首,共有4000多人從東江前往關寧[82]。此舉削弱了東江鎮的實力,為後金髮動「丁卯之役」提供了有利條件。皇太極此舉展現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高明外交手腕。

蒙冤被殺

反間之始

長期以來,毛文龍派遣了大量人員到後金統治地區刺探情報,擾亂人心,鼓舞遼民反抗,「將軍之細作,時達遼瀋,飛書遍投[83]」,使得後金方面「疑懼益甚,凜凜終日,日惟追殺毛兵姦細[83]」,後金對毛文龍甚為痛恨,出臺了專門法律來針對毛文龍姦細,但毛文龍還是取得了一定成效,孫承宗督師遼東期間,也在後金內部安插間諜,並瞭解到毛文龍所遣間諜的情況,上奏說:「臣近有諜於東,諜回具述文龍有諜為賊所發,而廣寧人鐵信,其諜主也,近亦逃來言其事。則文龍之膽智,無日不在賊巢之外。[84]」

毛文龍曾投書於後金官員、將領,又故意泄露之,以造成後金的猜忌、殺戮,借敵之手以滅敵。史載後金「大帥名阿骨者,極驍勇,善用兵……毛將軍用間以離之,奴竟殺阿骨。[25]」天啟三年(1623年)十二月,毛文龍再次用反間計除去後金大將柯汝棟、戴一位[85]。

三拒誘降

後金在天啟四年(1624年)招降毛文龍失敗後,到了天啟五年(1625年)二月,因為捕獲了一些毛文龍派出的細作,其首領努爾哈赤又藉機至書毛文龍招降[86],毛文龍並未理睬。但努爾哈赤仍未死心,於天啟六年(1626年)六月第三次至書招降毛文龍[87],毛文龍將來書奏聞朝廷。

夜襲奴酋

努爾哈赤於天啟六年(1626年)八月間,在死前曾出瀋陽,前往狗兒嶺附近的湯泉洗浴。毛文龍安插在瀋陽城裡的密探耿仲明,立刻探知這一情況並飛報東江。毛文龍派遣了千總毛永科、石景選率領150人的小分隊於八月初十夜襲湯泉[88],努爾哈赤八月十一日回城並死於途中。在此之前,後金於八月初三抓獲五名毛文龍所遣姦細,並供稱東江軍近期沒有任何軍事行動[89],當屬為配合襲擊湯泉而讓後金放鬆警惕的做法。毛文龍很快於九月初二即奏聞朝廷努爾哈赤的死期,而明廷通過其他途徑瞭解的情報則要慢許多且不夠準確。

通書始末

皇太極繼位後,改變了努爾哈赤過去的做法,重用漢官,善待漢人,後金統治日漸穩固;不久後,崇禎即位為明朝皇帝,勵精圖治,銳意遼事,但性情過急。毛文龍在此一階段改變反間策略,以投降歸順後金為餌,誘捕後金重要官員,希望邀寵於崇禎,於是有了與後金的書信往來。

毛文龍曾主動多次將與後金通書的情況奏明朝廷。如《國榷》記載:崇禎元年三月十四日,朝廷接到奏報「總兵官毛文龍奏:建虜遣可可孤山、馬秀才等五人至皮島求款。[90]」,而東莞袁崇煥紀念園的研究人員卻聲稱:「毛文龍在三月份塘報中只提到了馬秀才,卻有意隱瞞後金使團正使可可的存在」,渲染其是一大矛盾,並以此指責毛文龍有意欺瞞朝廷,通敵賣國,罪該萬死,該指責是史實明顯不符的。此後又分別於崇禎元年四月二十八日[2]、五月初一日[3]、五月初六日[4]、五月十三日[5]四疏奏報與後金的通書,奏明自己「放還來韃,引誘要人」之計,甚至直接將皇太極來書奏呈御覽[91],以明心跡。

被殺經過

天啟以來,明廷對毛頗為倚重,「累加至左都督,掛將軍印,賜尚方寶劍,設軍鎮皮島如內地。」、「毛文龍滅奴雖不足,牽奴則有餘」[92]。工科給事中楊所修曰:「東方自逆奴狂逞以來,唯一毛文龍孤撐海上,日從奴酋肘掖間撩動而牽制之。」,然毛文龍部有貪功,冒餉、不肯受節制,難以調遣等問題,袁崇煥患之,與內閣輔臣錢龍錫談到平遼事宜,認為文龍「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去之不難。」[93][94][95]。天啟四年至七年中,毛文龍多次襲擊清軍,都遭失敗,此後在皮島駐紮[96][97]。由於毛文龍部佔用明朝部分兵餉,工科給事中潘士聞、尚寶卿董茂忠上書彈劾請撤毛文龍。兵部商議時,袁崇煥提議派遣官員至皮島管理兵餉覈查銀錢帳用,而遭到毛文龍抵制,因此招致袁崇煥更決意誅殺毛文龍[98]。

崇禎二年(1629年)六月初一,袁崇煥與毛文龍在皮島會見,並商議軍事。經過連續三日的談判,毛文龍始終不接受袁崇煥主張的「皮島設文官監軍;糧餉由寧遠轉發;改編部隊」等建議,談判失敗。之後袁崇煥勸其歸鄉,而毛文龍則稱自己瞭解遼東局勢,並能解決滿洲、順勢攻佔朝鮮[99]。此後,袁傳副將汪翥上船密議,通宵部署誅殺毛文龍。初五,袁崇煥邀毛文龍一起至雙島檢閱將士比賽射箭,但袁提出幾件事來責問毛文龍,毛文龍抗辯。袁崇煥命人除下其衣冠並捆綁,毛文龍仍稱自己無罪有功。袁於是宣佈毛的「十二大罪狀」,祭出尚方寶劍、斬殺同樣有尚方寶劍的毛文龍[100]。毛文龍有部下為其求情,稱毛沒功勞也有苦勞,被袁崇煥斥退。

袁崇煥宣佈毛文龍十二條當斬之罪:

1. 大量殺良冒功,將邊境的數千老百姓屠殺砍下首級冒充敵人請功,而實際極少擊斃敵人;

2. 養私兵,將手下的將領作為私人武裝,上書說自己在登州駐兵取南京易如反掌,大逆不道;

3. 每年餉銀幾十萬,不發給士兵,每月只散發三鬥半米,侵佔軍糧;

4. 擅自在皮島開設馬市,私自和外國人來往;

5. 部將幾千人都冒稱是你的同姓,副將以下都隨意發給布帛上千匹,走卒、轎夫都穿著品官官服和袍帶;

6. 褻朝廷名器,樹自己爪牙;

7. 從寧遠返回途中,劫掠商船,自己做了盜賊;

8. 強娶民間女子,不知法紀,部下效仿,使得百姓不安於室;

9. 驅使難民遠遠去幫你盜竊人蔘,不聽從的就被餓死,島上白骨累累;

10. 用車送金子到京師,拜魏忠賢為父,並在島上雕塑他加冕冠的肖像;

11. 鐵山一戰敗北,喪師不計其數,卻掩敗為功;

12. 設鎮八年,不能收復一寸土地,坐地觀望,姑息養敵。

袁崇煥說完十二條罪狀後,面向京城方向叩拜請命:「縛文龍,去冠裳」,斬殺毛文龍於帳前,眾將痛哭。袁崇煥怕文龍的部下兵變,先祭拜了毛文龍的屍首,又拿出十萬兩白銀,分贈毛文龍下屬,並把原毛部分為四份,分由毛承祿、徐敷奏、劉興祚與陳繼盛率領[101]。

綜觀這十二項大罪,後人認為完全不能當成處死毛文龍之理由。其中有幾條是當時守關將士之通病、有些是個人行為私德問題,真要當罪也不能只殺他一人。至於私通外夷,袁崇煥本人也曾想跟女真議和;所謂交結近侍,袁崇煥本人也曾於魏忠賢當政時上折稱頌其功德,並要求在寧遠、前屯兩地為魏忠賢修建生祠[102],而最後一條指責毛文龍不能收復失土,袁崇煥本人也不能復遼東寸土,總而言之,完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時,崇禎帝對於袁崇煥以尚方寶劍殺死毛文龍,是非常不滿的,因為毛文龍本人也有一把尚方寶劍,為崇禎之兄天啟帝所賜。史載「帝驟聞,意殊駭」,但「念既死,且方倚崇煥,乃優旨褒答。俄傳諭暴文龍罪,以安崇煥心」。雖然如此,這也種下日後崇禎凌遲袁崇煥的遠因。[103]

被害原因

一種說法是毛文龍私通後金,被袁崇煥殺是死有餘辜,以明清史專家吳晗、閻崇年等人為代表。

明末清初多數史家則認為袁崇煥殺毛文龍,是後金方面提出的議和條件,如《崇禎實錄》、《國榷》、《明史紀事本末》、《弘光實錄抄》等等都持此說。在明思宗誅殺袁崇煥的詔書裏,也有「以謀款而斬帥」一條[104]。武漢大學滿族學者關文發曾撰文批駁這種觀點,認為其與清朝所修正史《明史》及《東華錄》互相矛盾,是不可信的。學術界亦有部分人,以湖南師範大學教授鄭憲春、吉林大學教授孟昭信、中國人民大學博士生導師毛佩琦為代表,這一派觀點認為毛文龍功大於過,含冤而死,所謂私通後金之說,毛文龍奏明朝廷在先,當屬誘敵之計。

後人紀念

衣冠之冢

毛文龍死後,遼民對其懷念不已,「鐵山、皮島俱祠祀公[105]」,明朝金州衛地區也有毛文龍墓留存,位於今大連市甘井子區大連灣鎮蘇家村的山坡上,有墓碑高3米,寬44釐米,厚12.5釐米。陰刻:「明故平遼總兵毛公諱文龍之墓」。按明人記載,毛文龍已歸葬浙江。[106],故應是當地百姓給立的衣冠冢,墓碑形制簡單,碑文通俗,也是百姓所立的佐證,亦可見遼民對其的深切懷念,這一實體文物與一些毛文龍殺良冒功,屠戮遼民,使得治下百姓民不聊生的記載互相矛盾。

毛文龍碑

大鹿島毛文龍碑亭

丹東大鹿島上的毛文龍碑亭內設有石碑兩塊,分別立於天啟六年(1626年)和崇禎元年(1628年),其中崇禎元年所立之碑的正面銘刻著毛文龍的錚錚誓言:「指日恢復全遼,神色苞孕於此,吾儕赤心報國,忠義指據於此。」碑的背面,鐫刻著毛文龍等眾將士的官職和姓名。此兩碑的時間均是毛文龍被殺前所立,是不是當地百姓給立,有待考證。

毛文龍詩

朝鮮人李星齡在《春坡堂日月錄》中曾錄毛文龍所作詩一首,此書對毛文龍多持否定、醜化態度,並無偽造毛詩吹捧之可能,其詩云:

孤臣白髮映寒旌,一上秋風海上城。

霜拂鐵衣銀浪動,電開金匣玉龍驚。三更月冷將軍幕,萬竈煙沉壯士營。塞曲數聲人盡淚,蕭蕭邊馬皆悲鳴。

他人詩詞

錢謙益〈寄東江毛總戎文龍〉

鴨綠江頭建鼓旗,間關百戰壯軍威。青天自許孤忠在,赤手親擒叛將歸。夜靜舉烽連鹿島,月明傳箭過鼉磯。紛紛肉食皆臣子,絕域看君臥鐵衣。

吳惟英〈挽毛大將軍〉

昨夜營星色黯然,訃音忽向路人傳。但嗟韓信成擒日,不見蒙恬禦敵年。功業已沉沙磧雨,精靈猶鎖海門煙。好收戰骨鴟夷裏,歸葬西湖嶽墓邊。

孫承宗〈塞翁吟〉

雲葉才生雨,樓外鐵馬嘶風。報急水,小河東。飛一箭青驄。倚天劍破長風浪,小結畫影騰空。漫道是,長楊詞賦,細柳豪雄。

匆匆。脫跳蕩,驚帆轡滿,走躞蹀、蟠花帶松。有渝海、堪憑洗恨,看今日、蹀血玄菟,痛飲黃龍。鴨江醅發,鹿島蘋開,誰是元功?

家庭

長子:毛承鬥,「改名珏,隱居錢塘。清興明朝大將軍(毛文龍)故部曲多為元勛,爵為王公,爭遣使迎珏,禮之甚恭,數欲薦珏為大官。珏固辭曰:『愚不任官事,且懼違先將軍志也』。

參考文獻

引用

1. ^ 1.0 1.1 《大明熹宗實錄》卷42天啟三年十二月:「今日所恃海外長城者,非毛文龍者乎?」

2. ^ 2.0 2.1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7崇禎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塘報:「奴差可可孤山與馬秀才等五名,特來求款,另有文書。職即將計就計,隨差馬秀才回去,要大海及奴子合乾等來說,方信真情。大海乃奴得力中軍,行兵作事,無不出其調度。職意得此大海,斷送奴賊一臂。奴亦不肯放來,仍差馬秀才送職貂皮、玄狐皮囤子各一件,人蔘十斤,大白馬二匹,金鞍二副,求職聽允等情。」

3. ^ 3.0 3.1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7崇禎元年五月初一日塘報:「卑職看據節報情形相同,初許講和,放還來韃,誘彼要人。奴亦懷疑,仍遣四達東來,卑職已綁押上船解京訖。奴子尚未知的耗,修路蓋房,迎接卑職,是假意實做。」

4. ^ 4.0 4.1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7崇禎元年五月初六日具奏:「新奴子有合幹者,又有都堂大海者,俱素通文義,智勇雙絕,奴倚為腹心。臣思姑與議款而誘其來,隨遣馬秀才等還。臣於是時望大海來,孰知奴亦重疑臣計,第仍遣馬秀才等五人來諄諄密語,且鑽刀立誓,而復饋臣以鞍馬參貂等物,願以來使為質,俟事成放還。夫奴最狂逆,而一旦求款於臣,此奴計之巧,而臣固已窺之深矣!因借其愚臣者還以愚彼,而率不能售,是奴之不肯頃刻忘臣,猶臣之不肯頃刻忘奴,一著輸贏,間不容髮。兢兢以圖,固晨夜以之。而更慮奴之求款於東,正欲肆騁於西。今臣業已洞悉其奸,理當明正以法,俾小丑知我聖天子明同日月,威並雷霆,不可以詭詐嘗也。」

5. ^ 5.0 5.1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7崇禎元年五月十三日塘報:「四王子見講和可可孤山等不回,疑我殺了,差哨探達子三百餘突至岫巖、旋城地方,將卑職出哨千總毛永強等綁縛二十名,問可可孤山等緣何不歸?」

6. ^ 《藏鈔本崇禎長編》卷11崇禎元年7月:「東江總兵毛文龍送大清議款使臣可可孤山馬秀才等四人至京。」

7. ^ 《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卷54《仁祖三》:「島中將卒聞其死,皆哭。」

8. ^ 《毛太保公傳》:「鐵山、皮島俱祠祀公。遼左遺民有挈妻子來,競無所歸,號泣自經於祠下者。」

9. ^ 《明季北略》卷2《毛文龍入皮島》:「毛文龍,號振南,居錢塘薦橋忠孝巷,與于謙同裏。萬曆丙子正月十一戌時生。」

10. ^ 《表忠錄·毛將軍文龍傳》:「其先山西太平人。祖玉山,業監鹽,徙杭州。」

11. ^ 《東城雜記》卷下:「其舅氏京兆公為熹宗朝名臣,當時稱杭州甲族,以沈為最。」

12. ^ 《杭州府志》卷124《名臣二》:「沈光祚,字延甫,仁和人,萬曆二十三年進士,授河南開封府推官,歷順天府尹。尚書孫慎行以紅丸事罪輔臣方從哲,帝命諸臣集議,光祚曰:『青宮之梃,張差以風癲庇罪;紅丸之葯,李可灼以賚予酬功,輔臣即百喙何以自解?』人服其明確。卒贈工部侍郎。」

13. ^ 《毛總戎墓誌銘》。

14. ^ 14.0 14.1 《表忠錄·毛將軍文龍傳》。

15. ^ 《明季北略》卷2《毛文龍入皮島》。

16. ^ 《表忠錄·毛都督軼事狀》。

17.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4天啟五年九月初四日具奏眉批:「將軍少而有大志,謀書不就,則歸理平陽莊舍。」

18. ^ 《石匱書後集》卷10《毛文龍列傳》。

19. ^ 《表忠錄·毛將軍文龍傳》:「而所最難者,當魏忠賢擅權,督撫節鎮,稱誦建祠者比比,而文龍耿介自守,不一濡足。今歷按東江章疏,有一言半辭,容影響文致否?可不謂今天下一奇男子哉?」

20. ^ 《豫變紀略》卷2:「是時魏璫亂政,羅織縉紳,緹騎逮捕無虛日。毛帥抗疏申救,璫惡之。戶部既憾毛帥之侵己,乃陰與璫通謀,而甘心於毛帥。」

21. ^ 《明季北略》卷2《毛文龍入皮島》:「虯髯,相者謂必登壇制閫。」《表忠錄·毛將軍文龍傳》:「嘗登吳山,遇一相者,曰:『公鐵面銀牙,髯虯而熊虎威,他日當立功萬裏外,霍嫖姚、班定遠之流也。』文龍心自喜。」

22.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4天啟五年九月初四日具奏:「臣草野微賤,元年有親伯毛得春,系海州衛試百戶也,無嗣承襲。」

23. ^ 《毛總戎墓誌銘》:「嘗密走關寧,覘其山川形勢,捬髀諮嗟。」

24. ^ 《明季北略》卷2《毛文龍入皮島》:「九月,兵巡道白某考武舉,文龍列名第六。」

25. ^ 25.0 25.1 《毛大將軍海上情形》。

26.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4天啟五年九月初四日具奏:「因自嘆曰:『願乘長風破萬裏浪,此志竟負卻矣!盍者歸以承寡母菽水歡。』正欲南旋。」

27. ^ 《熊襄愍公集》卷3《申明還兵情由疏》:「密遣守備毛文龍等安置諸毒,以待其來。」

28. ^ 《毛大將軍海上情形》:「熊公甫拔之都閫。」

29. ^ 《表忠錄·毛將軍文龍傳》:「經略袁應泰命文龍造火藥山海關。」

30.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5天啟六年二月初六日塘報:「遂將毛總兵有原駐鞍山堡內毛文儀等一百餘名口,一門老幼,綁獻奴酋誅戮,抄屠一方甚慘。」

31. ^ 《皇明通紀集要》卷45。

32. ^ 《明史紀事本末補遺》卷4《毛帥東江》:「文龍率烏合之眾二百人,涉海三千里,鎮江既復,寬、靉一帶城堡相繼降,數百里之內,望風歸附。」《滿文老檔》太祖第24冊天命六年七月:「湯站堡人執湯站堡守堡以獻,險山堡人亦執險山堡以獻,毛文龍執永奠守堡以去,長奠守堡自願往投。」

33.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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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三朝遼事實錄》卷5:「報聞之日,縉紳慶於朝,庶民慶於野。」

36. ^ 《大明熹宗實錄》卷13天啟元年八月:「以毛文龍為副總兵,賞銀二百兩。」

37. ^ 37.0 37.1 《三朝遼事實錄》卷5。

38. ^ 《大明熹宗實錄》卷14天啟元年九月:「佟養真父子之擒也,文龍曰:率民兵通內應陳中軍夜襲之;紹勛則曰:屯兵錯認為參將為大兵,羣縛而獻之。據其塘報口氣,若幸鎮城再陷,衛民屠戮,便以召釁罪文龍,並以輕躁為遣文龍者罪。」

39. ^ 《邊事小紀》卷4《毛大將軍紀略》:「登撫所遣參將王紹勛等亦至,而勛等有兵船數十號,龍因詭稱為己之兵船。於是良策遂密約擒養真,期在夜半。至期龍以人少未即入,良策勢在騎虎,遂執養真,蓋天啟辛酉中秋夕也。次早,送養真至文龍軍,而紹勛等爭之不能得,遂移舟東往。至是而良策始知文龍止三船耳,相顧錯愕。」

40. ^ 《三朝遼事實錄》卷7:「王紹勛向擬降奴,勉強歸正。」《大明熹宗實錄》卷12天啟元年七月:「寬奠參將王紹勛皆系奔竄,宜以軍法從事。」

41. ^ 41.0 41.1 《三朝遼事實錄》卷7。

42. ^ 《東江塘報疏揭節抄》卷7崇禎元年正月十九日具奏:「解到勘追前任巡撫陶朗先、委官李先春等贓罰入官、還官銀六千八百八十三兩零六毫六絲二忽。」

43. ^ 《大明熹宗實錄》卷14天啟元年九月。

44. ^ 《續綸扉奏草》卷2《論經撫事情疏》。

45. ^ 《兩朝從信錄》卷14:「毛文龍因拿佟養真,佟卜年遂投陶郎先處監軍,讒害毛文龍。」

46. ^ 《熊襄愍公集》卷5《辯出關疏》。

47. ^ 47.0 47.1 《三朝遼事實錄》卷6。

48. ^ 《滿文老檔》太祖第24冊天命六年七月:「命四貝勒、都堂棟鄂額駙率兵三千,往剿鎮江一帶之叛民,並諭曰:『其首惡者殺之,餘眾編戶攜歸。』諭畢遣之。是夜思之,惟恐有不妥,二十七日,又遣阿敏貝勒、達爾漢侍衛率兵二千往援。」

49. ^ 《楓窗脞語·朝鮮頌毛碑文》:「奴酋憚之,陰使人抵義州府鄭遵,謀殺公。遵密告於廢王,王許之。」

50. ^ 《清太祖武皇帝實錄》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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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大明熹宗實錄》卷31天啟三年二月。

53. ^ 《三朝遼事實錄》卷13:「七月初二,忽有奴酋諮文移龍求和,又接李永芳手札,將龍在遼族屬未遭屠戮者盡行優待,誘龍同叛,中分土地。」

54. ^ 《三朝遼事實錄》卷13:「連奴酋來使暨李永芳惡札星夜差官緘封護送進呈。」

55. ^ 《燃藜室記述》卷21《廢主光海君故事本末》:「明朝升毛文龍為總兵、都督,賜尚方劍、璽書,仍開府於椵島,號東江鎮。遼民來投者日眾,前後數十萬口。」

56. ^ 《三朝遼事實錄》卷10。

57.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2天啟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塘報:「據投來順民李連功等供稱:老憨暗傳四王子與八王子,李佟二附馬,準於七月初六、十九二日,直要叩關。」

58.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2天啟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塘報:「職隨於六月十八日,率領參謀生員葛應貞、旗鼓都司時可達、遊擊尤景和、沈世魁等馬步家丁八千餘員名,於二十八日親至鎮江、湯站、鳳凰城等處安營下寨,以圖進剿。其千家莊進兵,則令遊擊朱家龍、任大鎮、楊模等;其鳳凰城進兵,則令遊擊王輔、王承鸞、鄭繼魁等;其昌城進兵,則令遊擊曲承恩等;其滿浦進兵,則令參將易承惠、都司林茂春等。」

59. ^ 59.0 59.1 59.2 59.3 59.4 59.5 《三朝遼事實錄》卷13。

60.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2天啟三年八月初二日塘報:「既得扼要,則西南之雙島,正南之旅順口,東之三犋牛,皆為我有。自城南之一百二十里,俱可屯聚兵糧,招撫屯種。」

61. ^ 《三朝遼事實錄》卷13:「守金州都司張盤,探得復州奴賊摽掠恣淫,於三年十月初五日夜半領兵襲之,奴眾奔竄,永寧等堡俱下。」

62. ^ 《明史紀事本末補遺》卷4《毛帥東江》:「建州兵又率萬騎來攻旅順,奇兵奮起,建騎不能下,遣使招降盤,即斬以殉,於是圍益急。盤設伏南北兩山夾攻,建州兵大敗而去。」

63. ^ 《三朝遼事實錄》卷14:「登撫前議城南至旅順口一百三十里,三面距海,唯北面狹束東西,相距僅十里許,挑斷此地,引海水以圖自固……已經覆議允行。」

64. ^ 《皇明通紀集要》卷56:「已而遊擊林茂春等邀擊其歸路,擒斬有差。」

65.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4天啟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塘報:「金州南關鋪遊擊張盤失守間,職於初七日業差都司石成玉飛駕多船,前往金、旅收拾殘兵,仍著據險。」

66. ^ 66.0 66.1 66.2 66.3 《三朝遼事實錄》卷15。

67. ^ 《東江疏揭塘報節鈔》卷4天啟五年八月二十二日具奏:「臣又有說焉,閱邸報有張攀撤回皇城島守冬之疏,無容再啄,不知旅順為登萊門戶,為鮮江餉道咽喉,一旦撤而之他,當冰凍之日,倘奴賊乘堅而來,絕我咽喉,守而弗去,則三千餘員名之官兵,置之何地?一百三十里之膏腴,屬之何人?將東江數十萬之生靈,津、登往來之船隻,不從此梗絕乎?臣慮及此,業遣參將李鑛防守其地,更授方略,以為御冬之機。」

68. ^ 《明史·袁崇煥傳》。

69.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2天啟三年十月初□日塘報:「據哨探千總馬成功稟稱:探聽奴酋兵馬不多,只說九月中準要往西寇關。」

70.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2天啟三年十月初□日塘報:「及得斬獲,細鞫生擒,供吐奴賊於十五日,在遼陽新城,正欲往西,聞梆聲傳至,即統達賊四萬餘,前來老寨救應。」

71. ^ 《大明熹宗實錄》卷70天啟六年四月:「兵部覆敘寧遠功次,先是巡關御史洪如鍾題:據袁崇煥報……計上首虜至二百六十有九。」

72. ^ 72.0 72.1 《三朝遼事實錄》卷17。

73. ^ 73.0 73.1 《大明熹宗實錄》卷42天啟三年十二月。

74. ^ 《大明熹宗悊皇帝實錄卷之三十九》 平遼總兵毛文龍塘報劉愛塔之死遣張盤潛師夜起遂復金州 今欲據金州以圖三衛又報奴欲西犯榆關遣師渡江以伐其謀 暗置空營更易旗號於是有滿浦昌城之捷斬獲奴級一百三十八顆獲姦細四人及夷器等物

75. ^ 《大明熹宗實錄》卷55天啟五年正月。

76. ^ 《東江塘報疏揭節抄》卷5天啟六年正月二十日塘報眉批。

77. ^ 《皇明續紀三朝法傳全錄》卷15。

78. ^ 78.0 78.1 《三朝遼事實錄》卷16。

79. ^ 《明季北略》卷5《袁崇煥通敵射滿桂》。

80. ^ 《三朝遼事實錄》卷11。

81. ^ 《滿文老檔》太宗第1冊天聰元年正月至二月:「天聰元年正月初八日,命貝勒阿敏、濟爾哈郎臺吉、阿濟格臺吉、杜度臺吉、嶽託臺吉及碩託臺吉,率大軍往徵駐朝鮮明將毛文龍。是日,遣方吉納、溫塔希致書大明寧遠都堂袁崇煥……以修兩國和好。」

82. ^ 《三朝遼事實錄》卷16:「巡撫袁崇煥題李鑛一案……如鑛立有功,尚將賞之;若其怠惰,則並前罪處死不貸。其兵民共四千餘,行寧前道擇其可為兵者,已經分發訖。」

83. ^ 83.0 83.1 汪汝淳《毛大將軍海上情形》。

84. ^ 《大明熹宗實錄》卷39(梁本)。

85. ^ 《東江塘報疏揭節抄》卷3天啟四年正月二十四日塘報:「老汗因此大惱,於十二月十七日,將汝棟、一位殺了示眾。」

86. ^ 《滿文老檔》太祖第64冊天命十年正月至三月:「二月初一日,遣劉維國、金盛晉遺書毛文龍。書曰:『爾所遣之姦細,哨探等人均已被獲……爾若如此與我相倚,迫使朝鮮投降,則爾之前途無量矣。爾既得罪與爾帝,已不能回明,而朝鮮又不容爾,我能置爾於不顧乎?爾向何處?倘若爾因派遣姦細,收納逃人而恐我責備於爾,各為其主效力,豈有復存惡念之理乎?爾若降我,豈不亦如此效力與我乎?古之韓信棄楚霸王而歸漢,胡敬德棄劉武周而降唐,因其降而成大功,留美名與後世,有何人謂其不忠於君而歸叛他主?』」

87. ^ 《棗林雜俎》和集《叢贅·毛文龍》:「天啟丙寅六月,金人遺毛文龍書曰:『古國家興亡,皆天運循環。其將亡也,必災異屢降,各處兵起。其將興也,必天默護佑,動而成功。南朝運終,死數未盡,天使喪亡,將軍豈能救之乎?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韓信、陳平棄楚而歸漢,劉整、呂文煥棄宋而歸元,此皆默識天時,擇主而事,名垂後世。自古天生帝王,不念讎隙,只論功德。管仲,桓公之仇也,不殺用相之,遂成霸業。敬德,太宗之仇也,不殺而將之,以有天下。今將軍縱竭力辦事,君臣皆迷,反受禍患。南朝氣運已盡,時勢已盡,悔之不及。』」

88.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5天啟六年九月初二日具奏:「隨於本月初四日,差千總石景選、毛永科帶兵一百五十名,前往細探。老奴背果患瘡,帶兵下營狗兒嶺湯泉洗瘡。石景選、毛永科兵少糧微,不忍失此機會,即於對嶺高山頂上,初十黑夜,槍炮喊吶,以寒奴膽。奴賊驚恐,次早上船順水西去。此石景選、毛永科差回確報也。」

89. ^ 《滿文老檔》太祖第72冊天命十一年六月至八月:「初三日,庫拜往析木城戍守,獲毛文龍所遣之姦細五人,殺四人,解一人至東京訊之。據供稱:毛文龍於鐵山馬步軍七萬人,未聞有向我發兵之言。」

90. ^ 《國榷》卷89崇禎元年三月壬申。

91. ^ 《東江疏揭塘報節抄》卷7崇禎元年五月初六日具奏:「其來詞固多卑順,然其狂悖處大不堪聞,臣安敢冒昧進呈御覽。第恐無據,謹將其求款原文投遞輔臣,應否呈覽,輔臣當自有酌量也。」

92. ^ 《明熹宗實錄》

93. ^ 《明實錄·崇禎實錄》(卷一):「時朝儀憂毛文龍難馭。大學士錢龍錫遇崇煥,語及之。遂定計出。」

94. ^ 《明史》(卷259):「崇煥始受事,即欲誅毛文龍。」「方崇煥在朝,嘗與大學士錢龍錫語,言及毛文龍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去之不難。」。

95. ^ 《明季北略》(卷4):「崇煥應曰臣請五年為陛下肅清邊陲。上曰:五年滅敵,朕不吝封侯之賞。時四輔臣錢龍錫等侍立。俱奏曰:崇煥肝膽、意氣、識見、方略,種種可嘉,真奇男子也。上悅。賜茶果瓜餅而退,煥出,朝臣問五年之期,當有定算否?煥曰:上期望甚迫,故以五年慰聖心。識者曰:主上英明,後且按期責效,崇煥不旋踵矣。時期議憂毛文龍難馭,大學士錢龍錫,過崇煥語及之,遂定計出,癸未賜崇煥尚方劍。先是降將李永芳,獻策於大清主曰:兵入中國,恐文龍截後,須通書崇煥,使殺文龍,佯許還遼。大清主從之。崇煥答書密允,復以告病回籍,乃寢。至是,再任,思殺文龍,則遼可得。」

96. ^ 《明史》(卷259):「四年五月,文龍遣將沿鴨綠江越長白山,侵大清國東偏,為守將擊敗,眾盡殲。八月,遣兵從義州城西渡江,入島中屯田,大清守將覺,潛師襲擊,斬五百餘級,島中糧悉被焚。五年六月,遣兵襲耀州之官屯寨,敗歸。六年五月,遣兵襲鞍山驛,喪其卒千餘。越數日又遣兵襲撤爾河,攻城南,為大清守將所卻。七年正月,大清兵徵朝鮮,並規剿文龍。三月,大清兵克義州,分兵夜搗文龍於鐵山。文龍敗,遁歸島中。時大清惡文龍躡後,故致討朝鮮,以其助文龍為兵端。」

97. ^ 《明史》(卷259):「文龍者,仁和人。以都司援朝鮮,逗留遼東,遼東失,自海道遁回,乘虛襲殺大清鎮江守將,報巡撫王化貞,而不及經略熊廷弼,兩人隙始開。用事者方主化貞,遂授文龍總兵,累加至左都督,掛將軍印,賜尚方劍,設軍鎮皮島如內地。皮島亦謂之東江,在登、萊大海中,綿亙八十里,不生草木,遠南岸,近北岸,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抵大清界,其東北海則朝鮮也。島上兵本河東民,自天啟元年河東失,民多逃島中。文龍籠絡其民為兵,分佈哨船,聯接登州,以為掎角計。中朝是之,島事由此起。」

98. ^ 《明史》(卷259):「工科給事中潘士聞劾文龍糜餉殺降,尚寶卿董茂忠請撤文龍,治兵關、寧。兵部議不可,而崇煥心弗善也,嘗疏請遣部臣理餉。文龍惡文臣監製,抗疏駁之,崇煥不悅。及文龍來謁,接以賓禮,文龍又不讓,崇煥謀益決。」

99. ^ 《明史》(卷259):「至是,遂以閱兵為名,泛海抵雙島,文龍來會。崇煥與相燕飲,每至夜分,文龍不覺也。崇煥議更營制,設監司,文龍怫然。崇煥以歸鄉動之,文龍曰:「向有此意,但惟我知東事,東事畢,朝鮮衰弱,可襲而有也。」崇煥益不悅。」

100. ^ 《明史》(卷259):崇煥因詰文龍違令數事,文龍抗辯。崇煥厲色叱之,命去冠帶縶縛,文龍猶倔強。崇煥曰:「爾有十二斬罪,知之乎?祖制,大將在外,必命文臣監。爾專制一方,軍馬錢糧不受核,一當斬。人臣之罪莫大欺君,爾奏報盡欺罔,殺降人難民冒功,二當斬。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爾奏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語,大逆不道,三當斬。每歲餉銀數十萬,不以給兵,月止散米三鬥有半,侵盜軍糧,四當斬。擅開馬市於皮島,私通外番,五當斬。部將數千人悉冒己姓,副將以下濫給札付千,走卒、輿夫盡金緋,六當斬。自寧遠還,剽掠商船,自為盜賊,七當斬。強取民間子女,不知紀極,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當斬。驅難民遠竊人蔘,不從則餓死,島上白骨如莽,九當斬。輦金京師,拜魏忠賢為父,塑冕旒像於島中,十當斬。鐵山之敗,喪軍無算,掩敗為功,十一當斬。開鎮八年,不能復寸土,觀望養敵,十二當斬。」

101. ^ 《明季北略》(卷5):「崇煥曰:與汝談三日,誰知狼子野心,一片欺誑。若殺汝,此一塊土,異日豈朝廷所有?文龍曰:督師惟恃節制,何得殺我?崇煥曰:今日非本部院意,乃是上旨。左右色變。文龍自若。乃曰:既出上旨,亦勿辯,遂西望拜曰:臣負朝廷久矣,崇煥命旗牌官張國柄,執劍殺之。諸將伏屍慟。崇煥曰:止斬文龍一人,餘悉供職如故。命殮之,因奏文龍十二罪,並自劾。上以文龍驕悖,命崇煥安心任事,且嘉諭之。時敵警寂然,師旋,聞文龍死,皆哭。崇煥因佯祭曰:昨殺汝是朝廷法,今祭奠是本院情。遂流淚。將士俱泣。崇煥恐變,呼文龍部下曰:若等被主帥侵糧甚苦,今有十萬金犒賞,各領三兩,眾始定。崇煥分其軍為四。毛承祿,及旗鼓徐敷奏,東江將劉興祚,與陳繼盛分將之,遂回寧遠。」

102. ^ 《明熹宗實錄》4022頁:「薊遼提督閻鳴泰、巡撫袁崇煥疏頌魏忠賢功德,請於寧前建祠。」

103. ^ 《明史》&> 卷259 列傳第一百四十七:還鎮,以其狀上聞,末言:「文龍大將,非臣得擅誅,謹席稿待罪。」時崇禎二年五月也。帝驟聞,意殊駭,念既死,且方倚崇煥,乃優旨褒答。俄傳諭暴文龍罪,以安崇煥心,其爪牙伏京師者,令所司捕。崇煥上言:「文龍一匹夫,不法至此,以海外易為亂也。其眾合老稚四萬七千,妄稱十萬,且民多,兵不能二萬,妄設將領千。今不宜更置帥,即以繼盛攝之,於計便。」帝報可。

104. ^ 「諭以袁崇煥付託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款則斬帥,縱敵長驅,頓兵不戰,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潛攜喇嘛,堅請入城,種種罪惡。命刑部會官磔示,依律家屬十六以上處斬,十五歲以下給功臣家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產兄弟於二千里外,餘俱釋不問。」(《崇禎長篇》)

105. ^ 《毛太保公傳》。

106. ^ 《東江客問》:「斯時毛之骸骨,早在西泠、南屏間矣。」

來源

書籍

· 《明·冤:毛文龍、袁崇煥與明末中國的歷史走向》,杜車別 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ISBN 978-7-108-04417-4.

· 《奏摺上的晚明》,覃仕勇 著,北京時代華文書局. ISBN 978-7-80769-609-4.

· 《東江事略:毛文龍生平事蹟研究》,陳涵韜 著,南京人民出版社. ISBN 7-214-01603-6.

· 《東江疏揭塘報節鈔(外二種)》,賈乃謙 點校,浙江古籍出版社.

· 《明清遺書五種》,高洪鈞 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ISBN 7-5013-3132-4.


毛文龍的作為,有大致兩個正面的、值得肯定的作用:

一、原本都是明清戰場上不起眼的小人物,在遼東局勢大崩盤,明朝最需要打一劑興奮劑續命針時,他們非常適時展示出自己的價值,脫穎而出。

二、他們緩解了明朝對遼東難民的戒備,實踐了「以遼民守遼土」(這點其實也要算上孫承宗)。

其中一些特徵和袁崇煥還很類似,都被明朝當成了典型人物。這兩點需要用比較多的篇幅具體講述。

一、鎮江大捷。

毛文龍一舉成名的事件,是1621年七月十九日的鎮江大捷。網上熱衷明清戰爭史的和看扯淡穿越文的,無論毛黑毛粉還是袁黑袁粉,應該對這個事件相比都比較瞭解,具體過程就不必細說了。

需要說的事,毛文龍能做這件事,是得到了廣寧巡撫王化貞的全程支持。在這背後,其實是熊廷弼與巡撫王化貞「經撫不和」,雙方各自我行我素,執意較勁的結果。

1621年三月遼瀋之戰爆發,重鎮瀋陽、遼陽陷落,遼東經略袁應泰和遼東巡撫張銓一同死難,遼東半島被後金佔據。對於明朝而言,真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危局。

三月末,明朝再度啟用熊廷弼,重整防務。王化貞也在同時被任命為廣寧巡撫。但這兩個人性格都比較剛愎,雙方上任後,各地提出了一套防禦用兵策略,且相互之間不能通融共事。

熊廷弼的策略是「三方佈置之策」:陸上以遼西重鎮廣寧為核心,重兵紮營駐守;海上在天津和山東登萊設置水師,經略坐鎮山海關,節制三方。

王化貞最初提出的沿遼河分營駐守的策略被朝廷否定後,他開始強調「借外力」和「遼民響應」兩點上:「借外力」就是察哈爾林丹汗的漠南蒙古勢力,希望林丹汗能出兵幫他對抗後金;「遼民響應」就是策動遼東失陷地區的漢族遼民,希望遼民組織起來發動遊擊戰,進行針對後金的反抗活動。

對於王化貞「借外力」和「遼民響應」這些策略,熊廷弼都是表示強烈的反對。他多次表示過「遼民不可信」、「遼民不可用」等個人觀點。

為了實現「遼民響應」的這個策略,王化貞需要物色一些人物,讓他們前往剛剛陷落的遼東半島各地,招撫遼民,組織遼民進行軍事訓練,為未來設想中明朝正規軍發動反攻,收復遼東等等計劃做準備。

毛文龍就是王化貞挑選出來,派往淪陷區招撫遼東漢民,組織領導遊擊戰的人物。

明朝朝廷收到「捷報」,是在鎮江事發後約一個月,即1621年八月下旬。此時還處在遼東失陷、明朝人心惶惶,明軍士氣低落的陰鬱階段。明朝太需要有個提振士氣的勝利來給自己打一打氣,找回來一些自信心了。

朝中對「捷報」的可信度在經過短暫的爭議之後,就統一口徑。以首輔葉向高為首的高階官僚,熱情頌揚毛文龍和鎮江大捷的作用,鼓吹王化貞這套策動遼民打遊擊戰的策略。這個風向佔據絕對優勢,導致滿朝上下都把鎮江事件視為一場「大捷」。大明朝的臉面也就好看一些了。

於是乎,毛文龍一戰成名,他給大明朝提供了興奮劑,給大明朝長了臉。反過來,也讓後金努爾哈赤失了臉面。

有天時之利,這是毛的正面積極意義之一。

二、遼南民風

毛文龍在五月帶著200來人前往遼東,七月就報訊取得「鎮江大捷」,從時間上來說真是立竿見影了,而且還證明瞭「組織遼民打遊擊戰」這個策略的可行性。最高興的人當然是王化貞了,他積極為毛向朝廷請功,極力鼓吹鎮江大捷的意義。

在這裡必須要說的是,雖然後世給熊廷弼做出了比較正面的肯定,但熊這個人性格剛愎自負、心胸狹隘、又常揭人短處,在當時官場上人緣很不好。因為熊、王之間矛盾的快速深化,雙方都執意貫徹自己的那一套主張,此時熊反對王的種種言行,很大程度上不是經過理智和公允的回應,而是屬於意氣用事、互相拆臺的因素,為了反對而反對。你說好,我就說歹;你說煤球是黑的,那我就一口咬定那是元宵,或者乾脆論證出煤球也有白的。

兩個心眼兒都不大的人,被安排到一塊去了。「經撫不和」,是明清戰爭中,明朝在識人用人方面最慘痛的一起失誤。

鎮江大捷消息傳來,讓明朝朝廷的態度發生了明顯變化。

本來,熊、王和他們的策略,在明朝官場上都有各自的一些支持者。熊因為對多次到遼東履職且用兵經驗豐富,雖然官場上不太招人喜歡,但他的聲望還明顯超過王。但毛文龍在鎮江這麼一折騰,卻讓王那套策動遼民打遊擊戰、借蒙古外兵等一系列主張,有了實打實的戰績。

這看似實實在在的成績,成了給王、毛等加分的籌碼。

在鎮江大捷後的三兩年,毛文龍遊擊戰的主要活動地區,是遼東半島的南部(遼南)到中朝邊境鴨綠江附近。這和遼東地區的一些社會民情是有直接關係的——遼南、遼西和遼北地區的民族成分和民心向背,截然不同!

具體而言,就是遼西和遼北地區由於和女真、蒙古相接,即有很多胡人到邊牆內歸化,也有很多漢人私逃到邊牆外。當地胡漢混居,民風糅雜,對明朝的向心力不強。在努爾哈赤起兵時,從撫順到瀋陽再到廣寧,不僅有大量未漢化和半漢化的女真蒙古人趁機充作內應作亂,還有很多在明朝地方官場仕途上不得志的中下層漢人文武官吏也趁機投胡附和,以此為進身發達之道。

但在遼南地區,基本都是山東渡海遷移而來的漢人移民,「胡風」不盛。這是因為從山東登萊地區出發,跨渤海前往遼東的渡海航程又短又方便,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行了。從明朝初年開始,直到1945年山東八路挺進東北,搭船走海路都是首選。因故遼東半島南部(遼南)的人口,主要是跨海而來的山東漢人,蒙古女真歸化極少,對明朝的向心力較強。當後金佔據這一地區時,當地漢人的反抗自然最激烈的。

所以說,毛文龍能在遼南地區打遊擊戰,鼓動遼民發動反後金的暴動,和這個地區的民情民風有很大關係。而努爾哈赤對遼南地區的殘酷鎮壓,又激化了民族矛盾,導致當地遼民更激烈的反抗,從而更有利於毛文龍在當地收攏民心。

努爾哈赤隨後遷都瀋陽,後金勢力從遼南地區收縮,就是意識到自己在遼南的統治極不穩定。這顯然和這一地區漢人的頻頻暴動、以及毛文龍非常活躍的遊擊戰有直接關係。

利用遼南地區的有人和之便,積極發動遊擊戰,讓後金從遼南收縮退後,這是毛的正面積極意義之二。

遼南的民情和毛文龍在這一地區打遊擊的表現,也證明熊廷弼「遼民不可用、遼民不可信」觀點是錯誤的:「遼民」決不能一概而論,遼南地區的遼民就不願意臣服後金,他們積極反抗後金的殘暴統治,響應毛文龍的遊擊戰。

這種因人口遷移活動產生的地域性民族文化特徵,在今天的遼南地區依然十分突出:比如位於遼東半島最南端的大連,當地被稱呼為有濃重「海蠣子味兒」的大連話,與遼寧省中部、北部和遼西等地方言有明顯區別。大連話屬於膠遼官話,就是膠東半島的山東人口,通過乘船渡海,經隔海相望的登萊等地,長期持續向遼南移民這一人口遷徙活動影響而形成的方言。

毛的功勞有此兩點。其他的沒了。

接下來,明朝和後金髮生的事,證明的毛的無奈和無用。

筆者前面說了,毛文龍的這鎮江和遊擊戰,即噁心了後金,還打了熊廷弼的臉,給王化貞長了底氣。可惜接下來,戰爭形勢急轉直下。

1622年春,後金渡過遼河,再度發動西征,由於熊王不和導致的嚴重組織疏漏,遼西重鎮廣寧稀里糊塗的不戰淪陷,整個遼東大地,除遼西走廊一隅之外,幾乎全部淪喪。隨後熊、王二人都被明朝罷職論罪。

隨著廣寧的失守和熊廷弼、王化貞的下臺治罪,無論「三方佈置之策」,還是「借外力」和「遼民響應」,都全部破產了。

毛文龍這枚棋子,從此成了孤懸外海,無人響應的棄子。

舉個例子來說,好比上帝盤算一盤很大的棋,毛不過是棋手安排的一個小卒,出其不意地過了河,棋手打算用奇招制勝,不料棋手隨後連連失誤,老家裡的車馬炮就丟了。這過河的「奇兵」就成了照顧不到的「棄子」。

鎮江大捷,對後金造成的戰場物質損失非常小,也不構成戰略上的打擊,但是對於剛剛取得一系列勝利、攻佔遼東大片領土的努爾哈赤而言,遼民造反、佟養真父子被擒捕捉去,臉面上遭到的羞辱很大。後金隨後即展開報復,毛文龍完全無力抵擋,在林畔之役中大敗,隨後只能避走海島。

當後金佔據遼西廣寧後,明清戰爭的戰略重點也發生變化,雙方關注的焦點已經轉移到遼西到漠南地區,積極爭奪或拉攏漠南蒙古諸部。

努爾哈赤死後,皇太極即位,後金是東、西兩路戰略規劃——在西面,進一步打擊林丹汗,拉攏喀喇沁、科爾沁和土墨特,分化內喀爾喀,伺機破塞入關;在東面,發動針對毛和朝鮮的丁卯戰役。

已經退避海島的毛文龍,即不能牽制幹擾後金對蒙古的西征,也打不過東徵的阿敏,已經起不到任何牽製作用。


毛文龍武舉人出身家族鉅富,父母亡故後,遠去投靠遼東伯父。

瀋陽之敗裏毛文龍伯父含自己家人全家一百多口人被屠殺。毛文龍激憤難平因此向王化貞請願去敵後襲擊後金,製造鎮江大捷,一時名聲大噪。

不過因為熊廷弼和王化貞不對付之類的因素,熊廷弼認為這個行為暴露了遼南的軍事實力。

廣寧大敗後,明軍撤回山海關,毛文龍撤往朝鮮鴨綠江,屯住皮島開鎮東江,開始派人在遼南攻城略地,屢戰屢勝。

毛文龍向朝廷動議要移鎮蓋州,但是孫承宗不許,於是這件事就擱置下來。天啟四年,後金反攻,攻陷旅順殺張盤。

毛文龍全力反攻遼南,讓後金苦不堪言,直到天啟六年正月纔再一次舉兵攻明,毛文龍也趁機出兵襲擊遼陽。

天啟六年年底努爾哈赤身死,後金和袁崇煥開始議和,後金大舉攻擊朝鮮,毛文龍遭遇鐵山之敗。從此再無出兵記錄。

隨後後金以袁崇煥修築大淩河議和不誠心為由大舉進攻明朝,大淩河失陷,袁崇煥引咎辭職。

不久天啟帝病死,崇禎繼位,起複袁崇煥。

袁崇煥索要了萊登節制東江的許可權,斷了毛文龍的糧草,毛文龍求饒。於是袁崇煥和他會面於雙島,矯詔殺了他。

明顯可以看出毛文龍在鐵山之敗前出兵頻繁,袁崇煥擅自和後金議和後,毛文龍遭遇孤立的同時朝鮮戰敗後也和後金媾和,直接導致作戰能力劇烈削弱。

袁崇煥不知何故就殺了毛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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