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小白,现在在写第一本,传统文,题材是古代悬疑,写了9万字,预计15万字内完稿。经常潜水在知乎学习各大神的回答,看到有的大大说开头几百字应该避免在主角之前先塑造一个配角,我正好踩中了这个雷,但不确定要怎么改。想问下各位大神这一点是不是真的很重要?拙作的开头贴在下面,如果有朋友愿意花时间帮忙看看,指导下是否需要大修,或是提些建议,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创作小说时,是否应尽量避免用开头几百字来塑造一个配角人物? - 点点点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88091162/answer/1157438936
新人小白,现在在写第一本,传统文,题材是古代悬疑,写了9万字,预计15万字内完稿。经常潜水在知乎学习各大神的回答,看到有的大大说开头几百字应该避免在主角之前先塑造一个配角,我正好踩中了这个雷,但不确定要怎么改。想问下各位大神这一点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椅子里摊著一坨肥肉,肥肉里升起一只保养得当的白胖手……」 这句话成功地把一个人割裂开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被你描写成了肥肉+白胖手的诡异组合。后面我就没再看了……
好吧,我是来挑刺的。
我是知乎知名扑街,说的不对,你也别介意。反正你也打不到我。
边看边说,看到哪说到哪。
这么多形容,显得十分的啰嗦。
个人觉得,没有必要。
此刻,柳青君扶了扶额,从床上歪起半个身子。昨夕宿酒,一枕浓睡,看窗外日色迟迟,早已过了晌午。在她身边,名叫南宫得月的男人笑了,投来温柔的目光。 男人四肢修长,头发好像一蓬总也理不清的乱草,可笑起来的时候却爽朗阳光,神采奕奕。南宫得月笑起来的样子的确充满了让人招架不住的魅力
此刻,柳青君扶了扶额,从床上歪起半个身子。昨夕宿酒,一枕浓睡,看窗外日色迟迟,早已过了晌午。
男人四肢修长,头发好像一蓬总也理不清的乱草,可笑起来的时候却爽朗阳光,神采奕奕。
这几句写的,怎么读起来都又掉拗口,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一句,昨夕宿酒,一枕浓睡,看窗外日色迟迟,早已过了晌午。
这跟前后文的文风完全不一样。
温柔的目光
第三句,已经形容了笑,后面还用了百来字形容他的笑。
而且这笑,自己细读一下,我引用的第四句。
加粗的。
看到南宫调戏完美女去赌坊之后,你犯了跟我一样的毛病。
一下就切换了多个视角。
我非常熟悉这种感觉。
自己大脑里跟放电视一样,结果写出来就变成了一坨屎一样。
抱歉,后面没继续看了。
新人新作,最好是一直集中于主角的视角讲故事。
不是因为这么写有多好。
而是因为新人笔力有限,一切换视角就容易乱。
先塑造个配角衬托一下主角,这手法没问题,古龙的拿手好戏,可问题就是这篇实在古龙得过分了。
七几年流行的东西用在20年,俺不明白是想做什么,而且作者本身也没有达到古龙本人的水平,模仿这个味道是想干啥呢?
若是想靠这种文风吸引古龙粉,俺不晓得有几个古龙粉愿意点进来看,就算看到这篇东西,只是形似的文字倒可能引起反感。
而,若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古龙风就是高大上,照这个套路写下去,就是比别的写法受欢迎的话,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模仿的痕迹很重,又没有那个笔力。
怎么避免,要么彻底不描写,开头用工具人,有台词跟职位就行了。
你开头都说王老板了,那他就是一个工具人王老板。
不要写隔壁什么赌坊,什么客栈,什么肥肉。
他就是王老板,垂涎美女,就描述色咪咪,肥头大耳这些简单词语就可以了。
台词尽本份,猥琐势力小气之类的感觉念台词。
要么你就专门设计这个配角角色是用来做什么的?
比如他是幕后黑手,或者什么杀手,那可以笔墨在细节出。
高手埋线是在日常里
比如,王老板昨儿个称自己摔上了手,脱了臼,石膏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个就是埋线+描述
然后,他是杀手,出其不意杀人王+破局就用到了,这就不会成为废笔
空空道人被推到墙角,王老板蜷缩在角落,不要杀我……他看了一眼就不再理这残废胖子,只听
叮……
胖子从左手手上的石膏里抽出一把短刃,划过空空道人的脖子……
这就是埋线和设计
是应该避开,毕竟是配角,读者入戏都是通过主角的视角来进入的,如果一开头就花大量篇幅描写配角,就容易让读者产生混乱,搞不清谁是主角,容易让读者看不下去。我就看过一些小说就是这样,前几章全是描写配角,之后才让主角登场,虽然作者这么写是为了完善小说里的背景,但容易让人感觉分不清主次,很混乱,读者很容易劝退。建议题主写小说时尽量从主角的视角来展开。
画虎不成的感觉很明显呀。
确实开头太罗嗦,说白了就是切入的不够干脆利落。
以你的设计【传统文,题材是古代悬疑,写了9万字,预计15万字内完稿。】,就需要更加突出主线,突出主角。
关键你的描写无意义和尴尬的地方太多,试著用一两句动作和场景描写,把你塑造这个人物最主要的目的表现出来。其他的乱七八糟的背景设定动作什么的,再想写也请克制住。
避免的方法就是不写,直接主角开头,实在想写配角角度开篇,也请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从看到主角前一点点开始。
《寻找长生令》
简介:
天下第一神偷南宫得月有朋友、有情人、也有许多的快乐。世人喜欢的一切他好像都有了,他缺少的只有烦恼。
直到一日,不请自来的两个和尚站在他面前,他的烦恼也来了。
胖和尚叫「杀生佛陀」,据说还不到十岁时,已送百余人去了西天。
瘦和尚叫"要命菩萨",一双手也的确要了很多人的命。
杀生佛陀说:「我们来从阁下的宝库中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要命菩萨说:「长生令。」
「长生令?天地教的长生令?」
「正是。」
长生令是个宝贝,谁都知道,只要拥有它,便可以成为天地教的教主。
可是这个宝贝南宫得月连见也没有见过。
佛陀是杀生的佛陀,菩萨是要命的菩萨。
他们好像都已笃定:长生令就在他手上。
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章 长生令
王老板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所以他开的客栈就叫和气客栈,客栈隔壁的赌坊也叫和气赌坊。
此刻阳光照进和气客栈的大门,投下长长一片光带,一把太师椅不偏不斜地摆在光影正中,椅子上摊著一坨肥肉,肥肉里升起一只保养得当的白胖手,手里捻著一根长长的竹签,竹签仔仔细细地剔著牙,剔牙的姿势格外有派头,透著那么一股子恣意舒适的劲儿,好像刚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这个舒舒服服剔著牙的胖子就是王老板。
现在王老板绿豆似的小眼睛正瞅著一间客房。
房里住著一个有名的美人。
世上的美人很多,可却很少有人见过像柳青君这么美的女人。
她的容貌已足够动人,可最让人心折的,却是她那种入骨的风情。
她不笑的时候,像梦一样遥远。可当她微微一笑,那双媚眼既如春光,又好像花开到极盛时散放的芬芳。
她轻轻推了一把枕边的男人:「南宫得月,你起来吧。」
在她身边,名叫南宫得月的男人笑了,投来温柔的目光。
江湖中有不少人觉得其实天下贼王南宫得月第一眼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南宫得月笑起来的样子的确充满了让人招架不住的魅力,你会觉得他的眼睛也在笑,鼻子也在笑,牙齿和眉毛都在笑,任何人看到这张笑脸都要情不自禁地跟著微笑起来。
南宫得月笑著看向柳青君,此刻她正坐在镜前,散开歪斜的云鬓,用一柄牛角梳细细梳开蓬松的长发。乌发如瀑,厚厚的垂下一肩。
南宫得月低了低头,忽然从枕边捻起几丝长发,取笑她道:「青君,你一向掉这么多头发吗?」
柳青君气得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梳子向他掷去。
眼见梳子向自己飞来,南宫得月突然弹了起来。他的人就像是变成了一只拉满的弓,从床上猛地向上一扑。修长有力的四肢展开,像壁虎一样攀在了天花板上。
「哒」的一声,梳子当然掷了个空。
南宫得月冲她吐了吐舌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柳青君也被气笑了,道:「你这个天下贼王何时变成了一只大壁虎?」
南宫得月得意地说:「在你面前,做一做壁虎又有何妨。」
这时,他忽然发现沿著天花板传来一点动静。
他的耳目及其敏锐,凝神细听,已听到客栈隔壁的和气赌坊里传来人声,言语间吆五喝六,兼杂骰子骨筹哗哗作响,必有一番热闹景象。听著这动静,他忍不住有些手痒。
南宫得月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接著柳青君的话说道:「可是我只有没钱的时候才当壁虎。」
柳青君奇道:「有钱的时候呢?」
「有钱的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神偷大老爷。」南宫得月眉开眼笑:「现在,我可要当大老爷去了。」
说完他四肢并用,竟攀著天花板灵巧地爬出了窗外,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柳青君摇摇头,开始盘算他这回是不是又得输的当裤子。她认识南宫得月已有许久,知道这个天下贼王虽然妙手空空,但出了名的赌品极好,从不肯作弊,下手又阔,一向是规规矩矩地赌,大大咧咧地输,愈赌愈输,愈输愈赌,挺著腰杆进去,光著屁股出来,颇得赌场老板的青眼。
此刻,在和气客栈的大厅里,赌场老板王胖子一边惬意地剔著牙,一边看著门外的南宫得月匆匆闪过,一溜烟蹿进了赌坊。
王老板笑著对自己说:「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有戏看,又有钱赚,看来今晚得让后厨给王大老板加两个菜庆祝庆祝。」
空空道人已等了两个时辰。
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两个时辰并不太长,初入道时收心放心、炼丹采药,不知枯坐了多少两个时辰,后日武学大进,外修筋骨,内凝形意,又不知苦思了多少两个时辰。为了一个女人,他曾等过两个时辰,为了许多仇家,它也曾等过两个时辰。
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此刻,空空道人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些年,他许久不曾为什么事等过两个时辰。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他想。岁月渐长,晨课是久不做了的,女人多年前被他打发走了,早些年结下的仇家早就一个个消失在江湖中。如今他德高望重,凡事不必亲力亲为,挥挥手,自有许多年轻人替他去完成。
但是此刻,站在咸阳最繁华的街道上,空空道人已等了两个时辰。
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骑白马的人。
马蹄声响,一道白色闪电飞来,他等的人已出现!
来得好快!骑手飞身而下,落在空空道人眼前,是个年轻道士。他气息丝毫不乱,拱手垂眉:「师父,那人在和气赌坊。」
王老板眯起眼,看著两个道人走进门。
空空道人看著王老板。心头有点烦躁。
眼前这个胖子长著一双绿豆眼,实在太小,让他有些摸不准对方到底是笑眯眯冲著他乐,还是不怀好意地拿眼觑他。
听闻道爷们要赌,王胖子的眼睛眯得愈发细了,细的快被满脸横肉挤走,简直好像看见了两只小绵羊驮著金山冲进他的罗网。
王老板是从来不会拒绝金山或者小绵羊的。
所以空空道人此刻已站在了赌场的门口。
门口的小伙计拦住他们,说了句暗语:「庙小妖风大。」
徒弟抢答:「池浅王八多。」
「进去吧。」
什么狗屁暗号,空空道人觉得简直好像专门在骂自己。
这时,他已看见独坐角落里的人。
穿著玄色披风的人。
披风是南宫得月的披风。
人是修长精瘦的人。
空空道人与徒弟对了个颜色,悄悄逼上前,两人形成夹击阵势。
空空道人出手如电,点上这人的后心!
「咚」的一声,这人直直向前一仆,四肢确保持著僵直的坐姿,在地上躺成诡异的姿势。
空空道人心中觉得有些不对,这时徒弟已掰转过此人的肩膀,叫道:「不好,是小师弟!」
鼻息尚在,周身穴道被人点住,因为狠狠砸中地面,此刻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人已晕转过去。
小徒弟是被派来监视南宫得月的。
监视的人在这,被监视的在哪里?
空空道人忽然发现有些异样,他伸手摘去小徒弟头上戴著的瓜皮帽。
一头长发已被人剃去,光脑壳上还烫了好几个疤。
周围已有不少看客,这时「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这人原来是个和尚?道士打和尚,难得难得!」
「慢著.......这戒疤烫得好奇怪,怎么头顶有一块儿,后脑勺也有一块儿.....咦?两边耳后也有?」
「一、二、三、四、五、六......有趣有趣。天灵盖上是六个疤,后脑勺上两个疤,一边耳后烫了三个疤,另一边耳后烫了四个疤......你看他脑壳四四方方,可不像一个大号的色子吗!」
「哈哈哈,只可惜缺了个五点,缺了个一点,凑不成个数儿。」
「不缺!脖颈子圆圆的,像个一点,面上两个鼻孔儿、两个眼睛孔儿、一个出气的嘴巴,凑起来可不是个五点吗?好一个大色子,若是多做几个不知能不能掷出个豹子来。」
群众轰然大笑。
空空道人怒从心头起,抡圆胳膊扇了小徒弟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歪打正著,打得小道士悠悠醒转过来。
「师父。」
「叭」。又是结结实实一嘴巴。
小道士彻底清醒了:「师尊恕罪...南宫得月他.....他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想见我,先当面骂王胖子三句话,骂得不精彩不算』。」
王老板还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膝上放著账本,手里拿著算盘。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空空道人盯著他的胖脸庞,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也觉得这事实在荒唐得很,但却不能不试一试。
第一句:「你头顶上长疮,脚底下化脓,整个人坏透了。」
第二句:「你和野猪赛跑,第一回跑输了,你禽兽不如,第二回跑赢了,你比禽兽还禽兽。」
第三句:「你王家一门九个儿,你哥哥叫王七,弟弟叫王九,只有你行八,尊号唤作王八。」
骂完了,感觉有失身份,一张老脸露出讪讪的神色。
谁知王老板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而笑了。笑得像一朵花,简直好像天底下没有更有趣的事情了。
「不错,的确骂得精彩。」他说。
空空道人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王老板接著说。
空空道人的心跳加快了,掌心沁出了汗。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眼前的胖子让他摸不透,也许是个危险人物,这样的直觉让他有些兴奋。曾让他感到兴奋的人并不多,六个,或许是七个,他记不清了,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很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他唯一记得的是,这些人都提前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不怕撬不开对方的口,这样的事情已遇见过许多次,而他恰好有一百种办法让一个人开口。
这时王老板说话了:「我是一个商人。」
空空道人笑了,他意识到解决办法也许是最简单的那种。
一千两银子。对于平头百姓是几辈子也无法消受的财富,而对于空空道人来说确不算太过分——他只是心疼了一小会,大概一炷香那么久。
一千两的银票换来一句话:「他在和尚庙里。」
「和尚庙?」
「最舒服的和尚庙。」王老板说:「这句话是免费送你的,因为我是个和气生财的老板。」
话音未落,空空道人已走了出去。
因为他已知道,南宫得月在哪里。
「师父,什么叫最舒服的和尚庙?到底是怎么个舒服法?」
哪怕当了道士,年轻人的好奇心还是很旺盛的。
空空道人嘴角浮起一抹笑,触动了某些往事。「最舒服的和尚庙,当然是让你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得要叫起来的地方。」
光这样想著,他已经觉得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舒服得不行了。
和尚庙里当然有和尚。
最舒服的和尚庙里当然有个最懂享受的和尚。
这个和尚就是大师傅。
很少有人再记得他的法号,人人都叫他大师傅。
也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处荒郊野岭的偏僻庙宇里,藏著咸阳县最繁华的销金库。这里有最漂亮的女人,最豪华的赌场,最名贵的陈设和最好的酒。只要你够资格,你就能享受到你所能想像的一切服务。这里是所有梦境发生的地方,
当然只有咸阳最有钱、最会享乐的人才知道这里。仅仅知道是不够的,如果你不够有名望、不够有权利、不够有品位,我向你保证,你连这儿的门都摸不到。
空空道人恰好曾经有那么一点威望,有那么一点地位,也有那么一点钱。
所以他恰好知道这里,也恰好摸过这里的门。
和尚庙的门很大、很威严
现在空空道人已站在这道又大又威严的门外。
门里站著一个小沙弥,小沙弥很可爱地笑著。
虽然小沙弥笑得可爱,可空空道人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对方能给大师傅的和尚庙看门,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
小沙弥笑著向他伸出手
这时空空道人忽然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销金库是要花钱的,很多很多钱。
空空道人当然是个有钱人,身上当然不会缺钱——本来不缺。
现在呢?
现在他忽然想起来,他刚刚买了一句话,花了很多很多钱。
所以他只能朝著小沙弥苦笑。
小沙弥收回了手,也收回了很可爱的笑容。
空空道人叹了口气。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他这么想著的同时,已经出手!
他的太极剑法在江湖中成名已有二十年,而鲜为人知的是,他在这一双手上下过更深的功夫。
他的点穴术已臻化境,转瞬之间可以取人性命,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他并没有对小沙弥下杀手,只求片刻之内制服对方。
大师傅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并不想得罪,至少不想得罪得太深。
可是南宫得月又实在太过重要,他甚至想到,只要一抓住这只贼猴子,就立刻隐姓埋名销声匿迹,让谁也找不著。
自己这一双手曾夺去至少十个知名武林高手的性命,出手的片刻仿佛已看到小沙弥直挺挺倒下去的样子,他对这一招很有自信。
可是他突然眼前一花,下一秒,他的手指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没有人看到小沙弥是如何出手的,此刻,一根禅杖已握在他手中。禅杖挡住了空空道人的攻势。
空空道人手指吃痛,后退两步,拔出剑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刷」的一声,两名小道士也拔剑列阵,三人形成掎角之势。
空空道人一击不中,已失了先机,更兼心神不宁,已显出颓势。禅杖丝毫不乱,逼得三人步步后退。
小沙弥愈战愈勇,忽见空空道人剑法渐乱,中门露出了空子,只有那么一瞬!
小沙弥没有错过这一瞬,他欺身上前,禅杖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可他忘记了,空空道人在这一双手上实在下过很深的功夫。不光是右手。
拼著胸口挨了一击,空空道人伸出左手,点中了小沙弥的太阳穴。
小沙弥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倒下了。
空空道人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他转向两个徒弟,想要嘱咐两句。
可是两个小道士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奇怪,他们同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接著又同时抬起手捂住了后颈。
空空道人觉得很诧异,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也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一把。
手指上沾了一滴血,他自己的血。碧色的血!
他觉得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他头颈上噬咬,身体越来越冷,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去了。
原来如此,好厉害的毒针!空空道人想著。
下一秒,三个道士同时翻了个白眼,瘫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有著模模糊糊的意识和视野,他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这个老道可真够笨的。」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可妄言。若没有他带路,你我焉能找到这里?」
「喂,老道儿,」空空道人感到自己挨了一脚,那人说:「你总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找他吧。」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空空道人的大脑里浮出最后一个念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还真是倒霉的一天。
很爱享受的人往往不容易知足,可南宫得月偏偏是个又懂得享受、又懂得知足的人。
而大师傅恰好又懂享受、又懂他。
他并不太喜欢其他和尚,唯独很喜欢大师傅。大师傅是他的朋友。
所以此刻他躺在朋友为他准备的房间里,等著朋友亲自把为他准备的佳肴送进房里,快乐地期待著,浑身上下简直舒服极了。
「笃笃笃」响起敲门声。
「请进。」他快乐地说。
和尚走进门。一个、两个。两个和尚,可都不是他等待的那个。
「你好。」瘦和尚笑嘻嘻。
「善哉善哉,我们师兄弟二人找的你好苦。」胖和尚长得像弥勒佛,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瘦和尚仔仔细细打量了南宫得月一番,笑道:「人人都说天下贼王有三只眼,六只手,百只足。可我看你长得也不像个蜈蚣,倒挺有人样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口出恶言。三只眼是说他耳聪目明,六只手是说他妙手空空,百只足是说他轻功独步天下。人不可貌相,你可要小心说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南宫得月笑了,对胖和尚说:「你倒是很有礼貌。」
「善哉善哉,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贪嗔痴不净,则和尚不能闻佛。」
「原来和尚慧根深种,佩服佩服。」南宫得月说。
瘦和尚冷笑道:「你当然该佩服他,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活佛陀。」
南宫得月说:「他是活佛陀,那你是什么?」
「他是活佛陀,我自然是活菩萨。」
南宫得月干笑了两声,笑得却很勉强。因为他已猜到来的是谁,心里一阵发苦。
江湖中的恶人很多,可是传说心肠最狠的就是眼前这对佛陀和菩萨。
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他们,亲眼见过他们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但无论谁都知道,若是你亲眼见到了他们,只怕你也离大限之日已经不远了。
这个胖和尚叫「杀生佛陀」,据说他还不到十岁时,已送百余人去了西天。
另外的那个瘦和尚叫"要命菩萨",他的一双手也的确要了很多人的命。
活菩萨说:「想必你已听说过我们。」
「我只知道你们已有三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
活佛陀叹了口气:「和尚发愿维护众生界,只求除尽世间魑魅魍魉,谁知小鬼们不念和尚的超度之德,反而要杀和尚报仇。说不得只能躲一躲,善哉善哉。」
南宫得月说:「听闻『杀生佛陀』胡不喜幼年时只因遭邻人奚落几句,便在井中下毒,屠尽全村。难道你的乡村父老尽是魑魅魍魉吗?」
「阿弥陀佛,邻人他憎我怨我,是生了嗔念;村民是非不明,是心性痴迷,贪嗔痴三毒为人间万恶之根源,和尚既见著了,就不能不替朗朗世界除此鬼蜮。」
南宫得月怒极反笑,又对瘦和尚说:「如此说来,『要命菩萨』钱不多当年连劫岭南富户三十六家,淫人妻女,灭人满门。也是为世间除恶了?」
钱不多笑嘻嘻地说:「当然,岂不闻钱财乃取祸之道,人生是烦恼之源。我替世人分担解忧,难道不是活菩萨吗?」
听到这话,南宫得月忽然感到胸口憋闷,心头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死在这两人手上的亡魂何其无辜,可他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无动于衷!世间怎会有这样狠毒的人?他们的心莫非是铁做的?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自己漂泊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生生死死,本该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可为什么现在双手却在忍不住阵阵发抖?
南宫得月定了定神,嘴角抽搐著,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人六根不净,贪嗔痴俱全,二位莫非也想来给我一个超脱?」
「非也非也,」胡不喜说:「我们是来找南宫施主帮忙的。」
「帮忙?」
胡不喜叹了一口气:「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们二人已过了太久,实在不愿再过了。只有来请南宫施主帮个忙,从阁下的宝库中借一样东西。」
「长生令。」
「正是。我们只借一个月,过了七月十五天地教群魔大会,立刻奉还。」
南宫得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传闻天地教的长生令中收集了每个教徒的一魂一魄,颇有灵性,能择主而事。教中规定,只要在十年一次的群魔大会上手持长生令出现,便可以成为教主。」
「不错。」
「若是你们成为天地教教主,号令群魔,天下慑服,自然不必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不错,」胡不喜补充道:「日后完璧归赵自不必说。而且只要南宫施主肯帮此小小一忙,待我们当上教主,必会涌泉相报,无所不应。」
「请吧。」南宫得月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请便吧。快点去天地教总坛,找一找教主玉天麒,问他肯不肯把教中圣宝长生令借给你们,动身早的话还赶得及。祝你们好运,我就不送了。」
胡不喜和钱不多对了个眼色:「看来你是舍不得了?」
南宫得月苦笑道:「什么长生令、短命符的,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钱不多哼了一声:「有人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果真如此。」
「哦?谁说的?」
「赵铁嘴。」
「长安的赵铁嘴?」南宫得月沉吟了片刻,说:「莫非让你们来找长生令的就是他?」
钱不多盯著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江湖中早已传闻长生令并不在天地教里,一直下落不明。若不是前日在长安秦老爷子的寿宴上,听赵铁嘴亲口对众人说起这件事,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世间至宝竟已被阁下收入囊中。」
这番话让南宫得月的内心震颤不已。他忽然间哑巴了,说不出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咧咧嘴,想笑却笑不出,想哭又哭不出。
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但是它的确已从钱不多的口中说了出来。
片刻之后,他的理智回来了,大脑飞快转动著,迅速意识到三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如果说长生令已不在天地教里,那么有可能从教主玉天麒手上取走它的人并没有几个,而南宫得月恰好是其中之一。
第二,赵铁嘴号称「铁嘴神断,说一不二」,人人都知道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向是板上钉钉,没有不应验的。如果赵铁嘴说长生令在南宫得月身上,那么连他自己都会相信——假如他不是南宫得月的话。
第三,长安秦家是如日中天的世家大族,每年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寿宴上的江湖中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八百个人就有八百张口,八百张口里说出的话又会传到多少只耳里去?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就算在最喜欢惹是生非的人里,南宫得月也是能拔尖的。可是此刻连他都感到十分棘手,因为实在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当然是个烫手的山芋。你是个聪明人,早就该把自己的烦恼变成我们的烦恼。」
南宫得月想了一想,淡淡地道:「想要得到这个烦恼的只怕不止你们二位。」
「你很聪明。」钱不多眯起眼睛看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接著道:「不错,这几日来找你的人,我们至少已见到五拨。如果没有遇上我们,或许他们本来也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他们想必已去了该去的地方。」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有我们。」
「如果没有你们,我本来会见到谁?」
「大悲居士、塞北金鹞子、岭南胡仙姑、蜀山剑修段临海、武当名宿空空道人。」
五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五个赫赫有名的武林大家。
南宫得月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倒希望真能把长生令掏出来。如果它在我手上的话,我现在一定立刻扔给你们,绝不会多拿一分一秒。」
钱不多狞笑道:「有句话赵铁嘴果然没有说错。」
「哪一句?」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言刚落,钱不多突然临空翻身,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对一尺长的小剑,直逼南宫得月面门。
而与此同时,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胡不喜嘴唇微微一动,一根极细的银针从他舌底飞出!
两人心有灵犀,在银针飞出的一刹那,钱不多恰好挡住了南宫得月的视线,而在银针逼近时,他又恰好向上一翻,让开了去路。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配合。南宫得月避无可避,就算躲开前面的小剑,也绝无可能避开后面真正的杀招,那无声无息的致命银针!
杀生的佛陀,要命的菩萨。
从没有人见过这歹毒的一招,见过的人都已成了死人!
就在这时,南宫得月伸出了手。
钱不多没有发现手中的小剑已不见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剑已到了南宫得月手中。
好快的手法!
南宫得月手腕一翻,一对小剑插入床板中。只见他手持剑柄,整个人以一种及其怪异的姿势倒立了起来。
这时,银针贴著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接著,他以手为圆心,像个大风车一样转了起来。
钱不多和胡不喜正看不懂对方用的是什么姿势,但见一双脚向自己飞来,好快的脚法!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双双被这一脚踢晕了。
没有人想得到南宫得月会使出这样的招数,连南宫得月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对于危险,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在性命攸关时总能做出惊人的本能反应。
现在南宫得月看著眼前晕倒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他脑中疑云密布,有大大的问号翻来覆去地搅动著他的内心:这两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时,忽然听到「啪,啪,啪。」三声。门外有人在鼓掌。
他抬起头。
鼓掌的是个胖子,一双绿豆眼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倒在地上的活佛陀已经算是脑满肠肥,可是和这个人一比,简直又苗条又英俊。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贼猴子是死不了的。」王胖子一边冲著身后说话,一边走进屋内。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大和尚。
大和尚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和尚。不但个子大、肚子大、头大、手大、脚大,而且五官也大,嗓门也大,甚至肚脐眼都比常人大一号。而最最特别的是他派头奇大,你简直不可能见过比他派头更大的和尚了。
派头这么大的和尚自然就是此间的主人大师傅了。
大师傅用他的大嗓门说:「你说的一点没错,不管敌人有多可怕,他总能用正常人绝对想不到的办法应付过去。」
听他们俩的语气,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是一场恶战,而是三个小孩子打打闹闹。
南宫得月冷冷地说:「你们都看见了。」
「不但看得清清楚楚,」王胖子拿手指了指墙壁。
墙上有两个并排的小洞,看起来好像是用手指抠出来的。
他又走过去,屈起指节敲了敲墙面,声音清脆,可以听出墙壁只有薄薄一层。王胖子接著说:「而且听得明明白白。」
南宫得月简直鼻子要气歪了:「刚才动手的时候,你们就这么干看著?」
「没有没有,」王胖子连连摆手,好像嫌他气得还不够似的,笑著说:「场面太精彩了,绝不可能干看著——大师傅把他的藏酒拿了出来,我们两人连饮了十几坛。」
南宫得月差点没跳起脚来,恨不得对著他的胖脸连踩一百下。
大师傅说:「来的这两位是江湖上排行前十的恶人,委实难缠,我本打算帮你的,」他眨了眨眼,接著说道:「只是有人说你绝不可能失败。」
王胖子笑著说:「而且我们打了个赌。」
大师傅苦著脸说:「赌了十坛好酒。」
南宫得月眼珠转了转,他知道大师傅绝不是个小气的人,口中的好酒必是极品,于是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你不必琢磨著怎么从我这儿弄走了,」王胖子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因为我已藏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只有一种。他指了指自己的将军肚,惬意地打了一个酒嗝。
南宫得月瞪著王胖子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王胖子说:「这张脸很好看?」
南宫得月说:「我能不能说句实话?」
「请讲。」
「不好看,简直丑的像猪。」他顿了一顿,又说:「但还是比你自己的脸好看一百倍。」
王胖子笑了,先是嘴巴在笑,然后鼻子也笑了,接著眼睛笑了、眉毛笑了,整张脸笑得得意非凡。
这时他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白胖的脸蛋像是忽然皱了一下,接著皱纹越来越多,一张脸慢慢地耷拉了下去,五官仿佛在渐渐熔化。他的大胖身子也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一点变的瘪了。到最后,整张皮肤变成了一快布,从这块布里挣脱出来,王胖子变了个模样。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眉梢眼角还挂著得意的笑。
「燕飞扬,」南宫得月说:「你还是换回去吧,我真不想看你这张脸。」
大师傅问燕飞扬:「你到底为什么要扮成王老板?」
「我只是想试试这个贼猴子能不能看穿。」燕飞扬说,他又问南宫得月:「你到底为什么要让空空道人来骂我?」
「你知道我从来骂不过你,」南宫得月耸了耸肩:「所以我只想找个人替我骂骂你。」
这时南宫得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你们说好不好笑,竟然有人说天地教的长生令被我偷走了。」
他摆出一副笑脸,心里存有一线希望:或许赵铁嘴并没有说过那些话,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两个人在诓骗他。
燕飞扬没有笑,大师傅也没有笑。他们看著南宫得月的样子,就好像看见一个人被毒蛇咬了一口。
于是南宫得月也笑不出来了。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条铁嘴的毒蛇。
「这件事已传开了,你本来应该早些知道的,只是最近你都在忙著陪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得月喃喃自语。
「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燕飞扬说。
「一个长著铁嘴的人。」大师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