瀉藥~

沈從文的筆觸是細膩綿長的,「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沈從文的文筆如水墨畫般點染出《邊城》故事的背景。

這是二十世紀初的湖南湘西,清雅優美,淳樸自然。沈從文認為湘西具有「原始民性」,《邊城》是一部「民族文學」,他想要藉此表現的是「一種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小說中少女翠翠便是這種「人生形式」的代表,她天真、純潔、恬靜、溫柔、純凈、忠貞,從外表到內心皆是如此,她那超越一切世俗利害的朦朧的愛情,以及恬淡自足的生活,都灌注了作者美好的想像與企盼。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面前的人無機心後,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翠翠在小說中的出場便是如此的詩情畫意,滿目「青山綠水」,連「清明如水晶」的眸子,也是因為「觸目為青山綠水」所致。沈從文不止一次提到過「翠翠」的家鄉,那滋養了充滿靈氣的翠翠的一方山水:

那條河水便是歷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白河下游到辰州與沅水匯流後,便略顯渾濁,有出山泉水的意思。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深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長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節選自《邊城》)

這凝結了翠色的山與水,如同宋院畫般的清雅靈動,給了「翠翠」如山水般秀麗純凈的風姿。她的美麗自然而不張揚,「眸子清明如水晶」,「眉毛長,眼睛大,臉也紅紅的」,「象個觀音樣子」。自然山水不僅是翠翠的生活背景,更成為翠翠的生活的對象,靈魂的伴侶。

她開心的時候會拿著蘆管向著河面的一片雲煙吹歌,月光柔和,溪面一片白霧。她孤獨的時候,愛坐在岩石上,向天空一片雲,一顆星凝眸,將心事交給翠山黛水。她懵懂的愛情無處訴說的時候,便靜靜地坐在月光下聽山裡鳥鳴蟲叫,她最愛的爺爺去世後,她自己帶了黃狗擺弄渡船,將悲傷散落在溪面與群山之間。翠翠是山水中的活物,是與風日草木、青山綠水一樣的一種生命。

在這裡,人並非「天地之精華,萬物之靈長」,只是萬物中的生命之一,與大自然和諧共存。整個《邊城》中的大地、河流、白塔、篁竹、老人、孩子、黃狗……都是那樣安寧、和諧、自然、從容不迫, 大地、人、動植物共同構成了一個詩意的、淳樸的美與善的世界。

正如沈從文在《箱子岩》中對湘西人的評價一樣「這些人的生活彷彿已經同自然相融合,很從容的各在那裡盡其性命之理,與其他無生命物質一樣,維在日升月降,寒暑交替中放射、分解。」

沈從文似乎非常喜歡在自然中獲取生活的智慧,尋找生命的形式,他讓翠翠在小獸們身上發現單純、自由,原始的快樂,也讓翠翠在與自然的相處中學會更恰當的生存姿態。

老子《道德經》云:「上善若水」,閱讀《邊城》,我們能感覺全文前後到處都浸染著清水,潤了肌膚,濕了心田。沈從文說:「我感情流動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給我的影響實在不小。我認識美,學會思索,水對我有極大關係」。由此可見,作者在小說中無時不寫水,也是極有寓意的。文中渡船、溪水、深潭、浪灘,宛然如一張淡抹素描的山水畫卷,其中的人物也因襲了水一樣的性格。

水是純凈的、謙卑的,柔弱的,但水的柔弱中又帶有強韌,如集中一點,即涓涓細流,滴水穿石,無堅不摧。這也是翠翠的性格,她表面上柔弱乖巧需要人保護,見到陌生人總是帶著幾分害羞與逃避,連獨自去城裡看划船都讓爺爺放心不下。當大老向爺爺表明自己喜歡翠翠的心思時都不忘擔心翠翠的嬌弱,「翠翠太嬌了,我擔心她只宜於聽點茶峒人的歌聲,不能做茶峒女子做媳婦的一切正經事」。

但其實當我們讀到《邊城》後面的內容,就會發現翠翠這種柔弱的背後其實是非常強韌的,她雖然無數次懼怕爺爺死後怎樣,也多次表現出對未來生活的隱隱不安,但當暴雨衝破堤岸,摧毀白塔,當爺爺在雷雨夜去世,她並沒有因此而失去生活的重心,相反,她堅韌地出奇,當其他人來過渡時,「翠翠正在灶邊一面哭著,一面燒水預備為死去的祖父抹澡」,她正如爺爺所期待的那樣,「怕什麼,該來的,總會來,不要怕」,翠翠仍然像從前一樣同黃狗來弄渡船,像當年的爺爺一樣。翠翠的性格中還有水的另一面,「從不排斥不同方式浸入生命的任何離奇不經事,卻也不受它的玷污影響」。爺爺的去世、大老的離開、愛情的落空,這些離奇的不經事,每一件都像刀子一樣在心上刻畫,但她只是默默的,靜靜的,承擔承受。

生命給予的苦難,她用平凡樸素的一個個日子抵抗了過去,這種抵抗既是強悍的,也是智慧的。她不刻意改變什麼,也不刻意爭取什麼,她只是順應著自然生活的規律,愛情來了,就靜靜地順著情感的道路愛著、想著、夢著,那個人還不曾回來,就默默地等,「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該回來,總會回來,不回來,也有不回來的理由。正如老子所言「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乎」?

用現在的價值觀來重新審視翠翠,可能很多人不能讚賞翠翠這樣含蓄、被動的生存姿態,但對於沈從文來說,這樣的翠翠是他欣賞的,甚至是崇拜的。沈從文曾經自詡,他的創作是建「希臘小廟」,「這神廟裡奉的是人性」, 沈從文所醉心的「人性」,並非啟蒙主義強調的理性的人性,正是翠翠這種自然狀態的人性。


個人覺得除了單純善良純樸外,還有一點矯情,明明喜歡二老見到人家就躲,人家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喜歡他,不喜歡大佬,大佬求婚是又不拒絕,她要是明確表明喜歡二佬,它爺爺也不會這麼一拖再拖,各處打聽,導致的誤會。說到底邊城景美,人美,一切都好,就是一點,全都缺乏交流,很多事藏著掖著,大佬二佬沒見過翠翠就喜歡上了,這個愛情來的很快啊,如果放到現在就算人長得美,不了解一下內心的話,也是空的。


我昨天又看了一遍邊城,真的快被翠翠急死了氣死了,感覺她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一樣。爺爺和她說大老死了,感覺她一點反應沒有,看爺爺急了她才委屈的哭了 因為大老死了等於得罪了船總順順一家,爺爺在背後受盡了順順父子的冷遇,但為了翠翠的幸福還要上杆子探聽詢問。好不容易碰到二老過渡,翠翠竟然跑了!跑了…,叫她也不來,爺爺想要給他兩製造機會都不行 每次爺爺和她講話都顧左右而言他,直到爺爺去世也沒有打開天窗說亮話。還好有楊總兵,在爺爺去世以後把爺爺受的冷遇委屈都和翠翠講明白了,但爺爺也回不來了啊!


那條河水便是歷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白河下游到辰州與沅水匯流後,便略顯渾濁,有出山泉水的意思。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深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長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節選自《邊城》)

正如沈從文在《箱子岩》中對湘西人的評價一樣「這些人的生活彷彿已經同自然相融合,很從容的各在那裡盡其性命之理,與其他無生命物質一樣,維在日升月降,寒暑交替中放射、分解。」

水是純凈的、謙卑的,柔弱的,但水的柔弱中又帶有強韌,如集中一點,即涓涓細流,滴水穿石,無堅不摧。這也是翠翠的性格,她表面上柔弱乖巧需要人保護,見到陌生人總是帶著幾分害羞與逃避,連獨自去城裡看划船都讓爺爺放心不下。當大老向爺爺表明自己喜歡翠翠的心思時都不忘擔心翠翠的嬌弱,「翠翠太嬌了,我擔心她只宜於聽點茶峒人的歌聲,不能做茶峒女子做媳婦的一切正經事」。

生命給予的苦難,她用平凡樸素的一個個日子抵抗了過去,這種抵抗既是強悍的,也是智慧的。她不刻意改變什麼,也不刻意爭取什麼,她只是順應著自然生活的規律,愛情來了,就靜靜地順著情感的道路愛著、想著、夢著,那個人還不曾回來,就默默地等,「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該回來,總會回來,不回來,也有不回來的理由。正如老子所言「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乎」?


翠翠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形象,她單純,善良,活潑,忠貞,也帶著一點嬌蠻。「在風日里長養著,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和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同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做出隨時都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面前的人無機心後。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出場都溢滿了詩情畫意。但同時,我也有點同情她。爺爺在時,身邊就一條老黃狗陪著他們兩個。等到爺爺離去,就只有楊馬兵陪著她等在這渡口,等著不知何時會歸來的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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