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囂城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一直以為,大單于是要先借媯趙的手,破了大景,再與媯趙爭奪天下。看來我錯了。」

「是的,」禿髮騰說道,「其一,我這麼可能讓大景滅在媯趙之下,我們梁氏的仇恨,絕不會假借他人之手。其二,媯趙如果真的擊敗了大景,統一中原,我們匈奴哪裡還有機會與媯趙爭鋒。」

「的確如此,」任囂城苦笑了一下,「匈奴、大景、媯趙、成漢,四國之中,看來只有匈奴才是最後一統天下的能力,到如今,成漢不足為慮,媯趙和大景卻一步步的落入大單于的陷阱之中,並且無法扭轉。大單于只是借給了媯趙一百六十台飛火珠,和一隊弩箭手,就足以讓大景和媯趙之間拼到了精疲力竭。」

「父王在四十年前,兵法就已經冠絕大景。」禿髮騰說道,「那時候他才不到二十歲。可比我現在年輕多了。在父王死前,這個步驟,就已經確立。」

任囂城點頭,「如今趙盛景弱,而大單于希望的是大景能勝,所以大單于早就有把我遣往建康的意圖,卻被我自己先提出來了。」

「任先生是天下的豪傑,心懷坦蕩,」禿髮騰說道,「什麼事情都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講的。」

「是的。」任囂城說,「大單于也知道我絕不會站在媯趙的立場,去把匈奴的目的,告知媯趙。可偏偏這個戰略,告訴了大景,大景也無可奈何,只能拚死與媯趙相爭。這個,就是兵法上的陽謀了吧。」

「任先生……」 禿髮騰臉色慘淡,「你我共處了這些年,你還是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最好是不要見了吧。」任囂城說,「媯趙滅國之後,也就是匈奴鐵騎會師南下的時候,我們再相見,就是敵人。」

禿髮騰微笑,「不會的。」

任囂城問:「這一點,我就想不明白了。」

禿髮騰說道:「不是我故意隱瞞,而是此事,我也不甚明了,任先生見到了大孔雀王,大孔雀王自會向任先生解釋。」

「這個大孔雀王,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他有什麼力量,能夠滅趙?」

「任先生去問大孔雀王……」禿髮騰說,「事關天機,這是父王的囑咐而已。」

「無疾單于為什麼知道我會投靠你們呢?」任囂城突然想起,自己到西域的時候,梁無疾已經病故。

「任先生忘記了,」禿髮騰說,「我讓風追子去往壽春,逼迫媯趙把少都符線索帶回涼州一事?」

「原來無疾單于想帶話的人是少都符。」任囂城恍然大悟。

「可惜少先生已經過世了。」禿髮騰說,「就只能著落在先生你的身上了,我想卧龍與冢虎都是四象門人,退而求其次,也就非先生你莫屬。」

任囂城向禿髮騰拱拱手,「那麼在下,就此別過。」

崔煥說道:「任先生什麼時候收拾行李?」

任囂城看了看努扎爾,「我身無長物,就帶著這個幼童即可。」

崔煥問:「任先生留在匈奴的那些機括,還有偃師木人等物事……」

「我寄於匈奴麾下多年,」任囂城嘆口氣,「這些物事,大單于往日一定還有用處,就算是我贈送給大單于了。」

禿髮騰向崔煥點點頭,崔煥拿出了一個包裹,捧到任囂城的身前。任囂城知道在拒絕禿髮騰的好意,反而顯得小氣。於是伸手接了,包裹沉甸甸的,裡面有清脆的碰擊之聲,是西域特產的白玉和羅剎國出產的珍珠。禿髮騰心思縝密,當然不會贈送黃金這等庸俗之物。

任囂城領了包裹,一手牽著努扎爾,朝著王庭之外走去。

努扎爾回頭,對著禿髮騰說道:「大單于,我們是要分別了嗎?」

禿髮騰擺手說道:「今後大單于維護不了你了,你自己多加保重。」

努扎爾抬頭懇求任囂城,「父親,能不能不走?」

任囂城摸了摸努扎爾的腦袋,「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留在涼州。」

努扎爾癟嘴對禿髮騰說道:「大單于也好好好重,等我長大了,就回來看你。」

禿髮騰微笑:「我記住了,我一定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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