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主要介紹獨樂寺觀音閣,關於獨樂寺的簡介參見:
獨樂寺的觀音閣與山門一樣,也是建於遼統和二年(公元 984 年)。從寺院佈局來看,觀音閣很可能是獨樂寺的主體建築。山門與觀音閣的空間位置也很有意思,站在山門內,透過明間的門,剛好能看見後頭觀音閣的全貌,仿若框中之畫,顯然也經過了精心設計。
觀音閣如其名,為多層建築,外觀為二層,實際上是三層,中間有一暗層。古建築中有樓與閣之分,唐宋之際,樓一般建於高臺之上,不帶平坐(可以理解為出挑的帶欄杆的走道,類似陽臺);而閣有平坐,通常只有相對低矮的臺基。觀音閣有倆平坐,一在內(中間的暗層),一在外(上層的走道)。
陳明達在分析觀音閣的時候,提到了閣的演變,關鍵也在於平坐。宋代所稱的平坐即由早期閣道變化而來。閣道乃秦漢時期聯通宮殿之間的高空通道,又是由更早時候的露天棧道(兩排柱子相互連接以支撐地板)演變而來。觀音閣這一圈平坐,去掉上面的屋蓋和柱子,即如棧道,若在柱子上加兩椽的屋頂,就是閣道的樣子了。[1]
觀音閣立於臺基之上,屋頂為歇山頂,瓦、鴟吻、脊獸等物,可能為明代重修所配。四角的八根細方柱為乾隆時期修葺的時候所加。與山門一樣,在雄大的斗栱支撐下,其屋檐曲線緩和,出檐深遠,極為優美。1932 年營造學社第一次考察時,尚未見過唐代建築的梁思成見了這閣樓,便讚嘆不已,看慣了敦煌壁畫圖冊裏唐代的殿堂與樓閣,終於見到了這唐風甚勁的實物,怎能不激動萬分。
壁畫所見殿閣,或單層或重層,檐出如翼,斗栱雄大。而閣及門所呈現象,與清式建築固迥然不同,與宋式亦大異,而與唐式則極相似。 熟悉敦煌壁畫中凈土圖者,若驟見此閣,必疑身之已入西方極樂世界矣。[2]
觀音閣如今的臺基並不高,當年梁思成看了覺得太矮,從比例上來說不科學,需要等發掘驗證。近年文物管理部門考察發現,唐遼時期的地坪確實在現今地面下約 2m 甚或更多,足見梁思成當年的敏銳性。[3]臺基前有一月臺,上有兩花池,如今僅一池留有古柏。
閣樓面闊五間,進深四間。從平面佈局上看,柱子的分佈很規整,外檐 16 根,內檐 10 根。留出中間的區域安放須彌壇與觀音像。這種佈局即《營造法式》中的金廂鬥底槽,也就是用兩圈柱子將室內空間劃分為內外兩部分(即內槽與外槽)。內部有樓梯可登上中層(現已不開放登樓)。
這樣的設計正是為了安放高達 16 米的泥塑十一面觀音像,整個觀音閣就是一個中空的房子,巧妙地將巨像容納其中。而這尊塑像乃國內現存最高的泥塑,經考證其年代不晚於遼代,元代進行過妝修,可謂是世間罕有的珍寶了。
圍繞著觀音像,整個建築在空間上的設計也很有講究。
從大門走進,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正前方須彌壇與觀音的下半身,隱約能感知其尺度之大,但又留有想像空間,讓人忍不住繼續往前。行至內槽,抬頭仰觀,方被其高大所震撼。觀音像微微前傾,日光透過上層平坐照射其臉、胸與右手,與下半身形成明暗對比。觀者的目光便立即被觀音的面容所吸引,神聖的氛圍也就此顯現。
而在容納觀音像的垂直空間中,也有變化。中層地板的空口為四邊形,上層地板的空口為六邊形,而頂部則是八邊形的藻井,三種形狀,逐層縮小。這種從下往上的變化收束,讓整個空間不再單調,也帶有很明顯的節奏,圍繞著觀音像,凸顯其宏偉與永恆。
殿內壁畫為 1972 年修葺時發現,內容為十六羅漢及二明王像,內層原始壁畫應為元代繪製,外層為明代重描,個別地方有改動。[4]
兩層的頂部都有天花,乃小方格式的平闇,觀音像的頂部則是鬥八藻井。
上層屋架的樑架結構藏在天花之上,內外柱之間架乳栿(天花之下為明栿,天花之上為草栿),內柱之間則架四椽栿,再上為平梁、蜀柱與叉手。三個樓層的內柱為同一位置,上層的柱子立於下層柱子頂端的櫨鬥之上。但中層的外柱並沒有與第一層外柱對齊,而是稍往內收,立在梁枋之上。此種做法,造成了樓層的收分之勢,在外觀上更具美感。
為了使結構更為穩固,中層內外柱之間加有斜撐。
現存遼代建築斗栱種類最多當屬應縣木塔,第二多的便是觀音閣了(真是層高決定一切啊)。觀音閣三層,內外加起來共有 24 種斗栱,種類繁多,可惜不能登樓,只能重點看外檐斗栱和一層的內檐斗栱。
1、外檐斗栱
下層柱頭鋪作:
下層補間鋪作:
下層轉角鋪作:
中層斗栱:
上層斗栱乃全閣最華麗之所在,無普拍枋,闌額出頭。
上層柱頭鋪作:
上層補間鋪作:
上層轉角鋪作:
2、內檐斗栱
內檐主要看看最下層的斗栱,用以支撐中間平坐層。
柱頭鋪作:
之前提到了觀音閣內檐的上一層的柱子立在下一層柱子的櫨鬥之上,在這兒就能看得真切。中層的柱子與柱頭鋪作已經融為一體,立在最下面的櫨鬥之上。實際上,柱子下端鑿出了很深的十字形切口,這樣便能直插到最底部的櫨鬥。這便是《營造法式》裏提到的叉柱造。觀音閣中層的內檐柱、上層的內外檐柱,都是這樣的形制。
轉角鋪作:
補間鋪作:
無論如何,獨樂寺觀音閣是研究唐遼之際建築過渡形制的絕好實例。外觀上也能讓人很直觀地感受到美的力量,正如梁思成所評價:「偉大之斗栱,深遠之檐出,屋頂和緩之斜度,穩固莊嚴,含有無限力量,頗足以表示當時方興未艾之朝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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