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奕琦

編輯/羅傳達




電影《楚門的世界》有一句經典的臺詞:You were real. That's what made you so good to watch.(你是真實的,所以大家才這麼愛看你)


這句話套在vlog身上再合適不過。在網絡上有這樣一批人,他們拿起相機,記錄真實生活的點滴。他們被稱作Vlogger,這樣的視頻被稱作Vlog。


《楚門的世界》劇照 圖片來源於電影截圖


一段自說自話,一場廚藝展現、一次旅行遊玩都可以被打上vlog的標記。它是緣於YouTube的舶來品,像是一個摸不清形狀的小怪物,冒失地闖入國內市場,引發巨頭圍獵。


4月25日,抖音宣佈放開15秒的時長限制,用戶最多可上傳1分鐘視頻,時長大於30秒的原創Vlog,即可參與“Vlog十億流量扶持計劃”。同一天,百度旗下的好看視頻也傳出把Vlog作爲2019年發展重點的消息。


引發vlog風潮的女星歐陽娜娜 圖片來源於網絡


抖音和百度並非第一波跟風“Vlog”的大平臺。此前,微博、B站、小影、vue各大視頻平臺、剪輯App都已強勢出擊,爭搶一席之地。Vlogger數量也在日益攀升。


但作爲舶來品的Vlog,在國內定義依然模糊,受衆分散小衆,其市場影響力水花大、雨點小。它既不像公衆號有刷爆全網的爆文、也不像抖音有千萬級別點擊率的視頻。


它的定義,它的邊界,它的未來,就像楚門揮手告別時身後的那堵白牆,充滿了未知又令人忐忑的風景。


Vlogger沒有邊界


國內Vlog最大的特點,是從事這項事業的人越來越沒有邊界。它由一開始的PGC,轉向如今的UGC,優勢內容淹沒於海量的信息之中,愈發難以脫穎而出。


B站最新數據顯示,2018年4月到2019年2月,B站有30多萬人上傳了超過100萬個Vlog視頻。Vlogger五花八門,並沒有年齡和地域等限制。


維斯出生於1999年,是美國奧本大學的大一新生,他的另一個身份是Bilibili(以下簡稱B站)up主(在視頻網站上傳視頻音頻文件的人),經常上傳自己的Vlog作品。


生活中的維斯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和明星、網紅相比,Vlogger更親近自然,弱化包裝。“Vlogger不像是一個需要被追隨的人,更像你的一個鄰居”,維斯告訴鋅財經。


記錄日常生活、拍外國同學看國產視頻的反應、分享自己的rap音樂內容……入駐B站的一年多時間,他的個人主頁累計了188條視頻和1.6萬的粉絲。


和維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B站另一個Vloger結巴老爹,今年62歲了。他在拍Vlog,這改變了他的退休生活。作爲美食up主,開拍半年不到,粉絲達22.2萬。


結巴老爹的視頻 圖片來源於B站截圖


結巴老爹的Vlog主要由其兒子林勇拍攝。“忙了一輩子,退休這事讓我爸很焦慮。”老爹的兒子林勇告訴鋅財經,一開始拍視頻是爲了填補父親的空閒時光。


結巴老爹以吃播爲主,參雜着一些買菜、煮飯等日常活動。在部分人眼裏,Vlog僅僅是日常,老爹並不能完全被稱作是Vlogger。


如今,在Vlogger活躍度最大的B站,依然沒有將Vlog單獨分區,立下明確的定義。萌寵區、攝影區、生活區...Vlog可以活躍在B站的任何版塊,日常分享+固定主題也成了大部分up主的視頻結構。


除了普通人,單集片酬過萬的明星們也逐漸下場露臉,大方得公開自己的日常生活。


“Vlog小公主”歐陽娜娜的留學Vlog,流量高達千萬,原先輟學、演技差等黑點也隨着人氣的飆升逐漸抹平,吸引了一衆粉絲蹲點等更。林允、宋祖兒、吳磊等明星,竹子、西門大嫂、Susan等網絡紅人也在平臺或工作室的推動下,紛至沓來。


各知名vlogger 圖片來源於網絡


至於他們拍什麼,有人有10個字總結:生活的詩意和一地雞毛。


Vlog沒有定義


孫東山被認爲是“中國Vlog第一人”。和大部分Vlogger相比,孫東山的日常豐富又吸睛。他的視頻在國內平臺已經高達上百萬的瀏覽量,如今也是微博Vlog超話主持人。


孫東山告訴鋅財經,即便是站在國內Vlog生態鏈頂端,他依然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YouTube的vlog教父Casey Neistat

圖片來源於網絡


首先,什麼樣的視頻才被稱作是Vlog?他曾爲此搜尋了國外圖書館的學術論文,依然沒找到一個明確定義。


“國外大家不會有定義上的困擾,一看就能區分,國內,在素材上更加五花八門。”


在他眼裏,國外的Vlog發展路徑是從工具性轉爲娛樂性。對比之下,“國內的發展不太一樣,就像被打了一針激素,直奔娛樂化。


Vlog在2018年纔開始逐漸被國內受衆接受,但由於平臺的強勢追趕,流量體橫插參與、全民狂追風口,這條路如今已經變得異常擁擠。


“很多人都鉚頭想進入這個行業,但說實話,行業爆炸也炸死了很多優質的Vlogger。


明星入駐了,純素人也進來了,專心做內容的Vlogger們即使有先前的積累,也幾乎看不到熬出頭的希望。


2018 年微博舉行V影響力峯會,宣佈大力推動Vlog發展,自那之後,孫東山身邊退圈的Vlog主變多了。


微博V影響力峯會現場 圖片來源於網絡


如今的Vlog圈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除非你是特殊職業,不然怎麼特殊得起來?這場自上而下的狂歡,讓真正置身行業的創作者處境尷尬又心存不甘。


拍Vlog難嗎?你舉個手機,蓬頭垢臉躺在牀上就能拍。簡單嗎?和刻意設定劇本的視頻不同,Vlog的亮點源於生活中的靈光閃現,優質內容少之又少。


各大平臺上的Vlog也出現了同質化嚴重的問題,搜索“留學生一天”、“xxx水果”、“漁民趕海”等關鍵詞,就會出現一大批相互模仿、內容雷同的視頻。


周媛是小紅書Vlogger,每天早上起來會拍一下穿搭,一週集合出個穿搭Vlog;每次旅遊也會帶上自拍杆,開車路上、旅行路上用手機拍下旅行的低幸福點滴。


鋅財經在小紅書搜索“Vlog”,有5.5萬個筆記。Vlog成爲小紅書流量的重要載體,但雷同度相當高,相當一部分是穿搭和出行的Vlog。


社交網站上的vlog製作攻略 圖片來源於小紅書


和短視頻或圖文不同,Vlog的時長更久,意味着內容創作者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像抖音如果有素材,一天拍好幾個都沒問題,但要日更Vlog幾乎沒幾人能做到。”孫東山告訴鋅財經。


Vlogger井越認爲,Vlog 不像其它類型視頻一樣能被量產。它本身的核心是個體性,好的個體性是不能是被量產的。這是壁壘,也是難點。


問錢,沒有答案


有關錢的問題,鋅財經得到了三個不同態度的答案。


面對資本和平臺日趨瘋狂,維斯和結巴老爹等非主流流量的Vloger告訴鋅財經,“收入還行”,而頂層流量主,如孫東山則充滿擔憂表示“變現難”。


Vlog在中國經世不久,就得到了資本和平臺的強勢助推。


各大平臺的vlog爭奪戰 圖片來源於網絡


深耕Vlog的B站是少數騰訊、阿里兩頭親的平臺。2018年10月,B站和騰訊控股聯合宣佈,騰訊控股將對B站進行共3.176億美元現金的投資,增持股份至約12%。今年2月,阿里巴巴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報告,宣佈通過全資子公司淘寶中國正式入股。


騰訊更是自我投入。微視之後,去年11 月初上線的 Yoo 視頻打出用 Vlog 和 Vstory 完成「短視頻消費升級」的旗號,Yoo 延續了騰訊在視頻內容上的一貫風格:


分級制補貼,評級越高,創作者拿錢越多。


在B站,情況也差不多。維斯告訴鋅財經,原創up主在B站只要累積1千粉絲或者10萬總播放量,就能申請激勵計劃,獲得流量收益。


抖音宣佈以「十億流量扶持」入局 Vlog 賽道,但明眼人都知道,這種扶持並不能持久。


孫東山一站見血指出,“我個人不贊成將拍Vlog變成唯一的主業。除非有其他的資金渠道。” 


如今Vlogger的營收依然止於平臺流量分成和廣告,商業模式並不清晰,投入和產出並不成正比。“不說賺錢,加上人力物力,很多人都算是賠錢拍Vlog”,孫東山有些無奈。


vlog的視頻器材 圖片來源於網絡


“我認識一個做母嬰公衆號的,她去年看vlog發展勢頭挺好,覺得是個風口就趕緊開做,現在做了半年,又跑回去做母嬰了。”


孫東山身邊,這樣的朋友並不在少數。“大家不是不是沒能力。專業Vlog要買設備、搞燈光、做剪輯,投入大、彎路多、變現也慢,於是來來回回一批又一批。


維斯的情況也差不多。推一個Vlog,平均會花費維斯8個小時,包括構思內容素材、請同學幫忙拍攝、剪輯配樂等。“身邊有很多同學也想拍Vlog,但真正堅持下來的幾乎沒有,”他說。


除此之外,Vlog基調起伏不大,幾乎很少能像抖音視頻那樣迅速竄火,難出爆款內容。“旅遊類的Vlog能給觀衆帶來比較好的觀感,但需要千元乃至萬元的出行成本”,孫東山說道。


投入大,產出少,Vlogger正在逃離。


劍指何處?


將一個Vlog拆分,會得到三個明確的組合對象,分別是Vlogger、平臺和受衆。


在文字時代往視頻時代轉移時,流量體的內容門檻兒變得越來越低。只要有拍攝窗口,無論是誰都有機會在互聯網世界佔據一席之地。


在國外,它的核心是優質內容,拉高了進入者的門檻兒,和一些只注重搞笑的流量視頻相比,Vlog更具有主題性,更注重拍攝者的觀點表達。


而在國內,目前國內Vlog依然魚目混雜、內容好壞參半。反觀國外的市場,有一技之長、能穩定輸出內容或具有個人特色的Vlogger已經佔據了主要流量,形成了穩定的市場結構。


《2018年中國短視頻營銷市場研究報告》

圖片來源於艾瑞諮詢 


據林勇介紹,B站一些up主能迅速躥火,不是其內容有多好,主要原因還是平臺推薦。林勇說:“之前老爹的視頻流量一直很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經過一次平臺推薦,數據立馬有了飛速提升。”


而竹子、冬瓜、井越等頭部Vlogger之所以成功,要麼背後有助推、要麼原先自帶流量入場。由於缺少突破的可能性,淹沒在內容池裏的Vlogger看不到方向和未來。


資本的好爲人先,也提前攪渾了市場。


B站之所以能成爲Vlog的聚集地,因爲之前的外網搬運視頻積累了大量的年輕觀衆和留學生羣體,這部分人和Vlog參與者的人羣畫像較爲一致。


B站之外,百度、抖音、騰訊等都在加速入場。一種聲音認爲,一方面正是大平臺看到了Vlog“帶貨神器”的商業基因;更重要的是——隨着短視頻下半場的到來,Vlog將有可能成爲流量和用戶的活躍度的解藥。


但Vlogger的受衆羣體分散、小衆,在流量上也比較難給廣告商家一個好看的數據成績單。到後來,平臺方用力雖猛,但打一槍、放一炮,並沒有真正掀起市場大動靜。


科技進步提供了越來越多的表達載體,在每一次變動的當下,我們往往首先“嘗試”,然後纔是思考。


對Vlogger而言,高投入下的商業運營該如何摸清方向?如果vlogger活不好,失去內容支撐的平臺方還能打雞血多久?到最後,Vlog,這個巨頭圍獵之下的風口能飛多高?


 Vlog自言自語:我已經暈車,找不到方向。


(應採訪者要求,林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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