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謂人生無常，便是指人生無法重來。出車禍就是出車禍，家裡遭小偷就是遭小偷，不管事後多懊惱，都不能回到事發前一刻。

 

    這詞妙就妙在它很萬用，特別適合我現在遇到的狀況。

 

    為什麼會套用人生無常這個詞呢？因為我現在有點後悔進了這間大學，想當初為了留在自己熟悉的K市，我特意填了這間有點偏遠的T大。

 

    眼前的男人說是我的室友，但我瞧他像個流浪漢，不過比我早到房間一會，立馬把房間搞得和垃圾場一樣。他還自稱高分低就，真的相當討人厭。

 

    沒想到即將伴隨的室友是這個樣子，我不禁一陣惡寒。不過話說歸說，我的忍耐力還是很好的。我不動聲色地將兩人房的分隔線畫出來，把越界的垃圾往對岸一丟，開始整理我的東西。

 

    對面的男人好像嘖了一聲，沒太在意。我忙碌著把二分之一個房間弄得溫馨，終於把家裡房間的模樣完美的複製貼上後，我滿意地抬起頭，卻看見流浪漢盯著我看。

 

    「做什麼？」被盯得瞧感覺太奇妙，尤其這動作持續了好幾分鐘。

 

    「名字？」流浪漢問。

 

    「李鬱世。」

 

    「哈哈、浴室嗎？」流浪漢笑了。

 

    我有點怒了，我已經當浴室十八年了可以放過我嗎。

 

    見我沒有在講什麼，流浪漢說，「我的名字叫李湜忠，我當了十八年的時鐘。看來我們經歷很像，而且姓也一樣，說不定五百年前是同一家人。」說完揚起一抹微笑，但我卻隱約看到什麼不太妙的東西。

 

    他說，「看我們倆多有緣，今天我就不瞞你了。」

 

    「我、我……」突然不太想知道啊！流浪漢的表情不是很對勁。

 

    想要說些什麼，沒想到一時話哽在嘴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備註講完。

 

    他看著我剛擺好在牀頭的照片（裡面是我和哥哥去營隊的照片，我們搭著對方的肩，笑容可掬），如此說道，「我也喜歡男人。」

 

    啊嘶——

 

    流浪漢好像誤會了什麼，我連忙解釋，「那是我哥……」

 

    「我懂，我也叫男朋友哥哥。」流浪漢又一笑，露出道同中人的表情。

 

    不對！你理解的完全有問題！

 

    看著流浪漢變得赤裸裸打探的眼神，我真的……

 

    「我想報警。」我很認真的說。

 

    接著流浪漢突然起了身，越過那條極其單薄的線，直直朝我走過來。他張開手臂，「來抱緊吧。」

 

    被抱了滿懷時，我腦中浮起四個字，也就是文初的人生無常。當時冒著被炸成薯條的危險填了這間學校，我真的遭報應了，沒想到進學校的第一天、貞操不保的警鈴便大聲響起。

 

    特別是那個人是我未來的室友。

 

    「李鬱世，你要跟我交往嗎？」流浪漢含情脈脈地問著我。

 

    「當然不！」我趁他放鬆時推開他，「如果你還是這副流浪漢的樣子就滾出去。」

 

    他好像頓悟了什麼一般，怏怏地跑進廁所，不知道做什麼去了。聽著廁所一陣翻雨覆雲，刮鬍刀與流水聲響起，丟杯子與甩毛巾的風聲大作，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困惑的。

 

    這本該是逃跑的最佳時機，卻給我擔擱掉了。

 

    在流浪漢踏出廁所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躲不掉了。

 

    李湜忠一臉爽朗看著我，該死的流浪漢氣息蕩然無存，「這樣你滿意了？」

 

    說真的他長得不難看，但離男朋友或是到達滿意的層次，還差得太遠了。更何況我還懷念著巷口早餐店的妹妹啊……

 

    「我的心裡有人了，你滿意不了我的。」見他一直向前走，我只好拼命後退；他持續前進，我繼續倒退，最後終於死死的黏在命運的牆上，「我覺得我們該給對方一點距離，還記得高二的公民嗎？人人互相給對方一點空間，這叫做隱私權。」

 

    李湜忠抬了抬眼，我以為我成功了，便再接再厲，「如果我們給對方足夠的空間，就可以有長久發展；如果你一直黏著我，就會邊際效益遞減，我們能給對方的快樂也會越來越少，可以嗎？」

 

    他終於啊地一聲，卻是這樣回我，「……我是自然組。」

 

    簡直喪心病狂。

 

    我自然科他媽太廢物了。

 

    「你給我留點空間，不然環境負載力不足，到時候我們都會死的。」

 

    「殉情很浪漫。」

 

    你又是從哪裡聽得這不正確概念的！

 

    看著眼前無比認真的室友，我突然覺得未來相當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