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凜。」凜怡拉住了凜曦的手,「最近精神好嗎?」

凜曦點點頭,笑了笑。

「受了很多苦吧?」凌成撫上了凜曦的臉,「很心疼你。」

聞言,淒清一笑,又低下頭去。

凜怡皺一皺眉,站了起來,「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瞟了瞟站在角落的軒冽,努努下巴便走出了房間。

軒冽心不甘情不願,看著牀上對凌成笑得燦爛的凜曦,心裡一沉,便跟著凜怡走了。

「林先生,我想把我弟弟接走。」凜怡冷冰冰的語氣如舊,強勢卻不失高雅。

「對不起,恕我不能妥協。」軒冽雖然恭敬,但語調中仍有一絲強硬,「我不會再讓曦離開我。」

凜怡失笑,「怎麼?你還想怎樣折磨小凜?懷孕已經讓他受很多苦了,現在連話也說不了,你還想怎樣?」

「沒怎樣,我是真的愛他,我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了。」軒冽堅定不移的看著凜怡,沒半點退讓。

「林先生,你有留意到你的說話嗎?」凜怡挑剔著軒冽,「你只說你不會讓他受傷害,可沒說會讓他幸福快樂。不過也不差,反正小凜找到了那個讓他笑的人了。」

軒冽胸口堵著,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其實真的說不了什麼說服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曦他生了小孩再走吧,現在也不適合坐長途車對吧?曦肚子裡的畢竟是我的孩子,我也有責任照顧他。我會在這段時間裡向曦彌補我所有的過錯,如果他在生寶寶後還是不願意對我再次開口,那時候我便放他走。」

凜怡認真地考慮著,瞧瞧軒冽,又想想自己的弟弟。
她知道凜曦真的很愛軒冽,即使受過這麼多傷害和苦澀,他對軒冽的眼神還是始一如終。

「機會是小凜給你的,他不肯也沒辦法。」

聞言,軒冽臉上立刻綻出笑靨。

暗地嘆了口氣,凜怡轉身便推門進了房間。

「小凜,」凜怡坐到牀邊,握著凜曦的手,「你想要跟我們回去嗎?」

凜曦看看凜怡,又看看凌成,還有軒冽那明明很緊張卻假裝不在乎的樣子。
他低下了頭,沒有表態。

凜怡笑笑,她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是這樣,從不主動要求什麼。

「你先考慮一下吧,我們遲點再來。」

凜曦點點頭,對凜怡揮揮手。

「要好好喫飯,知道嗎?」凌成故意在凜曦額上親一口,似是在宣示主權般瞪了瞪軒冽。

終於送走了凜怡和凌成,軒冽又蹭上了凜曦,「曦啊……」

冷眼看著抱住自己肚子的軒冽,剛才的笑容彷彿不曾存在過。

「曦……」軒冽扁著嘴,淚眼汪汪地看著凜曦,「對我也笑笑吧……求求你……」

凜曦心頭一緊,皺皺眉,還是沒有展露出任何一絲笑意。

放開了凜曦,軒冽臉上仍是一片溫柔的笑容,卻藏不了眼底裡受傷的神色。

「你也累了,快休息吧。」說完,便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軒冽落寞的身影令凜曦心裡不由得一陣失落。

是自己對他太嚴苛了嗎?
或許他肯一笑就能扭轉一切,但是,這也是他唯一反抗的方法。

 

為了報復,他曾經糟蹋了自己真心的笑容。

 

軒冽煩躁地從煙盒裡拿出香煙,才剛吸了一口,還是把煙滅了。
自從凜曦住進來後,他再沒有抽過煙,因為凜曦不喜歡煙味,也會傷到胎兒,於是就這樣戒掉了。
似是最有力的支持,為了凜曦,他從不覺後悔,卻開始累了。
累的不是對凜曦的愛,而是他對愛凜曦的信心。
或許,如凜曦所說,他不想愛自己了;又或者如凜怡說的,能令凜曦笑的不再是自己。

 

如果放手會令凜曦更好過,是不是應該放手?

 

「凜曦少爺,是時候用膳了。」傭人將飯菜逐一放到桌上。

看向樓梯口,期待出現的身影終究沒有出現。
雖然傭人早已說了軒冽是因為工作才關在房間裡,但他知道軒冽是在躲他。

傭人似是發覺到凜曦的視線,「軒冽少爺今天也在工作,他說讓你先進餐。」

凜曦點點頭,坐下來乖乖喫飯。
飯廳寧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到,這種氣氛真令人受不了。
儘管以前是開不了口說話,軒冽也會喋喋不休的說過不停。
沒有表態任何反應及情緒,其實暗地裡也享受有點吵鬧的和諧。
現在卻這麼明顯地被躲著⋯⋯

凜曦自嘲了一聲,是太高估自己了嗎?還是太高估軒冽對自己的愛了?

 

***

 

手裡緊握著咖啡杯,顫抖的雙手讓他覺得自己似是個傻瓜一樣。
站著的雙腿快要麻痺掉了,凜曦深深了一口氣,抬起手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

軒冽以為是傭人來收拾房間,所以沒理會,依然低著頭工作,直至看到一杯咖啡連一張寫著加油的便條紙放到自己桌上,才愕然抬頭。

「曦……」

一身白色睡袍的凜曦紅著臉羞澀地低著頭。

軒冽覺得自己似是要忘掉了自己的呼吸,像是手裡捧著一隻豔麗的蝴蝶,一動就會將它驚走。

輕輕呷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裡溢開來,苦中帶著不變的甘甜。

「曦……」軒冽站起來,繞過桌子,一步一步走向凜曦,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景像下一秒便會消失在眼前。
淚水模糊了視線,軒冽將凜曦擁進了懷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抱緊一點,再抱緊一點,似是想要將他揉進自己懷裡一樣。

「曦,好想你!」軒冽哽咽著,心裡一股暖意流遍全身,「曦,我愛你!好愛你,不要離開我……請你也對我笑好嗎?不要這麼冷淡好嗎……我心裡好痛……」

堅強的外表被擊破,流露的是最純粹的脆弱,他的淚不斷滴落在凜曦的手裡。
凜曦伸出手,皺著眉,擦去軒冽臉上的淚水,卻越擦越多,似是下個不停的雨。

「曦,我絕不會放你走,絕對!」軒冽捧著凜曦的臉,往脣上就是狠狠一吻。
舌尖反覆舔著凜曦軟綿綿的脣,挑開緊合的牙齒,攀上了凜曦欲拒還迎的舌頭。

是凜曦的味道。

軒冽用力吸吮他口內的每一分每一吋,似是要將他喫進肚子裡。
房間裡只剩下凌亂急促的呼吸,還有在脣舌間不經意洩漏的甜蜜。

軒冽擁著凜曦,在牀上靜靜的躺著。
手裡不停撫著凜曦的肚子,一下接一下的,將心裡所有的愛意傳給凜曦。

「曦,你還愛我嗎?」軒冽低沉的聲音在裡聽起來格外令人安心。

凜曦蹭了蹭軒冽胸前的衣料,卻沒任何的回答。

軒冽徑直說下去,「我錯了,從前的一切我也錯了。或許不該將你禁錮在身邊的,但是,我卻從未後悔過。因為不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愛上我了吧?即使是強制令你愛上我,但我們還是相愛的對吧?」

「曦,為我再次開口,好嗎?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就得分開了⋯⋯還是說,放你走會更好?」

低頭一看,原來凜曦早已睡著了。
淒然一笑,摟緊了懷中的人,閉眼便睡了。

 

放手,或許是讓凜曦幸褔的方法。
如果放手是最好的選擇,他,能做到嗎?

 

***

 

「曦!」軒冽興致勃勃,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好嗎?」

疑惑地看看軒冽,用眼神詢問著。

「來,我帶你去看。」軒冽牽起了凜曦的手,帶著他走到了屋子後的一個小花園。
二人站在鐵門前,凜曦有點愕然,他不知道原來屋後還有這麼一個花園。

軒冽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交到凜曦手上,「打開它吧。」

看著軒冽如陽光般耀眼的笑容,凜曦怦然心動,意識已經控制不了身體去打開那道鎖。

「小曦!」凌成的叫喚讓凜曦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我們來了。」

聞言的人把鑰匙塞回軒冽手上,轉身離開時明顯地聽到軒冽咒罵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甚。

 

凜怡抱抱凜曦,調笑著,「看來又胖了不少。」

凜曦立刻摸摸臉龐,求證的眼神投向凌成。

「哈哈!沒有啦!」凌成溺愛地捏了捏凜曦的臉龐,「胖點也不錯,你太瘦了。」

「咳!曦,這裡風大,免得著涼,我扶你回屋子吧。」軒冽緊張地從凜曦和凌成中間擠進來,分隔開他倆。

 

凜曦暗地裡在偷笑,這裡根本一點風也沒有啊。

 

「好啦,讓凌成扶小凜回去吧。」凜怡對努努下巴,「軒冽。」

軒冽看看凜曦,又看看凜怡,嘆了口氣,認命般跟凜怡走。

「軒冽,我跟你說,」凜怡瞟了瞟軒冽,「以後好好照顧我弟,知道不?」

「知道了,當然知道,我會好好照顧凜曦的了,姐姐!」軒冽立刻如搗蒜般點頭。

「你這小子。」凜怡沒好氣地搖搖頭,「文件已經簽好了,託人送到你的辦公室了。」

「真的,很謝謝你,姐姐!」軒冽此刻的笑容,好比百花般璀璨。

 

「小曦,在這裡過得好嗎?」凌成憐惜地撫著凜曦的臉,「他有傷害你嗎?」

凜曦搖搖頭,否認了。

凌成不死心地問,「小曦,你真的甘心留在這裡嗎?你真的愛他嗎?」

有時候,眼神最能出賣人的心。
凜曦沒有任何回應,但眼眸裡閃過的柔情卻將他的答案坦白地透露了。

看著凜曦慢慢上揚的嘴角,凌成的心一點一點涼下去,顫抖的嘴脣微啟,「為什麼?為什麼是他?明明他一直在傷害你啊!」
他捂著眼,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但哽咽的聲音卻藏不了。

「在你身邊的人一直是我啊!讓你笑的也是我啊……他卻一直讓你哭……為什麼是他……」

頓時變得不知所措的凜曦,想要伸手拍拍他,卻又有點礙於凌成對自己的感情。

凌成繼續說:「我一直都愛著你啊……你以為我在你身邊多久了……為什麼要是他?」

一雙臂彎輕輕擁著凌成,凜曦掰開了凌成捂著臉的雙手,溫柔地為他抹去淚水。

「對不起……」凌成吸了吸鼻子,「失禮了,忘掉我說的話吧。我還是孩子的乾爹對吧?」

凜曦仍舊笑著,點點頭。

 

當晚凜怡和凌成,還有錦崇留下來陪凜曦喫晚飯,在餐桌上是一片熱鬧的和諧,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雖然平日軒冽也會說個不停,但畢竟自己開不了口說話,再說更多也只有一個人在說。

瞟了瞟空置了的坐位,心裡不由得一陣失落,其實軒冽也累了吧?
對著懷孕了,又不會說話的自己,其實他也會厭倦了吧?

送走了凜怡他們,屋內又回復了一片寧靜。

 

軒冽一直沒有出房門,似是有心迴避一樣。


猶疑不決了一整晚的凜曦站在軒冽的房門前,意識過來時,手已經敲在門上了。

隱約聽到一聲嘆息,「進來吧。」

推開了房門,只見軒冽靠在窗邊喝悶酒,「怎麼了?有事嗎?」

皺了皺眉,凜曦抽走了軒冽手中的酒杯,『空腹喝酒傷身。』

「沒所謂啦。」軒冽又搶過了酒杯,似是自暴自氣般猛灌了一幾口。

看到軒冽喝得似要奪取自己所有空氣般自虐,凜曦只覺胸口悶悶的,強行抽走了酒杯,往自己口裡就是灌一口。

「曦!」軒冽幾乎一秒裡撲了上前,阻止了凜曦自殘的行為,「你瘋了?喝酒傷身,何況你肚子裡有孩子!」

 

孩子?又是孩子嗎?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孩子嗎?

 

凜曦撇撇嘴,堵在胸口的是一陣酸楚。
他在簿子裡飛快地寫了,『你到底怎麼了?』

無視了凜曦的話,軒冽又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的一片漆黑,「我明天便會送你回凜怡身邊,所有事情都結束了。」

什麼?凜曦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軒冽口裡會說出這種話。

果然是他厭煩了嗎?他要遺棄自己了嗎?

 

到最後,這也只是場遊戲嗎?

 

聽不到凜曦心中話的軒冽徑直地說,「我還你自由,還你幸福。」

凜曦在簿子上又寫了幾句,打算讓軒冽看,誰不知他拒絕回頭。
氣結了​的​​​​​​凜曦把簿子和筆都扔下了,想要破口大罵卻哼不了半聲。

 

他焦急壞了。

 

再這樣軒冽就會從他身邊離開了,對吧?
然後再次變得孤獨一個?

為什麼每次都這樣?讓自己擁有希望,又要殘忍的剝奪他所擁有眷戀的一切。

凜曦緊緊捏著拳頭,一股灼熱的湧流直往喉間衝向,乾澀的喉嚨似是快要燒著一樣。

酸澀充斥了整個胸間,難受得要死了。

一張口,聲音沙啞得如七十歲的老頭子,「你……真……差、勁……啊……」
在模糊的視線中,凜曦看到了軒冽驚訝地轉過身來。

「天!」軒冽將凜曦緊緊擁進懷,用力得快要把凜曦給悶死,「曦你說話了!你說話了對不對!」

「混蛋……是誰說、要用一生……償還我?孩子……你……要放著不管……嗎?」沙啞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因為哭得太厲害,還是太久沒說話,短短的話卻讓凜曦秏盡力氣。

「不!不是的!我是以為你已不愛我了,才說要送你走。」軒冽激動得七手八腳的,想要幫凜曦擦淚,卻把他的臉擦得亂七八糟的,「天!你肯為我再開口……我怎會捨得放你走,不會再放走你了……曦……」

「鬼才信你……」

「曦,別氣嘛,乖啦。」軒冽拍拍哭得一喘一喘的凜曦,「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不說那種話!」

「你……啊!」

「怎麼了!」軒冽捧起了凜曦的臉,「哪裡不妥了?」

凜曦咬著脣,臉色慘白得嚇人,肚子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溫熱的體液沿著大腿流下。

「曦!這……要生了嗎?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個月嗎?」軒冽嚇得半死,看到凜曦那白得可怕的臉,簡直把他嚇得不知所措。

「啊……痛……」凜曦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在軒冽懷裡。

「別怕!我送你去醫院。」軒冽揪了件外套,包裹在凜曦身上,橫抱起他跑到車裡去。

「啊啊……痛……」凜曦慘白的雙脣不斷吐出痛苦的呻吟,額角滲滿汗水,濕溼溼的髮絲貼在臉廳,呼吸沉重得快要停止。

「曦!求求你!快到醫院了,撐著!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軒冽咬咬牙,腳下一踏,汽車似是隻脫了韁繩的野馬,在路上奔馳千里。

 

如臨大敵般,凜曦被移到病牀上,推著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他漸漸變得神智不清。

唯一清楚的,是軒冽一直緊緊抓著他的手,沒有一刻鬆懈過。

「曦!撐著!別睡啊!」

「先生,手術室你不能內進了,請在外面等候。」

軒冽眼睜睜目送凜曦進了手術室,剩下了自己在徬徨不安。
抬頭去看看手術室的燈,然後又低下頭在踱步。

腦海裡滿滿是凜曦的臉,笑著的,生氣的,害羞的,流淚的……從不發覺,本來漠然的凜曦也有著撫動人心的表情。

他突然恐懼起來,萬一凜曦熬不過怎辦?
忽然覺得生與死離他這麼近,凜曦就在手術室裡奮鬥著,他天生體弱,加上特殊的性別,在懷孕期間,醫生也有提醒過分娩時會有絕對的風險。

如果老天要將他們分開那該怎算?
只要想到不能再看到凜曦,心裡似是難受得被撕開來。
凜曦為了孩子才會冒這種危險的,為了他的孩子,所以凜曦不可以死,他還有一輩子的債未還,不能就這樣完結!

手術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數個護士急忙跑出來,身上的手術服沾染了綻麗的鮮血,「快通知血庫,準備輸血。」

「發生什麼事了?」軒冽嚇得顫抖著手,拉著其中一個人員問。

「孕婦昏迷了,必須開腹生產,現在卻流血不止,失血過多必須進行輸血,否則大小不保。」護士急忙把情況解釋一片,然後又跑回手術室裡去了。

「軒冽!」凜怡手裡提著脫掉了的高跟鞋,赤腳跑來,「小凜現在怎樣了?」

「他失血過多……昏迷了,要開腹……」軒冽驚慌得詞不達意,連忙抓著凜怡,「怎麼辦……怎算……」

凜怡也有點驚訝,堂堂一個總裁,一向威武凜然的男人,現在卻紅著眼,如小孩般不知所措。
再痛恨他所做的往事,也不能質疑他的真心,「你先冷靜一下,小凜會沒事的。」

茫然地點著頭,只能相信著,相信凜曦的意志。

 

沉重的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大門被打開了,隨著一陣嬰孩的哭聲,醫生從裡頭走出來。

 

「現在情況如何?」軒冽緊張得差點撲向醫生了。

「大人和小孩都沒事了,他們會被送到下一層的病房,你們待會可以去看看。」醫生笑著拍拍軒冽,「別太擔心,準爸爸,以後好照顧小凜吧。」

「額?」

「弟夫。」醫生玩味地一笑,說完便牽上了凜怡的手走了。

過了半晌,軒冽才反應過來。
他釋懷一笑,便往樓下走了。

看過了自己的兒子,臉上皺巴巴的,但想到初生的嬰兒都是這樣的,不禁傻傻一笑。
你這臭小子啊,害你媽受了這麼多苦,到時候不好好孝敬他就好好教訓你。

軒冽靜靜打開了病房的門,輕手輕腳的,悄悄坐在牀邊。

端詳著凜曦的臉,五官精緻得纖細如女孩,卻不失一陣男性的剛強,怎看也不像媽媽啊。
又是一笑,偷偷在凜曦的額上印了一吻。

口袋裡的電話震動起來,軒冽走到窗邊,接聽了,電話那頭傳來稚嫩的童音,「爸爸。」

「怎樣?有沒有乖乖聽崇哥哥的話?」

「當然有,我一向都很乖啊!啊,對了,我們到英國了,什麼時候能見凜凜啊?」小然雀躍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軒冽沒好氣地搖搖頭,「你就只知道掛念凜曦,老是吵著要見他,你爸死了啊?告訴你,見到他的時候別嚇著他!」

「知道啦!爸你也是啦,老是吼你兒子,啊……我很忙,掛了!」

拍拍額頭,軒冽嘆了口氣,把電話掛了。

 

「軒冽?」凜曦微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醒了?」軒冽又驚又喜的撲到牀邊,「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凜曦動了動身子,四肢都麻麻的,腹間更是傳來清晰的疼痛,看了看四周,「寶寶呢?」

「寶寶平安沒事,在隔壁的幼兒室。倒是你,別動太多,剛開腹生產的傷口要好好休養。」軒冽體貼的倒了一杯水給凜曦。

看看水杯,又看看軒冽,凜曦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樣子喝不了啊……」

「啊,對喔。」軒冽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口,俯下身去貼著凜曦的脣,水一點一滴從雙脣間滲漏著。

凜曦嚇得立刻推了推軒冽,但一如既往,反抗完全無效。

「你……幹什麼……啊……」

「餵你啊,要不要來多一口?」軒冽一臉無辜的,表情純真得似是什麼也沒做過。

「不……不要了……」凜曦紅著臉推開了軒冽,想要坐起來卻被軒冽阻止了。

「別動,傷口會裂開的。」軒冽坐在牀邊,握起凜曦的手把玩著,「好好休養吧,我會一直在這裡照顧你的。」

「……其實,如果你有別的事情要做,去做吧,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就可以,還有凜怡和凌成來。」凜曦小心翼翼地說,每一句,便看到軒冽的臉冷了一分。

「什麼其他事?」軒冽危險地瞇起眼睛,「難道這幾個月還不能讓你相信我嗎?我的心裡只有你,你還不清楚嗎?要我放著你不管我做不到,你為我冒死生了孩子,不管你我還是人嗎?還是你只想凌成來照顧?」

凜曦稍微別過了臉,「不是的,只是……如果是為孩子的話……我沒關係的……我……」

「苗凜曦!」軒冽氣極,開聲就吼了,見凜曦縮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怒氣控制了一下,「你啊,看來真的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啊,既然是這樣的話,讓我來告訴你。」

軒冽低下頭,霸道地印上了凜曦的粉脣,舌頭霸道掰開了緊閉的雙脣,吸吮口腔內每一吋的蜜液,呼吸隨著深吻一點一點被抽走,到快要窒息時才肯放開。

「你幹什麼啊……」本想狠狠地罵,開聲卻無力的變了一聲嬌嗔。
凜曦避無可避,只得把漲紅的臉埋在軒冽胸前。

「現在知道了沒有?我愛我的孩子,也愛你,最愛的是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知道不?總之,今後,我林軒冽,只屬於苗凜曦一人,知道了沒有!」

哽咽的聲音輕輕響起,他點了點頭,在軒冽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答應了。

軒冽似是鬆了口氣般,輕手輕腳地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環抱著他,柔軟的身體窩在自己懷裡。「小然他啊,老是吵著要看你,我讓他明天來看你。」

「不行!」凜曦差點整個人跳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擔心太多。我已和小然說了,他會明白的。看在他真的很想你的份上,讓他來看你吧,你也不忍心放著他不顧吧?」軒冽一下一下的拍著凜曦,安慰著他的驚惶。

「但是……軒冽……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正常的家庭……應該是……」凜曦小聲說著,觀察著軒冽的臉色,到最後連聲音也沒有了。

「嗯?你想說什麼?」軒冽捏起了凜曦的下巴,「你該不會想說給孩子們找個真正的媽媽對吧?」

「但的確,我是……你知道的……」凜曦挪了挪身子,想要避開軒冽凌厲的眼神。

「我只知道,你是孩子的媽,是你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的這個事實不會改變。至於小然,他媽只是個不負責的女人,把小然生下來就再沒理會過了,她有資格做人媽媽嗎?除了你,我不會讓別的人做孩子的媽。」

「不!」凜曦突然推開了軒冽,張了口想說什麼,但又活生生給吞回去了,只低著頭不語。

要怎麼說出口?的確是自己把孩子生下來的,但他不甘當一個女人,他一向都用男人的身份生存著,他只不過是剛好擁有男和女的性別而已。
還是說是軒冽介意?
畢竟同性戀對一個家庭的小孩來說造成的影響很大,但他也不忍心把孩子丟棄啊!
真的只能選擇當一個女人被包養被呵護嗎?他不願,他從來就不是需要呵護照顧的人,他也有過自己的事業,也有自己的尊嚴。

為什麼?為什麼愛的人就在面前,卻也這麼痛苦不安?

 

溫暖的懷抱重新覆上凜曦的身體,軒冽從牀邊的小櫃拿來了一份啡色公文袋,將凜曦的痛苦釋去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遲疑地接過了文件夾,打開後一看,淚水再也抑止不住,滴在被單上,化開了一朵朵的淚花

「手術遲點可做了,其他手續也辦妥了,只差你的同意。」軒冽在凜曦的耳邊溫柔低說著,「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我也不會丟棄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凜曦乾脆把臉埋在軒冽的懷裡,哭個不停。
軒冽沒有再說話,只用自己的雙臂,緊緊擁著他。沒有任何言語,卻在安靜的擁抱中,傳透著那心裡的熾熱。

 

窗外的鳥鳴四起,春風初起,陽光柔柔照耀著地上回復生氣的萬物。軒冽牽起凜曦的手,在屋後的小庭園踱著步。

「小宇睡了嗎?」凜曦輕輕問著。

「睡了,剛喫飽睡著了。」軒冽看著地上相雙相對的影子,嘴角一勾,「身體還好嗎,沒觸到傷口吧?」

凜曦的臉瞬間就紅透了,「混蛋!還知道擔心我啊?知道的話昨夜就不要碰我啦!」

「是是是,對不起啦,我忍不住嘛!醫生說傷口已沒什麼問題了,連手術也過了這麼久了。」軒冽喫喫笑著扶住了凜曦纖幼的腰肢,「天知道你懷孕時我忍得多辛苦,每天在我面前轉來轉去卻喫不了。」

「你給我閉嘴!」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臉頰鼓著。

軒冽爽朗地笑著,「事情考慮得怎樣?」

「我想還是留在這邊吧,小然在這邊唸書也比較好不是嗎?」

「你喜歡的話就留在這裡吧。」軒冽溺愛地捏了捏凜曦的臉蛋,「還有一個小驚喜給你。」

「什麼驚喜?」凜曦停了下來,雙手環掛在軒冽的脖子上,軒冽現在對他千依百順,幾乎沒事會拒絕他。

「我把我的所有資產、物業和公司全都加上了你的名字,從今你可以和我一起分享這些財產。」軒冽想要在凜曦的臉上啄一口,卻被他推開了。

「這怎能?你怎能這樣做?」凜曦覺得這只是個驚,完全沒有喜。

「為什麼不行?」軒冽抓住了凜曦在後退的身子,「你姐姐也贊同的,為什麼不肯接受?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啊?」

「我……」

 

我是你的誰啊……?

 

看穿了凜曦在想什麼,軒冽悶聲不響把他帶到後園旁的小花園去。
站在鐵門前,軒冽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交給凜曦,「打開吧。」

凜曦接過了鑰匙,抖著手,遲遲未能打開鐵鎖。
心裡忐忑不安,他知道軒冽生氣了,唯獨是在這方面的事情上,軒冽才會生氣。

背後傳來一聲輕嘆,軒冽覆上了凜曦的手,協助他把鎖打開,將門輕輕一推。

門後的境況令凜曦張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合上。花園的中央放著一個由玫瑰堆砌的心形,有紅色的,黃色的,粉紅色的,橙色的,白色的,還有香檳色的玫瑰。
凜曦又驚又喜的看向軒冽,只見軒冽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淡紅,似是玫瑰的映射,又似是害羞的緋麗。

 

「這裡有九百九十九枝玫瑰,紅色的意思是對你激情的愛,黃色是享受與你一起的日子,粉紅色是喜歡你那燦爛的笑容,橙色是想獻你一份神祕的愛,白色是我們純潔的愛,香檳色是,我只鐘情於,你,一個。」

 

凜曦掩住嘴巴,感動的淚早已落個不停,無法抑止,無法言語。

「我們經歷了那麼多才能在一起,我不會再放走你的了。曦,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論你的過去是怎樣,在我心中,你是最珍貴的,是不可取替的。請你不要再將自己看得太不要緊,我會讓你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珍重。」
軒冽單膝跪在地上,掏出了深藍色的絨毛盒子,將蓋子打開,一對銀白色的戒指靜靜躺著,「曦,我們結婚吧。」

哽咽的聲音終於抑制不住,凜曦不斷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哭著笑,笑著哭,最後只能模糊地應了一聲。

或者他現在的樣子很蠢很醜,但他知道,他臉上的笑容,一定和軒冽的一樣,比陽光更燦爛。

銀白的戒指,一人一隻,套到手指上,閃爍著同樣的光芒。

「軒冽,我愛你!」




-END-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