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財經《財經人物週刊》)癌症,已經成了一種離我們越來越近的疾病。在癌症病人逐年遞增的情況下,國產抗癌藥的研發成爲重點。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和企業加入到抗癌藥的研發中,並且取得了一些成果。這其中,就包括我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

  他在實驗室中被譽爲天才之手,卻拒絕了哈佛醫學院的任教邀請。

  大山深處的放牛娃,如何逆襲成爲科學家?

  象牙塔中的科學家,如何變身成爲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他,就是信達生物創始人俞德超

  這座山叫青山尖,就在俞德超家後面,是他幾十年前每天都要放牛和砍柴的地方。

  小時候的俞德超從未翻過這座山,從未見過山外的風景。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他最初、最簡單的夢想。

  去城裏生活,是他人生的第一個夢想和目標。爲了實現這個目標,俞德超歷經了三次高考,終於考上了浙江林學院,成爲村裏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然而,第一次走出大山的俞德超發現,去大城市看看的夢想,並沒有就此實現。因爲專業選擇失誤,俞德超面臨着畢業回鄉的困擾,於是他決定去考研究生。

  1986年,俞德超考上了南京林業大學的碩士研究生,爲了實現兒時的夢想,他在專業的選擇上,費了些心思。可是作爲當時鳳毛麟角的碩士研究生,俞德超發現他還是得回農村。因爲在當時,跨專業是不行的,只能選擇與本科專業最相近的專業——植物生理學。

  研究生畢業後,俞德超選擇繼續考博士。這一次的專業選擇,同樣出現了讓俞德超意想不到的結果。他原本報考的是植物逆境生物學專業,卻被調劑到了分子遺傳學專業。

  三次專業的選擇,三次變化,從一片樹林,到肉眼根本看不到的微小細胞,俞德超的研究方向越來越微觀,但是他卻明顯地感覺到,他面前的世界,越來越寬廣、越來越迷人......

  爲了進一步深造,俞德超飛赴美國做了三年的博士後研究。因爲幼年學習體系的不健全,俞德超不熟悉漢語拼音也不懂英語,所以在美國的三年,他壓根聽不懂別人說什麼。幸運的是,俞德超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在實驗室裏做實驗,基本不用與人交流,他把所有的關注點都投入到了瓶瓶罐罐和數據當中,常常在實驗室中一呆就是一整天。在博士後研究期間,俞德超圍繞“在賈滴蟲中建立基因表達系統”這一課題連續發表了多篇文章,這些文章也給他帶來了一份特殊的邀請——去哈佛大學醫學院任教。可是,俞德超的選擇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拒絕了哈佛大學醫學院的任教邀請。俞德超說,自己沒有信心。

  教學沒有信心,但俞德超在自己一次次實驗的進展中,找到了屬於他的自信。可是此時,他卻得到了一個噩耗:母親得了胃癌。70歲那年,母親做了胃切除手術,遠在美國的俞德超堅持讓母親在術後服用他從美國寄回來的藥。如今,老人家已經96歲。

  母親這次得病,對俞德超觸動很大。也讓俞德超做出了一個新的選擇,加入美國一家生物製藥公司。當時,美國製藥行業正處於從小分子化學藥到大分子生物藥的歷史轉折期,生物藥研發方興未艾,俞德超很想在這個領域學以致用。

  上世紀五十年代,科學家意外發現,一些病毒可以感染腫瘤細胞,並導致腫瘤細胞破裂溶解,於是科學家們開始利用這一現象開發新的腫瘤治療方法。俞德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利用自己多種專業知識,巧妙的找到了一個跨界融合點。

  1997年,俞德超把自己發明的一種溶瘤病毒的相關技術轉讓給了上海醫藥集團。上海醫藥經過進一步開發,研製出一種治療鼻咽癌的注射液,並於2005年獲準上市。

  一次次的實驗成功,一張張的發明專利,俞德超收穫了自信的同時,也開始考慮人生的新目標。當時,俞德超已經在美國生活了12年,身邊越來越多的產品來自於中國製造,而在自己工作了12年的生物製藥領域,卻始終沒有中國製造的身影,這讓他很不是滋味。2006年,俞德超放棄了美國的事業,告別妻女,回國創業。

  俞德超:我想我要做一個公司。這家公司同現在中國的公司都不一樣,他們做的公司那個時候都是仿製。我當時想做的是一家國際標準的。做中國最好,這個領域,世界一流,就讓同行業尊重的企業。

  蘇州,蘇南工業重地,中國經濟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而蘇州工業園的建立讓這座歷史文化名城,一躍成爲中國外資最爲集中的新興工業城市。2011年,俞德超也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創建了自己的公司——信達生物製藥。

  而此時,距離2009年4月公佈新的醫改方案已經過去了兩年。隨着大量科技創新人才的回國,資本的注入與國家新葯審評審批制度的完善,俞德超認爲,未來國家將需要在這個領域出現創新能力和生產標準都走在世界前列的公司,自己的信達生物必在其中。

  做一家國際標準的生物製藥公司,是俞德超最新的夢想和目標,對此他很有信心的。因爲在剛回國的時候,俞德超領導開發的一款生物藥成功上市,不僅爲眼底病致盲患者帶來重見光明的希望,還倒逼國外同類進口藥在專利期內降價1/3。這讓俞德超堅信,自己選擇的路是對的。

  美國禮來公司,是一家以研發爲基礎的製藥公司,對品質的追求在業界享有盛譽。2012年,俞德超迎來了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一次機會。在美國的一個行業會議上,俞德超遇到了美國禮來公司的負責人。

  經過考察,美國禮來公司同意和俞德超的信達生物合作,但前提是:俞德超必須重新建一個達到禮來標準的生產基地。這意味着,公司所有的研發項目都要推遲,而且要多投入幾億人民幣的成本。禮來製藥預估的改造時間是最少36個月,時間和代價,讓信達生物很難承受。

  爲了創新能力和生產標準都走在世界前列,爲了夢想和目標,俞德超最終決定,舉全公司之力用18個月的時間來改善生產線,以達到能與禮來製藥合作的要求。

  自從定下了做國際標準的生物製藥公司的目標,俞德超就沒有動搖過。正是如此,也正是這個目標,讓俞德超找到了投資,更留下了志同道合的夥伴。

  2015年3月和10月,信達生物和禮來製藥兩次簽訂戰略合作協議,涉及金額超過15億美元,這也是中國企業第一次將創新生物藥的國際專利授權給世界500強制藥集團。

  腫瘤免疫療法,又稱生物療法,與化療手段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是利用藥物來改善或恢復身體的免疫功能,幫助免疫細胞偵測和對抗異常的癌細胞。這種“喚醒”人體免疫系統的方式打破了傳統的癌症治療模式,帶來了橫跨多個癌種的歷史性突破。

  俞德超研發成功了一種針對霍奇金淋巴瘤的人類免疫球蛋白單克隆抗體,屬於一種免疫治療腫瘤的藥物,由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副院長石遠凱開展了臨牀研究。

  《柳葉刀》是世界權威的醫學期刊。2019年第一期《柳葉刀·血液學》的封面文章,就是石遠凱關於這種抗癌藥的臨牀研究結果。期刊評述提到,這項研究爲腫瘤患者提供了創新且高度有效的治療模式,提升了患者用藥可及性。俞德超,就成爲了這項研究成果的專利發明人。

  2018年12月24日,信達生物用於治療霍奇金淋巴瘤的達伯舒(信迪利單抗注射液),正式被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准上市。

  如今,俞德超的信達生物已打造了一個貫通生物創新葯開發全週期的高質量技術平臺,擁有一條包括20個在研新葯品種的產品鏈,覆蓋了腫瘤、眼底病、自身免疫疾病、代謝疾病等四大疾病領域,俞德超也成爲截止到目前爲止,我國唯一一位發明三個國家1類新葯併成功上市的科學家。

  “你可以做成一事,你有信心增加,第二次又增加、第三次又增加,就這樣,這個也是就講自信的來源。”

  ——俞德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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