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櫝玉

來源｜邵醫急診

回想我的童年，除了被瓊瑤阿姨“荼毒”外，另一位讓我對這個世界心生嚮往的便是金庸大俠。

任大俠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過我住的地方很少有人，所以也根本談不上江湖，要說有，可能也只是在我爲了營造武俠氣氛，拿着樹枝把樹上的桃花都打落下來被我爸拿着藤條追着滿山跑的時候，當時我覺得這簡直就是江湖上的一場“血雨腥風”。

小時候的夢想是“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後來因爲各種主客觀原因沒有實現。最後誤打誤撞，在最不缺人的地方，急診室謀了份差事。當時心生感慨：難道冥冥中自有定數？我終於來到了任大俠口中的“江湖”！

一、被套路的“江湖”

一漂亮小姐姐捂着喉嚨過來，說是吃魚被魚刺卡住喉嚨。我給五官科醫生打了個電話，請他來拔魚刺。

幾分鐘後小姐姐一臉和善地跑來問我那位五官科醫生的姓名，要寫一封感謝信給他。我耐心地寫給她看，誰知道一轉眼她像換了個人，怒氣衝衝地說“你們這是什麼醫生？會不會看病？讓他拔魚刺還要問我魚刺在哪兒？我要去院長信箱投訴他！”

小姐姐漂亮地轉身離去，留下石化的我站在那兒久久不能回神，腦子裏迴旋着一句話“孩兒，你長大之後，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無忌媽媽，你說的是對的……

二、待我神功修成，我們江湖再見

終於快結束了一天恨不得多長七嘴八舌的預檢班，插空回過頭去喝點水，潤潤快冒煙的嗓子。回來剛和一位患者解釋完如何配藥回社區輸液的流程後，餘光瞥見邊上有人，便詢問他怎麼不舒服。

猝不及防的，他怒目相向，氣勢洶洶：“我看着你很久了，看你什麼時候來問我！你瞎嗎？我看你是故意的，我打你你信不信！”被突如其來的一頓“訓示”，我還沒有想好如何回敬，已經給他測好生命體徵。

安排好診室讓他去看病，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着或許他的病急診是看不好的。如果他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建議他去看精神衛生科，但我還是忍住了，說真的，我挺怕被打。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我默唸了幾句九陽神功的口訣。我想等我練好了神功或許我會去建議他一下。

三、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大俠

在急診上班，每天都忙得七葷八素，搶救室能安置病人的地方我們都見縫插針地放，加牀加的人只能側着身才能走過去。我們私下自嘲“這真像一個難民收容所啊”。

可是又從放射科拉進來一個意識喪失的病人，全身發紺。快速詢問了病史，瞭解到之前左側肢體骨折，放了支具，今天是來複查的，拍完X線片後就意識不清了，醫生初步判斷有可能是“肺栓塞”。

忽然患者心跳呼吸驟停，大家都精神緊繃，搶救室已經沒有可以給我們搶救的地方和設備！這邊開始心肺復甦、給藥、準備氣管插管，那邊組長立即向搶救室裏病情相對穩定的病人和家屬解釋，暫時把他們挪到一邊，把位置讓給搶救的病人，患者也很理解，願意讓出地方。

經過十幾分鐘的復甦，患者恢復了生命體徵，呼吸科醫生也已經到現場，評估之後給患者做了溶栓，轉ICU接受下一步治療。

這時候一位患者家屬打鈴換鹽水，她說：“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換一下，早就輸完了，我見你們那麼忙就沒叫你，我自己先關了。你們好忙哦，真是白衣天使，把那個人救活了！”我把鹽水換上，確認了輸液通暢才走開。

郭大俠說“我輩練功習武，所爲何事？行俠仗義、救人困厄固然乃是本分，但這只是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稱我一聲‘郭大俠’，實因敬我爲國爲民、奮不顧身地助守襄陽。”

那一刻我竟然偷偷樂起來。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會有江湖。”轉眼我已混跡“江湖”六餘載。在這個“江湖”上，有人鮮血如注而來，有人看破紅塵而退，更有“大俠”者們每天置身於“腥風血雨”“寒刀霜劍”之中助守着“生命”這座城池。

對於急診，我常懷一顆感恩之心，它圓了我從小的“江湖”夢，雖然和“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完全搭不上邊，但是也時時人海暗流，風起雲涌，分秒之間，生死相隔。

在這裏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明白了健康和幸福地活着並不是必然，學會了珍惜、守護、責任和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