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孝女白琴」看社会之「集体正义」〉

 

因为世界棒球经典赛的举行,这块土地又开始一种情感的凝聚、瞬间的感动与幻灭的波动。正逢中华队先输韩国,再输日本,皆以一分之差败北。

 

运动之事,如同战事,胜败之机,转瞬之间,殊难逆料。然则虚静检讨后,问题依旧,又何憾之有?更无须责怪他国如何云云。不是吗?

 

这几天,张大春先生「孝女白琴」一语效应,正能看出当下社会所谓「集体正义情感大船」的可怕。当年日本六九学运时,村上春树都拒绝和一群人手牵手去抗议了,今天我等又何须去迎合大船的意向。我还是人,是个思考独立的个体,大船可以想大船的,但没必要我也一起同化。集体思想暴力,诚可畏,诚可怖。

 

要而言之,约有两点。一为集体正义挞伐他人背后之恐怖,二则「小人结社,是谓朋党」。

 

一、集体正义背后之恐怖

「集体正义感大船」,如同萧瀚先生在〈革命的德性〉一文所指最贴切了,其云:

 

在大规模的群众运动中常常存在著一种嗜血的倾向,就是大众心理学上所谓复仇的「破坏性」和狂欢的「破坏性」。

 

萧先生更引用霍弗之语:

 

群众运动不需要相信有上帝,但不能不相信有魔鬼,共同的仇恨可以凝聚最异质的成分。这就是群众运动为什么会被绑架的原因,持温和观念和态度的群体因缺乏凝聚力而丧失战斗力,即便是善的力量也必须具有某种极端性,才能获得凝聚力而富有战斗力,即抵御和反击恶的力量

 

承上之意,那种集体情感之中,也包含著所谓「魔鬼」,就是那种容不下其他声音与意见的不宽容。仿佛在那集体意识之前,不能有其他意见或声音,然后就是假公众之名,挞伐他人,恶魔于是而生焉。

是故,所谓尊重与包容,必先建立在理解之上。理解在前,包容尊重在后,一切的沟通才有可能。不然,所谓的尊重包容,不过是声响屁,声音大、一阵熏臭后,依旧甚么都没有。

与其说这块土地棒球不如人,不若说各项运动乃至人文精神都不如人,原因为何?不是真的不如人,而是不断的「文化遗忘」与「精神退化」,还有那不宽容的集体正义,这不也是整个社会自己养成的价值观吗?

这块土地若要继续这么「文化遗忘」和「思考退化」下去,只是养出更多「装熟」的小小人们,抢著搭上那艘「集体正义」大船,让更多政客有利用的机会罢了。

 

二、小人结社,是谓朋党

想想,大家真的了解韩国、了解日本吗?抑或,大家真的了解自己所处的社会与政府吗?还不了解,就已经加诸许多主观判断于其上。其实,那种挞伐不也是一种想和别人装熟,这样才比较有共同话题聊,从而拉进一些距离。可是,人与人间的相知,透过这种党同伐异之行径,就能彼此深知吗?

或者说,对能被团体接纳的需求,要透过这种方式来进行,那如此组成的团体,不就是欧阳永叔所云之「小人朋党」。既是小人,按永叔之意,是无朋的。这样的团体,引用村上春树先生的用语,就呼之为「Little people」吧。他们只会搞「甄嬛传式」的内斗与恶耗,于个人之自觉、众人之自觉,整体的进步,无甚帮助。

当然,一提到小人,莫如欧阳永叔于〈朋党论〉中为小人所下定义最是伏贴,其云:

 

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

 

大哉斯言也。那群想装熟的小小人们,贪财货、好利禄,身故之后,又留下甚么了?另外,只是想寻求团体认同、接纳之人,岂需如此投他人所好,违背自身之心意?一旦真正有甚么事来了,所依附之团体,真是你所认同的吗?

 

三、小结

 

总的说来,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对人文、体育领域之发展,只要和眼前即时利益无关的,通通不予重视。试看几十年来,多少运动员风光一日,郁卒一生?又,那王牌投手王建民何以要去美国发展?冷静点,想一想,深刻地了解后,再做判断,心中就会有答案。

 

 

 

 

 

 

 

一、附录

〈朋党论〉 北宋 欧阳修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 ;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形者忠义,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 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 凶小人之朋,而进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 十二人,并立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咸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 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 流之朋,莫如唐昭宗后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 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

嗟乎!治乱兴亡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孝女白琴典故由来:

http://women.nmth.gov.tw/zh-tw/Content/Content.aspx?para=74&page=0&Class=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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