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發表於《國際石油經濟》雜誌2019年5月刊，原文標題爲《2018年全球油氣行業資產及股權交易回顧與展望》。文章略作刪節與調整，以供分享。作者陳春威：安永交易諮詢合夥人。

2018年，全球油氣行業中游領域的交易額從2017年的846億美元上升到1931億美元，增長128%，是過去5年交易規模最大的一年（見圖5）。其中，北美地區佔據主導地位，佔交易總額的95%，在交易規模前20位中，有19筆交易發生在美國和加拿大。中游領域的3個年度關鍵詞是：企業重組、管道瓶頸、私募股權投資。

圖5 2014－2018年油氣行業中游交易情況

2017年開始的業主有限合夥（MLP）資本結構重置的趨勢持續，2018年，企業重組和資本重組推動1400億美元公開交易，包括按交易規模排序的年度前十大交易。Energy Transfer公司總計600億美元的企業重組與合併，幾乎佔2018年中游交易金額的1/3。排名前10位的交易中，有4筆交易（總額爲233億美元）來自加拿大Enbridge公司對Spectra Energy的收購，及其關聯公司的合併和對公司結構的重組。隨着北美大多數中游領域交易資本重組接近完成，2019年將轉而關注投資組合的合理性。

儘管全球油氣行業受益於2018年價格強勢增長，管道瓶頸卻導致局部地區價差擴大至歷史新高。二疊紀盆地天然氣出口的管道瓶頸，導致位於盆地的Waha中心與亨利中心的天然氣價差高於正常水平，並刺激了鷹灘地區的交易活動，生產商希望投資於受限較小的盆地。

加拿大管道瓶頸對該國原油出口的制約極大，加之美國中西部地區煉油廠維修滯後，造成加拿大西部精選原油（WCS）與美國西得克薩斯中質原油（WTI）出現歷史上最大價差（10月價差達52美元/桶，通常爲10～15美元/桶）。由於沒有出口通道，僅在艾伯塔省，每天有19萬桶原油和瀝青滯留，總共約有3500萬桶滯留在倉庫中。爲了暫時緩解滯留，並減少市場上未流通原油數量，艾伯塔省政府要求石油公司削減8.7%的產量。2019年一季度開始，原油產量每天減少32.5萬桶，WCS與WTI原油價差已回落至7美元/桶的歷史低點。

2018年，加拿大通過鐵路出口原油的數量增加。根據加拿大國家能源委員會（NEB）的報告，9月份鐵路出口原油達到創紀錄的27萬桶/日。一般來說，鐵路公司願意和合作方簽訂多年合同，儘管油氣生產商並不願意承諾長期的鐵路運輸合作，但在兩個主要管道項目（橫山擴建項目和跨加拿大keystone XL項目）被推遲後，石油公司不得不接受鐵路運輸這種昂貴的臨時解決方案。

爲了走出困境，加拿大聯邦政府於2018年5月以45億加元從Kinder Morgan公司手中購買了跨山（Trans Mountain）管道擴建項目。修建這條管道對加拿大擺脫對美國的依賴，進行獨立貿易至關重要。然而，儘管加拿大政府有了管道所有權，但加拿大聯邦上訴法院裁定聯邦政府對該項目的批准無效。法院稱，加拿大國家能源委員會沒有與第一民族和土著各方進行適當協商。目前，該項目1150千米的管道建設仍然懸而未決。

在美國蒙大納州，一名聯邦法官以對項目環境影響審查不足爲由，停止了Keystone XL管道項目。該項目由加拿大TransCanada Cort公司申請建造，目的是將艾伯塔省生產的重油運到美國。另外，雖然Enbridge公司3號線原油管道更換計劃已得到明尼蘇達州政府的批准，然而，2018年12月，明尼蘇達州州長馬克·代頓對州監管委員會的批准提起上訴。儘管存在這些挑戰，預計美國仍將推動中游交易活動，以支撐未來6年1200億美元的投資增長，從而解決美國的管道瓶頸問題，這些投資大多將由私募基金支持。

2018年，私募基金繼續在中游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中尋求自身定位和投資資產。私募基金年度交易額達120億美元，比上年增加1倍多。Riverstone、OMER和第一儲備公司等私募股權公司在美國分別完成了超過10億美元的基礎設施建設交易，總價值爲73億美元。如果融資條件沒有重大變化，未來這一趨勢不會減弱，私募股權公司在重大項目和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中的競爭會持續到2019年。

2018年，北美地區中游領域業務交易額超過全球總交易額的95%，其他地區的大部分交易都以LNG項目和管道資產爲主。EDF公司和道達爾公司將其在歐洲大陸最大的LNG碼頭——敦刻爾克（Dunkirk）LNG碼頭的股權以32億美元的價格出售給比利時基礎設施公司Fluxys和某韓國財團，這是2018年全球中游領域最大的一筆業務交易。Wren House基礎設施管理公司是科威特主權財富基金在英國的基礎設施集團，該公司以17億美元的價格從ArcLight手中收購英國北海中游合作伙伴公司。Arclight公司計劃向美國再投資6.6億美元，以配合對美國中游合作伙伴有限公司的收購。

北美以外地區，全球中游領域的業務交易主要集中在歐洲、英國北海、亞洲、北非等。

2018年是油氣行業中游領域基礎設施項目持續拖延的一年，價格差異和波動達到創紀錄的高峯。由於企業和投資者在觀望中等待塵埃落定，北美油氣交易活動隨之放緩。中游企業重組大潮已過，2019年中期交易額和交易量將減少。私募基金很可能繼續投資，爲重要的基礎設施項目提供急需資金。

在北美頁岩盆地，例如二疊紀、阿納達科和鷹灘地區，原油生產和天然氣加工仍然是重點投資項目。加拿大政府、石油公司和當地土著等利益相關方，都在努力解決持續存在的油氣出口問題，預計2019年加拿大聯邦和艾伯塔省選舉將帶來挑戰。由於資本密集型油氣勘探和生產公司重新把重點放在上游領域，它們可能會剝離中游基礎設施建設業務。從長遠來看，更多的國家要求將燃料油發電改爲天然氣發電，這將進一步推動LNG基礎設施建設。

另外，中國石油天然氣管網機制改革指導意見與細節尚待完善。管網公司市場化運營及相關利益方的重組方案備受關注。

2018年，全球油氣行業下游領域交易活動處於歷史高位水平，共發生交易172筆，交易總額達到825億美元（見圖6），對比2017年的155筆及741億美元，交易宗數及交易額均較上年增長11%。與過去幾年相同，美國和歐洲仍然是下游領域交易最活躍的國家和地區。美國和歐洲的交易額佔總交易額的92%，交易量佔總交易量的73%。大多交易規模在1億～10億美元，唯一超過10億美元的交易是馬拉松石油收購Andeavor。中國上海公共事業服務供應商大衆公用公司以約16億人民幣的價格收購江陰天力37.23%的股權，繼續加大燃氣產業投資，以鞏固其在長三角的燃氣企業龍頭地位。

圖6 2014－2018年油氣行業下游領域交易情況

2018年，美國下游領域的交易活躍度較高，交易額爲630億美元，較2017年增長55%；交易數量爲85宗，較2017年增長49%。馬拉松石油公司以356億美元收購美國第五大煉油公司Andeavour，這在全球都算得上是超大型交易。兩家公司合併後，預計煉油能力將超過300萬桶/日，約佔美國總量的15%，馬拉松石油公司成爲美國最大的煉油企業。此次收購把Andeavor公司在西得克薩斯州的集輸設施與馬拉松石油公司在美國墨西哥灣沿岸煉油廠進行了整合，降低了馬拉松石油公司的原油供應成本；同時使馬拉松石油公司在美國西海岸和墨西哥灣沿岸確立了強大的煉油和物流地位，使其能夠從墨西哥不斷增長的油品需求中獲利。

爲提高利潤率和回報率，投資者將會持續關注便利零售資產。2018年零售領域最大的交易是英國EG集團以21.5億美元收購美國Kroger公司的便利店業務，並以3.31億美元收購TravelCenters of America LLC的美國便利店業務。

與過去幾年一樣，2018年，業主有限合夥（MLP）是北美地區公司以及管道和終端交易活動的主要推動因素。代表性交易包括Andeavour公司減少16億美元的存儲和管道資產、瓦萊羅能源公司以12億美元收購瓦萊羅能源夥伴公司剩餘的32.5%的股權。預計2019年北美下游領域交易活動繼續以超過10億美元的撤資爲主。

2018年，歐洲地區煉油和零售業值得關注的交易有：PKN Orlen收購Grupa Lotos 的53%股權；MFG以17億美元收購MRH；Petkim以7.2億美元收購STAR Turkey的18%股權；埃克森美孚公司將其在意大利的奧古斯塔煉油廠和3個石油儲存終端出售給Sonatrach公司。

由於產能過剩和延期交割補償，歐洲地區倉儲碼頭運營商繼續平衡投資組合。此外，基礎設施投資基金的一些投資也在2018年到期。2018年，歐洲地區涉及石油儲存終端和物流資產的交易依然強勁，主要有Buckeye Partners以9.75億美元的價格出售其VTTI的50%股權，以及以2.7億美元的價格出售NuStar Energy在歐洲的散裝液體存儲業務。

在天然氣基礎設施方面，由於歐洲對天然氣和LNG的需求不斷增長，基礎設施投資基金和養老基金在天然氣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不斷增長。2018年，歐洲、中東、印度及非洲（EMEIA）區最大的交易是雷普索爾以47億美元的價格將非核心Fenosa天然氣業務的20%股權出售給CVC。

2017年以來，由於油價波動，石油公司和投資者重新整合產業鏈，預計2019年及以後仍會持續。2019年，推動下游領域交易活動的關鍵因素是即將出臺的國際海事組織（IMO）2020法規。該法規規定，船用燃料中的硫含量不能超過0.5%。市場對燃料油的需求將可能因此轉向中間餾分油，並可能增加原油加工和油罐改造行業的投資。如果部分航運公司將船用油改爲LNG，將對LNG需求產生較大影響。

儘管2018年石油市場波動較大，油田服務領域總體仍保持平穩。然而，油氣價格前景難以預料、新技術和數字技術加速推廣、美國貨幣環境的收緊、成熟盆地運營商所有權轉移等因素使得油田服務行業面臨嚴峻挑戰，這從油田服務上市公司股價下跌可以看出。對此，油服運營商繼續推行以下策略：

1）資本約束——資本支出預算持平或者只保持邊際增長

2）不將資本分配給勘探和長期交付項目

3）關注可獲得成本優勢的領域

4）持續專注於成本控制和生產績效

2013、2014年，全球油服行業併購活動強勁，2015、2016年達到低點，2017、2018年年略有復甦。2018年，全球油田服務行業交易有218筆，較上年的234筆下降7%，與危機前的交易量相比約減少了一半。交易額從2017年的236億美元下降至210億美元，降幅爲11%，主要是由於超過10億美元的大型交易數量有限（2018年只有3筆）以及超大型（超過100億美元）轉型交易持續空缺（見圖7）。預計2019、2020年，全球油服行業併購活動將逐步增長，資金充足的公司和投資者將進行更多的整合活動。

圖7 2014－2018年全球油服領域交易情況

由於公司整合效率較高，2018年出現了多個行業互補型的重資產公司組合。主要包括：海上鑽井，Transocean以27億美元收購Ocean Rig，Ensco以37億美元收購Rowan；陸上鑽井，KCA Deutag’s以3.2億美元收購Dalma能源，ADES以2.88億美元收購Weatherford在科威特、沙特阿拉伯和阿爾及利亞的陸上鑽探業務，Ensign能源以7.2億美元收購特立尼達鑽井；海上地震，Shearwater以6億美元收購斯倫貝謝海上地震業務；海上支援船舶，Tidewater與GulfMark合併，成立市值爲12.5億美元的公司。

在過去幾年，油服行業許多交易是由技術併購和電子化數據整合推動的。2018年，全球油服行業技術收購案例主要有：九城關貿（Nine Energy Service）收購FracTechnology公司，後者是一家爲非傳統的油氣井提供解決方案的挪威公司。同時，九城關貿還以4.93億美元收購井下技術供應領先企業Magnum石油工具國際公司；Magseis以2.33億美元收購Fairfield Geotechnologies的地震技術業務；3esi-Enersight與Palantir Solutions合併成爲Aucerna，繼續勘探開發規劃套件整合。

與2017年一樣，2018年一些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和金融投資者向油服行業部署了資金。值得注意的交易包括：美國黑石集團以7億美元收購私募股權公司美國證券公司的Ulterra鑽井科技公司，Ulterra是一家爲油氣行業提供鑽頭和井下工具的製造商；Carlyle收購EnerMech，後者是一家爲全球能源和基礎設施行業提供機械、電氣和儀表服務的國際服務公司；Carlyle和CSL資本管理公司以2.05億美元收購威德福的實驗室和地質分析業務。

油田服務領域特殊目的收購公司和金融投資者的投資增長，凸顯了該領域對特殊目的收購公司和金融投資者的吸引力。特殊目的收購公司爲上市公司，且財務狀況良好、管理團隊經驗豐富、有信譽良好的金融機構支持，可以成爲具有吸引力的業務合併夥伴。對於金融投資者來說，特殊目的收購公司的吸引力在於可以在未來的商業交易中獲利，而不會在提出交易之前暴露大部分資本，這在今天的石油市場環境中非常有吸引力。隨着油價趨穩，石油市場開始復甦，預計未來特殊目的收購公司和金融投資者在油服行業的活動將會增加。

除了傳統的併購活動，2018年油服企業還注重發展戰略合作伙伴關係。2018年10月，貝克休斯通用能源（BHGE）與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簽署戰略合作協議，支持ADNOC子公司——ADNOC鑽井公司的發展，使其成爲鑽井和油井建設一體化供應商。根據協議，BHGE將以5.5億美元收購ADNOC鑽井公司5%的股份。預計未來此類合作關係在油服行業會出現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