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人說「書店是城市的靈魂」，也有權威媒體在「全球最宜居城市榜單」的評測中把書店作為重要指標。你是怎麼理解書店對城市的價值的？

對我來說，書店更像是我了解、認識一個城市的入口。

如果去舊金山，我會先去城市之光，紐約則肯定先在Strand歇歇腳。對於這些我相對熟悉的城市，書店是我的休憩空間。

如果我去班加羅爾、開羅、內羅畢這些相對陌生的地方，我也會先去尋找它們的書店，尋找當地的作家，它是我感受這些城市精神的出發點。

2. 東京有1300家獨立書店，柏林220餘家，中國書店最多的城市香港只有50多家，你覺得造成這種差異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

與閱讀風氣自然相關，這我不用贅述，我們是一個缺乏閱讀習慣的社會。但它也與城市化程度、房屋的產權、城市的延續性有關。

在一個產權混亂、充滿著拆除與重建的城市，很難有足夠的文化獨立空間。中國的城市普遍年輕，公共空間不足，產權不清晰，即使一些獨立書店生長出來，也很脆弱。

3.實體書店轉型成可以喝咖啡、拍照、休閑的綜合性場所，甚至湧現了很多網紅店，這背後是消費真正升級了，還是跟風居多？「網紅書店」風潮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時髦只是一時的，它會慢慢積澱的。

把書店作為時髦，總好過僅僅是奶茶、米粉吧，當然，我也覺得米粉、奶茶很重要。

4.當前城市書店(可以僅以上海/北京為例)還在經歷哪些變化？根據你的判斷，大眾對現下書店的審美疲勞會在什麼時候集中爆發？

書店在朝向一個更綜合性的文化空間演進吧，它是一個社交、體驗場所，書是某種思想、情感的連結者。

此刻，書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我不覺得會有所謂審美疲勞的爆發，人們在厭倦了表象之後，總會想追求一些更深入的感受。

5.是大眾在引導包括書店在內的城市文化空間的創建？還是這些文化空間在引導大眾的審美和消費？

都有吧，它們是相互作用的。

6.至今為止，對哪個城市的書店或者公共文化空間印象深刻？請為我們詳細描述一下吧

十年前，我去印度的瓦拉納西旅行，在恆河邊發現一家英語書店。

它像是一個小小的天堂，我很少見到這樣富有學術與閱讀性的書店，關於印度的一切歷史、宗教、政治、文學知識，你似乎都能在它這裡找到呼應。

對我來說，這家書店要比恆河與老城，更有誘惑。

1.你曾經說，做單向街的原因之一，就是讓陌生的、異質的文化進入到我們的日常生活。書店開到現在，踐行這個初衷容易嗎？難點在哪裡？

我們還算部分做到了吧。

中國書店的沙龍、講座的習慣，很大程度上是從單向空間開始的，我們也一直儘力將陌生的異域文化帶入這些活動中。

我們出版的雜誌《單讀》，引介了異域的文學與思想，我們還支持年輕創作者到他鄉旅行，尋找靈感。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它註定是邊緣的。

2.在單向街，到底是書重要？還是環境設計重要？怎麼看待不買書不讀書只到書店拍照發社交媒體的人？

當然書仍是最重要的，我們有非常傑出的選書人，杭州的單向空間，應該是中文世界選書最好的書店之一了。

我們對書本身有信念。環境也是重要的，它不是炫耀的事，而是讓你放鬆、閑適的。

我不排斥那些拍照者，至少他們願意分享關於書的影像。

3.你是怎麼思考單向街的選書、選品和空間(環境)設計的？

我思考的不多，主要是我的搭檔張帆(單向空間聯合創始人）負責的，思遠(單向空間圖書採購經理）的書選擇尤其好。

當然，他們了解我的趣味，我希望空間簡單又有點不羈，最好酒精與思想並存。

4.單向街的人群中，人們的需求集中在哪裡？是閱讀，還是依託於這個閱讀空間的審美、情感或社交？單向街會針對核心需求做些什麼？

這個我真不清楚。我們更多的是按照自己的興趣與感覺運轉的。

5.單向街開了13年了，你怎麼理解它的價值？

我已經很少想這樣的問題。它的價值需要很多他人的理解與定義。

我只是想堅持某種理念與趣味，某種生活方式。當然，我們很是相信人的理想、好奇心以及脆弱與矛盾，我希望書店也能傳達這些。

6.做單向街以來，你最痛快和最心塞的分別是什麼事？

最痛快的是，我們出版雜誌，創辦了文學獎，看到對年輕人的某種文學、思想趣味的塑造，看到同事們與讀者可以分享這中理想。

心塞部分，還是不會賺錢。

1.有朋友吐槽現在的閱讀環境非常不友好：泥沙俱下的海量內容很難挑；閱讀通常被當成社交資產，而非熱愛；也很難有什麼保持閱讀習慣的心境……作為一個做生意的讀書人，請分享你的感受和經驗吧。

沒有那種理想化、純粹的閱讀。人的所有行為都必然充滿矛盾的。這種潔癖式的思維是思想孱弱的標誌。我真的不在乎這種憂慮。

對最近的我來說，音樂與影像能給予我的興奮與感受，要多於書本。

2.你最近在讀什麼書？求推薦一兩本你覺得不錯的唄~

我最近讀的都是史料，它為我的寫作準備。沒有哪本完整的書，都對我非常重要。

3.有網友總結了幾個許式高頻詞， 「焦慮」、「時代」、「精緻」、「脈搏」、「靈魂」、「輓歌」、「一代人」，講真，你怎麼對待這些調侃？你真正為哪些東西焦慮？

人們喜歡用標籤來理解他人，這比較簡單。我對他人的看法，沒有太多興趣。

焦慮的東西太多了，自己的書寫不出來，書店的營收不足，面對大環境變化無能為力，逐漸隆起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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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越來越多實體書店轉型，「網紅書店」目前已經湧現出了一些問題，比如包裝噱頭過多、遊客多讀者少、閱讀體驗差、跟風模仿毫無特色等。

可以預見，未來人們的目光還是會落到書本和知識本身，網紅書店也一定會經歷大浪淘沙。沒營養的垃圾書不會有人買，選書品位差的店也終將被市場淘汰。

不如這周末就去書店逛逛吧，答應我別只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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