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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容易。



當劉盈艱難地登上皇位之後,最高興的人是他的母親呂雉。此後16年的時間裏,帝國的前臺坐着一個皇帝,而太后呂雉在後臺牢牢的控制着帝國的運轉。


圖 漢初的形勢


劉盈的皇帝生涯


在經過激烈的明爭暗鬥後,劉盈集團終於戰勝了父皇劉邦的意志,坐上了漢朝最高統治者的位置。然而登上皇位的劉盈,在他長達七年的皇帝生涯中,關於他親自參與和發佈命令的國事記錄寥寥無幾。


第一件事:劉盈當皇帝不久,蕭何就去世了。曹參繼任丞相後,不改蕭何舊制,日夜宴飲作樂。劉盈看不下去了,多次讓曹參的兒子去規勸曹參,曹參不聽,劉盈便召來問話。


君臣之間發生了一段著名的對話:


當面對劉盈責問時,曹參反問:請問陛下和高帝(劉邦)誰更聖明?


劉盈回答說:當然不敢跟先帝比了!


曹參接着說:那麼陛下覺得我和蕭何誰更賢能呢?


劉盈略帶諷刺的說道:目前看起來,你好像不及蕭相國賢能。


曹參馬上就說:陛下說的對!既然陛下不如高帝,我不如蕭何。那麼,他們平定天下,制度已經完善,陛下只需拱手,我們只需要遵守避免過失即可。難道不是嗎?


劉盈被懟得無言以對,只得稱善,從此不再過問此事。


這便是“蕭規曹隨”的故事。


第二件事:惠帝元年,劉盈下詔:恢復十五稅一的賦稅制度,鼓勵耕作。


以上就是劉盈同志的主要政績了。


圖 曹參畫像


後來的人們形容當時的漢帝國有一句話:垂拱而治。這句話使這一時期被後世當做“撫民以靜”的典範,來勸諫那些窮兵黷武的皇帝們,不要貪功開邊。


對於這一點,劉盈表示很無奈:其實我也不想,只因爲我有個太過強勢的母后大人。


中國2000餘年的古代史上,女性秉政的時期應該有200年以上,加起來可以組成一個長壽的朝代了。這其中,東漢帝國的貢獻最大。


漢章帝之後的東漢,大部分時間都有太后的影子,如鄧太后等還在史書上留下了不錯的名聲。北魏帝國也爲我們貢獻了至少兩位秉政太后,文明馮太后靈太后,然而一位讓北魏走向輝煌,而另一位卻直接導致了北魏的滅亡。而唐帝國的則天皇帝和清朝的慈禧太后應該是知名度最高、秉政時間最長的兩位女性了。同樣,她們身後的帝國,有天壤之別。


女主秉政,對帝國的未來是不可預料的。但有一點,大部分能上位的女主,政治手腕都是不差的。


這對於剛剛升職的帝國新皇帝劉盈來說,是極其不幸的。然而與大多數未掌權的皇帝不同,劉盈幾乎從未嘗試過取締母親對國家的控制和影響。


 圖 呂后 網絡圖



呂后的手腕


劉盈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而他的母親呂雉(史稱呂后,下同),是個及其狠辣的角色。


早在劉盈即位之前,呂后“佐高祖定天下,所誅大臣多呂后力”。可以明確的是,至少對於韓信、彭越,劉邦是不想殺的,畢竟,他們曾幫自己平定了天下。所以貶黜、流放,劉邦都沒有動殺機。然而,呂后堅持要做就做絕,力勸劉邦或親自動手,最終二人被夷三族。可以說,劉邦屠戮功臣,呂后是有很大功勞的。


在惠帝劉盈年間,呂后先後對戚夫人、劉如意和劉肥下手。


劉如意之死,可見呂后心思細密、狠毒。呂后派使者三召劉如意,周昌(趙王劉如意相)不讓劉如意進京。呂后便先召周昌,再召劉如意。劉盈知道此事後,親往灞上迎這位曾經差點奪取自己皇位的趙王弟弟,不給母親機會。然而,呂后終於在一次劉盈早起打獵的時候鴆殺劉如意。劉如意死後,呂后將戚姬砍斷手腳,挖掉眼鏡,薰聾耳朵,灌下啞藥,放入甕中醃製起來,是爲“人彘”。


劉如意:他似乎並沒有惦記過皇位,但他並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力


呂后好像並不以自己這樣做爲狠辣,反而當做傑作。因爲,她居然邀請兒子劉盈來觀看人彘,彷彿在炫耀自己的作品:看吧,這就是曾經害你差點丟了太子之位的女人。


估計正常人見了這種場景都會大吐三日吧。而對於多愁善感的劉盈,或許結果會更嚴重一點:劉盈大哭,病了一年多。因此,大約從惠帝二年起,劉盈便日夜飲樂,不問朝政。


這還沒完,惠帝三年,劉邦的庶長子齊王劉肥來長安朝拜。劉盈以他是兄長,於是讓他坐上位。呂后心中自然不快。於是,呂后借祝酒之時,想要鴆殺劉肥。劉盈覺察出不對,便端起毒酒也要一同祝酒。呂后自然不許,劉盈這才救下了這位兄長。劉肥回去之後,自請削減封地,讓給呂后之女魯元公主,才保住性命。


在這樣的環境下,劉盈既不滿母親所爲,又無力抗爭,便以酒樂自毀。惠帝七年,劉盈23歲,卻走到了人生的終點。劉盈的人生,是悲劇的,但如果評價劉盈,比起仁弱,仁愛一詞似乎更合適他。


呂后似乎很擅長宮闈之變


劉盈的心裏,或許這樣想着,既然你是這樣的母親,索性,我死了乾淨,把這個帝國都給你吧!



鮮爲人知的政治家


人都不止一面,呂后也如此。衆所周知的是,作爲女人,呂后有兇狠的手段;然而鮮爲人知的是,作爲政治家,呂后也是差強人意的。


劉盈死後,呂后先後扶立兩位幼帝,將帝國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呂后治下的漢帝國,司馬遷有這樣幾句評價:


黎民得離戰國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無爲。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史記》


然而《呂后本紀》卻並未記載相關史實。查閱其他史料,有這麼幾件事,可以勉爲其難衡量呂后作爲政治家的修養。


第一,輕徭薄賦,農商並重,擴修長安。劉邦登基以後,延續了秦帝國“重農抑商”的政策,對商業加以許多限制。呂后執政後,一面繼續重視農業,一面又“爲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同時,惠帝三年(此時惠帝早已不問朝政),呂后擴建長安城,穩固長安作爲政治、經濟中心的實力,並修長安西市,作爲商人的活動場所。

 

擴建後長安城(示意圖,來自影視作品)


劉邦時期,由於連年戰亂,稅賦極高。呂后執政後,多次明確,最終將稅率降到十五稅一,甚至部分特殊時期,三十稅一。這保證了農業人口的生活基本需求,使得人口繁殖有了更多可能。在那個全靠人口紅利的時代,這一措施爲日後帝國的強大提供了充分的保障。


總之,呂后時期的內政,扭轉了戰亂、開國的統治模式,進入了與民生息的時代,後來的文帝、景帝延續了這種政策。這一趨勢,爲後來的帝國開創了“創業開國—休養生息—一統四海”的強國循環模式。


第二,平衡各國,爭取和諧的外部環境。呂后時期的漢帝國,疆域僅限於今長江和黃河流域。其時,漢帝國南有南越,北有匈奴,百越、西南夷等也並未被漢帝國征服。


呂后時,南越愈發強大。爲了更好限制南越的發展,呂后批准同意了禁止與南越交易鐵器的命令。這惹惱了南越武王趙佗。趙佗自立爲南越武帝,並揮兵犯境。呂后派隆慮侯周竈與之作戰,但因氣候不適而失敗。好歹南越並不十分強大,漢帝國勉強防守。戰事一直拖延到漢文帝時才以議和告終。


南越可以僵持戰事,雖敗能守,但匈奴就不是那麼好惹了。此時的匈奴,在冒頓單于控制下十分強盛。惠帝四年,盛氣凌人的冒頓發來一封書信,自稱孤憤之君,稱呂后孤憤獨居,“願以所有,易其所無”,即想通過聯姻的方式兼併漢帝國。這一招在西方歷史上確實有過,然而當時的漢匈之間絕無可能,因此冒頓這一招或許是激將法。


匈奴在漢初極爲猖狂


呂后讀此,怒不可遏,召陳平、樊噲、季布等人商議。樊噲主戰,“願十萬兵橫行匈奴中”。然而季布潑了一大盆冷水,說,樊噲曾擁兵32萬,劉邦白登之圍都不能解圍,而現在匈奴更加強盛,如何能勝?


激烈的爭論讓呂后逐漸冷靜下來,白登之圍還歷歷在目,目前還不是招惹這頭巨獸的時候。因此,呂后採納了季布的諫言,言辭謙恭的拒絕了冒頓的挑釁,並挑選宗室子女嫁給冒頓。冒頓後來也感到言辭太過無禮,獻馬求和。


這些事情顯示了呂后作爲一個政治家,冷靜、審時度勢。雖不算是很高明,但足以保證帝國在正常的軌道下向前發展。公元前180年,呂后病重。


劉邦的預言


此時距離惠帝去世僅僅8年,這些時間並不足以讓呂氏成爲這個國家的主宰。況且,名義上的漢帝還是劉氏,呂后並未廢除。


然而呂后也已經做了足夠多的安排了,呂后先後逼殺兩位趙王,又費心費力的先後將呂氏四人封王,八人封侯,呂后離世時還有三王在世。又將禁軍南北軍交給呂產、呂祿控制,以呂更始爲衛尉,控制宮城。


呂氏世系圖,呂后數年能建立如此格局,已屬不易


然而,呂后還是不放心。呂后死前,將呂產、呂祿叫到牀前囑咐道,據兵衛宮,慎毋送喪,毋爲人所制。


呂后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呂后死後不久,呂產就被說服放下兵權。然後劉氏的支持者們憑藉南軍迅速掃平了呂氏。


而這其中,起到最主要作用的人便是太尉周勃。


周勃,沛縣人,早年便隨劉邦起兵,韓信平後,以功封太尉。劉邦臨終前說,安劉氏者必此人也。按說,這句預言能實現的概率十分脆弱,然而,惠帝六年,呂后竟然以周勃爲太尉,便增加了這語言實現的可能性。


果然,呂后時,王陵反對呂后將呂氏封王封侯,周勃、陳平默不作聲。然而,呂后死後,周勃利用酈寄說服呂產,單騎入軍中,然後迅速撲滅了呂氏執掌漢帝國的可能。


太尉周勃:安定劉氏的第一大功臣


可以說,呂后手中的漢帝國,平穩的向前發展着。呂后憑藉自己手腕建立的呂氏權力系統,在她死後迅速坍塌,並未對這個帝國造成太大的內傷。長安城的血跡不久就被擦乾了。這座剛剛被擴建翻新的國都,敞開懷抱,默默地等待着劉氏新主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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